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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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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康爱”外科医师的订婚派对,许多没轮值、没排夜间门诊的医师或护士,及医院里的行政人员都来了。

    地点是在淡水一家拥有百坪户外花园的欧式餐厅,今晚整间餐厅都被包下了。

    舒天宓本来想找借口推掉不去的,但准新娘不准。

    准新娘跟她从医学院时期就是好同学,毕业后也选在同一家医院实习,最后也都进入“康爱”工作。

    既然是好同学的订婚宴没理由不去,但碍于王磊邦也受邀了,舒天宓就真的非常不想出席。

    准新娘对舒天宓说:王磊邦是她的主管,于情于理非邀请不可,不然她还真不想看到他出现。但她们是好友,她不出席她的订婚派对就太说不过去了。

    “反正那花园餐厅这么大,受邀出席的人也将近百人左右,你未必会看到他的。”准新娘恳求,她真的很希望在属于她的幸福日子里有好同学相伴。

    挨不过准新娘的苦苦请求,舒天宓最后还是出席了。

    她盛装打扮,一袭平口灰色连身小礼服将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展露无疑。

    订婚派对现场浪漫且欢乐,采西式自助的方式让参加的宾客自行挑选爱吃的食物、爱喝的酒。

    派对的最高潮是准新人出来切蛋糕并感谢大家的参与,接着大家当然是热切的跟他们合照并恭喜他们,最后才三五成群散开吃东西聊天去。

    既然派对的高潮过了,舒天宓打算走人,却忽然被骨科的某一位长辈给逮着,硬是拖着她加入大家聊天的小团体。

    好吧,这下子她走不了了,而且在场说话的都是些年轻小护士,像她这种熟女医生还是静静在一旁听着就好。

    岂料,王磊邦那个讨厌鬼竟然也加入了,舒天宓双眉一皱,本来想立即走人,却忽地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名——卞得绍!

    本来话题是围绕在“初恋情人”上头打转,为什么卞得绍的名字会出现在这话题里呢?

    “你是说之前在地下室卖菜的猛男是你的初恋情人?”

    “嗯,我真没想到他竟会跑到“康爱”来摆摊,丢脸死了,害我那阵子都不敢到地下室吃饭,就怕遇到他。”说话的是个长相很甜美,长发微鬈挑染的小护士。

    舒天宓不着痕迹的打量说话口吻不小的护士,她并不是认识她,但听她说话的内容,看来她也是“康爱”的护士。

    台北还真小呵!“初恋情人”这种人物好像都跑来“康爱”了。

    舒天宓小声的跟坐在她旁边的护士打听说话的人是谁,原来是外科的护士,叫做袁荷晴。

    “还好最近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没再出现了,让我松了口气,要不然我还真怕他跑来跟我“叙旧”想要旧情复燃。”

    “有这样的男友很好啊,又酷又帅身材又好,你别不知足了,荷晴。”

    “是前男友,不是男友,别搞错了。”看来袁荷晴非常厌恶和卞得绍相提并论。

    舒天宓不动声色的继续听下去。医院里知道她跟卞得绍关系的人并不多,但在场的王磊邦却是知道的。

    而此时,王磊邦似乎很开心能听到诋毁卞得绍的言论。

    真是个讨厌鬼舒天宓在心里头咒骂。

    “长得帅身材好又如何?一点斗志都没有,一心只想当个农夫种菜,亏他还是t大的高材生。”

    原来卞得绍也是t大的,舒天宓很意外,他从来没提过。

    “t大毕业却去种菜卖菜的确没啥用。”有人附和袁荷晴的想法,但舒天宓却非常不引以为意。只要有一份正当职业,并且认真努力于自己的工作的人都不能说他没用,况且她觉得卞得绍非常坚持自己的目标跟理想,这是一般人所无法做到的。

    “我也这么觉得,身为一个男人竟然只想窝在田里跟肥料泥土为伍,一点前途都没有。”此时王磊邦插嘴了。

    他说话时还故意瞅了瞅舒天宓。

    舒天宓为之气结。

    “帅能当饭吃吗?身材好又怎样,只能骗骗那些一时被迷惑的女人”王磊邦越说越得意。

    舒天宓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决定跳出来替卞得绍讲话。

    “你们都误会卞得绍了。”

    咦,她都还没开口,却已经有人领先一步替卞得绍说话了。

    是谁?

    “我跟阿绍是大学同学,他并不是你说的那种没用的男人,反倒我觉得他一心往自己的目标跟梦想努力的行为很酷,多少人读书的时候空有理想,出了社会为了生存还不是得为五斗米折腰,时间一久都忘了自己曾经满怀壮志;要不然就是被这资本社会给牵着鼻子走,一味追求金钱跟权力,久而久之浑身充满铜臭味却还沾沾自喜”

    大学同学杵了杵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他先是看看王磊邦再看看袁荷晴,说:“你们知道吗?阿绍的父亲是中南部最大的蔬果大盘商,而他祖父是南部的大地主,所拥有的土地多到数不清,而他的叔叔则是政府高官,不用我说,你们应该都猜得到,毕竟卞这个姓,在目前的政坛上只有一人。”

    听完卞得绍的大学同学说完之后,众人都讶异到嘴巴大开,尤其是袁荷晴,她受到的打击更大,一张俏脸都惨白了,她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把家世背景如此雄厚的卞得绍给甩了。

    王磊邦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原来他一直强调优于卞得绍的财力跟权力,相较之下根本微不足道。他的叔叔仅是“康爱”医院的院长,而人家的叔叔可是政府五院院长之一。

    好,说的好,也干得好!

    舒天宓好想跳起来替大学同学鼓掌叫好。

    这下子看王磊邦跟那个袁荷晴还敢不敢瞧不起阿绍,呵。

    不过话说回来,阿绍有那么显赫的背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呢?他居然完全没有对她提过

    舒天宓踱开来到比较安静的角落,拿出手机拨出,才响两声卞得绍马上接起。

    “来接我,地址是”现在她就等着卞得绍到了之后再一一盘问,要他从实招来。

    舒天宓一上车故意板了张脸。

    “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很震撼的消息,关于你的。”

    卞得绍挑了挑眉,无声的询问。

    “你是t大的?”

    “嗯。”“还有一个在当“院长”的叔叔?”

    “嗯。”“你父亲是中南部最大的蔬果盘商?”

    “嗯。”“还听说你祖父所拥有的土地,大约是大台南地区的一半?”

    因为不管她怎么问,卞得绍的反应都是“嗯嗯嗯”舒天宓索性最后一个问题就给他乱问。

    “没有那么夸张。”

    “你不是只会答嗯嗯嗯吗?”舒天宓的口吻带着赌气的意味。

    卞得绍瞟了她一眼。“生气了?”

    “没有,有什么好生气的?”舒天宓说着反话。

    头一回见舒天宓像个小孩子般耍脾气,卞得绍轻笑摇头。

    “你可别误会,我对你那辉煌闪亮的家世背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有点不高兴的原因是在于,这种事是别人说了我才知道,而跟你求证时,你又一副“这不关你的事”的不屑模样。”

    “的确是“不关我的事”啊。”卞得绍解释道:“父亲要我大学毕业后回去接掌家族事业,但我一心只想从事有机栽培跟种植,父亲并不看好有机栽培的未来,不听话的我当然被断绝了一切的后援,要不是我妈偷偷拿私房钱出来帮我,以我的能力能购买的农地大概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

    听完卞得绍的解释后,舒天宓终于懂了,他从没想过要依附家人的成就,或是得到金钱的支持,就好比他所说的“真的不关我的事”

    父亲的事业是父亲一手打拼的,叔叔的成就是叔叔自己努力来的,而他卞得绍从来没想过要求助家里长辈的庇护,不劳而获去拥有什么。所以他从不对人提及自己的家世背景。

    “你打从哪边听来的?”这倒叫卞得绍好奇了。

    “你大学同学。”

    卞得绍了然的喔了一声,他知道是谁了,就是介绍他到“康爱”摆摊卖菜的那位。“他当着很多人的面说的?”

    “嗯。”舒天宓含糊的带过,她并没有跟卞得绍说,当时在场的还有他的初恋情人袁荷晴。

    不提的原因是舒天宓觉得没有必要,那个袁荷晴是个标准的拜金女,现在她知道阿绍的家世背景后肯定很懊恼。

    况且那种“初恋情人”根本不值得卞得绍再去记起,还是忘了最好。

    “ok,没事了,走,我们去吃宵夜吧!”舒天宓先前微微的不满已经排除了。

    卞得绍傻眼。“你不是才刚参加完派对?”

    “对啊,但里面的食物不合我的胃口。”

    卞得绍的车予刚好行经士林夜市,只见舒天宓立即大叫:“啊!士林夜市阿绍,快,找个地方停车吧,我们来去逛夜市大吃特吃!”

    尽管肚子不饿,不过为了满足女友,卞得绍还很贴心的赶紧找停车位,带女友去夜市狂吃咯!

    尽管舒天宓没跟卞得绍提及袁荷晴的存在,但她还是自己神通广大的找上门来了。

    为了挽回过去的错误,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袁荷晴可是卯足全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来,可是她忘了她要去的地方可是农田

    “绍,你还记得我吗?绍”

    袁荷晴穿着白色小洋装,白色细跟高跟鞋站在田梗旁,朝人在里面忙碌的卞得绍猛挥手,声音是刻意装出来的柔媚。

    “真不舒服。”王大婶说,这女人刚在空地那边跟她问路时声音可不是这样,她的态度非常不好,喂来喂去,很没礼貌。

    卞得绍看了好久也认了好久,才看出来那个穿得宛如要去高级餐厅的女人,是他的初恋情人袁荷晴。

    他满是错愕。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绍,快点过来啦,这里的味道好臭喔,人家受不了。”

    因为他们正在施肥,有机肥的气味若不常闻的人经常会感到反胃,不过倒是有人例外,那就是舒天宓,她那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强的很,呵。

    “抱歉,我们正在施肥。”卞得绍只好将手套给脱下,毕竟来者是客,他总得接待一下。“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自从分手以后他们就不曾见过面。一直到现在都好几年过去了。

    “呵呵,你大学同学说的。”袁荷晴说了个名字。

    卞得绍拢眉,就是在康爱医院工作的那位。

    “上礼拜六参加医院医生的订婚派对,恰好知道他是你大学同学就问了他,想说我们好几年都没有联络,我好想你,所以就过来了”

    咦?上礼拜六?医院?订婚派对?怎么场景跟背景都跟舒天宓的很像,会不会是同一场?

    卞得绍的脑袋陷入疑惑中,压根没将袁荷睛那句“我好想你”听进耳里。

    他的初恋情人袁荷晴是名护士,他们是在他大一时班上举行的校外联谊认识的,她就读护专,长相甜美个性活泼。

    两人会在一起是她先主动示好追求,当时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他,完全是处于被动的那一方。两人交往两年多,一直到他升上大三,袁荷睛问他对将来有何打算?毕业后打算从事哪方面的工作?

    没想到,他的回答却引来袁荷晴的极度不满,认为他没志气。

    卞得绍真的不懂,从事有机栽培一直是他的希望跟梦想,没想到自己的女友却嫌弃不己。当下卞得绍对于她的不满并没有多做反击,他选择沉默以对,不过之后袁荷晴一直试着说服他改变自己的目标。

    “那是不可能的。”卞得绍用很明确的态度告诉她。

    之后袁荷晴便开始跟他大吵大闹,一直到她确定不管她怎么吵、怎么闹,他都不会改变心意时,她便跟他提出了分手。

    坦白说,在袁荷晴提出分手的那一刻,他没有感到任何的伤心或不舍,反倒是松了口气。多年过去,再见到袁荷睛,他的心亦起不了任何涟漪。

    只是不懂,两人都已经不联络、不往来这么多年了,为何袁荷晴会在此时这么热络的找上门?

    “绍,人家说好想你,你怎么都没反应?”袁荷晴很主动的勾起卞得绍的手臂。

    卞得绍连忙退开,觉得她这样的行为不太好。“你也在“康爱”工作?”

    “嗯。”真的太巧了,巧到让人有点无言以对。这样的巧合到底是好还是坏?

    “荷晴,你今天特地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卞得绍带着穿着高跟鞋的袁荷晴往农舍旁的空地走,因为她的穿着打扮实在不适合在泥巴地上走路。

    “绍,你这样问好见外喔,我们毕竟曾经交往恩爱过,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吗?况且我刚刚说过了,我想你”坦白讲,卞得绍不知该做何反应?

    袁荷晴没有等到卞得绍的反应,一厢情愿的继续往下讲。

    “绍,你现在住在哪里?跟我讲好不好,以后我只要有假就会过去帮你打扫,或是帮你煮饭,毕竟你一个大男人住在外头非常的不方便”

    此时,他们已经站在农舍前面。

    卞得绍比了比眼前的铁皮小屋。“我就住在这里。”

    袁荷晴本来还想表达更多的“热情”一听卞得绍说他就住在小铁皮屋里,一张俏脸瞬间垮了下来。

    “你就住在铁皮屋里?”她不敢置信的再问一次。

    “对。”

    袁荷晴的额上冒出一堆尴尬的黑线,眼前这间又旧又脏的铁皮屋,她连进去都不想进去,更何况要她去整理

    可刚刚大话都说出去了

    “绍,其实我没别的意思,但你爸这么有钱,怎么不叫他在市区买间房子给你住,何必住在这么破烂的铁皮屋里?”

    卞得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终于明白袁荷晴在两人分手多年后,却突然出现的原因。

    看来她跟舒天宓都听到他“大学同学”所说的话了,只是两人的反应大不同。

    舒天宓是生气竟然得从别人口中得知关于他的事情,对于他优渥的家世背景没有多问半句,而袁荷晴则是迫不及待想要跟他重修旧好,以往讨厌泥巴的娇娇女竟然跑到田埂来找他,还说可以帮他煮饭洗衣整理家务

    这情况真的很荒谬,荒谬到让人想大笑。

    卞得绍克制想放声大笑的冲动,一脸认真的看着袁荷晴“小晴,你别再勉强你自己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我父亲要一毛钱,我劝你,与其要等我回心转意,还不如用这份心去找另外一个真正的金龟婿。”

    来意被直接戳破,袁荷晴面子挂不住,小脸一阵青一阵白,脚一跺,气愤的上车走了。这个卞得绍还是跟以前一样,脾气臭得跟毛坑里的石头一样,真不知好歹!

    欢爱过后,卞得绍将舒天宓圈在怀里,爱恋的吻了吻她的发丝。

    “你相信天底下就有这么巧的事吗?”

    他这个莫名的开端让舒天宓想睡觉的情绪去了一半,她转了个身,面对着卞得绍。“你是指袁荷晴也在“康爱”工作一事?”

    卞得绍满是诧异。

    本来不想说的,但卞得绍都提了她只好说了。“那天在订婚派对上知道的。”

    “那你知道她是”

    “你的初恋情人?是的,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都没跟我说呢?”心头有一股淡淡的涩意蔓延开来。

    舒天宓耸耸肩。“这有啥好说的?”

    是啊,她都不介意了,那他还有什么好介怀的?卞得绍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睡吧,你明天一早还有门诊。”他轻啄她的额。

    不一会儿,舒天宓的呼吸平稳了,表示她已经睡去,卞得绍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忍不住苦笑,因为他发现自己在爱情的世界里,心眼真的很小,他很在意舒天宓的反应,她对袁荷晴的存在竟然一点醋意都没有,甚至连提都没提,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表示她一点都不在乎不在乎他?或是不在乎这一段感情?

    摇摇头,将脑海里不好的想法甩去,卞得绍要自己别妄自揣测。

    可是怀疑的种子已经被自己埋进心底了,也因此之后被有心人士用谎言加以灌溉,他便失去了判断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