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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不愿意?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大可回夏府当你的千金大小姐。”他的神情更加冰冷了几分,一字一句都带着嘲讽。
佟陌桑纵使心灰意冷,却还是强打起精神面对他。“当奴婢就奴婢,反正,我当了十几年的奴婢,已经习惯伺候人了。”
她自嘲的撇了撇嘴。
文仲爵内心百感交集,胸口闪过一抹不舍,但表面上却又装作满不在乎,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故意折磨她,自己反而更难受。
就在气氛有点沉闷的时候,房门被推开,夏华月大步走了进来。“仲爵,我来了。”
夏华月亲昵的喊着他的名字,还朝他使眼色。
佟陌桑纳闷的望着两人。“华月,你怎么会进来我的房间?”
“住口!华月是你叫的吗?你应该喊我夫人才对,你身为奴婢,当然没有资格住在这间房,柴房已经整理好了,你可以住进去了。”夏华月恶声恶气的斥骂她。
原本,她是人人称羡的夏府千金,现在,她所有的一切都被佟陌桑夺走,教她怎能甘心?
眼看文仲爵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她当然得好好利用,借机将佟陌桑赶走。
佟陌桑心存疑惑的望着文仲爵,期待他能袒护自己,替自己说几句话。
“仲爵,你真的让华月住进我们的房间,要我去住柴房?”
他真的变了,变得她一点都不认识了。
“华月名义上是我的妻子,她爱住哪一间房,我没有意见,你是奴婢,住柴房并没有不妥之处。”他以平淡的口吻说着,脸上的表情波澜不兴。
事实上,只要她肯低声下气的求他,他可以为她破例,甚至替她说情。
但硬骨头的佟陌桑却连吭也不吭一声就直接答应。“好,我去住柴房。”
只要不被赶出文府,住哪里都无所谓。
文仲爵一方面为她心疼,一方面又气她太过固执。
他故意拉住夏华月的手,将她带到床沿坐下。“你瞧你,双手这么冰凉,大冷天的,也不晓得替自己补补身子,你是想让我心疼死吗?”
夏华月受宠若惊,赶紧反握住他的手。“哎呀!我就是故意要让双手冰冰的,因为这样,你才会替我暖手呀!”
夏华月趁机把头靠在他的肩颈处撒娇。
佟陌桑哀伤的别开脸,落寞而安静的离开,但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她紧抓着胸口,忍受那一闪而逝的刺痛感。
文仲爵的心已经不在她的身上,任凭她怎么努力,他对她都只有浓浓的恨意而已。
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真正的夏家千金,因为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这么怨恨她。
只能怪老天捉弄人,不让他们两人在一起。
只是,不管他怎么狠心绝情的对待她,即使他想置她于死地,她始终都无怨无悔的深爱着他。
“陌桑,你是怎么一回事?手脚变得这么不利落,以前在夏府时,你的动作很灵活的。”夏华月撇嘴数落她。
最近夏华月只要一逮着机会,就指使佟陌桑做粗活,并在言语上羞辱她。
“小姐,天气这么冷,你又不肯多给我一件外袍,我全身发抖,动作当然利落不起来。”佟陌桑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她频频搓着双手,并在双手上呵气。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回嘴?你自打嘴巴吧!”夏华月双手插腰,厉声命令。
她当自己是文府女主人,神气威风得很。
佟陌桑却迟疑着。“夫人,咱们好歹主仆一场,你真要如此狠心对待我?”以前的她不是这种刁钻泼辣的个性,为什么现在全变了?
“你还敢质问我?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不仅抢走我的夫婿,还抢走我爹,你认为我该怎么对待你?”她的眼神锐利,仿佛想用眼中的利刃将她千刀万剐似的。
因为她,她变得一无所有,她不怪她,该怪谁?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她无奈的垂下眼,心中感慨万千。
她现在的处境根本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惨。
“要不然,你把仲爵让给我,回夏府当你的千金大小姐去。”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我爱仲爵,我不可能离开他的。”她斩钉截铁的道,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她与文仲爵认识在先,她对他的感情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
夏华月扬手,在她的脸颊上打了一巴掌,下手毫不留情。“你好不要脸,竟然说得出这种话!仲爵是我的夫婿,我不许你勾引他。”
佟陌桑的脸颊马上浮出一个五指印。
“你别忘了,我才是真正的夏家小姐,嫁给他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她淡淡的陈述事实,提醒她两人的真正身份。
怒气冲冲的夏华月,被她用言语一激,气到几乎头顶冒烟。
她提起搁放在佟陌桑脚边的水桶,将里头的水往她的身上一倒,佟陌桑马上冷到尖叫。
“夫人,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冷到全身都在打哆嗦。
她不敢相信昔日的小姐,会做出这种失去理智的事来。
“我是在教训你,不该出言不逊,别以为你现在身份不同,就可以跟我平起平坐!”她恶狠狠的扬声警告。
佟陌桑握紧双拳,不服气的瞪着她。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只不过,佟陌桑一想起自己是来赎罪的,胸中的怒火便消减了一大半。
如果,让夏华月欺负,可以减轻文仲爵对夏家的恨意,那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夫人,对不起!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犯。”她卑躬屈膝的道歉,一心只希望能够与她和平相处。
“哼!这次就暂且饶了你,下次若再犯,你的皮就绷紧一点!”撂下话,她赶紧迈步离开。
因为,她的眼角余光瞥见文仲爵就站在角落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她很怕他会突然冲出来制止她的所作所为,毕竟,佟陌桑曾经是他深爱过的女人。
但幸好他只是冷眼旁观,什么事都没做。
佟陌桑穿着一身湿衣,将该做的粗活儿都做完,才回到柴房里换衣服。
她瞥见床榻上放着一件崭新的棉袄,她将棉袄穿上,觉得很合身,仿佛是特别为她订做的一样。
她心想,这件棉袄一定是文仲爵送给她的。
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对她表达关心之情。
她欣喜若狂的跑去见文仲爵,以为他已经原谅她,肯接受她的感情了,但他的态度却冷淡疏离,将她当成陌生人一样。
“这么急着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我床榻上放着一件棉袄,是不是你送给我的?”她边喘着气边问,眼中写满期待。
“棉袄?什么棉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决定装傻装到底。
“稍早前,夫人泼了我一身冷水,你是不是看见了?”她狐疑的问,印象中依稀有见到他的身影。
“她泼你一身冷水?你做什么事惹到她了?”他仍然面无表情,只不过,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又怪异的光芒,但随即隐去。
刚才的情景,他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不想让佟陌桑知道。
他不能表现出还很在意她的样子,否则,他该如何继续报复她、试探她?
“算了!反正那些事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只要知道你仍然是关心我的,那就足够了。”她的脸上保持着淡笑,一句埋怨的话都没说。
“我不可能关心你,我对你只有浓浓的怨恨而已。”他说得咬牙切齿,并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冷酷无情。
他的报复行动才刚要展开而已,怎么可以心软?
见她被夏华月凌辱,他应该很开心才对,为什么心头会闪过一抹不舍?
或许,只要她在文府一天,他的心肠就会越来越软。
“可是,你明明就送我一件棉袄。”她低声咕哝,内心感到纳闷。
如果这件棉袄不是他送的,那会是谁送的呢?
没有人有胆量违逆他呀!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送的,你有证据证明是我送的吗?你有亲眼见到我出现在你房里吗?”他咄咄逼人的反问。
他越凶,就表示自己越心虚。
佟陌桑心平气和的回答。“我的确没有亲眼见到你把棉袄放在我的床榻上,我只是猜测而已。”
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很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但她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确定他仍然是关心着她的。
“奉劝你别再胡思乱想,面对现实比较重要。”他的口气及表情都带着讥诮。
他的态度,让佟陌桑的胸口闪过一道刺痛感,眼睛也漫上一层水雾。
言语是伤人的利器,果然没错。
文仲爵的言下之意是,要她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也别再妄想得到他的爱,更别做白日梦了。
“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这就够了。”她心满意足的淡笑着,望着他的眼神炽热而专注。
她感觉得出来,他并没有变,他只是外表强装冷漠,内心却是柔软的。
“你不要以为你逆来顺受,我就会原谅你、原谅夏栋梁,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他别开脸,厉声怒骂着,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一样。
佟陌桑却没有被他的怒气吓着,反而走近他,蹲跪在他的面前,并伸出手,握住他冰凉的大手。
“不管你想怎么对待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因为这是夏家欠你的。”
“这一切都是夏栋梁的错,你怎么这么傻,愿意代替他在文府受罪?”他一直认为她是无辜的,只不过,他说不出原谅她的话来。
她愿意替夏栋梁背负罪过,他又何必阻止。
“父债子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相信如果立场互换,你也会选择跟我一样的做法。”她说得笃定。
文仲爵听得心有所感,她实在太了解他了。
“你若再继续待下去,我不敢保证,夏华月会再使出什么手段对付你。”他意有所指的警告,声音压得低低的,看似一脸无所谓。
如果他不关心她,怎么会好心的告诫她?
佟陌桑觉得胸口流淌过一股暖流。
“这你不必担心,小姐只是一时愤怒无处发泄,才会找我麻烦,其实她心地挺善良的,更何况,我确实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以平淡又认命的口吻说着。
她会竭尽所能,弥补因为她而受到伤害的人,尤其是文仲爵。
“你、你会后悔的!待在文府只会让你活受罪而已。”他不由自主的低吼。没想到她这么死脑筋,一点都不晓得变通。
赎罪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用最直接的方法。
他希望她离开文府,回夏府去享受她一直渴望的天伦之乐。
“活受罪总好过自我谴责,待在文府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别再赶我离开了。”她的语气带着恳求。
他心下暗忖,如果他再继续劝她离开文府,她迟早会察觉出他对她的感情,于是,他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
“你想怎么样随便你,我不想管了。”他气怒的甩袖,大步离开。
感觉自己胸口的愤怒似乎逐渐缓和下来,一直以来压在心口的大石也落下了。
他明白自己对她的恨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关心及不舍。
她主动化解两家仇恨的决心感动了他,让他不再一心只想报仇。
爱与恨之间,只有一线之隔而已。
如果他愿意慢慢的接受她,情况是不是会有很大的转变?
从今天开始,他应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成为夏府及文府两家的沟通桥梁。
他有信心,她一定会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