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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姑姑,有一件事情下官不知道是否能说得?”苏谨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
“你说吧!泵姑细心听着。”梅宛如抿着微笑,老成的神情完全不似她十九岁的年纪。
“这件事情下官也只是听闻风声,但是确信度颇高,下官听说自从两年前帝位禅让之后,八贤王透过万公公在宫里安插了不少人手,其中,包括了不少被挑选进宫的秀女,据说,都是经过安排要亲近皇上的。”
“八贤王?”梅宛如眸光微敛,思考着这个名字,她对于八贤王当然不陌生,当年,龙琛皇帝登基之时年纪尚小,朝中几股势力当然都是各为其主,其中以八皇子的母妃最得势,也得到最多拥戴。
只是,最后在太皇太后的主导之下,让龙琛皇帝继了位,但是为了平息朝中暗潮汹涌的势力,她同时也让皇帝下令封了八皇子为贤王,贤王的地位在诸位皇子之上,拥有对皇帝进谏言的权力,皇帝就算不服,也必须畏之三分。
但是,几十年来,因为太皇太后的防范得宜,再加上龙琛皇帝处心积虑地架空贤王的地位与权力,八贤王的存在一直都不足为惧。
“其实这也不足为奇,朝中上上下下,借着各种机会想要亲近皇上的人不在少数。”梅宛如缓缓地摇头,泛起一抹浅笑。
“但是,下官听说,八贤王派人亲近皇上,不是为了争宠,而是为了要夺帝位。”最后几个字,苏谨凑首靠在她的耳边,音量说得极轻微。
梅宛如静静地听着,表面上没动声色,但是心里却像是被震撼般,重重地战栗了下。
“姑姑?”苏谨等不到她的响应,轻唤了声。
“这话是不能随便与人说的,知道吗?”她扬起眸光,定定地瞅着苏谨,镇静得就像方才什么话也没听见。
“是,姑姑的意思,下官明白。”苏谨点头微笑,知道她并非是在谴责,而是在叮咛,毕竟这里是皇宫大内,人们的心并非个个都向着皇帝主子。
梅宛如叹了口息,转眸望向窗外,看着晨光将殿阁给映得灿烂耀眼,但她知道那只是外表,在明丽的外表之下,这座皇宫之中不知道藏了多少已经腐烂发臭的脏东西。
其实,谁在这座皇宫里当家作主,对他们这些奴才们不都是一个样子吗?她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为什么听到八贤王要夺帝位时,心里竟然是一阵抽紧,像是反胃般感到不舒服呢?
或许,是因为她的主子并非真的太可恨吧!
总是在她觉得他狂妄自大,无可救药的时候,就会听到他施下的德政,又让无数百姓蒙恩受惠。
她一直觉得他不是一个好主子,总是给他们这些奴才们找难题,但是,无论是在他当太子期间,又或者是正式登基当了皇帝之后,都曾经颁下命令,绝对不许私下对奴仆用刑,谁敢违令,一律严惩不贷。
她总是觉得他不够仁慈,但是,在逢年过节时,他对奴才们的赏赐却又不曾吝啬过,她听说这几年有人领了赏,已经足够在家乡置产买地,让家人们过着丰足的生活。
但那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一个奴才而已。
梅宛如抿了抿嫩唇,在心里定了调,是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一个奴才,一个甚至于还挺讨厌自个儿主子的奴才而已。
登基至今,已经两年了。
这两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告诫自己要成为比父皇更好的皇帝,在他们这场案子之争中,他绝对不会是输家。
养心殿中,雍纶静立在书案旁,一只大掌按在桌面上,敛眸仔细地瞅着容慎修在今天早朝上交出来的布兵图。
自小,从他从西麝国回到中原之后,因为容叔的关系,他与容家的儿子们一向交好,其中尤其以容慎修为最,他们两人一起修练武术,学习骑射,因为是彼此的练习对象,所以可以说是从小打到大的伙伴。
也因为如此,他从未想过收回或是削减容家的兵权,其中,从他父皇时代就一直积极培养的铁血黑骑,他也并未因为对父皇的痛恨,而下令停止,反而在近几年来,他下令让容慎修为下一任率领军队的接班人,并且扩大铁血黑骑的规模与阵容,直至今日,黑骑的规模几乎可以与一般正规的军队比拟。
如果说,正规军队是替他打仗用的,那铁血黑骑就是为他皇帝个人所用,他还记得当年就是这支军队将他与母妃从危险中救回,所以就算少部分大臣们持反对意见,只要他还是皇帝的一天,就不会废除掉这支军队。
此刻,雍纶眉心微拧,不经意地透露出内心的烦闷,什么真命天子,九五之尊,当他真正身为皇帝之后,才知道这些都只是好听话。
直至今日,他不想当皇帝的心依旧没有改变,如果说,他想当个好皇帝,其实只是不想被他的父皇瞧贬了而已。
这些年来,自从西麝国没落之后,北方群雄并起竞逐天下,他们之间的打打杀杀在中原北方造成不小的灾害,原本他打算再过些时日就要派兵弭平战乱,却没想到昨儿个得到江南闹了粮荒的禀报,打乱了他出兵的计划。
“皇上,请歇会儿,喝杯茶水润润喉吧!”温公公接过小抱子端上的茶水,悄然地走到主子身旁。
“嗯。”雍纶淡然颔首,从承托上端起茶杯,凑在唇边轻啜了口,蓦地,他被一股袭上鼻腔的香气给惊艳了“这茶是谁煮的?”
“回皇上,是宛如姑姑。”小抱子站在温公公的身后代答道。
“嗯,替朕跟她说一声,她的茶煮得真好。”雍纶敛眸看着杯中的茶水,水面上飘着一片白色的菊花瓣,随着热气微微地旋动,就像是一舟小船般,悠哉地轻飘在湖面上。
雍纶勾起一抹浅笑,心里觉得真是神奇,那位宛如彷佛能猜中他的心事,知道他现在心烦气躁,真想载在一舟小船上,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想做,就只是漫无方向地飘在湖上面,让湖水载着他随风而去。
有时候是一碗玫瑰水,有时候是一杯茉莉茶,有时候是一壶上好的雨后龙井,有时候则是一块外表不甚好看,也不怎么美味,味道却极耐嚼的茶饼,几乎是每一次恰好解除他当时的郁闷心情。
温公公看见主子瞬时变得温和的脸色,不由得泛起微笑,虽然他曾经答应过宛如,不将她擢为帝侧的近身女官,但是,他的允诺是一回事,可是如果皇帝下了命令的话,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些年来,宛如这丫头虽然不是六尚之首,但是她的心灵手巧确实是有目共睹,让他颇能体会当年佟妃娘娘将她送到太子府的居心,凭她的秀外慧中,一定能够得到他主子的疼爱。
只可惜,她偏偏就是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让他只好暗地里使劲儿,三番两次在主子面前提及她的名字,让他对她感兴趣。
可偏偏他的主子一向注重宫里的秩序,从来不碰御嫔之外的女子,虽说这样可以避免yin乱宫闱的丑事,但是却也在无形之中断绝了梅宛如晋身后宫之路,转眼间,她就快要二十岁了,再过几年就是可以出宫的年纪,如果她没有得到后宫之中任何主子的挽留,几年之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出宫,出宫之后,就算是与寻常男人论及婚嫁,也将不受干涉。
温公公在心里轻叹,虽说他乐见宛如丫头得到幸福,但是,不能将她留在帝侧,将是一件令人遗憾终生的事。
“皇上,另日您应该见见宛如,她不只是茶煮得极好,谈吐也是卓越不凡,这杯茶如果是由她亲自为皇上呈上,相信她必有另一番见解能与皇上解愁。”为了能把疼爱的丫头给推销出去,温公公就算拚得老脸不要,都要说尽好话,一张笑脸像是挤得出蜜似的。
“朕为什么要见她?是她要你当说客的吗?”雍纶挑起眉梢,冷笑地瞅着近身老臣“朕向来不喜欢有人邀功,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更何况她只不过是泡得一手好茶,难不成,朕要为了能喝到一杯好茶嘉许她吗?”
“不不不,皇上,宛如从来不邀功。”就是因为她老是不喜欢邀功,才教人伤透脑筋呀!温公公一边叹息,一边心惊胆跳,深怕给宛如惹祸上身“奴才只是觉得她与皇上应该能够契合,才会提出建议。”
“不必了。”这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却也很笃定“如果你打的主意是让朕把她纳入后宫,那就不必了,后宫里已经多的是想与朕契合的女子,朕不想再多一个来烦心。”
说完,他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不许再来打扰他。
在他的身后,温公公与小抱子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不由得都在心里叹息,一前一后地退开,或许,皇上与梅宛如两个人天生就是注定了没有缘分,否则不会因为各自的坚持而一再错过。
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天生没有缘分,或许,他们就不该再强求,就只怕成就的不是一桩美事,而是一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