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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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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隔天,徐诺可睡到快中午才醒来。

    一睁开眼睛,昨晚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入她的脑海,随即紧紧闭上眼睛,发现这一切竟不是梦。

    她再次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抓起几件干净的衣物,冲入浴室,她需要洗个舒服的热水澡。

    不管等一下要面对的是什么,现在她只想把自己弄得清爽一点,让脑袋空出一些位置,以利思考。

    一个小时后,徐诺可走出浴室,看见桌上有张小纸条,留言午餐已经准备好,如果她打理好自己,就可以出去吃饭,他会等她。

    他们的新家,在他父母的坚持下,仍住在颜家老宅,里头有一位管家与特地从美国过来的大厨,算是他父母给的一份小礼物。

    不过他们原本计划等蜜月旅行回来,直接投入工作后,就会搬回他原本的住所,节省交通来往的时间。

    徐诺可吹干头发,坐在化妆镜台前,若有所思的摸摸手上的金手链,轻声叹口气“祖承”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原本以为很单纯的恋爱,突然之间变得好复杂,所有认定的事情,一下子都偷偷变了调。

    连他的朋友都说很讶异他会这么快就决定结婚,如果不是为了补偿,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突然转性?

    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察觉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

    颜昆仲听见她的叹息,也看见她反复眷恋的抚触着手中祖承的母亲赠与的手链,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关于昨晚她的问题,他可以很清楚的厘清自己对她的感情,没有补偿,只有爱,但是她呢?

    他一直没有问她是不是还对祖承有所依恋,虽然祖承的母亲隐隐透露出祖承发生意外时,他们应该已经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但心里呢?毕竟他们也曾经交往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她跟祖承之间的感情已经都断得很干净了吗?或者,依然有所眷恋?

    虽然祖承曾经鼓励他追求诺可,但如果真的已经断得干净,祖承的随身行李里为什么还放着她的照片跟情书?而她刚刚为什么还喊着祖承的名字?

    他对她的感情无庸置疑的纯粹,她却迟疑了。

    尤其在她用冷淡的语气要他别碰她时,他的心顿时像是被人突然狠狠掐紧一般难受,几乎窒息。

    一直以来,他唯一确认的是自己对她的爱,但她呢?

    她心里是不是仍有祖承?他爱她,可是绝不包括能忍受她心里同时还爱着另外一个男人。

    颜昆仲抬起手,原本想轻敲门板的指节却猛然一顿,见她陷入沉思的侧影不断的抚弄着金手链。

    他闷不吭声,收回手,沉痛的看她一眼后,全身僵硬的转身下楼。

    半个小时后,徐诺可出现在餐厅时,他的双手正快速的在笔电上来回移动,耳朵还戴着耳机,低沉的嗓音快速、简短的下达命令。

    等到管家示意她坐在他对面的座位后,她才猛然惊觉他不是在说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陌生的欧洲语言。

    应该是法文,她猜。

    从电影里模糊的印象中,她觉得法文的发音好像是这样没错,看着他,她突然被一股强烈的陌生感紧紧抓住心口。

    “上菜吧!”没有招呼,没有温情,颜昆仲稳稳的开口。

    徐诺可恍若大梦初醒,从铺天盖地的疏离感中回过神来。

    她看向他,却刚好捕捉到他撇开视线,顿时,她的心倏地一缩。

    用餐气氛诡异。

    他们仿佛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管家看见她反复抚摸手上的手链时,餐厅里才有一点说话的声音。

    “少奶奶,你似乎很喜欢这条手链?”管家温润的声音让紧绷又冷淡的气氛悄悄注入一点温度。

    “啊?”徐诺可愣了一下,意识到管家说了什么之后,放下右手正在挖蛋糕的叉子,摸了摸手链,心里想着祖承,胡乱点了点头当作回应。

    “喔嗯。”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祖承是同性恋的事告诉他,这件事她原本打算随着祖承过世,就此深深的埋入地底下,可是她想让他知道自己从头到尾根本不是祖承的女朋友,如果他想要补偿点什么,对象也不该是她。

    听见她的话,颜昆仲冷下脸,冷淡隐怒的目光扫向她手中的手链。

    他知道那条手链是祖承的母亲给她的,她一直抚摸手链的原因是什么,他甚至不愿去想。

    徐诺可不解的看着他。

    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不高兴?不过就是一条手链,有必要这么跟她过不去吗?

    顿时,关于昨晚所有宾客说的话,再度如潮水一般在她的脑子里翻涌不息。见她沉默不语,颜昆仲扔开手中贵重的刀叉,脸色又更沉了。

    “我吃饱了,你呢?”他冷锐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

    “也差不多了。”徐诺可的双手平放在大腿上。

    发现她终于停止抚弄那条手链,他的脸色趋缓。

    “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可以到书房谈。”

    她迎向他的目光,从他立即起身的动作解读出他迫不及待的焦躁跟不安。他打算跟她说什么?为什么他看起来跟昨晚体贴、焦急的想尽快解释清楚的态度完全不同?

    “好。”她紧张的跟着站起身。

    在管家沉默但担忧的注视下,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徐诺可坐在颜昆仲的对面,听着他从两人是国中同学开始说起,然后渐渐说到那场可怕的意外。

    当他提到祖承要求要到他的房里休息时,脸上闪过一抹深沉的痛苦,她看得出来,直到现在他仍有些自责。

    但他很快的恢复镇定,继续用宛如大提琴般的低沉嗓音缓缓陈述。

    直到听见他的身体遭受残破建筑物压迫,她的心脏猛然一缩,几乎跳到喉头。

    当他开始慢慢的述说那些漫长又必须咬牙熬过的复健过程时,她真希望那时候自己已经在他身边,这样她就可以照顾他,为他加油打气,而不是像个不相干的人,一无所知的活在他痛苦挣扎的人生之外。

    从她的眼里,颜昆仲清楚的看见浓浓的不舍与心疼,尤其在他谈到自己身受重伤时,她的脸上立刻充满担忧与怜惜。

    于是他被煎熬了整整一夜无眠的心,就这样平静了下来。

    接着,整段谈话进入最困难的部分。

    颜昆仲带着一丝不自在的独白,用低沉沙哑的嗓音交代自己是怎么靠着两人过去相处的点滴回忆,熬过漫长、一般人也许根本熬不过来的痛苦复健过程。徐诺可安静的听着,从头到尾没有插话。

    她望着他的眼神,从原本的拿不定主意、心疼、惊诧、佩服,到渐渐信服他的说法。

    那是爱,无庸置疑。

    徐诺可放在腿上紧握的双手,终于悄悄松开。

    他是爱她的,不是为了补偿或是其他原因。

    颜昆仲这个大家眼中的航空金童,在经历过一场大灾难后,猛然惊觉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之所以会在一起,他之所以来找她,全都是因为爱,完全没有其他的借口或原因。

    徐诺可原本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稳稳的落了地。

    “诺可,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这是他的结语。

    颜昆仲望向她的黑眸闪过一道光芒,徐诺可立刻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心口窜向四肢百骸。

    他凝望着眼前深爱的女人,继续说道:“如果因为愧疚而想要补偿,我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不管是祖承的母亲或是”他深深的看她一眼,目光若有所思。

    徐诺可迎向他的视线,却冷不防打了个冷颤,她不懂,他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沮丧?

    “身为他的前女友的你。”

    她立刻明白,祖承的秘密在他的面前是守不住了。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明明那么骄傲,可是当年他误以为她劈腿时,不但没有跑来质问她,没有一丝责怪,也没有到处宣扬,甚至在多年后知道他们早就分手,还回过头来追求她。

    徐诺可越想,心里越是盈满感动。

    他对她是全然的包容与爱护,那么她也不该对他有所隐瞒,尤其祖承的母亲送她的这条手链似乎引起他心里的不安,她有必要为他抹去这层疑虑。颜昆仲一语不发,打量着陷入回忆中的徐诺可。

    她想起了什么?

    祖承吗?

    “你还爱他吗?”他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立刻有几分懊悔。

    他现在应该首先确认的是她对自己的信任,而不是急着追问她那段已经过去的感情。

    就在他责怪自己的同时,稍早她坐在两人的新房里摸着手链,低声叫唤祖承名字的模样钻入他的脑中。

    “什么?”徐诺可眯起眼睛,一副尚未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恍惚模样。他居然问她还爱不爱祖承?

    都这么多年了,原本以为关于祖承的性向可以成为永远的秘密,可是如今看来,恐怕不说不行了。

    颜昆仲绷紧俊颜,锐利的视线紧盯着她。

    “你刚刚问我什么?”她又问一次,能够看见他在挣扎。

    冷静的乌黑阵子直勾勾望着她两秒后,紧抿的唇瓣缓缓分开,嗓音十分粗嗄“你还爱他吗?”

    他居然在怀疑她?

    徐诺可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久久反应不过来。

    “算了。”

    倏地,颜昆仲站起身,几个跨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我刚才说的话,你愿意相信吗?”

    他怜惜的捧起她有着黑眼圏的小脸,突然对于她是不是还爱着谁没了知道的兴趣。

    此刻,她在他身边,是他的老婆,肚子里还有他们爱的结晶,这样就够了,其他的,他会用时间来一一证明。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让他慢慢的证明自己对她的爱,也可以证明自己的确值得她托付终生。

    徐诺可的双眼笔直的望进他的眼眸深处,看见了真诚、笃定,但也看出了一丝心痛跟逃避。

    他的视线专注的紧盯着她,她知道他还在等自己的答案,从他抚摸自己的双掌中,她隐约可以察觉出几不可辨的轻微颤抖。

    当她意识到他的在意和紧张时,话很自然就马上溜出口“我相信你。”

    颜昆仲这辈子从没听过比这更棒的话,当她微启朱唇,轻轻道出这几个字时,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

    她相信,她相信他对她的爱。

    此刻,他高兴的直接伸出双臂,将她紧紧的拉进怀里,他想感受她靠在自己胸膛上的亲密依偎。

    “谢谢你。”他贴在她的耳边,柔声呢喃。

    徐诺可心头一暖,眼眶也跟着热了。

    这有什么好道谢的?他是傻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