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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轩听慕染这般清清冷冷开口说的话之时,眉眼微挑,一双漆黑的瞳孔深处更是已然露出了很是复杂的神色来,只是他也不过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慕染罢了,一双清冷的眸子里也不知晓是究竟想到了什么,只不过似乎又是过了许久,便是听见了齐轩的轻叹一声,那目光里却满是警惕的神色,锋利的眼眸落在了慕染的身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深冰冷,也是与此同时,只听得他开口说道,“你究竟是谁?”
慕染原先是背过身去的,只是在听见了齐轩的这般质问之后,终于缓缓转过了自己的身子来,她的目光淡淡的,便是此时此刻,也不多说些什么,只不过是含笑看着眼前正坐在了床榻之上,而面容更是显得几分惨白的男子罢了,便是与此同时,慕染深吸了一口气,“怎么,齐将军是被慕染猜中了心事么?”其实这件事情本不难捉摸,“慕染不过是猜想罢了,齐将军身为了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又是一母同胞,本就是再亲近不过的存在,想来圣上为了将军,那也是忧心忡忡,操碎了心。不过正所谓一句话是伴君如伴虎,虽说圣上贤明,而为了荆国出生入死之人,说到底,还是将军罢了。之前将军在战场上厮杀之时,自然无所顾忌,只是如今战胜而归,又是这样的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圣上也很是清闲,而既然是闲得慌了,也就保不住是要多想,而若是想东想西的话,也难保不会想到一些不该想到的事情,比如说他未来的江山,比如说他的那些臣子,又比如说他的亲弟弟,这个世间,最多的便是闲言闲语,功高盖主什么的,最是皇帝忌惮不过,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弟弟,将军说慕染此言说得有什么错?”
慕染说话之间,已然是微微俯下了身子,她的视线正淡淡地落在了眼前的一株海棠之上,淡淡的香气从鼻尖涌入,也不知晓此时的慕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已然是证明了此时关于慕染的思绪,而慕染浅笑一声,伸出了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便是落在了花盆之中那般肥沃的土壤之上的时候,似乎很是无意之间又很是轻轻地开口便是这般淡淡道了一句,“这么一株海棠,开的真是挺好。”
真实是或者无意,听者有心,齐轩的睫毛忽然颤抖了起来,带动着此时他的肩膀的微微战栗,也不知晓此时此刻的齐轩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不过只是看着他这般神情,就是知晓慕染此时已经毫不留情也毫不婉转地一下子说出了关于齐轩的心中深藏着的秘密,开始的时候,便是当慕染就这般说出了这样的话来的时候,齐轩便是知晓自己肯定是躲不过去的了,只是他并不知晓慕知晓得竟然会是这般的详细。
无奈之下,齐轩似乎也只能够和盘托出,便是淡淡开口的时候,齐轩的神情显得很是无奈,“没错,这件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齐轩说着又是轻轻咳嗽了几声,其实等到他班师回朝的那一刻,齐轩的心里便是再明白不过,当朝堂之上不少的大臣们登门造访的时候,齐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了,尽管他的心中丝毫没有与这些大臣们为谋的打算,不过既然他们一个个是进了将军府之中,他相信,便是自己王兄的那些眼线们,他的皇兄自然会知道这件事情。
而便是这般情况之下,无论是说还是不说,对自己而言,都很是不利。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的齐轩不由得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来,那便是生病,且一定是要病入膏肓,在病榻之上长卧不起的那一种。齐轩不得已对得自己狠了,而在这之前,他早已经交出了自己的全部兵符,尽管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身旁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很是担忧,他自然知这些兵符便是能够让自己家的主子傍身的东西,若是没有了这些东西,气后果的不堪设想是老管家所全然无法想象的,一想到这里,老管家便是提醒了齐轩可是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只不过他不知晓此时的齐轩早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了,无论是自己如何劝阻,都不能够让他轻易改变了主意的。
关于管家那个时候的劝说还是慕染后来才知晓的,不过当老管家无意之中提及了这件事情的时候,慕染又是想起了那个时候还是在昆仑山之上的时候,她的师傅紫英也是这样的人,说一不二,只要是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便是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了的,所以那个时候她在昆仑山上所受的罚,所以她离开了昆仑山之时自己师傅面上的决绝,还有当楚河当上了昆仑山掌门的时候来自紫英的笃定神情,这一切原本就是紫英早就想好了的,慕染一想到这里,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师傅是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的,一想到这里,她又是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来。
不过这些,自然都已经是后话了。
而便是如今这般情况之下,当眼前的齐轩还是在神色淡漠地说着自己的身不由己的时候,慕染似乎明白了身为帝王之家的无奈,不必齐轩提及,慕染也是知道为了掩人耳目,而齐轩所受到的辛苦,常年的征战沙场不必说,齐轩早已经是养成了强壮的体魄和百折不挠的精神了,而便是这样的齐轩,身为了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只是生病就已经很是一件难事,更何况还是一病不起,如今他既是得了伤寒,公里边来了许许多多的太医,而慕染也是一眼瞧见,只怕这伤寒已然是伤及了心脉,齐轩这辈子是再也上不了沙场了。
慕染一想到这里,当她的视线又是淡淡落在了齐轩的身上之时,也不知晓那一双看似平静实则却是风起云涌的眼睛深处也不知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也是与此同时,慕染看着齐轩一双平静的眼睛,似乎对自己早已经伤害了心脉这件事情是丝毫地不在意,否则慕染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到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当齐轩在听见了自己的说了他这病可能再也不会痊愈的时候齐轩却是仍旧能够神色自若地看着自己,似乎自己方才所言,不过也是无关紧要的话罢了,慕染一想到这里,又是面色一沉,然而,在对上了齐轩的双眸之时,他还是继续开口说道,“将军不仅是将太医送来的药汁倒入了这一株海棠花的土壤里,其实更重要的还是,以将军的体魄,在这般寒冬腊月之中夜夜以冰冷刺骨的冰泉中的水冲洗了自己,既是如此,无论是谁,这般情况下,若是能够相安无事,显然是不可能的,而慕染,自然很是佩服将军的体魄与毅力,只是若是长此以往,这件事情只怕不是将军所想的那般简单,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将军是仗着自己年轻气盛,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只是将军可是知晓,在往日不久的几年间,若是将军既是如此,只怕是命不久矣。”
“一了百了,这倒是甚好。”只是慕染说着这话的时候是蹙着眉头,眉眼之间全然是一本正经而又忧心忡忡的模样,虽说此时此刻听着慕染这般所言的齐轩齐将军却完全不是这般模样,他的视线淡淡落在了慕染的身上,嘴角也是忽而展现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来,也不知晓此时的齐轩是究竟想到了什么,不过他的神情很是清淡之间,倒是似乎对自己的生死很不在意,“若是姑娘害怕因为治不好齐轩的病而遭了皇兄的责罚,你大可放心,皇兄自然不会多为难了你!”
虽然齐轩知晓,能够看穿了自己这么多的秘密的人,显然并非是一个常人,而齐轩便是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又是轻轻咳嗽了几声,看得出来,此时的齐轩其实身子已然很是虚弱了,若不是此时他艰难地坐在了床榻之上,只怕这个时候的齐轩是连站也站不稳的,而他看向了慕染的眼神更是在此刻缓缓地模糊开来,又是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却是与此同时,又是见到了此时此刻来自齐轩的眼睛里温暖而神色,不过慕染的心里却又是凉了半截,便是齐轩此番说话之时,那话里送客的意味自然是那般地分明,慕染也就不可能不知晓这个是时候齐轩对自己的疏离,只不过一想到这里,慕染不由得又是神情一怔,又是攥紧了自己的衣角,那样一张显得几分惨白的面颊之上也不知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只不过当慕染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齐轩的身上的时候,又是听见了来自心底的颤颤,她分明知晓眼前的这个人定然不会是自己的师傅紫英,慕染更是不知晓究竟后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使得一个人性情大变,一想到这里,她的脑海之中徘徊不去的那个人一下子浮现了出来,正是那时候阿洛所见的关在了囚笼之中的琴师,她的师叔,琉璃。
齐轩和琉璃终是会相见的,而之前琉璃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却不愿意告诉自己她重生之后究竟是为何,这让慕染很是无从下手,所以才会对于混入将军府之事一拖再拖,而不想却是阴错阳差之下,阿洛揭下了皇榜,让她不得已,也只能够提前入内,而琉璃师叔曾经说过,便是重生之时,她楚慕染必然能够知晓自己是究竟要做些什么,然而事情却不如琉璃所言这般,因为她分明来了荆州这么些的时日,出了齐轩的忽然发病,而这一件事情,与之前的史册记载,那也是全然相同。
而便是根据了史册,想来,自齐轩病入膏肓之后,之前跟随着齐轩的兵马也一点一点儿地或是他主动或是他被动地被当今地圣上给收了去,而后来,关于齐轩的记载,便又是在史书之上消失了三年,便是那消失的三年间,谁也不曾知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有所了解的,据知情人士透露,那是一段关于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将军低调的一段风月往事。而再往后,当齐轩的名字再一次落在了史册之上,便是三年之后的那一场逐鹿大战,齐轩战死沙场,一世英名,终究只成为了传说。传说那一战是极其的灿烂,双方的兵马几乎全军覆没,齐轩留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摘下了对方主帅的脑袋,换来的却也是自己的呼吸停止,他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时候,无数的长枪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和胸膛,他站在了乱世的杀戮之中,周遭硝烟弥漫,尸横遍野,死在了自己最光辉的时刻。
不过也是传说之中,谁也没有找到过关于齐轩的尸体,也有人说,齐轩的将军墓中,其实根本就没有他的尸体,有的不过是空空如也罢了。
谣言四起,议论纷纷,只是谁也不知晓这究竟是真是假。
而慕染如今想来,这些谣言之中有些或许会是真的,比如齐轩此时这般身子,若是三年之后再上了战场,那一定是必死无疑,而他还能够摘下了主帅的脑袋,也就显得他的厉害,虽说这件事情不知晓究竟是不是夸张罢了。
慕染一想到这里,一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不过手上已然是开始收拾了自己的医匣,齐轩此时的视线落在了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上,并未多言,甚至当他无意识地开口说话的时候,便是自己也因着自己而感觉到了深深的吃惊的神色,而慕染此时更是停下了正在收拾着医匣的手,又是听见了齐轩此时忽而幽幽开口,“姑娘可是会弹琴?”
慕染只觉得自己的手一个哆嗦,抬起了眼睛的时候,眼里全然是狐疑的神色,她并不知晓这齐轩为何忽然开口如此说来,难不成是他知道了些什么?一想到这里,慕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慕染还在神色怔怔地这般想着的时候,却未想到便是与此同时又是瞧见了此时此刻正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的齐轩忽而又是缓缓一笑,“姑娘不必多想,只是齐轩瞧着姑娘像是会弹琴的,我只是......许久都没有听过管弦之音了。”齐轩说着这话的时候,慕染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他那一双幽深的眼眸的深处似乎藏着自己从来都不曾知晓的东西,一想到这里,慕染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闪过,不过很快她便又是神色自若,“慕染不过略懂皮毛罢了,若是将军想要听琴,确是未尝不可,便只怕慕染的这点儿雕虫小技,自然是入不得将军的耳罢了。”
“无妨的。”却不想齐轩在听见了慕染如此说来之时,他的面上倒是又是淡淡一笑罢了,似乎也并未因了慕染的话而感到有着丝毫的什么不妥,而慕染见着齐轩如此,虽说心里对齐轩突如其来的行为很会不解,却也并未多言,不多时,齐轩便是已经唤了府中的几个奴仆将他还闲置在了沈疏的古琴给拿了过来,齐轩此时也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当慕染落座抚琴伊始,却是见他忽然之间变了脸色。
身子似乎因为了忽然的激动而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虽说慕染此时还陷入了琴声之中,并未知晓此时来自齐轩身上的异样,而她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这其实是自己的师傅所教会了自己的第一首曲子,悠扬婉转之间,却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怆,慕染的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犹如偏偏的蝴蝶,徜徉在了这一片琴音之中,而慕染还在微微低头,她的视线全然落在了手中这么一把古琴之上的时候,却也是丝毫没有意识到,便是这个时候,忽然由一把手忽然紧紧扣住了自己的手腕,琴音便是如此戛然而止,琴弦崩断,毫不留情地打在了慕染的手背之上,留下了深深的通红的疤痕,而慕染此时此刻的神情更是一愣,抬眼望着眼前的齐轩的时候,她的视线之中还藏着微微的不可思议的神色,似乎慕染并未意识到为何齐轩竟然会是如此激动地一下子扣住了自己的手腕。而便是这般沉默之间,却是见到了齐轩的脸色是愈发的苍白,而剧烈地喘息之间,他的目光之中所隐藏着的深深的炙热的神色更像是要将慕染灼烧了一般,尔后慕染便是听见了来自齐轩喘吁吁之间几乎模糊不清的声音就这般入了自己的耳中,而他所说的却是,“这曲子,你怎么......是你!”
也是那个时候,慕染终于知晓了关于这一首曲子,她所学会的第一首曲子的秘密,尽管在听说了这件事情的时候,慕染的心里是不由得咯噔一声响,其实她曾经是有想过当初自己的紫英师傅在教会了自己这么一首曲子的时候,来自他眼中深深的哀伤的神色分明是在告诉着自己关于了这首曲谱背后的秘密。只不过当慕染疑惑地询问了自己的师傅关于这个秘密的时候,得到的不过是紫英的轻轻摇头,还有一声叹息罢了,紫英说得是,“慕染,你还小,等到你长大了,自然便会明白。”
慕染点了点脑袋,那时的她自然是相信师傅的话的,只不过慕染却是没有想到,她这一等,却也是一下子等了许多年,后来她又学会了许许多多的曲子,尽管或许那些曲子的背后都藏着关于哪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是什么缠绵悱恻的故事,却终究还是没有哪一个让慕染是比她所预见的第一个琴谱还要好奇的了,尽管这件事情不了了之,直到慕染后来离开了昆仑山上,她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是没有能够知晓了关于哪一首曲子背后的秘密。
慕染本来以为自己或许是再也不知晓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在这般光景之下,终于知晓了原来这一段曲子,竟然是关于了一段初遇的故事,虽说慕染所奏,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曲调,而唯一不同的,却是这其中,本不该有如此悲怆的气息。
而那个时候,还是齐轩征战沙场的时候,那一场战役很是惨烈,他带去的三万精兵仍然是敌不过对方的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节节败退,几乎全军覆没,而他齐轩也已然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落在了成堆的尸体之中,四周弥漫着浑浊的刺鼻的血腥的气息,而齐轩那个时候便是被埋在了这样萧索的气息之中,俨然几乎是失去了呼吸,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以为齐轩是一定没有救了,而事实上,在这三万尸骨之中,找出了他齐轩的尸体本来就是比登天还要难的事情,因而所有人只当齐轩是死了,谁也没有想过要找到了他的尸体。
便是如此,依然还保留着最后的呼吸的齐轩在那个时候便是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尸骨之中,遍体鳞伤的身子早就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一动不动的齐轩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躺了有多久了,之前那一把长枪与自己的肩膀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仍旧是被带下了马去,只是对方的主帅已然是因为一击即中,既是齐轩跌下了马去,却是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也就班师回朝,而齐轩的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是陷入了沉沉的黑夜之中。
他只觉得自己的头顶有什么明晃晃地扎着他的眼睛,一会儿那明亮又是渐渐暗了下去,四周又是陷入了漆黑的一片死寂之中,只有来自耳畔呼啸而过的冷风刺得他的脸生疼,齐轩觉得自己地牛肉干是快要死了。
便是不死,若是他还这般躺下去的话,不是鲜血流尽而死,那便是饿死渴死,或是陷入了这幻境之中死去了,怎么说,横竖都是死,早死晚死,他似乎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
只是齐轩想着自己一世英名,他不是个英雄,他不能够如同一个英雄一般悲壮的死去,至少,他不能够死在了这成堆的尸体之中,然后被风沙掩埋了自己的尸体,任凭着自己的尸身最后化为了身下的一抔黄土,这其中的可怕毕竟是齐轩所难以接受的,想来或许自古英雄都该是有着属于英雄的悲壮情节,齐轩想起了他自小所读的那些史书之中那些赫赫有名的英雄们,却是没有一个如同他一般死在了这无人问津的荒野之中的,便是想到了这里,齐轩心里的不甘忽然像是喷薄而出,他一双瘦弱枯槁的手是一下子紧紧地握着,而一双因为了漫天的沙尘而睁不开的眼睛之中也不知晓是究竟想到了什么,只是齐轩的苍白脸色之上所浮现出的不甘的神色是愈发的强烈的时候,他却也是忽然之间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时候似乎不是因为了自己的不敢便是可以克服的困难。
他没有一丝力气,无论他是再怎么的努力,即使是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齿,即将他的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是写满了深深的不甘的神色,只是他无论如何却还是睁不开眼睛来,同样的,他更是无法从这沙尘之中攀爬了出来,便是想到了这里的时候,齐轩的眼睛里又是漫上了一层深深的绝望的神色,拳头无礼地砸在脸上沙土之中,凹陷了下去,他闭上了自己的眸子,一双干涸的眼睛已然是变得通红。
只是齐轩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个时候竟然会听见了那般忽远忽近的琴声,而虚幻缥缈之间,齐轩不知晓是哪里来的力量,便是这样的曲子,却是逐字逐句地一下子窜入了他的脑海深处,涌入了心间,而很快的,也不知晓究竟是因为了什么缘故,也不知道是究竟从哪里来的力气,齐轩的拳头渐渐恢复了一丝气力。
他忽然很想看看究竟是谁在弹奏着这一首曲子,只是他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足够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行!齐轩从来没有如同这般绝望过,只是绝望之间,他却是仍旧没有放弃了关于生还的希望,那个时候的齐轩,脑海深处不过是一个想法罢了,那便是命不该绝!而便是齐轩还在这般想着的时候,忽然缓缓侧过了自己的脑袋,于是他的视线便是已然落在了身旁的那些弥漫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已然腐朽的尸体之上,齐轩没有看见这个时候他的面上那般深深地蹙眉的厌恶的神情,只是他却还是深深地知晓,他这个时候若是还想要站起来,若是他还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时候,他必须要有足够的力气!
而如今获取了力气唯一的法子!
齐轩回忆起了当时的自己的回忆的时候,西湖是想起了一件再恶心不过的事情,他的面色是显得愈发的惨白,而面上也是一副作呕的模样,却还是在这个时候,只是听得了齐轩是缓缓继续开口说道,“或许自从那个时候之后,我便是发誓再也不会回到了战场上了,当不当将军也至是无所谓的事情,倒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所做的那般恶心的事情,只是因为了那个时候我便是应该知晓的,那些人,无论是生是死,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后来他们死了,那也是为了我而死,若不是我当时太过于冲动,高估了自己,也不会最后落得了全军覆没的地步,而后来我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竟然就这般生吃了他们......”齐轩说到了这里,眼睛里全然是想着太过久远的事情的模样,只是那面上却是露出了极度悔恨的神色来,而说到了激动之处的时候,齐轩的声音已然是变得哽咽了,又是不由得掩面,他苍白的指节将自己的眼睛覆盖住的时候,慕染看不清此时此刻齐轩面上的神情,只不过那样的面色映入了慕染的眼中的时候,慕染却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深深的动容的神色来,而此时此刻的慕染也毕竟是不直销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的。
他的紫英师傅似乎从来都没有同自己提起过这些悲壮的事情,她不知晓这究竟是因为了事情本身实在是太过悲伤,而是紫英师傅所隐藏得太多,还是因为了她的师傅在之后的岁月里甚至经历了更加悲伤的事情,所以他才会不断地掩埋了自己的想法。而如今她楚慕染和齐轩不过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齐轩却还是能够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这件事情也显得很是蹊跷,而虽说慕染不知晓齐轩究竟此时是以什么心情同自己说了这件事情,不过想着齐轩所经历的那些再悲伤不过的事情,慕染忽然很想在这个时候缓缓伸出了手来,哪怕只是能够安慰了眼前的少年一句两句,而慕染刚想着伸出手来的时候去,却又是觉得自己同情齐轩的距离又是如此之遥远,似乎她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看透了齐轩一般,也无法触碰到了他,这么想着,慕染终究还是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而便是这个时候,慕染似乎也是明白了一些事情。虽说他此时不知晓齐轩这话里究竟是隐瞒了什么,不过以自己对师傅的了解,她的师傅向来只会隐瞒罢了,并不会说些空口无凭或者是胡编乱造的话来,所以这个时候想来齐轩说得话十有八九便是这般了,虽说慕染也并不知晓此时此刻的齐轩究竟是隐瞒了什么,不过当慕染的视线落在了齐轩的面上,也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齐轩所言。
而至于这个时候齐轩竟然能够如此畅所欲言,慕染也是不难想到这大概便是因为了自己方才所奏的那一首曲子的缘故了,而显然这个时候齐轩是将自己当做了当日在他垂死之时救了他性命的人,便是想到这里,慕染的心中却也是不由得一沉。
若是齐轩是将自己当做了那个人的话,慕染又是想起了之前关于琉璃和他之间的那般牵绊,她是知晓自己的师傅的眼中是有着琉璃师叔的,而同样的,琉璃师叔自然是深深地爱着紫英,也便是如今的齐轩,既是如此的话,两人的结局却并不大好,而这之中,很有可能,慕染想着,便是因为了那层层叠叠的误会了,慕染一想到这里,一双眼睛里又是露出了很是若有所思的模样来,也不知晓此时的慕染是究竟想到了什么,她只是觉得忽然之间心乱如麻,又是很快就理清楚了关于自己的思绪,慕染是想着,说不定当初也是有人来了这将军府之中,冒充了当时琉璃的身份,这才使得二人之间留下了这般深深的误会来。
慕染一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所想很是有着几分道理,她是笃定了当时弹琴之人定然便是自己的琉璃师叔,而如今自己这般阴差阳错,若是让齐轩认为了那个人是自己的话,慕染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毕竟还是深深地记得自己这个时候来了这里的目的,那便是要圆了自己师傅和师叔的愿望,撮合了他们在一起的,慕染可不想因为了自己而弄巧成拙,一想到这里,她只是定了定神,很快便是开口说道,“将军怕是认错人了,慕染并非当初救下了将军一命之人,只是这一首曲子,却是慕染的师傅所传授,也是她亲自作曲,想来将军所心心念念只想,兴许便是慕染的师傅。”
“你是说......”齐轩瞪大的一双眼睛里全然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之前同慕染说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并不确定慕染是否自己一直所寻之人,不过却还是说了,却不想他所得到的会是这么一个答案,当慕染弹奏了那样的曲子的时候,齐轩已然是不疑有诈,不过却是不想慕染竟然还会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事情虽说是匪夷所思,不过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你的师傅,她如今可是在哪里?”齐轩的话语似乎显得几分急促,如今他距离成功不过是一步之遥罢了,他自然不会放弃了这个机会,若不是为了寻了那位并非是故人的故人,齐轩也不会为了动用将军府的势力而留在了荆州了,他只怕早就已经卸去了官职,从此不再理会世事,只是他的心中,仍旧是有着始终放不下的执念罢了,便是当齐轩每每想到了这件事情的时候,脸色又是愈发地苍白了一些,而如今,他从来都不知晓,希望竟然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一想到这里,齐轩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而慕染此时就像是已经抓住了机会一般,又是声音沉沉地忽然开口说道,“只不过家师如今身为乐师,已然被作为了囚徒送入了皇宫之中,如今只怕是凶多吉少!”慕染说到这里,又是一把俯身,面上是恳求的神色,“慕染此番冒险前来,便是求了将军,求求你,救救我师父!”
“什么!”齐轩此时更是面露很是吃惊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