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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不关房门是骇人的,夜风飒飒,寒气滚滚,即使有亮黄的灯光也不足以抵制外面的寒意乃至内心的恐惧。每望下漆黑的天就不仅打一个寒战。偶尔一阵激烈的狗声传来,更加剧冬夜那丝寒意恐怖。仿佛寂寞漆黑的乡路上行走着几个蒙面彪汉,或藏在乡路边的树阴下,路上空寂的没有一个行人。于这阵阵犬声中浑身的毛孔张大起来,汗毛子都竖起来。犬声更为激烈直逼耳迹,蒙面彪汉就在门外,吓得门都不敢出气也不敢喘。赶紧关紧房门躲进一个被窝,躲进一个自己意想的国度。犬声逐渐消失,夜的静谧有些回暖,万物才恢复原形不再发抖。而这样的冬夜这样清冷的犬声中夜行归的人会是怎样一个心情呢?还有那些在家忐忑不安等着迟日清晨告别家人远走他乡谋生的人,听着这冬夜凄清的狗叫望着温暖房间躺睡的妻儿,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于这想象中心底的恐惧消除了些,可内心仍是酸涩类似爱恋。想那夜过后的清晨,一个背着蛇皮袋迎着犬声远离村庄外出寻梦的少年。心底酸涩类似爱情。我是爱他的。爱这一形象。于这冬夜清晰落魄而凄清的狗叫声中,为何体味不到家庭的温暖呢?犬声是农家养的狗发出的,为何不让人想起厨房与炊烟和饭菜呢?一户农家这般漆黑的冬夜,厨房紧闭着,或有那家男子外去寻野婆娘留女子一个人在家中,听这狗叫似乎更为凄惨?女人早不是从前妖艳妩媚,早已枯萎凋谢。这样的家居这样的夜,她的房间没有一丝温暖更没有女子的香味或幽怨如诗的梦境。女子在此只是具尸体没有灵魂没有芳菲,亦没有袅娜的身影在帷幔中晃动。真只是具尸体没有任何生机,如这冬夜的狗叫散发阵阵阴气,叫人毛骨悚然。
女子赤露着在床上冷的发抖。犬声阵阵随着女子扭曲的身体。尽管犬声与女子扭曲的动作毫无干系。可它们予人的影象竟一模一样。
于是关好灯不再冥想也不再凝听,于是静静的走进很多年前的冬夜。
小蓝,又蓝约我到她们家去玩。她们家在村庄大沟旁,从我家往她家只沿着大沟走就行。大沟两旁是田野,仿佛不似冬的萧瑟有着春似的葱郁。寂寞的乡路上两姐妹望着天空发笑,沟内似乎有蛙叫。小蓝说:你马上就要出去做事了吧?这地方真是寂寞死了,往后你肯定不会再回来了又蓝也说:你是不用回来了,又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寂寞的星空散发着阵阵寒意,村庄农家的狗叫偶尔传来,竟有些温暖的感觉。我是打算离开家乡去小镇作工,可是没有说以后不会再回来,她们两姐妹怎地要说我不再回来了呢?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白天云哥来过,在我屋山头的那道堤上背着小背包走到我屋山头转弯走到我家来了。堤上阳光灿烂,冬天的清朗辉映云哥的小步竟是诗意的。西天是空阔的草丛,冬日的夕阳有着春似的柔丽,或许只在回忆中如此柔丽。
云哥背着小背包走到我家里来,我迎着他进屋十分惊奇的问:云哥怎地走到我家里来了?因为云哥就要结婚了,村子的人都在传说这件事。云哥家的木匠都打了一个多月的家具,的确云哥要结婚了。可云哥却于婚前背着背包走进了我家门。云哥说:你到厨房跟我舀盆水洗洗,冬天空气好干燥灰尘太多了。于是走到厨房去舀了一盆冷水。云哥说要冷水。望着云哥用我的脸盆与毛巾洗脸,感觉十分希奇。其间也有说不出的一丝惆怅。但它绝对只是一闪而过。云哥这种行为太奇怪了,素日只要我与他在堤上走,他都要对我说:别走的太近,队里人看见了不好,你还在读书对你不好什么的,迂腐的让人哭笑不得。而在月光下云哥倒是很大方,抱着我吻我怎么都不肯放手,送我到屋山头才恋恋不舍的回去。月光清爽,树影丛丛,农家的狗望着他的身影乱叫。这次他却在众目窥下跑到我家里来了。
我问云哥什么事情不开心,问的语气象亲妹子问亲哥哥。尽管我与云哥成不了夫妻,但他还是我的亲哥哥。
云哥失意的抬起头问我:家里过的还习惯么?有没有准备出去做事呢?云哥一直低着头,心思很沉重。
我大笑:云哥问的真是希奇,家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又不是城里下来的知识分子,从小就这样过的有啥不习惯呢?
哦,那有没有打算出去做事呢?
我说:出不出去都无所谓,但有事情做还是会出去,换一个环境生活也好的。
哦。云哥哦了下低声问:还会回来么?
怎么会不回来呢?肯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恩。云哥恩了一下,望着我桌子上的材料纸说:还在写东西么?
是的,我答。
以后我一直给你买写字的材料纸好么?我会永远支持你。
都说云哥迂腐,看他真是有点迂。马上就要结婚的男人怎么能一直给我买材料纸呢?但云哥的心意我还是明了的,于是对云哥说:好啊,只是嫂子会不乐意的。
云哥听了不再说话,一秒间云哥又微笑的仰起脸对我说:你真准备出去做事么?
我说:不骗云哥,明天就要去青苔镇,大姐在那给我找了份事儿,想去尝试下。
哦。云哥的脸一下煞白了,那一种哦的声调永远忘不了,不仅仅是失望心疼甚至是绝望心碎。我出去做事,他也要结婚了,我们应该为对方高兴才是,可云哥非常失落,坐了会就走了。我送他到屋山头堤脚下。每次都是送到这里,要不上了堤云哥又会说:别上去,队里人看见了不好。这次云哥却说:送我上堤吧,我可望见你。于是送云哥到堤上。云哥潇洒的走了,笑却很勉强。
送走云哥后总觉得他很异常很忧伤,但来不及细想,因为临前许多准备工作要做,父亲母亲还有话要交代。另小蓝又蓝两姐妹的盛情邀约,忙到天黑才回。小蓝,又蓝是我远堂叔辈的姐妹,要说是自家人邀请我去玩没什么好奇怪的,素日她们的祖母就非常喜欢我们这房的姐妹们,什么事都拿我们做她们的榜样。希奇的是她们怎地要说我出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呢?仿佛我很讨厌这里似,其实我很喜欢这里的,喜欢我的故河口村,因为村上有个我的恋人,尽管他要结婚了,但他婚前来过我的家,想说什么的却又欲言而止。他仿佛并没有新婚前的喜悦有无尽的失落。冬夜的狗叫的欢,几乎遍布了整个村庄。
北风中我告别家乡到了青苔。一晃就是两三个月之久。待再回故河口已是年关逼近。一回来便碰见云哥的妹子云妹。云妹惊讶的望着我:平姐,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怎么老是不见你人呢?
我更惊讶的望着她说:你不知道我去青苔了,你哥哥没告诉你?
哦,是说云妹哦了声没把话说完就匆忙去田地里了。故河口的风水特别好,每天在田地里做事的云妹一样长的水灵灵。望着云妹身影感叹时,女友木鱼来了。木鱼是我在队里最好的朋友。
木鱼对我说:见鬼,这些天你都跑到哪里去了,云哥马上就要结婚了
云哥要结婚早已不是希奇事,干吗这样大惊小怪。
云哥的那个媳妇子退掉了,跟你远房堂妹又蓝结婚。
这倒是很希奇的事。我大惑不解,突想起那天云哥的表现与小蓝又蓝的话,一切似乎很明白了。可是一切真的很迟了,云哥真要结婚了,日子就在冬月初九。
木鱼望着我骂道:你这没良心的,抛弃云哥也该告诉我们一声,也好给我们一个机会,这下可好都没机会了
木鱼的话把我击呆了,难怪那些下雪的冬日云哥约我去堤外面的河滩上玩,我约她一起来她死都不肯定来的。原来是那么回事。
那些冬日云哥给我披着他的大衣到河滩上玩,河滩上一片白茫,空旷无尽。云哥堆着雪人堆着堆着明明微笑的脸又阴郁起来。云哥一直担心我有天会抛弃他的,一直这样忧郁,全队的人都知道,惟独我不知道。
我没有要抛弃云哥,他没告诉我什么,我怎么知道?我无辜的对木鱼说。
只有傻瓜才不知道,云哥回来第一时间就到你家,全队的人都看见了。木鱼说着就哭了。木鱼原是这样的爱着云哥。云哥的橘园打围墙请了全队所有女生惟独没请我。因为我在读书,没时间。木鱼从此一说起云哥的橘园就兴奋不已。云哥却于那天推着自行车送我到故河口船码头。码头对岸是小惠镇,镇上有所高校,我在那学校里读书。云哥穿着军兰色风衣,我穿着绿色大衣,河滩黄草却也是有些青绿了,故河道的水也是青绿的,水鸟温存在水面频频飞翔。
云哥说:我回去了。
我说:回去吧,船已经过来了。
云哥望着我上船,故河道的水很温存有风也无浪。我对云哥挥手,云哥也对我挥手。船启程了三四米,云哥追过来问:下个星期天回来吧,我来接你。
我知道云哥非常爱我,可是不知道木鱼喜欢云哥。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她一直都没跟我说。真的从来提都没提过。怎么我就不知道木鱼喜欢云哥呢?是我太粗心了。那些日子只要下雨木鱼总是睡在床上不起来。木鱼家里条件很差,两个哥哥结婚了挤在一间房屋里,挤得木鱼没有地方睡,睡在一个末角里。末角就放着一张床,开门就是琳琅的堂屋,两个哥哥的农具家什孩子都在那里,整天闹的一团糟。木鱼在这境地里睡得着么?可她就那样睡着,怎么拉她出去玩她就是不去。因为她喜欢云哥,不愿看见云哥对我好?
这些隐秘的往事唯在这冬夜的犬声中记忆起。那个告别故河口青苔去的白天,回想起来就如这冬夜犬声下的情景。谁知犬声中幽暗而又温暖的故事呢?它可驱赶冬夜的恐怖与寒意。
云哥大婚在冬月初九,那天去云哥家庆贺,云哥拉我到他房间,从前我们在一起玩过的房间,房间窗外是他家的菜园,菜园的柑橘树仿佛还青,枝叶旺盛的盖住了粉红色的围墙。这小小房间是云哥的单身房间,准确的说是专门用来接待我的房间。房间在屋角落处,被大树遮盖,关了门说话谁也听不着,可是云哥的话还是让我的笑声飘出房间流淌到了他橘子园里。偶尔他母亲会抬头对这扇窗望望,他妹子也会这边望,我便将笑声压的很低,不好意思再放声大笑。可等不了一会又会放声大笑起来。云哥总是说:你就笑出声,不笑出声来笑什么于是就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云哥便是这等迂腐之人。
有件事例足以说明他迂腐到什么程度。这事还是木鱼告诉我的。有个星期天回家木鱼陪我玩藏在我被子里对我说:今天我给你讲个好听的故事,真人真事,包管你喜欢。
我说:什么故事如此神秘兮兮的。
于是木鱼就讲了一个男子骑自行车上堤坡的故事。男子骑自行车路过窑厂那道堤坡没上去,下了自行车才上去。上了堤坡男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又把自行车推下堤坡自言道:这个堤坡是真踩不上去还是假踩不上去呢?这个堤坡要是用力一定踩得上去。于是骑上自行车重新来,一次没能上去。二次还是没能上去,这样上下四五次还是没上去。不晓得的还不知这人是否有毛病?队里有人看见他叫他一起回去,他便说:做完这件事了一定回去。就这样他一个人在那上上下下两个小时,终于上去了。于是骑着自行车汗流浃背满心欢喜的回去了。
木鱼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呵呵大笑。她心底定是对这男子非常喜欢。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云哥。我也是由这个镜头对云哥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由此与他相好的。木鱼没想到自己讲的这个故事会让她心爱的人丢失吧,否则她肯定不会讲了。
云哥拉我进了小房间,望着我哭了。我害怕的从房间逃出来。晚上故河口冬夜的狗都聚集到云哥家门前,戏谑着抢着剩骨头与鱼刺。清冷月光下,云哥家门前好不热闹。云哥捏着一包糖从月光中走来,走近我:吃喜糖,吃喜糖。木鱼小心的望望云哥又望望我。接过糖我泪水涌出来,云哥泪水也涌了出来。我们没有再说话就此告别了故河口那段幼稚单纯的恋情。
云哥为什么跟又蓝结婚呢?云哥婚后许多天后木鱼回来对我说:云哥其实是不幸的,他父亲经济出了问题拿他当交易品。木鱼自云哥结婚后就去了市里一家绣花厂做工。云哥是三代单传,家底殷实在村里是有名的,云哥父亲是故河口历年来的财经,落存了历年来农民手中的国库卷。而又蓝的父亲就是我的远房堂叔是故河口村多年的党支部书记,地方上很有权势。云哥退掉了前一个媳妇子没多久他父亲就东窗事发,云哥本想我下学了可以与我结婚的,云哥曾对我说等我高中毕业就娶我回去。可四年间云哥订婚了。云哥发现我对他有些冷淡了,这冷淡的原因谁都不清楚,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一个星期天晚上云哥约我到故河口堤道上去走走,便走到了村头那块墓地旁。墓地虽深深的并不恐怖,冬夜的乡村也不冷。故河口堤道并不窄,只是人迹罕至之处长满灌木便显出窄来。云哥拉着我的手,远处农家的狗叫得热闹,远处农家房屋的灯光也很亮,那冬夜真的特别暖一点都不冷。云哥的呼吸很急促,待我回过头去云哥已将我拥进了怀抱,他的嘴唇灼热的压在我嘴唇上,心跳的飞快。我被云哥吻的不能呼吸,云哥的泪水在月光下晶莹发光。很久我才从种心悸的颤栗中醒来,哭了。很久云哥才控制住浑身的颤抖抱着我说:明天你一大早来我家吧,我陪你去学校。其实我知道云哥想说明天一大早带我到他家去跟他家人说清楚。其实也没什么,都谈了三年吻下是可以的。
每个星期天云哥都要到故河口码头去接我,都要带我到他家菜园里砍青菜给母亲的猪吃。云哥菜园的菜很丰富,因为他家姑妈多,祖父母都健在,菜园极大。什么菜都有。有时我亦在故河口堤道上摘棉花。地里的棉梗扯了放晒在堤坡上,云哥会派他的妹子来帮忙。北风吹拂的村下我是不寂寞的,冬天的风刮的也不冷。
云妹边帮我摘棉花边跟我说话。云妹说每个有月光的夜晚她哥哥便在窗下发呆。她便知她哥在想我。有时他也对她说:今天星期几了,星期天你去学校接你平姐回家。
云妹为此还到过我学校一回,实在叫人吃了一惊,第一次有从乡下来的妹子穿着大红棉袄在校门前等我,那是非常令人激奋的。云妹对我说:哥哥实在想你了,叫我来接你回去。可是回去后又没同云哥一起,回自己家了。不知这样云哥心里就好受些了么?要是云哥从不曾吻过我该多好。可云哥于那个狗叫的冬夜吻我了。由此我不再去云哥家玩,也不再理云哥。这样过了两年云哥就订婚了,我也高中毕业了。
下学后三姐做房子我去帮忙,云哥也去帮忙。我们又碰面了,那是两年后再次碰面。云哥对我非常好,什么事都抢着做,又是挑砖又是提灰,一天很快过去。吃过晚饭云哥对我说:我送你回家吧?云哥很久没送我回家了。云哥也不再是从前的云哥,有了女朋友正准备结婚呢。我不让云哥送,云哥执意要送。故河口那道弯弯的堤上云哥又吻我了。冬夜的月光淡凉,故河口堤坡下的那条小河的水发着白光。月光也白的,乡村的冬夜如黎明似的亮,天地通透的,月光淌下就如轻微的呼吸。堤坡下农家的树影在月光中摇曳。农家里的狗叫声时起时伏。云哥抱着我轻吻着我对我说:回去吧,我就送你到这里,要不你母亲看见了会骂我的。因为他已经有了媳妇子要结婚了嘛。我对云哥笑了笑便回去了。云哥的吻不如两年前给我的震撼,舔着云哥的嘴唇心里平静的象这冬月的月光。云哥失望的搂着我似触到我乳房。我仍然平静的竟然想笑。云哥也不象两年前颤抖的厉害,仿佛是有经验了的人。
就这样过到云哥背着小背包从堤上走到我家的那天。叫我替他打水洗脸,用我脸盆与毛巾的黄昏。那个时刻我当云哥是亲人,就是云哥对我说了,我亦不会答应。云哥知道的,所以未说。可云哥因那种原因跟又蓝结婚了却是我心疼。云哥太懦弱了,没有自我选择的权利,可云哥应该幸福美满的生活。我才安心。
又是一个冬天我从小学代课回家,路遇上云哥。冬天农闲时故河口的沟渠大道都要清理。云哥背着铁锹清沟回来。那条弯弯堤道下我们碰面了。就是云哥骑自行车上不去的那堤坡下。那是云哥结婚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与老公正恋爱。想到一辈子在这孤单村下过日子有些沉重也有些矛盾。老公过分的爱与期待压得我只叹息。我是想逃脱的可怎么逃脱得了呢?就是这情形下路遇云哥。云哥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与我一同步行。村野的树林把路都遮盖了有些阴冷的感觉。路旁的庄稼也有些冷却是开阔的。天地亦是开阔的,乡村便有这一桩好,只要抬头望长长呼吸,天地便会要多开阔就多开阔起来。
云哥说:看你样子是恋爱了,男子我见过,长的很帅,只是还没同他说过话,不知道他人品?口气象大哥哥对小妹妹。那时他可已把我当成他妹子了。我亦把他当哥哥的把心里话都告诉了他。云哥听过我话说:你只说你是爱他的么?他也是那样爱你?
我说:那是当然的,要不怎么会这样沉重?
云哥说:那你不要再犹豫了,与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结婚吧。
云哥是后悔自己没有同自己爱的人结婚么?但云哥与我说话时是欢快的。
我说:那未总得有个信念在这村庄里过下去啊,如此境地下。
为着人的本能,为着儿孙后代啊。
云哥的话叫我大吃一惊:呵呵呵,云哥这便是你生活在农村的信念么?说真的听云哥说这翻话肚子都笑痛了。你看云哥多年轻才结婚,就想着子孙后代,真是很好笑的,够迂腐的。
但在这清寂的冬夜,狗声从远处近处农家传来时,云哥那话并可笑。倒是说出了许多年后人们生存的真实。这世间生活着的人几个不是为子孙后代呢?
想完这些已是深夜。冬夜的狗叫渐而停歇。它们安眠于村舍农家旁,露着月光睡着了。这冬夜的犬声来自人间似传达着农家厨房里的饭香酒醉。而这寂静的冬夜犬声消失,唯有孤独的妇人串走在月夜的走廊回想着多年前的青春往事。而长江故道的船只仍旧航行,于深夜中突突突地响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