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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些照片也威胁不了你,不过,既然你想完成你老头的遗愿,漂成一清二白的生意人,那么我们来谈谈条件如何?”
来谈条件?洪叔也太幽默了!叶峰差点喷笑出来,他分明是从家里被押出来的!
叶峰勾起唇角,一双狭长的俊目都笑弯起来,要装好人谁不会,还笑输你不成?
“洪叔真是爱开玩笑,您是有本事帮我在金盆上倒上清水的人,又何必找人玩这种幼稚园的无聊游戏。”他指指桌上那台挂掉的笔电。
洪叔对他始终嘲讽的语气不以为意“组织内的事你涉入得太深,又知道得太多,想走有那么容易吗?”
叶峰哈哈哈的笑了几声,气定神闲的从桌上掏出一根烟,旁边的小弟阿强一看,立刻机伶的翻出打火机,毕恭毕敬的点上。
叶峰赞赏的瞟他一眼“小老弟,好样的。”他拍拍阿强小弟的臂膀。
阿强谄媚地回他一个笑,笑容却在下一秒钟凝滞在脸上,咦洪叔好像才是他的老大耶!眼角余光瞄到洪叔射杀过来的怒气,阿强小弟暗叫一声不妙,满心满肺皆爬满了惊惧,再度打直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叶峰慢吞吞的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烟圈,视线穿越过烟雾,悠哉的欣赏洪叔几乎快撑不住的假面笑容,直到他看到洪叔的脸部肌肉明显的连颤了好几下后,才心满意足的悠悠开口:
“剩下的股份,用来换取金盆内的清水,不然我明天放出消息让人继续来认股,您的死对头,对我也相当有兴趣,相信您调查得很清楚。”
好你个小表滑头!洪叔终于敛下撑得很辛苦的假面笑容,指节轻敲着桌子,陷入沉思状态
这小子渐次坐大的程度,连他都快追不上,但任意让他离开组织,又像是纵虎归山,就算他是真的决意要离开帮派,可他手下的人各个卧虎藏龙,难保有一天他不会东山再起,反咬他一口。
此后生极度可畏!若退出只是个幌子他又成为对手的人,那后果可是不堪想象,单单只有这臭小子,行踪还可以掌控,可加上他底下的那些人,麻烦也特多了点,怎么知道那些人不会埋下什么暗桩?
但是横在眼前的八家酒店,那可是一条源源不断、滚滚不息的钱潮着实让人心痒啊!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要退出?或是另有打算?不仅甘愿放弃那么大的利益,还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他实在难以理解叶峰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的江湖道义是“钱”字当道,谁的口袋深,就看谁的脸色办事,洪叔,这一点也不需晚辈提点,我想您也该知道,我底下那些人就由您一并接收了去,有了我提供的这条财流,自然就有才留。”他补上一针强心剂。
要是洪叔不放人,那可是一条相当艰辛的道路,死去老头手上的非法烂帐都已经随着人逝去而结清,在这种身不由己的环境打滚,迟早他也会真的身不由己的陷入泥沼当中,到时候肯定会染上一身污泥不可自拔;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让组织内部去指染他父亲后半辈子的心血,以及他未来安排的一切,一旦被这些吸血鬼发现他背后有另一条财源,真的就如蛆附骨,甩都甩不掉。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是小毛小利的股权,抛了并不可惜。
天底下有白食的事吗?洪叔敲桌的手指缓了下来,神情渐渐转为戒慎。
他抬起松垮的眼皮,眸光转为凌厉犀利,定定的看着叶峰,道:“阿峰,你这样等于把我推上风头浪尖了,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他想都想不到,这小子居然打算全都给他,送来了那么大的利益,相对的他也将成为众矢之的。
“洪叔您未免也太多疑,不管谁得了这些利益,还不都是一样坐大。除非我将这些化整为零,将它分散出去;当然这种做法不被大老们所接受,相信您也不太乐意见到,所以今天我才会被您“邀请”来这里,”顿一顿,叶峰又接着说道:“倘若一定要我将这些股权回归给组织中的人,那么要给我当然选择给一位不会出手动我的人,我总不能养虎自啮。”他耸耸肩,说得云淡风轻。
“喔?”洪叔好笑的挑起了眉,神情有些古怪,又似在嘲讽他的过度自信。
叶峰摇摇头,笑叹这个多疑的老狐狸始终无法放下心中的疑虑,看来要让组织内安心,可能还要释出更多的诚意。
真是太可笑,都赔款又割地了还不够,这些生存在阴暗底下,见不得光的豺狼虎豹之流,果然贪得无厌!
失落的阴暗角落,窝着的就是这一群自以为有忠肝义胆的生物,等他们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专门顶替上面犯罪的棋子时,通常都已经肝胆涂地,来不及后悔。
“洪叔是担心我的余威会对您的位子造成动荡,还是忧心我这堂口的手下不服您?这样吧,我把自己藏起来一段时间,等风头一过,这帮堂口上头有主,我也没那么容易使得了人了,当然,等我再次出现也不是现在这个身份了,如何?”’
洪叔的眸子亮晃晃的闪了一下,一显即隐,即使内心已经痒到最高点.表面又不起一丝波澜,养气功夫十足到家。
“藏起来后,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私下搞什么鬼?”或是加入其他的组织,他可不想成为这小子的敌人,随即冷冷一笑“除非这段期间能让我掌控你的行踪,还有,不准离开台湾。”离开台湾,等于像断线风筝,一点牵制的线索都没有。
这贪生怕死的老家伙,倒是猜出他想远离风暴的心思!
叶峰的神色深沉了下来,室内的空气渐渐凝滞,紧绷的静谧在两人间蔓延开来,洪叔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桌子,在寂静的空闻内宛如催魂咒,响亮地敲骇人人的心房。
良久后,叶峰抬眸,凝望住笑得不怀好意的洪叔,他坚毅的薄唇动了动,然后吐出两个坚定的字:“成交!”洪叔一张笑僵的老脸,稍稍松缓下来、眼底却慢慢爬上一抹难测的阴郁。
叶峰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我给你两天的时间收拾收拾,时间还真充裕。”
叶峰忽然站起来的动作,让现场的六位小弟陡然一阵紧张的往他靠近了一些,洪叔扫了他们一眼后,小弟们又纷纷的退回原位,气氛仍是剑拔弩张的紧戒状态。
叶峰略微昂首,扯开唇角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阿峰,你凭什么那么有把握?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不会等你一出门,就叫人一枪毙了你?”
洪叔在叶峰走出门前,用低沉又洪亮的声音,劈不平地一声雷。
叶峰身形一顿,停下脚步,他半侧着身回头,神情傲然地扬起下颚,眸光冷冽地扫过突然从暗处冒出来的十几个小弟,不慌不忙的不羁姿态,犹如君临天下,卓然不群地睥睨众人。
叶峰露出一个传达不到眼底的冷冷笑意:掷地有声地对洪叔亮出免死金牌:“凭我知道,您三十几年来,不能说的秘密!”
虚浮的笑容在洪叔的脸上霎时凝住,他的眼神顿时遽冷。
“你知道?”
“当然,一清二楚。”
叶峰还知道洪叔那些小弟排场只是用来掩人耳目,更知道那些想威胁他的照片是洪叔帮他处理下来,但洪叔不能明说,只能伪装是他干的;他甚至清楚洪叔从头到尾只是在陪他演一场戏。
不管这场戏谁占了上风,谁得了最大的利益,终究,双方都一样是亲情上的输家,输得彻底。这一切都只是要掩人耳目!
看来双方都有此共识,叶峰俊逸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对了,洪叔,你们欢无尽的员工好歹也挑一下,真是惊死人不偿命!”
丢下这一句话,叶峰带着讪笑声,转身离开“欢无尽”的办公室,不打算再去臆测,也不想再去看那张慢慢爬上复杂情绪的老脸。
希望——永远不要再见面。
千头万绪在弯出走廊后,被一间门未掩实的包厢内传出的阵阵嘶吼声截断,叶峰瞟到那声音来自一位夸张舞动着手脚的女人,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那夸张的妆容让他感到莞尔,待他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动手推开了门。
兴许是她的歌声中,有种豁出去的气度吸引了他,也许是他羡慕她那种旁若无人的自得其乐,还是那种他未曾拥有过的什么什么呢?到底是什么?
不管那是什么,总之他被当成一头牛了。
“我点你坐台!”她指着他说。
“啊——”
一声尖锐凄惨的喊叫声划破夜空,连窗外不知名的虫鸣协奏曲,都惊骇得停顿了一拍。
叶峰冲出房门,沿途随手抄起房内的一张高脚椅,奔向隔壁喊叫出声的房间。
“砰”的一声,门被他用力的撞开来,门一打开,叶峰搞清楚状况后,僵立在原地,他的脸上连续变换了几个不明情绪的表情。
陈思琪整个人跳到书桌上,脸色发白,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墙角处——那是一只比大拇指还大上一点的小青蛙。
“老娘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这鬼东西!妈呀!快把它弄出去!”这尖锐的吼声真是歇斯底里的最极致演绎。
叶峰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一股睡眠被中断的烦躁开始滚上心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按捺住那丝快发作的不耐,他轻轻放下手上的椅子,抓起一旁的拖鞋,往墙角扑过去——
“等等!”
叶峰的势子停在小青蛙前,一手抓着拖鞋举在半空不动。
然后他缓缓地转头,眯起眼看向站在书桌上,一脸惨白的陈思琪。
“等什么?”
“你、你、你以为你是在拍蟑娜吗?”她的声音颤抖得很严重“赶它出去就好,别杀它!”
叶峰吐了一口气,往后抛下拖鞋,眼捷手快的朝墙角扑了几下后,就拎住小青蛙的后腿,他大步迈向窗边,打开窗户,将拎着小青蛙的手探出窗外——
“等等!”
动作再次顿住,他额角的青筋冒出来了!
“又、等、什、么?”
“别、别扔那里,扔、扔远一点,不然它又跳进来怎么办?”
他简直哭笑不得,就算手上这只扔远一点,不会跳进来,但她窗外的那片草地中,搞不好有上百只它的亲戚,也难保它的妈妈就不会跳进来。
他很困,也懒得跟她啰唆,丢远一点就丢远一点。
当他拎着小青蛙要走出房门,经过她面前时,眼角余光瞟到她双手捂住胸口,身形僵直,一副快晕倒的样子,他心中的恶作剧小苗微微冒出头,如果丢到她身上的话他在她面前煞住脚步,转头,然后迎上一双惶然失措和饱含惊吓的眼眸。
心口莫名一紧,心中的恶作剧小苗顿时萎靡,消失无踪,这真他妈的活见鬼了!算了,看来她是真的很怕这小东西,叶峰再度迈开脚步,快速离开她的房间。
走到屋外放走小青蛙后,叶峰走回自己的房间,经过陈思琪仍然敞开的房门时,看到她还站在书桌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两眼正扫射着房内四周。
叶峰踌躇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走进去,对她摊开手掌。
“下来吧,没事了。”
他刚刚肯定是被她的叫声吓醒的,他的头发东翘西翘的,脸上还有睡眠的压痕,就算这样,他还是慵懒得迷人。
陈思琪实在也佩服他的警觉心,一个从睡眠状态中瞬间跃起的人,能反射性的迅速抓起最近身的防身工具——那把高脚椅这应该是要随时处于警戒状态的人,才会有的临场反应吧
不管如何,他救了她一命,天知道那只什么鬼的。会不会跳到她的床上?如果是那样,她肯定会口吐白沫而死!
陈思琪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掌,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皱着眉心吐出一句话:“你这只手刚刚抓过那个。”连青蛙都不敢说出口。
叶峰收回摊开的右手掌,换递出左手,这次不等她把手伸出来,就直接拉住她的手。
陈思琪凭借着他左手的搀扶,下了地“谢谢。”
“不客气。”叶峰唇角微勾,温言问:“真的有那么怕?”
“对。”她用力点点头,脸上稍微恢复一些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还握着自己的手而脸红的“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那东西。”
叶峰放开握住陈思琪的左手,将手覆上她的小脸蛋,然后对她展现一个更迷惑人的笑容。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陈思琪气息一窒,一颗心跳得莫名失速。看着他越来越接近的脸庞,她僵化成一尊雕像,不知所措,接着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光彩,所有奇怪的想法一哄而散,她心中的警铃乍然大作,然后他动了动那迷人的薄唇。
“刚刚抓青蛙的是现在盖在你脸上的左手,不是右手。”
四周的声音突然静得可怕。
五秒后,爆出一声比刚才更令人惊悚的暗夜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