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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克醒来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死,而且穴道也已经自然解开。只是仍然不能动弹,原来曲顾竟用根绳索将他给紧紧缚住。曲顾力气格外大,将他箍的几乎气也喘不过来,又系了一个复杂的结扣。欧阳克双臂一震,奈何那一套灵蛇拳已经用尽了内力,竟是无法挣开,一时又惊又怒。
而曲顾正蹲在地上将那些鹅卵石捡起,一粒粒放回老伯院子里的石堆上,省的老伯回来还要辛苦。待拣完最后一颗,这才拍了拍手掌,站起身来,回过头正对上欧阳克惊怒的双眸。曲顾也不以为意,上前又用力戳了戳欧阳克脖颈的风池穴,欧阳克立时只觉眼前一黑,体内气息凝滞,竟是半分内息也调动不起来。
只听曲顾喃喃自语道:“应该是这里,没错吧。唉,爹爹当初好像是这么教我的。”说罢,便又给了欧阳克一个耳光,哼道:“男子汉大丈夫,受恩不报已是不该,你竟然还想恩将仇报!我才不会留你在这里害死老伯伯!”说罢,又拖着欧阳克往外走。
欧阳克被这个耳光扇得嘴角吐出一口血沫,犹自恨恨,咬牙切齿道:“你这疯婆娘!痛快杀了我便是!”
曲顾先是一呆,随即斜睨了他一眼,轻鄙道:“呸!你当我和你一样胡乱杀人吗?!”
曲顾从来没有伤过人性命,除了她家的仇人,她也从未对别人起过杀心。当初在湖州城外她生气将欧阳克一人丢下,却也担心他饿死,这才回转来寻他。她虽不忍杀人,却又知欧阳克的厉害,只怕他留在这里,若是再被老伯救了,说不定又要再下毒手,便拖着欧阳克离开了农舍,却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处置。
一路上欧阳克犹自愤愤,曲顾却也不去理他。待拖着欧阳克走到了官道上,四处张望了一番,便径直往南折返。
欧阳克见方向不对,忙喊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曲顾瞪了他一眼,“我要回牛家村!我要回家!”
欧阳克先是大怒,但随即心中一动,知她现在故意跟自己作对,便冷笑道:“再好没有了,我正想要回牛家村,我叔叔肯定已经回去了,正好可以遇见他。”
曲顾一怔,顿住了脚步,“我……我不回牛家村了!你要去哪里,我偏不去!”说着又拐回来继续往北走。
欧阳克心中大喜,面上却是横眉怒视,正要再骂几句好让曲顾不再怀疑,却见曲顾走了两步又是一顿,突然离开官道往西边行。
这一下大出意料,欧阳克一时怔住了,曲顾却很是得意道:“我既不去你说的什么中都,也不回牛家村啦!反正我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好了,我偏要往西走,嘿嘿!”
欧阳克心中一沉,如此往西若是能回西域也就罢了,可这疯野丫头不辨方向的乱走,自己难不成也要被她拖着四处流浪一辈子?更何况往西走,若是碰上黄蓉郭靖可怎生是好?他越想越恼,忍不住恶狠狠道:“臭丫头,你最好自求多福,别遇上我叔叔!”
曲顾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满是鄙夷道:“你到底多大了?动不动就是你叔叔,好没出息!”又刮了刮脸皮,嘲笑道:“不知羞!”
这话又戳到了欧阳克的软肋,从前他无论遇到如何强敌,都有叔叔为他料理,此刻被曲顾笑话,他竟是张口结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顿时憋得满脸通红,双拳垂在身侧死死紧握。
曲顾见他这幅样子,反而大觉畅快,哈哈一笑,便转过身径直往西边走去。
这一路上,曲顾每走不到半里,就停下来去戳欧阳克的风池穴。她本身并无半分内力,全靠蛮力使劲,虽是点中穴道,但实际要不了一时三刻自动就会解开,曲顾虽觉得苦恼,但仍是不厌其烦,反正只要看到欧阳克被戳的很痛苦的表情,她也觉得痛快了。
至于吃食方面,曲顾也不打算亏待自己了,一路上干粮自己吃到饱,给欧阳克的量却是不到五成。
欧阳克自是愤恨不已,又深觉挫败。原先两人关系本已勉强算得融洽,经此一役,便又回至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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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往西去,此时正值暑日伏天,每到了正午当头的时候,曲顾就会寻一处阴凉的地方歇着。这一日曲顾便找了处绿树荫荫的地方歇下,又取出薄饼,撕了小半块塞到欧阳克的嘴里。欧阳克却是不肯吃,哑着嗓子,恹恹道:“我渴了。”
曲顾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又饿又渴的,恼道:“不吃算了!我还渴呢!”
两人向着西边行进,走了好几天都没遇到水源,干吃薄饼也着实难受。曲顾此时正望着艳阳高照的天边发呆,忽然想到自己既然四处流浪,没有目的地,又何必这般辛苦的赶路,倒不如想办法寻觅个糊口的办法,偏过头瞥了眼欧阳克,突然道:“大克,你上次挡我石子那招真好玩,不如我们到下个镇子里支个摊子,靠这个卖艺挣钱吧。”
欧阳克闻言,不由勃然大怒,“你当我是什么!?卖艺?!你若想折辱我不如痛快杀了我!”
曲顾坐在木板车上,荡着双脚,斜睨着他道:“你是什么?你是个靠我吃,靠我喝的大坏蛋!”还好意思装出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样子,曲顾撇了撇嘴。
欧阳克面色铁青,冷哼一声。
曲顾实在渴得难受,掏出水囊倒了倒,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由得生恼道:“反正没钱了,明天就拉你去卖艺,挣了钱才有吃有喝!卖艺挣钱有什么不好,不偷不抢,凭本事吃饭!”
曲顾犹自叨叨,忽听得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个十七八岁侍女打扮的小姑娘,拿着一袋水囊,悄声道:“喏,这是我的水囊!你们拿去喝吧”
曲顾一怔,顺着那小侍女的后面看去,见不远处的树荫下停了几辆马车,似是商队的装扮。
曲顾连忙接过水囊,感激道:“多谢姊姊啦”
那少女笑了笑,声音轻柔,“我先走啦!”
曲顾也渴得紧了,痛快连饮了几口,放下水囊却见欧阳克面带讥诮的勾着唇角,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嘲讽。曲顾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干嘛摆出这么一副不怀好意的面孔来?”
欧阳克冷笑道:“我看你会不会被毒死?!”
曲顾先是一惊,随即怒道:“你给我下毒了!”说着举起拳头又要冲他打过去。
欧阳克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说着又故意挣了挣紧紧缚在身上的绳索,讥讽道:“不过似你这般没有提防,别人莫名给你一点好处,你就巴巴接受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曲顾这才明白他是在讽刺自己,放下手臂哼道:“你以为这世上的人都和你一样歹毒?那位姊姊可是菩萨心肠。”说完又饮了几口,“你瞧,我都喝了好几口了,还不是好好的!”
欧阳克偏过头去,只是冷笑:“这世上的毒,有的立时毙命,有的却要一时三刻,还有的只怕要慢慢来,不到三五年绝不发作。你当下无恙,不代表永远无恙。公子爷这是教你个乖,你爱听不听。”
曲顾心地纯良,从未想过人心险恶,听了欧阳克的话心中虽是惴惴,却仍是不愿相信,嘴硬道:“你这人就是心思古怪多疑,怪不得要害老伯伯!哼,既然你是这么想的,又为何敢吃我给你的东西?!你就不怕我下毒?”
这话倒也将欧阳克问住了,他先是一滞,随即面露不屑道:“不错,本少主当然不怕。这世上像你这么蠢笨的又有几人?我何须防你?”
曲顾冲他做了个鬼脸,“是啊,这世上像我这么蠢笨的可当真不多,不过你还不是给我乖乖制住了?我瞧你嘛,果然也没有比我聪明到哪里去!”
欧阳克被曲顾噎得再次无言以对,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只能恨恨的瞪了曲顾一眼,压住火气,脸色铁青的闭目养神。
这些日子以来,欧阳克继续慢慢修习内功,重伤渐愈,曲顾那笨拙的“点穴”已然无效,但他仍是假装自己不能动弹。只是静待最好的时机挣开绳索,寻别的办法往中都去。
其实刚刚那两辆马车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见那商队暴发户般的打扮,他心中就先是冷了半截。他在西域见过不少商贾,这等人向来目光短浅,重利轻义。自己如今身无分文,无法取信于人,只怕他们不会那么好心。倒是刚刚那个侍女还算心地善良,但看起来身材纤细娇弱,恐怕也是无甚大用。
想到这里欧阳克眉尖微蹙,瞥了眼狼吞虎咽啃着薄饼的曲顾,只有满腹的无奈。
正午的暑热一过,两人再次上路,临行前,曲顾又例行公事般冲着欧阳克的脖颈处狠狠一戳,欧阳克正想心事,一时不防,不由哎呦了一声,扭头狠狠瞪了曲顾一眼。
曲顾大讶,“咦?你怎么还能动?!”
欧阳克顿时心虚,哼了哼闭上眼睛,一副动弹不得,萎靡不振的样子。曲顾狐疑的盯了他片刻,又狠狠冲他后颈使劲一戳,欧阳克痛得闷哼一声,心中大恨,却是不敢再动。
曲顾这才放心了,喃喃自语道:“原来刚刚是戳的太轻啦。嗯,下次还要戳的再重一点!”说着,又转身拖着欧阳克往西走。也不知行了多远。忽然听到远远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声,曲顾先是一顿,随即惶急得加快了脚步,欧阳克却急忙喊道:“快往回走!到树林那边去!”
曲顾连连摇头,“不行!我要去看看,是刚刚给我水喝的那个姊姊的声音!”
见她仍是要往前走,欧阳克大怒:“你没闻到血腥的味?不怕死吗?!”曲顾虽有蛮力,却武功低微,之前教她的也不过是轻功而已,自己又双腿残疾,武功更是大打折扣,此时冲过去只有送死这一条路。
曲顾却停下脚步,摇摇头,坚定道:“我当然怕,可是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就像我不能看着你害死老伯伯,可我也不忍心让你生生饿死、渴死。我知道,在你看来我是不知好歹!可我还是要去,你不愿去,我也不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