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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父亲用过晚膳后,她急忙回到气势恢宏的东勤王府,有些事,她一定得要今日就弄个水落石出。
入了府,也不管时间己经戌时,她再度笔直地朝着长孙承音的书房而去,知道他一定还待在那儿。
她原本铁了心要报仇,所以花了一些心思观察他的作息,也研究了他与各官员的交往状况,为的就是从中找到一丝不利于他的证据,以给他重重的一击做教训,但她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个国之栋梁,她完全抓不到他的把柄。
透过窗子瞧见屋内灯火摇曳,她疾行的脚步蓦地顿住,深呼吸一口气后,她缓缓抬阶而上。
来到书房门口,她无声地以眼神拜托李总管退下,双手毫不犹豫地推开门扉,开门声响立刻让埋守干书案的长孙承音愕然地抬起头来。
原本他还以为依她的性子,瞧见下午那一幕后会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毕竟她一心一意地为他设想,他却执意与康柳云成亲,她只伯气坏了吧。
还是说,此时她是来告诉他,她要离开王府,不再继续陪伴弄儿了?
长孙承音心中百转干折,闪过无数的念头,但却只是凝望着缓缓走近他的车元玉,也站起身来走出书案后。
见她一脸冷然,他的心不禁往下一沉。
“你回来了?弄儿今天闹了一下午要找你。”他承认自己有心机,知道在这里她最在乎的是什么,索性先一步开口道。
“你为什么这么做?”车元玉定定的看着他,希望能够看透他那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心思。
“康宗年在朝廷的势力盘根错结,为人又小心谨慎,想要得到他的帮助,那么娶他女儿令他安心是最好的法子。”以为她问的是他执意与康柳云成亲一事,长孙承音刻意把话说得如此功利,摆出一副,喷于结党成派的嘴脸。
觑着他冷淡的脸庞,以前车元玉或许会信他真的是为自己,但现在她不但不信,更一点也不想瞧见他这般虚伪的模样。
“你根本不屑与康宗年为伍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她一语道破,若是连这点聪慧都没有,又怎配做人人口中的才女?“是皇上要你这么做的吗?”
经过方才与父亲的一席话,她己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全都想透澈,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么长孙承音与康柳云之间的婚事必定是皇上授意,至干目的,只怕是想令康家松懈防备露出马脚,将八王爷一党的势力一举从朝廷里连根铲除。
“有些事,你别知道得太清楚比较好。”明白再瞒不过冰雪聪明的她,他敛下眼眸,没承认亦没否认。
有些事,他不说是因为时机未到,等到大势底定之后,她自然休想逃离他的身边。然而现在局势未明,他巴不得把她推得愈远愈好,饶是再缤密的计划也有可能因一时不慎而失败,他不想将她曝露在危险之中。
心头那份对她的感情其实早在六年前便已深重,所以这几年来,他才会小心冀冀地护住车耀东,甚至不惜让人抄家丢官、招来她的怨恨,都只为了保住她最珍视的人,而不告诉她除了自己大事未成外,也是不想她心中有压力。
领悟他的疼惜和体贴,车元玉眼眶微湿,但她没有退开,仍是兀自立干原地,仰头朝他说道:“好,咱们不说这个,说说为何你不告诉我,你曾经救过我?”
若非她自己敏锐的发现这件事,他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宁愿让她怨恨也不说,私底下还做尽一切努力保她爹周全,他这又是什意思?
“你知道了?”对干她的质问,他不无讶异地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她竟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我只不过单纯的不想挟恩邀功。”他淡淡地道。
下一刻,瞧见她那清亮的目光,他心下微微一凛,蓦地抿紧了唇瓣不再言语。
这个女人胆子一向大得很,知道得愈多对她愈没好处,刚才是他太过放纵自己,此时理智一回笼,他原本满眼的温柔尽敛,甚至往后退了一步,硬是扯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察觉到他的举动,车元玉刻意再上前一步,却见他不着痕迹地又退了一步。
这男人在躲她?为什么?
她不是一个护短之人,既然爹都亲口说了一切肇因于自己的贪心,那么她己没有立场再为爹讨回公道,剩下的就是还这男人的恩情,还有感情。
“既然不想挟恩邀功,便该井水不犯河水,又为何以重金为饵,诱我来到王府任教习?”她句句质问,步步进逼,这回非要弄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可。
做了好事却一声不吭,让她连不承情的机会都没有就欠下他许多人情,如今她想还这人情了,他却坚持将她拒干门外,她不接受这种事。
“我”他一怔,被她逼得一时无言,望着她,胸中克制不住地回荡着此刻不适合说的万干柔情。
“我只不过是不希望车尚书自掘坟墓、晚年凄凉。”这是他想到的借口。“你与我爹非亲非故,他的晚年是我这做女儿的责任,轮不到你来操心吧?”
看着他故意撇清的样子,车元玉脑中突地浮现下午时,他那个对她留恋万分的缠绵之吻,若说这个男人对她无情,只是她自己自作多情,她万万不信。
而她自己呢?她不否认他的确己经在她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偏偏他似乎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为了皇上去娶别人,他凭什么以为自己能这样不负责任的招惹她,然后再潇洒的转身离开?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或谋算,反正今儿个她是铁了心,绝对要阻止他这样葬送自己的前程和性命。
“你就当我做这一切不过是日行一善吧。”愈知道她的个性,长孙承音便明白自己不能在这时流露出对她的感情。
他从来没有漏看她的反应,虽然不解为什么,但这几日她对他的忧心己经称得上是溢干言表了。
看来她对他动了心,他很肯定,若是以住他必定会为此欣喜若狂、珍而重之,可现下他却不行接受,只能故作不知暂且委屈她。如今所有棋盘上的子都己走到该到的位置了,他万万无收手的理由,何况就算他想收手,皇上八成也不会允。
“你”简直是冥顽不灵!让人这样操心很好玩吗?
车元玉双眸冒火的瞪着长孙承音,书房外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又细碎的脚步声,想来是丫鬓们送夜宵来了吧。
心念一闪,她忽然朝着他靠近,想趁他不及防备时搂上他的劲腰,可这回他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微一旋身就让她扑了个空。
“夜己深,车姑娘该休息了。”长孙承音让外面候着的丫鬓们进来,一面冷声道。
望着丫鬓们在书房偏厅桌上布下夜宵,车元玉对干他的逐客令无动干衷,原本她方才是打算让进来的下人瞧见他们相拥的画面,然后把事传出去,招来康柳云的怒气的,反正花轿还没上,他若是不肯毁婚,那么由康家来做也是一样。
只可惜他仿佛早就瞧出她的盘算,毫不犹豫地闪开来,害得她只能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装作泰然地瞧着丫鬃们动作。
一等丫鬃退去,她再次锲而不舍地说道:“我还不困,不如陪你进些夜宵吧。”
她逗自去到偏厅桌边坐下,岂知手才伸向甜品蛊,他己先一步道:“你不爱莲子,若饿了,我让人做些豆沙球送到你院落吧。”
闻言,她浑身一震,怔怔地望着他,他怎么能这么自然的说出她的喜好?除了爹和君吟及妙禾之外,便再也没有人知道她不喜欢莲子的苦味,而她相信爹和好友也不会跟他说这种事,那他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讶然问道,心中因为他的话泛起一丝甜蜜。
“我只是猜的。”惊觉自己真情流露,他连忙面不改色的淡淡道。其实他没说的是,她的任何喜好,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弄儿的娘早逝,康宗年和八王爷的狼子野心早就被揭开,那么两人再相见时,他或许就能将压抑在心中的倾慕爱怜全部告诉她,可惜的是造化弄人,一日得不到康宗年的信任、抓不到罪证,他想谈儿女私情只是奢求。
以为她不会认出他,会因她爹一直恨着他,所以他才放心大胆的由着弄儿请她入府来,至少这样他还能照顾得到她,给她一个安稳舒适的生活,而对他怀抱着怨与恨,又何尝不是激励她好好活下去的方式之一?
但他算计好所有的事,却唯独没算到她态度的改变,望着眼前的她,就连一向沉稳的他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哦?敢情我们的丞相大人还未卜先知?”车元玉没好气地扬声冷嗤,他的解释一听就知道是借口,但他坚持不吐露实情,她也懒得再逼问他什么。
她有的是耐性,有天绝对会知道所有他想隐瞒的一切,现在她唯一该做的,便是为他解决和康家的婚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迎娶自己不爱的女人,六年前他救过她,这一次该换她来救他了。
瞧着她若有所思的脸色,一阵不妙的预感窜上长孙承音的心头,他伸手攫住了她的肩膀,严肃地朝她说道:“你别胡来!”这事牵连甚大,稍一不慎就会丢了她的小命。
“我不会胡来的,你放心吧。”她站起身,如来时般地朝他摆摆手,潇洒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