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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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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逸美。我爱的一个女子,是暗夜里绽放的火红罂粟,藏也藏不住的激情与诱惑,却终是邪恶的。我爱她,因为她和我太不相同。与其说爱她,不如说爱我所无法接近的,爱我所无法委身求得的,我只是爱我这本来腐烂的灵魂所渴求却因伦理道德而深埋于内心的那些欲望。这些她是能拥有,能轻易取得的,是我极度渴求却又被我拒于千里之外的,我被我的虚假玩弄。

    而她,她可以毫不掩饰的把她的欲望在人前展览,她太放纵,对诱惑把玩的太完美。所以,我爱她。我鄙视我自己,追逐无法得到的东西接近痴迷的状态,却一副人模狗样。我越是得不到,越是想着法子的要,我通过爱她来爱那些我无法爱的东西,我在这个过程中腐坏,裂变,分离。

    (二)

    我站在她家楼下,看她屋子里的灯亮着。

    这个天气冷到刺骨。这个阴冷的城市,它的冷是冷到骨子里,它冰凉凉的透着寒气往人的身体里钻,嗜血啃骨地抽拉着体内的热气白乎乎一片片蒸腾。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他不喜欢这个城市,因为它总是阴阴的,特别不喜欢这个城市的冬天,因为坐在屋子里时,冷空气如同怪兽张牙舞爪地侵袭全身。是的,他不喜欢这个城市,所以也不喜欢爱上了这个城市的阴冷的我。

    我站在她家楼下,只是看着从她屋子里透出的光,想象着她在为什么忙碌。就那么一点点光,已经让我觉得异常温暖,尽管现在外面的气温,让我整个人几近麻木的状态。可为着她屋里透出来的那一点点光,我固执地站在原地,这种对她所带来的温暖的病态的渴求,让我内心里升出更让人胆战心惊的寒意。我紧了紧自己的外套,冲着她的窗户笑笑,移步走开了。回到那个应该属于我的世界里。

    (三)

    我和她坐在咖啡厅里。木质的咖啡色长椅,咖啡色桌子,桌面上铺了咖啡色的棉布,是质地柔软的那一种。我神经质似的喜欢咖啡色,也许它的沉闷和抑郁驾驭了我。

    她捧着热乎乎的咖啡杯,冲我甜腻腻地笑。然后娇滴滴地说:“我还是喜欢炭烧咖啡的味道,极浓。”她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只是嘴角的一丝抽动,充满轻佻和戏谑“这咖啡的味道像极了他。不过,我印在这杯口上的口红,是不是像鲜血?”

    我说:“你这个女人,有时候冷酷的很遭人讨厌。”我的话语冷冷的。

    我讨厌她在我面前用高高在上的架势炫耀她对爱的不削,她得到了,可她任意践踏。可我还是爱她,仿佛我的所有懦弱都只能透过她的这种蔑视得到释放,让我的复仇之心找到安放之处。我无法阻止她在我面前讲述那些让那个男人鲜血淋淋的故事,因为这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也许正因为我得不到,所以我才喜欢看着她在我面前把他们撕扯、践踏,酣畅淋漓的痛快,这痛快的感觉从头到尾吸引着我,如罂粟对人的致命诱惑。

    “你知道我不爱。”

    “因为你伤得深。是因为它毁灭了你,所以你不相信,你唾弃,你的所有无逻辑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抱负。你这个人生来就是来害人的,你只是在制造悲剧,你喜欢看所有美好东西破灭时那种残忍,你没有资格说爱。”

    “是的,可总比你爱也爱不到的好。”她一脸不削地看我。然后伸手去她那件貂皮大衣里摸索,半天,摸出一个打火机,再从她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她用手使劲地去按那打火机,半天,她才把火点燃,我看到她按打火机的手在颤抖,她点燃了那支含在嘴里同样在颤动的烟,然后把头偏向一边。

    我们的对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终于还是先妥协了。透过她面前的烟雾,我看到她的眼。她的眼是深邃的,如一池幽暗冰凉的水,无法看到它的底。我怕直视它,看久了,它总让我觉得寒意森然。

    “你把他甩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msn不联络?更别说见面?”

    “可你还不是把我约到这里?你还不是想听?”她说这话时,声音里有冷冷的笑“是的,你没有说错,我把他甩了,你该开心才是啊!想听是吗?对呀,因为这个故事会比你想到的更无耻、可恨。”

    我当时是想掀翻摆在我和她之间的咖啡桌,然后冲向她,抓她的头发,把她按倒在地上,撕烂她的衣服,让她赤裸裸展示在白晃晃的日头下。这一副皮囊,里面全是败絮残柳,恶臭难当。或者,咖啡桌飞起的时候,直接砸到她的头盖骨上,然后哗啦啦碎裂,脑浆崩散,酣畅淋漓的。可是,我只是呆呆坐着,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她更加不削地看我。

    她用食指和中指从唇边夹起那根香烟,慢慢朝她的面颊边移动,到头上的发髻处停住,然后慢慢把烟圈吐到半空“我喜欢那种甜腻,甜腻中混合着一种血腥味。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杯温热的巧克力酱倒在你的脊背上,然后黏稠稠地往下流,它经过的每一处带着欢愉,带着小小的但足够引爆所有激情的刺激。它让我呼吸急促,无法自己,我就是迷恋它,无法摆脱。”她稍稍顿了顿,继续说“可是我不爱那个人,我只是喜欢这感觉,至于他是谁,于我来说,有什么重要?可笑的是,他居然认为我是真正爱上了他。你知道那之后他看我的眼神吗?如同一个稚气的孩子。他靠在我的怀里,看我的眼神是足以融化冰的温度,他怎么能如此出卖他自己。我当时就笑了,不过只是一撇,我知道在这场博弈中,我胜了。”

    “之后呢?”我看着她。

    “之后,我消失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msn不联系,更别说碰巧在某个我知道他铁定会去的地方和他偶遇。”

    我为她不顾一切的毁灭和打破感到胆寒,她可以做到的,我做不到。

    “更可笑的是,他来我的住处找我,他按门铃,惊动了左右邻里。我当时就在屋子里,我偏偏就不见他,我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我听到有人告诉他主人不在,让他别按了,但是他疯了似的冲别人哄:你怎么知道她不在。那人说:如果在怎么不给你开门。你不是有病吗?我俯身到门上的猫眼上,我看他敲打着防盗门的铁皮,然后整个人无力地朝地面上滑倒下去,他低垂着头,两膝猛烈地撞击到地面上,然后他慢慢抬起眼,朝猫眼里看,我当时被吓到朝后面倒退了两步,碰到了身边的椅子,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响动,总之,我没有开门。现在想来,他抬起的脸上有一双温湿的眼,脸颊有泪痕滑过的痕迹。可是,你说这些算什么?我觉得我的快乐痛快淋漓,我就是要让他彻底的痛楚,这样我开心。”

    我的泪在我的脸上簌簌地流,我说:“你得逞了,你应该笑。”

    她轻蔑地看我:“你呢,一样,还是被那些没心没肺的人伤害着。”她冷笑了两声,你不说,我都知道。

    (四)

    “你真的不想听?你已经听得腻味了?不用说,你都能猜到我故事的结局?可是我求求你,听我说。”我看着她,一副毫无还击之力的孱弱像,我知道,我在爱情面前,注定是个弱者。

    “我爱他,真的。我常常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让自己沦陷了。”

    (五)

    我站在她家楼下,她的窗前,我脸上带着笑,我想象着她现在在为什么而忙碌,也许在和某个男人说着暧昧的话语,也许正拿着电话和谁娇滴滴地撒娇。我知道我就是喜欢站在她的窗下望着她,因为那里有另一个我,在游走,在疯狂并无所顾忌地成长。

    我把咖啡杯递到嘴边,嘴唇贴在咖啡杯上,牙齿在里面把咖啡杯磕得格格作响。

    离开那扇窗,我知道我其实是失去他了“那一年,我和他坐在去往北方的列车上。晚上,他靠在床头,看列车在山坳间穿行。我从软卧的上铺下来,躺在他身边,把他的一只手臂枕在我的头下。我说:你看什么呢?他说:你看这列车,每到他转过一个弯,坐在车厢中间的人便能看到它的头和尾,你看车头,灯火明灭,车尾亦如是。不知道在明灭的灯火下,发生着什么呢。

    我于是探身去把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我果真看到了转弯时的火车的车头和车尾的样子,我觉得很有意思。当时的我是多么可爱和纯真啊,我以为靠着他,和他看到同样的风景,我就拥有了他,我就可以和他天荒地老了,相拥到白头。

    可是现在想来,他那样一个胸怀里可以容纳百川的人,那样一个头脑里充满了无数故事的人,如何在一个毫无故事感的姑娘身上得到满足。我这颗纯洁无暇的心,又怎能去理解他的人生和故事呢?

    但有我是不够的,对的,远远不够,不是有人曾说过吗?有一种人,他不能不恋爱,如果他不恋爱,他的生命将会枯竭,因为他需要灵感,需要故事。当我还在单相思时,他把自己的恋爱故事构筑的如此丰满,如此让人眼花缭乱。我后来明白,男子如他,必要有像你这样的人去挑逗他,因为你是一个不需要爱的人,你只需要把空虚填满,你只需要无休止的填补你的欲望,你的心是空的,你那里没有爱,只有欲壑难填。可你有让人陷入爱情的假象。投入你的怀抱的男人,都会以为你爱上了他们,并且如火如荼,万劫不复,可是,他们错了,你就是罂粟,开得再艳丽,你也只是引诱人陷入深渊的带毒的果。”

    她听我说完,撇了撇嘴“所以,你找到我?你要让他在我这里痛不欲生。其实,你也是一个狠毒的女子,你也大可不必打着你那纯洁的幌子招摇撞骗了。让你痛苦的你巴不得十倍一百倍的还给对方,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你和我太像了,只是你无法相信,你在标榜。你爱不到的,你就让他撕裂,让他毁灭,你何尝不是如罂粟一样的恶毒呢。”

    烟雾缭绕中,我和她都还能模糊辨认出对方的脸,是的,这两张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是的,若是爱不到,让他刻苦铭心的方法即是摧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