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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2004年的四月,我的心情下起了雨,飘洋过海,我和雪儿四目相对,彼此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晴朗的天空下起了雨滴
约莫是春天的时候,北方持续的高温象是提前入了夏,午后的阳光吐着火舌,室外的人们都早早地换上薄装,甚至还有人着了短袖衫。停好了车,我快步迈进了房间,常委们的办公室属独门独院,设计的颇具风格,隔着茶色玻璃窗,窗外半亩见方的草坪特有的香气传了进来,还是有些凉爽,打算开始处理堆了一堆的文件。电话铃声打扰了我的思维,通讯员王飞接了过去。
“魏书记,您的朋友,台湾长途。”
“什么?”我不由得楞了一下“你好,哪位?”我习惯性用职业化的口吻接听,一手拿起了听筒,一手用手指夹着笔翻动着桌上公文、报纸、请示、报告什么的,面带微笑,但心里却了无表情。
“魏源。”天籁,天籁的声音缓缓从天边飘来,一阵几近的窒息压迫着我的神经,我的手抖动了一下,笔从手指间滑落掉到了桌子上,一切都仿佛在一瞬间定了格。
“你还好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想说话,可是喉咙里却象卡了刺,发不出声来。隔了十年,一切仿佛都是在昨天,长长的黑发,黑亮的眸子,飘逸的身影,近了,近了,恍若梦中,那个江南女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历历再现。
“雪儿。”这两个字的吐出似乎让我用尽了平生的气力。“过得好吗?”接下来的这句更是让我不能呼吸,稍息刹那,我恢复了常态,无论是职位还是阅历,都不能够让我长时间失态,就是有天大的事,还是要保持冷静保持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态。
静默在我们中间展开着,我们似乎都变成了化石。从听筒里传来的也只有呼吸声。
“恒春的天气怎样?”我有意打破这让人无所适从的时间“过得习惯吗?”没话找话问些不痛不痒的句子。
“恒春的春天很美,椰树,白沙滩,不高的浪”雪儿在那端描述着,我在这边沉浸在雪儿美妙的声音中。
“魏源,很惊讶接到我的电话吗?”雪儿的声音依然如往昔调皮中充满着诱惑,让人神往不已。
“没有,应该是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几时回来?回北方看看,到时我去接你。”我开始感到莫名的兴奋了。
“怕是回不去了。”雪儿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在我听来却象是流水的流淌声。
“雪儿,发生什么了吗?”我点燃一支烟,在兴奋的同时有些担心起她来。
“咯没事,我会回去的,到时候,你得让我揪你耳朵,还要你陪我上街给我掂包。”转瞬,雪儿的声音明快起来,但我却隐约感到她的笑声里带着点绝望。
“魏书记,开会的时间到了。”张秘书用电话提醒我。
“雪儿,我要挂断电话了,有个会,前天安排好的,要马上开,各常委都在等着我,雪儿,我很抱歉,开完会我就给你挂电话,好吗?”尽管我不愿不想,但还是决定挂断电话,一个领导,身在官场,人在仕途,自然不得随意行事。
“魏源,不要,我想和你说话。”雪儿的语调失却了色彩,开始黯淡下来,尽管她知道我是要挂断电话的,还是坚持了一下,那声音惹人怜惜。
“雪儿,一个点后,我挂电话给你,对不起了,雪儿,我得挂了。”不容雪儿再说什么,我放下电话,舒了一口气,踩着时间准时迈进了会议室。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这竟然是我和雪儿别了十年后唯一的一次对话。
等我开完会再挂电话过去的时候,却是声讯台服务小姐用甜美的嗓音告诉我:您拨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记得那夜,我一夜没睡,清晰的电话号码,清晰的雪儿的声音,一切都恍若隔世。
雪儿,在我年少时就认识了她,那时,她还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在父母铸造的温室里成长,养成了一副娇贵的模样,上下学总是以车代步,后来,直至大学毕业,也还是无法消除从骨子里带来的某种优越感。
而我是农村的孩子,兄弟姐妹很多,我是家里的老小,和雪儿一样,但我却比同龄人多了份冷漠,雪儿小我三岁,我总让她喊我哥,那时候的她虽然也有自己的哥哥,不过,总是名字来名字去的,父母也拿她没有办法,偶尔说她没礼貌,只是在学校里在亲朋好友中间,雪儿是模范的乖乖女形象,弄得父母常说她是精灵转胎。
我从乡下来到城市求学,然后毕业,参加工作,直至后来凭借自己的奋斗,谋求得一份仕途上的官职,在全市范围可谓是年轻有为了。
和雪儿一个学校念书,隐约中知道雪儿对我的好感,我也清楚地知道无论和不和雪儿在一起,内心深处,总会留出一片空地给她,贫民的出身,让我不敢接受雪儿,然后雪儿接受了一个台湾留学生的爱情,飘洋过海,远去他乡,雪儿走的时候,我还送去了祝福,在泪眼蒙胧中送走了雪儿。后来我就暗呵发誓一定要混出个模样来。
虽然现在的生活比较平淡,贤惠的妻子虽然没有雪儿那种风华绝代的相貌,也算是知书达理,顽皮的儿子更是讨人喜欢,偶尔脑子里也会浮想起雪儿,对我来说,雪儿就是我的一个梦,我常常要求自己活得象个男人,既然给雪儿带不来丰厚的物质生活条件,我当时决定了放弃,其实我明白雪儿是很纯净的女孩子,雪儿说:只要两个人彼此相爱,足以。当时我的回答让雪儿伤透了心,我说:爱情是浪漫主义哲学,爱情不能当饭吃,你们有产阶级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话对雪儿是否也是一种很深很深的伤害呢?我不知道。
2004年的四月,当我终于得以公干前去美国的时候,事先我找了所有能得知雪儿的消息的朋友,希望雪儿能去美国见上一面,然而终不能如愿,迎接我的却是那位台湾留学生捧着的雪儿的骨灰
原来雪儿那次给我电话的时候都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如今难以救治成功的血液病发生在雪儿身上,她在最后的日子里希望能和我见上最后一面,哪怕是听听我的声音也好,而我却没有意识到,人生会有很多遗憾,但雪儿会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从雪儿父母口中得知,雪儿其实并没有和台湾留学生走到一起,当时离开这里只是为了和我赌气,雪儿爱我,却拿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我一生的痛!
我的心情下起了雨,飘洋过海,我和雪儿相对,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晴朗的天空下起了雨滴,雨中的雪儿的墓碑更显得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