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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里只剩下三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江彤月此时才正眼瞧那个为首的,不过是二十了头的样子,比她大不了几岁,人长得俊俏,如果像如砚那样的肤色便显得女气了,还好皮肤黝黑,便多了几分男子气概,看他方才听到清军追来还有些慌张,此时与她一起留在这里分明更没活路,却反而没什么惧意。
他抽出腰间的刀往身上擦了擦,站到江彤月身侧道:“我姓宋,单名一个诚字,你问我名字干嘛?”
“我姓江,名彤月,我是想等一下我们可能会死,既然同日同时死,那多少有些缘份,问清楚了名字好一起上路。”
宋诚一怔,道:“如果你说的真心话,那我还有些佩服你,但我留下来,是因为不太相信你,如果等一下发现你是清军的奸细,我怎么样都会先杀了你再死。”说着将刀在江彤月面前晃了晃。
江彤月笑了笑:“其实你可以跟那些人一起走的,就装作相信我,这样你可能还有活路。”
宋诚又是一愣,道:“我真傻到完全相信你的话就好了,可我偏还揣着怀疑,如果我装糊涂逃走,我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江彤月不禁有些肃然起敬,她本有些瞧不起那马容,虽然他是为了对付白小玉那一帮满人,但行事与自己在忠贞营时接触的那些人相比,不是那么光明磊落,心想,马容手下的小喽啰也不会好到哪里,却不想眼前的宋诚却是条汉子。
她低头看看白小玉,白小玉似乎也正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她心里怒意上来,道:“你笑什么笑?你别想着他们能救你回去,至多我们同归于尽。”
白小玉发不出声音,只是做了个口形,江彤月看懂了。
求之不得。
她怒得想踹他一脚,却忽然有无数枝箭自没有窗户的空洞里射进来,白小玉躺着不要紧,江彤月宋诚两人是站着的,箭射进来,宋诚反应最快,人蹲下的同时按着江彤月也蹲下,导致自己的手臂上中了一剑。
两人顾不了那么多,拖着白小玉躲在墙角里,江彤月大喊道:“白小玉在我手中,想让他活命先停止放箭。”
外面的箭果然不再射进来,然而箭刚停,只听一声咆哮,同时有人唤了声:“小叶子,回来。”
那声音想唤住什么,但显然没唤住,一个全身雪白的东西自窗口跃了进来,落在地上,看到屋里三人,呲着牙却是向愣住的宋诚扑过去。
宋诚原以为是只狗,却从未见过这么大体型的狗,再一看才知是只狼,但体型仍是吓人,白叶扑上来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举刀去砍。
要知白叶是受过白小玉训练的,宋诚一刀砍来,那畜生躲也不躲的举爪就是一拍,将宋诚的刀拍在地上,同时在宋诚握刀的手上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它不给宋诚喘息的机会,缓都不缓一下,张口又要咬过去。
眼看宋诚就要被生生撕下一大片肉来,江彤月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扑过去自白叶的身侧一把抱住狼头,叫道:“小叶子,住手。”
白叶往前的力道生生刹住,江彤月以为它会回头咬她,它却竟然真的不动了,只是呲着牙凶狠的盯着宋诚。
宋诚竟然没有被吓住,看江彤月控制住了白叶,来不及想太多,举刀又向白叶砍过去,口中道:“妹子,你让开。”
江彤月怎么肯让开,道:“我让开你还有命在吗?快守着那个人,他在我们就还有活命的可能,外面的人就要进来了。”
她话音刚落,却见白小玉的亲信柴飞带着坛子和其他十几个人冲了进来,看到江彤月竟然控制住了白叶都是一愣。
江彤月不敢放开白叶,她怕一松手宋诚就没命了,只是试着轻拍白叶的头,想让它将怒意降下来,拍了几下白叶果然没有方才凶狠,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江彤月,眼中并没有敌意,江彤月稍稍松了口气,却仍是不敢放开白叶,见宋诚总算识时务的将刀架在白小玉的颈上,防犯的看着众人。
“江小姐,坛子说看到你了,我还不信,看来你与我家主子的缘份真的一言难尽,既然有缘,那就放了我家主子,我保证不会伤害你。”柴飞先发话,一身黑衣桀骜不驯的看着江彤月。
江彤月心里盘算着那些逃走的人已经到多远之外了,自己还需要拖多久,于是并没有答话,柴飞以为她不肯,皱了皱眉,反而看向旁边的宋诚,同时自己手中的剑递前去,说道:“虽然你的刀就架在我主子的脖子上,但你信不信,我的剑仍是比你快?”
宋诚摇头道:“谁信你的鬼话,快快退下去,不然我杀了他。”
江彤月却是信柴飞的,因为她见过柴飞杀人,出剑之快前所未见,见柴飞很可能出剑,慌忙道:“你们家主子现在只剩一口气了,轻轻推一下就可能要了他的命,柴先生,你可不要有什么侥幸之心。”说着侧了侧身,让柴飞看清楚白小玉此时的样子。
果然白小玉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
柴飞收住剑势,旁边的坛子按耐不住,想要冲上去,被柴飞制止,反而退了一步,本来有些紧迫的神情缓下来,道:“你知道主子现在的样子全是因你而起吗?”
江彤月人一颤,道:“那都是他自找的,与我何干?”
她此言一出,柴飞向来冷漠的脸上带了丝愠色,指着白小玉,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他的身份有多么尊贵?如果没有你,他此时该是坐在他想要的位置上,而不是经受牢狱之灾,身子破败成这样。”
江彤月忍不住看了眼白小玉,他眼睛睁着也看着江彤月,江彤月的手不自觉的顺过白叶头上的毛,像是回答柴飞,又像是说给白小玉听,道:“当你们满人的铁骑踏破扬州城时,我不是我,他也不再是他,所以不要说他是为了我这样的话,这一点意义都没有,除非我不是汉人,他不是满人。”
柴飞往前走了一步,第二步跨出时见那厢的宋诚手中的刀一紧,便不敢再往前,道:“那你要如何才肯放了主子。”
江彤月笑了,道:“我干嘛要放了他?”
柴飞脸色一变:“那你要如何?”
江彤月半个脸埋在白叶浓密的毛里,笑道:“还没想好,等我想想。”
柴飞看她的神情,哼了哼,道:“我知道你在拖时间,劫走主子时你们有几十人,现在就却只有你们两人,你是在拖时间让他们逃走。”
江彤月笑道:“柴先生真聪明。”
柴飞垂下手中的剑,道:“放了主子,我答应饶了你们和那几十人的性命。”
江彤月摇头,直接道:“我不信你的话。”
“你!”柴飞面有怒气,“那好,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转身对一个手下道:“屋里人留下,其他人去追那些逃走的汉人。”
“敢追我就杀了他,反正我们两人是准备不要命了。”宋诚马上嚷道。
柴飞果然不敢妄动,狠狠地瞪着两人,按兵不动的与两人僵持。
外面夜风凄凄,一队人与两个人对峙,柴飞知道这样的对峙肯定是自己赢,差的只是时间问题,只要看到那个男人拿刀的手发颤,自己就可以动手了。
然而,有些事是他绝对想不到的。
“大哥,”有人冲了进来,慌张口气将屋里僵持着的气愤冲得更紧张。
“什么事?”
“大营遇袭,被抓的那个女人被劫走了。”
“什么?”柴飞脸色一变,道,“是哪批人干的。”
那人道:“白天时劫走主子的那批人,他们去而复返了。”
原来,柴飞恨不得咬断自己的牙齿,原来不是逃走,是知道自己带了大部分的人来追出来,营中人手不多,那批人仅用两人牵制住了自己,杀个回马枪去救人了。
“该死!”他不由得大骂一声,手中的剑却忽然飞出,向着那头的宋诚,因为此时宋诚听到这个消息人也松懈下来,那一剑飞来,他来不及躲,只能用抵着白小玉的刀去挡,刀竟然挡不住那力道,被打飞出去,那剑总算也偏了些许方向,擦过宋诚的手臂,钉入他身后的墙上。
“就现在,给我拿下。”柴飞大吼一声,人同时冲了上去。
这次宋诚与江彤月完全不抵抗,任着几个人将他们困住,而坛子也冲了上来,抱起地上的白小玉,脸上慌张不已:“主子,主子你还活着吗?”
白小玉身上化骨散的药力太重,再加上方才的昏厥,根本说不出话来,此时只能任着坛子没轻没重的乱晃,眼看就要晃晕过去了。
江彤月被人拿住,抬眼却看到柴飞举剑去刺同样被制住的宋诚,慌忙道:“坛子你还晃,再这样晃你主子就被你晃死了。”
柴飞的动作果然顿住回头看坛子,眼见白小玉已经晕了过去,忙喝止:“坛子住手,”再也顾不得杀柴飞,叫道,“带上这两人,即刻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