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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姑微垂着眼皮,以一种略带不安的声音道:“娘跟爹爹很早就认识了,他们结亲时,啸风叔叔并未在家,他一直在外游荡,直到我满月的那一天,他才突然地回来”
杜念远插口道:“原来他叫文啸风,那么文抄侯的名字是后来才改的了?”
梅姑道:“大概是的,他回来后,爹很是喜欢,因为爹对这一个仅有的弟弟极是友爱,由于爹爹的关系,娘当然也对他很好,也许就因此使他误会了意思。”
杜念远突然问道:“伯父若是健在的话,现在高寿几许?”
梅姑一怔,还是照实地回答道:“六十六岁!爹比娘要大二十岁。”
杜念远点头道:“你叔叔跟你娘差不多,难怪他要有所误会。”
梅站脸色微变地道:“爹爹与娘感情极笃,即使对叔叔好一点,也是嫂嫂对小叔的一份应有的关切。”
杜念远笑着道:“这是当然,我心中对伯母并无一丝不敬之意。”
梅姑这才将脸色平和下来,继续地道:“姊姊说得也许不错,据娘后来告诉我,叔叔在词色之间,也曾隐隐表示过爹爹配不上娘,不过他说得很含蓄,娘一时没有发觉而已”
杜念远微微一笑,不再插口,梅姑乃接着道:“直到我五岁的时候,爹爹因病去世,娘当然很伤心,叔叔也很伤心,帮助把丧事料理清楚,就在爹满七的那一大,叔叔突然向娘求婚”
杜念远突然一笑道:“果不出我所料。”
梅姑一愕道:“姊姊!您料到什么?”
杜念远却诡异地一摆手道:“没什么,你先说下去。”
梅姑满脸疑惑地道:“娘大是生气,好好地骂了他一顿,就在那一夜,他不声不响地跑了,临走时带了娘的一份拳籍与剑谱,好在那些东西娘早就练熟了,所以也不甚在意。”
梅姑说到这儿顿住了口。
杜念远道:“以后呢?”
梅姑叹了一口气道:“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直到今天”
杜念远沉思了一下道:“这件事若是令尊文老伯父确实是死于病重的话,倒也寻常。”
梅姑脸色一变道:“姊姊!你是说”
杜念远道:“我不是凭空乱猜,你先告诉我令尊是否也会武功。”
梅姑道:“爹的功夫不弱,但是因为娘是受到太外祖父秘传,所以比娘略差一点。”
杜念远又道:“令尊死于何病?”
梅姑道:“爹的身体一向强壮,重九那天,还和娘、叔叔及我四人持螫赏菊,半夜里即感不适,只是略受风寒,娘煎了一味驱寒药服后,已经好了,不想过了一天,病势突然转剧,不到五天,就告不起”
她说到此处,已是泪眼婆娑,语调硬咽!
杜念远却皱着眉头,沉吟半天,问道:“重九那天,你们所吃的蟹,是谁去买来的?”
梅姑微异地道:“是叔叔,不过不是买的,是他自己上河里捉的。”
杜念远忽地目射精光道:“那蟹可是每只有海碗大小,色泛石青,壳上有菊花纹,其味异常鲜美?”
梅姑失声道:“是的,远姊姊,您怎么知道的,莫非那蟹有毒?”
杜念远点头道:“嗯!”梅姑摇摇头道:“不可能吧,我们都吃了,何以只有爹爹一人中毒?”
杜念远脸红了一下,欲言又止。
梅姑已忍不住催促道:“远姊姊,您有话尽管说吧。”
杜念远这才缓声道:“我在一个人的笔记中看过一段记录,这本书很隐僻,知者无多,那记录说:岭南产巨蟹,名菊花青,禀性奇寒,宜与烈酒同进”
梅姑叫出声音道:“怪不得那天叔叔喝的是高粱,爹爹向不善饮,所以只喝花雕”
杜念远道:“这不是令尊致死之因,那记录很详细,还说食蟹之后,欲念必重,惟切忌房事,症发之后,速以纯寒之剂,以寒攻寒,可得无恙,令尊那天”
说到这儿,她的脸上飞红,再也讲不下去了。
梅姑也飞红了脸,低低地道:“我我不晓得。”
任共弃在旁正色道:“我们是在讨论一件悬案,大家倒无须顾忌,依我想来,文老哥那天欣逢佳节,心情舒坦,及时行乐,自是不免,只是”
杜念远接着道:“只是他不知食了毒蟹,聂夫人不解其故,又把它当作普通风寒,用热剂一攻,遂使那寒毒穿肠”
她尚未说完,梅姑已掩面痛哭道:“娘也觉得爹死状离奇,却不知道其中有此情由,谢谢你,远姊姊,若不是您的博学多闻,我们母女恐怕到今天还被蒙在鼓里呢?”
任共弃亦是一叹道:“我与文抄侯同事多年,却还不知他阴险以至于是。”
杜念远斜膘他一眼道:“爸爸,不是我说你,其实您早就受了他的影响了,要不然你们不会为了报复韦伯伯,而做出那件事的。”
任共弃一呆,继而脸色飞红,垂头无语。他知道念远所指的乃是当年他企图嫁祸萧湄,而杀了祖父吴止楚之事,呆了半晌,才深叹一口气道:“孩子!我知道我一生罪孽深重,不能怪你看不起我。”
杜念远眼皮微抬道:“那倒没有!您几次帮了我的忙,我心中对您始终是感激的,不过我实在无法对您生出尊敬之心,请您原谅我。”
任共弃黯然无语,慢慢的举步朝外走去。
杜念远在他身后叫道:“爸爸您走了几时再来?”
任共弃回头伤感地道:“我大概不再来看你了,孩子!你最近干得很出色,我不愿意你因我蒙羞,现在我早已灰心世事,只想找个深山古洞,以了此生。”
杜念远低下了头,也是轻轻地道:“那么爸爸您自己多珍重,我不送您了。”
任共弃看她一眼,而后猛一顿脚,如飞而去。
梅姑颇为诧异地道:“远姊姊你们父女很少见面,怎么不好好聚聚”
杜念远淡淡一笑道:“我们一家都是怪人,你不会明白的。”
梅姑默然无语,空气显得特别沉静,过了一会,杜念远打破沉静道:“妹妹!关于今尊的死因我想你已完全明白了。”
梅姑咬着牙点头道:“明白了,下次见了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杜念远笑道:“以他现在的造诣,你大概奈何不了他。”
梅姑坚决地道:“父仇不共戴天,明知不敌,我亦义无反顾。”
杜念远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为所欲所爱而奋斗,纵然是不择手段,倒也无可厚非,何况他对你极好”梅姑望着她的态度突变,不禁微感悸然道:“远姊姊!您怎么说这种话呢”
杜念远略有所觉,回眸一笑道:“他说我是口蜜腹剑,叫你多提防着我呢。”
梅姑摇头道:“我不会相信他的话的,姊姊对我已是仁至义尽,我真不知该如何表示我的感激,怎会对您再生疑心。”
杜念远呆了一下,勉强地笑道:“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今天你也累够了,还是回房歇息去罢,春花、秋月都死了,等一下我另外再派两个人来侍候你。”
梅姑道:“不用了,既是纪湄一时还不能来,我想趁此时间回大龙谷一趟,将爹爹的死因告诉娘一声”
杜念远道:“那又何苦呢,你只要写封信,我自会派人送去,比你自己跑一趟还快,你远来不易,还是在这儿多玩一阵,再过些日子,天就冷了,关外冰天雪地,别有一番景色,你该多领略一下,夜色已深,我送你回房去吧。”
梅姑道:“姊姊也够累得了,我自己会走,您也歇息去吧。”
杜念远笑道:“你别看不起这一点路,假若没有人带路,很可能你永远摸不回去,今天就是你要来,我才将一切机关都封闭了起来,想不到竟被他们趁虚而入。”
说着就在前面带路,梅姑跟在身后,二人默默地走着,梅站发现归路上的一切设置,果然与来时大不相同,现在虽是深夜,可是两旁边的甬壁上,自然发出淡淡的光,处处都透着神秘的气氛,不由钦佩道:“无怪江湖上说起长白总坛来,比做龙潭虎穴,单看这里的布置,就可以见得姊姊的匠心独运了。”
杜念远无可奈何地一叹道:“我跟纪湄都是刚刚出来闯江湖,居然有些成就,难免不会引起武林的忌妒,因此我不得不借重机关阵图来求安宁。”
梅姑道:“远姊姊,你们为什么不表明身份呢。假若江湖人知道你们真正身份之后,自然会对你们客气多了。”
杜念远笑道:“你想得太天真了,韦伯伯一代人杰,但是找他生事寻仇之人,从未断绝,我们打着他的招牌有什么用,再说因人成事,也不是我们所希望的事业。”
梅姑无言可答,行来不久,又已回到那间寝楼,杜念远止住脚步道:“妹妹,你进去吧,我不陪你了,明儿见。”
梅姑答应一声,杜念远遂翩地去了。
这是一个难以人眠的长夜,这屋子里的一切虽已极尽华丽之能事,然而空洞洞的一间大楼,住着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反而显得特别的空虚。
好容易折腾半晌,她才蒙陇睡去,没有多久,又被一阵雀噪吵醒。
睁开眼一看,已是红日满窗,连忙披衣坐起,甫一下床,屋外听见响动,立即进来两个俊婢,年纪与昨日的春花、秋月差不多,提着盥洗用具,双双报名请安,一个叫夏萤,一个叫冬雪。
梅姑客气地道了扰,然后问道:“夫人呢?”
夏萤道:“夫人因为总坛有事,一大早就跟徐副首领走了,临去时嘱咐我们好生侍候姑娘,请姑娘安心在此,夫人马上会再来看您的。”
梅姑惊疑参半地道:“总坛又发生了什么事?”
夏萤道:“不晓得!今晨天刚亮,总坛就派人急促传来消息,夫人得信之后,连脸都来不及洗,就匆匆地去了。”
梅姑沉吟道:“照这样看来。必是十分紧急之事,你们叫人把我的马备好,我要赶了去帮帮她的忙。”
她这一说,却把两位侍婢吓着了,跪在地下道:“姑娘千万不可前去,夫人命我们在此保护姑娘,设若姑娘有一丝差错,我们就百死莫赎了”
梅姑微怒道:“夫人也把我看得太娇弱了,我又不是千金小姐,哪里需要保护呢?”
夏萤仍是跪在地上道:“姑娘虽然身怀武功,但是仍不足以闯荡江湖,夫人临去时,曾留下一本剑谱,请姑娘闲时略加练习,再者也略为指点我们几手。”
梅姑一怔道:“什么剑谱?在哪儿?”
冬雪在怀中摸出绸布包着的绢册呈了上来。
梅姑接过来,翻了几页,不禁脸泛惊色道:“你们也学过武功?”
冬雪道:“我们只蒙夫人指点,将玉女剑法的上半部学全了,至于那下半部,由于我们的悟性太差。一直没有多大成就。”
梅姑听了略一寻思,忽地伸手朝夏萤胸前点去,夏萤人跪在地上,毫不躲闪,反手一刁,已经握住了梅姑的腕间脉门上,轻笑道:“姑娘别开玩笑!”
梅始一叹道:“夫人真是天人,我大概也帮不了忙,你们起来吧!我不去了。”
二人都站了起来,同声道:“谢谢姑娘!”
梅姑想了一下,忽然问道:“那春花、秋月也会武功吗?””
冬雪伤感地道:“是的!我们四个人是同时学功夫的,她们俩比我们还精研一点,想不到昨天晚上会遭了毒手。”
梅姑道:“看来我是该好好地再习一下了。”
在通往长白总坛的大路上,有一列铁骑疾驰。
这列铁骑护卫着一辆油壁香车,车好,拖车的马更好,虽然背后拖了一辆车子,它的速度并不比好些只载一人的骏骑落后。
车中杜念远又回复到她中年妇人的装扮,徐刚腰挎长剑,始终寸步不离的紧随在车旁。
急行了一阵,已经开始要转入山道了。
杜念远把手一招,徐刚立刻赶了上来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杜念远道:“记住!回头我还是叫做乔妫,我的真面目,除了摩天山庄上四秀之外,只有你跟龙强二人见过,要是泄了出去,我惟你们是问。”
徐刚为难地道:“四秀死了两个,属下与龙强也不会说,可是还有文姑娘与昨夜来的两个人也曾见过夫人”
杜念远道:“他们都不会说的,我就怕你们。”
徐刚忠诚地道:“夫人应该知道属下。”
杜念远道:“我知道你自愿放弃北五省总瓢把子不做,而担任神骑旅的副首领,的确是太委屈了一点,而且有时我还要你做些不太高尚的事”
徐刚惶恐地道:“属下受夫人知遇之恩,杀身难报,万死不辞。”
杜念远忽然道:“你对首领会比我更忠诚吗?”
徐刚的脸涨成了红色,讷讷地道:“夫人首领如同一体,属下对二位的忠心绝无差别。”
杜念远又道:“假若有一天我与首领闹翻了,你究竟帮谁?”
徐刚为难了半天,才嗫嚅地道:“属下受夫人栽培尤多,当然是追随夫人。”
杜念远突然沉下脸来道:“你对我的忠心可感,但你是堂堂男子,怎可心折于一介妇人”
徐刚连忙道:“在属下心目中,夫人远非一般庸俗脂粉可比。”
杜念远一叹道:“无论如何,我总是一个女人,或许你把我当作了神,可是在我心中,首领才是我的神,因此我要求你,不管怎么样,你不可改变对首领的尊敬。”
徐刚恭敬地道:“属下遵命。”
杜念远又改为笑容道:“你对我突然提起这些事一定会感到很奇怪是不是?”
徐刚点头道:“属下的确不明白夫人之意何在?”
杜念远道:“等一下你就明白了,我问你,你觉得我的容貌如何?”
徐刚一怔,莫名其妙地道:“夫人貌似天仙,国色无双。”
杜念远一笑道:“等一下你就会改变这想法了,所以我先提醒你一声,要你记得,天下美女甚多,尽管她美艳绝世,终究是个女人,而你是个男人,要想成就英雄事业,你就该多表现出一点男人的骨气。”
徐刚渐有所悟道:“夫人怕我等一下受了诱惑?”
杜念远道:“正是!天香教主本人已经老了,可是她门下的一班女弟子个个姿容如仙,我怕你抵不了那种诱惑。”
徐刚的黑脸膛微现一点怒色,但在词句上仍是十分谦恭地道:“夫人对属下的了解不够。”
杜念远正色道:“你不要生气,也许我是太了解你了,你及壮未近女色,自以为天下女子都不能令你动心,其实你是根本未曾遇见过一个真正绝色的女子”
徐刚张口正想有所辩护,杜念远伸手一拦道:“你不要再强嘴,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已见过我的真面目了,假若我不是首领夫人,假若我与你没有先前的许多渊源,乍一见我,你会动心吗?”
徐刚呆了一下才道:“我初见夫人之际,即已萌尊敬之心,从未动过冒犯的念头,因此这个问题,属下实在无法回答。”
杜念远叹道:“这倒是老实话,我自问还不算丑,可是与人家相比,恐怕还是无法算得绝顶,但至少我给你一个标准,使你的眼光提高些。”
徐刚惶恐地道:“夫人不必担心,属下见过夫人之后,任她天姿国色,沉鱼落雁,属下再也不会为之动心的了,属下说句该死的话”
杜念远见他吞吐不语之状,微笑地催促着道:“你说好了,我绝不见怪。”
徐刚道:“属下曾与龙兄坦诚相谈过,我们之所以忠心不二地追随着夫人,固然是由于夫人对我们恩深义重,但是夫人的绝世姿容,亦是我们死心塌地,愿意献出一切的原因,不过我们都是敬多于爱而已。”
杜念远突然在车中伸出一只手,按着徐刚的肩头道:“谢谢你,也谢谢龙强,这样一来我对你们的信心增强多了。”
徐刚感激无限地在马上,声音略带哽咽道:“夫人就是现在要属下的头,属下亦会毫无考虑的献上。”
杜念远笑道:“我不要你的头,我要你珍重生命,留着赤胆忠心,帮助首领与我,同创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
徐刚也被激得豪气飞扬地道:“属下的一腔热血,随时都可为首领及夫人而洒。”
杜念远笑着点点头,然后才道:“快到总坛了,叫他们慢一点,咱们要顾全风度。”
徐刚应命策马上前,走在铁骑行列之首,勒缓了辔头,整个行列也随着他慢了下来,走没有多久,龙强已在路旁恭立。
杜念远用手搴着车帘道:“她们人呢?”
龙强恭身道:“在客厅上。”
杜念远朝他微笑道:“你招待她们很客气呀。”
龙强的黑脸上也泛起红色。
当杜念远由龙强与徐刚左右护卫着进入客厅时,她的身份自然是首领夫人乔妫,神态从容,意致飘洒,虽是中年,仍是出尘之姿。
吴云风立刻站了起来,她身后四个年青的女孩也站了起来,乔妫只觉一阵艳光照人,心中暗暗一动。
吴云凤确实显得有些老了,眼角都已带起皱纹,含笑道:“妾身冒昧造访,有芳夫人远道赶回,实在过意不去。”
乔妫一躬身道:“教主大客气了,教主芳驾远驻,我未能亲迎,实在失礼之至,这几位当是名传遐迩的天香四凤了。”
吴云凤脸色一变,马上又改为笑容道:“夫人消息真灵,小徒们方才出道,尚未在江湖露面,夫人倒已经得到消息了。”
乔妫道:“神骑旅初起江湖,对一些武林同道的动态,不敢不知,以免相逢时,有所冒犯失礼之处。”
吴云凤道:“夫人太客气了,长白夺宝,金陵较技,就是这两件事,足使神骑旅震动天下,尤其是夫人”
乔妫笑着道:“教主厚赞,益发令人愧颜无地,我只知四凤姿色无双,倒还没有领教过芳名,教主肯为我介绍一下吗?”
吴云凤笑道:“能够与夫人见面,是她们毕生最大的荣幸,这是涂一凤、谢次风、凌三凤、李幼风见过天下第一奇女子。”
四女上前各施一福,莺声呖呖地道:“参见夫人!”
乔妫哈一哈腰道:“各位不要客气。”
略一省视,然后才笑向吴云凤道:“果然雏凤清于老凤声,当年教主己是艳名播四海,这四位令徒一出江湖,恐怕比教主还要轰动呢。”
吴云凤微微一叹道:“岁月催人,妾身现在只好将一腔雄心,满腔热望都寄托在她们的身上了。”
乔妫停了一下又道:“据闻教主门下,除四凤之外,尚有双仙,但不知姑射仙子与凌波仙珠,何以未曾前来?”
吴云风与她身后四女脸色均为之一变,吴云凤道:“夫人对我们的事,当真了如指掌。”
乔妫道:“教主芳驾小驻燕京之时,我就得到消息了,只是后来手下弟兄太过粗心,居然失了诸位的行踪,是以对教主远来,俱未能亲迎。”
吴云凤这才将脸色一宽道:“妾身当年仇家甚众,不得不略隐行藏。”
乔妫哦了一声。道:“原来教主是易容入关的,难怪那些蠢东西不曾发现了,另两位高足”
吴云凤道:“她们俩的身子较为娇弱,不耐远行,所以我把她们留在燕京。”
乔妫微笑道:“闻道双仙绝世姿容,奈何缘悭一面,殊为遗憾。”
吴云凤道:“以后有机会我当亲率她们再来拜见。”
乔妫道:“那倒不敢当,教主此次前来,想必有所指教。”
吴云凤脸色一动道:“指教是不敢当,妾身此次前来,确是有一件重大之事,想与贵帮相商,然而首领不在,好在夫人亦能代表”
乔妫脸色忽地一动道:“教主怎知拙夫不在?”
吴云凤肌肉一跳,低下了头,避过乔妫犀利的眼光道:“昨天我们来时曾请见首领,据龙副首领相告,才知道的。”
乔妫脸色一整,回头对龙强道:“是这样吗?”
龙强惶急地道:“是是的!”
吴云凤忙打岔道:“莫非战首领的行踪必需十分隐秘吗?那我们可太冒失了,好在龙副首领并未说出战首领何往””
乔妫脸色一整道:“其实也没有关系,拙夫现在有事往小兴安岭一行,我们不必谈这些了,教主到底有什么指教呢?”
吴云凤朝四面一顾,乔妫已知其意道:“教主但说无妨,神骑旅门中俱是忠诚之士,任何秘密我都不瞒他们。”
吴云凤这才轻咳一声道:“方今武林最有声色的帮派,关内数天龙,关外属神骑旅。”
乔妫道:“教主太过誉了,神骑旅何足与天龙相提并论。”
吴云风一怔道:“夫人何必妄自菲薄呢,金陵雨花台一役后,神骑旅之声名,并不在天龙之下,但是一般武林朋友的看法,都认为贵派对天龙派太客气。”
乔妫笑道:“实力不如,当然不必去开罪人家。”
吴云凤亦是一笑道:“这么说来,夫人并非真正甘心屈居人下?”
乔妫点点头道:“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甘心屈居人下的。拙夫只是暂忍一时耳,总有一天,神骑旅与天龙派会一较短长的。”
吴云凤兴奋地道:“难得战首领有此种心思,这就与我的来意不谋而合了。”
乔妫道:“教主昔日与天龙掌门的一场恩怨,江湖上都知之甚详。”
吴云凤将脸一红道:“我恨死他了,必欲除之而后快,这也是促使我来要求贵帮合作的道理。”
乔妫淡淡一笑道:“教主门下双仙四凤若是起来号召的话,天下武林响应者甚众,神骑旅一点微薄的力量,怎敢当教主如此重视。”
吴云凤脸上一红道:“夫人别开玩笑,天下武林碌碌庸才,能与韦明远一抗者,只有贤伉俪夫妇,雨花台这役我虽没有去,却有人亲眼目睹,贤伉俪神功盖世,不在韦明远之下。”
乔妫道:“那一定是闹海金龙卓方说的,你们二位在武当上一会之后,销声匿迹至今,定是又想出什么新花样了。”
吴云凤红着脸道:“卓方现为本教副教主,我们二人合力训练了六个门人,更排成了几个阵法,想与韦明远一决生死,惟其顾虑到力量尚不够大,所以才想邀贵派合作。”
乔妫沉思了一下道:“这事情关系很大,一时无法决定。”
吴云凤急道:“天龙一败,神骑旅即可独雄武林,夫人怎可坐失此良机。”
乔妫道:“我们合力打败天龙派,则天香教依然与神骑旅分庭抗礼,何雄之有。”
吴云凤恨声道:“只要能杀死韦明远,我立刻解散天香教,听任神骑旅独尊武林。”
乔妫又想了一下道:“教主与卓方的功力,我略有所闻,若是二位还像从前一样,这一场过斗岂非要我们独挑大梁。”
吴云凤更着急了道:“我们若没有一半把握,怎敢贸然前来相请?”
乔妫轻笑道:“我做事一向慎重,不见黄河心不死。”
吴云凤一怔道:“夫人的意见如何呢?”
乔妫道:“最好我们先观摩一下,当然这次观摩是绝对秘密的,那时我们知道自己实力如何?谋定而动,把握也大些。”
吴云凤想了一下道:“这方法固然是好,但就怕事机不密,泄露出去,令他们先有防备。”
乔妫笑道:“这个教主尽管放心,在我神骑旅的总坛所做之事,大概还不至于外泄。”
吴云凤蹙眉道:“这我倒可相信,可是我们的阵势,必须要人手齐集,才可发挥威力,刻下卓副教主又不在此地”
乔妫问道:“他在哪里?”
吴云凤忙道:“他陪着我那两个徒儿,留在燕京。”
乔姑道:“没关系,神骑旅有的是急足,教主只要告知他们的行止,我可以立刻将他们请了来。”
吴云风又急道:“不!他们都为了掩藏行藏,易容改装,除了我之外,他们谁都不会见的,还是由我去一趟,两个月后,我定与卓副教主再度造访。”
乔妫道:“此去燕京不远,何以要那么长的时间呢?”
吴云凤掩饰地道:“我们见面之后,还需要排练一阵,免得在夫人面前出丑。”
乔妫想一下道:“这样也好,两个月后,拙夫也该事成回来了。”
吴云凤脸色微变了一下,匆匆起立道:“既是如此,我就告辞了,两月后的今日再见。”
乔妫道:“教主何必急在一时,好容易来此一趟,也该让我稍尽东主之谊。”
吴云凤辞谢道:“夫人盛情可感,但是我此刻去心如箭,好在二月之后,尚有会期,居时我们再多作打扰吧。”
乔妫笑道:“既是教主执意要走,我也不敢强留,徐副首领代我送客。”
徐刚恭应了一声,吴云凤已率着四风作礼告辞。
乔妫送到门口,一福而别。
乔妫再回到客厅中时,龙强怔忡地跟了来,嗫嚅若有所欲言。
乔妫抬眼望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龙强低声道:“属下的确未曾泄露首领行藏。”
乔妫笑道:“我晓得,你没有碰上顶尖人物。”
龙强不解道:“属下不明白夫人之话。”
乔妫道:“我是说你幸好只遇见四凤而没有遇上双仙,真要碰上她们俩,你就是铁石金刚,也难逃脂粉陷阱。”
龙强吃吃地道:“属下何至于此,那四风虽然个个美貌绝伦,但是与夫人一比,仍然缺少一种雍容的气度!”
乔妫道:“可是你只要碰上双仙,她那两道眼光,就如同一根捆仙绳,束缚得你乖乖就范,动弹不得。”
龙强眨着大眼道:“属下不相信世上尚有比夫人更美之人。”
乔妫朝着他一叹道:“你只是井底之蛙,你一生中见过几个尤物?这些都不谈了,我再问你一件事,那吴云凤来的时候,是先找我?还是先找首领?”
龙强想了一下道:“是先找首领。”
乔妫又沉思了一下道:“你把当时情形说说看。”
龙强回忆了一下道:“她来找首领,我回说不在,她又要找夫人,我回说也不在。”
乔妫立刻道:“她表示不相信?”
龙强奇道:“夫人真个料事如神,她确是不甚相信,经我一再强调,她才信了,却表示愿意等候,非要面见夫人。”
乔妫拦住他道:“够了,我就是要知道这些,你现在传令北边,叫卡子上严密注视北去的人,但是不得留难,只要盯住行踪。”
龙强答应着去了,乔妫又陷入沉思中。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徐刚神色匆匆地赶了来。
乔妫望他一笑道:“失去消息了?”
徐刚惊异地道:“是的!夫人已经知道了?”
乔妫道:“我怎么会知道,只是凭判断而得,你说详细点。”
徐刚道:“属下将她们送出山口,随即密切注意关卡的报告,只知道他们追入一处树林之后,随即失去了影踪。”
乔妫冷笑了一声道:“差不多,她们己深得易容三昧,你们自然是盯不住的,看来我对你们的训练还不够,过些日子我要好好加强一下。”
徐刚却嗫嚅地道:“夫人真准备与她们联手对付韦大侠?”
乔妫望了他一眼道:“你意下如何?”
徐刚为难地道:“要独尊武林,击败天龙派当然是捷径,不过属下认为这不是好办法属下并不是因为韦大快救过我的性命,才说此话”
乔妫点头道:“你还算不错,这事情我自有主意,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与天龙派结仇,我有许多原因,只是现在不告诉你。”
徐刚放心了,想了一下又道:“那么两个月后,她们再来了呢?”
乔妫道:“我认为她们不会再来,但是我却非要她们来,花样玩到我的头上,她们也太聪明了,斗力我也许不行,较智我怕过谁来?”
徐刚见她说话时,眼中精光逼人,微感悸然地道:“夫人!您说些什么?”
乔妫却微微一笑,阵中精光乍敛,平和地道:“没什么,我是说要跟她们比比脑筋,现在大概不会有什么事了,我带你们去开开眼界,欣赏一下绝代尤物。”
徐刚惑道:“我还是不懂。”
乔妫道:“你就会懂的,你到摩天山庄下去,保护着文姑娘一同到小兴安岭的黑龙潭,我自会在路上等着。”
徐刚奇道:“首领不是在哪儿吗?他在那儿清修,我们怎么能去打扰他呢?”
乔妫道:“你只管照着话做,少发问题,白山黑水,已经不完全是我们的天下了,我也是太大意了一点。”
徐刚虽怀着一肚子的问题,但是看见了乔妫的神色不对,不敢再去撩拨她,只是小心地问道:“文姑娘肯听我的话吗?”
乔妫不耐烦地道:“告诉她看首领去,她一定跑得比飞还快。”
徐刚仍不放心地道:“夫人难道一个人上路?”
乔妫一叹道:“你别担心我了,龙强现在正在北边,我会带着他走的,为了争取时间,我不等你们了,到了黑龙潭,你们别冒昧去见首领,静候我的通知。”
徐刚答应着走了,乔妫才收拾了一些东西,策马朝北,飞驰而去。
龙强果然在那儿等着,见她来了,立刻过来施礼道:“方才据报在一刻以前,有一批商人结队过去。”
乔妫问道:“他们什么样子?”
龙强道:“那是一队贩卖金砂的商客,年纪有大有小”
乔妫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快上马,跟着我走,不许多问。”
龙强已张开了嘴,听见她最后一句话,立刻闭口不响,回头牵马去了。
气候已进入初冬,长白山头的积雪更白了。
黑龙江在呜咽着,江边有些地方已结上了冰。
就在那云雾深处的半山腰处,守着两名大汉,虽在朔风凛冽,瑞雪纷飘之中,他们的精神仍现得十分抖擞。
他们的身上披着重裘,站在一所茅蓬前面,不住地将腰间皮袋中的烈酒,朝日中猛灌几口,然后再递向另一旁的伙伴。
喝了一会,其中一人将皮袋子的嘴塞盖好,然后朝另一人道:“老王!咱们今天还是少喝点吧,照时间算,首领应该在今天功成,回头不知什么时候,他要是出来了,咱们总不能像一对醉猫似的去侍候他。”
那个被称做老王的汉子也点头道:“谢兄说得有理,不过咱们哥儿俩也守了两个月了,在这儿静得像个坟场似的,连个人毛儿都瞧不见,要是不喝酒,岂不将人憋死,我们首领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太怪咱们,而且这风也实在难挡。”
那姓谢的汉子依然摇头道:“老王!话不是这么说,这地方虽是人迹罕至,但是首领在谷中练功,叫咱们在外护法,这责任何等重大,咱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姓王的这才不说话了,两个人把皮袍裹裹紧,口中不住地哈出白气,朔风凛冽,砭肌如刺,没有多久,他的浓虬之上,都已结上一层寒霜。
又过了一会儿,姓王的汉子忽然揉揉眼睛,低声地道:“妈的!难道我真的醉眼昏花了。”
姓谢的一怔道:“老王!你看见什么了?”
姓王的用手一指前面空荡的雪地道:“我方才明明看见有两条影子,一闪就不见了。”
姓谢的顺着他的手望了一下道:“也许是觅食的野兽吧”
姓王的道:“这种大冷天,连熊都躲进树窝里了,怎会有野兽呢。”
姓谢的道:“那就是雪狐,这东西动作最快。”
姓王的摇头道:“雪狐要有那么大,那就成精了,那影子明明像两个人。”
姓谢的一听紧张起来了,凝神注视前方道:“那可得留神点,首领就在这一两天功成出关,最好不要有什么差错。”
二人都凝神专注着前方,一动都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姓谢的叫起来道:“不错!是人!而且越来越近了,老王!把家伙准备着。”
姓王的连忙抽出长箭,搭在弓上道:“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呀。”
姓谢的道:“他们穿着白皮衣服,跟雪地是一个颜色,你不注意怎么会看出来。”
姓王的道:“邪门儿,我看的是两条红影子。”
姓谢的凝重地道:“要不是他们换了装束,就是另外还有人。”
正说之间,那两条影子已移至五十丈远近,约略可见。
姓王的又叫道:“是两个妞儿!她们外面披着白狐皮斗篷,里面穿的是红衣服,怪呀!
这荒天雪地中,哪来的妞儿呀,别真是雪狐成了精吧。”
姓谢的斥道:“别胡说!她们身形矫捷,可见功夫不弱,留神点。”
这时影子已移至二十丈远近,姓谢的大喝道:“来人止步。”
那两条影子果然一顿,然后不但不停,反而加速地飞过去,还发出一声娇呼道:“你们原来是人哪。”
声音脆若银铃,美妙异常,二人刚一疏神,那两团影子已飞到临近。
两个汉子一呆,身子几乎酥了一半,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在斗篷之下,是两张娇艳的脸,美如春花,皓如明月,两点漆黑的眸子,更像是那秋夜的朗星。
左边身材较高那个女子,见他们尽是呆望着,不由一顿脚,娇嗔着:“喂!你们到底是人还是熊。”
两个汉子这才一惊,姓谢的忙道:“当然是人了,熊能有这份儿长相的。”
右边那较矮的女子露齿一笑道:“你们披着熊皮,又长得这么一脸黑胡子,远看过来,真像是两头大熊,倒害得我们白赶一场。”
姓王的汉子忙道:“原来二位姑娘是出来猎熊的。”
女子一鼓嘴道:“可不是吗?打早上出来,一头也没遇上,真把人气死了。”
姓王的汉子大笑道:“姑娘们大概是不常打猎吧,熊到了这时候,都冬眠了,你们该上树林子里,遇见大树上有洞的,洞口又封着草,你上那里头去找,一个洞一头,保不会错。”
女子展颜笑道:“真的!大哥,谢谢你了,不过我们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大哥!你们有什么果腹的,给我们一点可好”那较高的女子立刻瞪着眼睛阻止她道:“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呢?”
姓王的汉子却点头道:“没关系,冰天雪地中,空着肚子可不行,屋子里有东西,我给你们拿去。”
那娇小的女子立刻又笑道:“更多谢了,大哥我们在雪地里也累够了,你们那屋子,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喘口气,歇一会儿。”
姓王的汉子摇晃着双手,支吾地道:“当然可以了,只是里面太乱,不成个样子”
女子笑道:“大哥客气了,我们只要有个地方挡挡风就行了,哪里还挑地方呢。”
姓王的汉子道:“这样二位姑娘请吧。”
说着推开了茅棚的草门,让她们进去。
小女郎毫不客气,一头就钻进了屋子,那大一点的女郎却矜持地停了一下,才慢慢地进了屋子,最后才是两个汉子。屋子还好,不算太乱,木架的床上放着刀叉,地上堆着几头野味。
姓王的汉子立刻在床下拖出一个铁架子,准备生火。
小女郎四周一浏览,才露齿道:“原来二位大哥也是打猎的。”
姓王的汉子抬头道:“不!我们是”
姓谢的忙插嘴道:“我们是采金砂的,打猎不过是为了充饥。”
姓王的点头道:“对!为了充饥,金砂可不能用来塞肚子,只好打点野兽来吃了”
较大的女郎闻言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不一会儿,火已生起,屋中立刻暖和了很多,两个女子将身上斗篷都脱罢了,露出大红的衣裤,鹿皮的小蛮靴,英武中透着妩媚,将两个汉子的眼都看直了。
姓谢的汉子忽然一惊,慢慢地道:“二位姑娘贵姓?”
小女郎道:“我们姓祝,我叫祝文华,我姊姊叫祝家华,我们住在白河沟,祝家堡。”
姓谢的道:“祝家堡我倒是去过,没有听见二位姑娘”
祝家华眨着眼睛笑道:“我爸爸管我们很严,平时不让出来。”
姓谢的笑道:“这就是了,要不然以二位姑娘这等天姿国色,祝家堡早就会喧腾开了,二位姑娘是真的出来猎熊的?”
祝文华尚未答话,祝家华已拉着她站起来,寒着脸道:“妹妹!咱们走吧,人家在怀疑咱们不是好人呢。”
姓谢的赔笑道:“姑娘不要生气,我是见二位没有带武器,熊性很野,即使是在冬眠期中,发起性来,三两个汉子制不住”
祝家华忽的回头道:“你原来为这个怀疑呀,我们是用这个猎的。”
说着在身畔的小皮囊中掏出一把碎石子,映火生光,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而且说也奇怪,屋中虽生着熊熊的烈火,那石子掏出来后,立时有一种逼人的寒意,连火苗也被压了下去。
两个汉子大吃一惊,姓王的讷讷道:“这这么小的玩意儿,能打死大熊吗?”
祝家华寒着脸道:“你别瞧着它小,俩头大熊也受不了一击,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她的声音中也透着一股寒意,两个偌大的汉子,居然都被她镇住了,默然作声不得,一时空气像冰般的冻结。
过了一会儿,还是祝文华道:“姊姊!收起来吧,人家一片好心,让我们进来烤烤火”
祝家华却一整脸色道:“他们问完了,现在该我问了,你们真是淘金砂的吗?”
两个汉子面色一惊,姓谢的道:“这还假得了?”
祝家华哼了一声道:“你们假若说是打猎的,也还过得去,满屋子就找不出一件淘金的家具,冰天雪地,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两个汉子又是一怔,姓王的突然将胸一挺道:“大爷是神骑旅的。”
祝文华哟了一声道:“那可是有头脸的大帮会呀,二位不在长白总坛中享福,跑到这儿来挨冻,大概是负着什么特别重大的任务吧。”
姓谢的汉子冷笑一声道:“祝家堡足不出户的闺女儿,居然会对江湖上的事情那么清楚,二位也不简单!”
祝文华笑道:“神骑旅名传遐迩,关外三尺孩童都知道,我们虽然足不出户,却也有个耳闻。”
祝家华用手一比道:“别跟他们废话了,让他们说,在这儿干什么?”
姓谢的汉子用手接到腰间的匕首,傲声地道:“这个你们管不着。”
祝家华柳眉一横道:“你最好别耍强,否则是自讨苦吃。”
姓谢的汉子哈哈大笑道:“你既然听说过神骑旅,可知道神骑旅中哪一个是可以威胁的。”
祝家华微笑道:“我晓得神骑旅中全是硬汉,可是我不相信硬汉不怕死。”
姓谢的朗笑道:“姑娘对神骑旅的了解还不够,敝派中人不但全是硬汉,而且还全是死士。”
姓王的也大笑道:“而且能死在二位姑娘手中,做鬼亦风流,岂不闻牡丹花下”
祝家华怒道:“狗贼!你再口中轻薄,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比手,做个待发姿态。
祝文华忙止住道:“姊姊!别,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把事情闹僵了”
祝家华这才收回了手,姓谢的已铮然一响,拔出匕首笑道:“别吹大气了,我真不信你这几颗小石子能要了我的命。”
祝文华又甜笑着道:“二位大哥别强了,我们要对付你们,真是易如反掌,但我们此来是求见贵首领,实在不愿伤了和气。
姓谢的面色骤变道:“你们怎知首领在此?”
祝文华笑道:“白山黑水间,不见得就是神骑旅侦骑四出,我们一样地有耳目,我们不但知道贵首领在此,而且更知道他在参研紫府神功。”
两个汉子面色如灰,姓王的讷讷道:“你们既然都晓得了,还问我们做什么?”
祝文华一笑道:“我姊妹俩在附近找了很久了,不想到你们躲得那么隐秘,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二位能指出贵首领的藏处。”
姓谢的哈哈大笑道:“姑娘们若是问这个,你们可找错人了,我们虽奉命护法,只是坚守谷口,谷中道路错综复杂,迷洞万千,连我们也不知道首领确实所在。”
两个女子微微一怔,她们也发现这汉子的话不似虚假。
祝家华想了一下道:“妹妹!他的话大概不会错,我看咱们还是搜他一下吧。”
祝文华点点头,正欲离开。
姓谢的一摆手中匕首道:“我二人奉命守卫谷口,不准任何人越雷池一步,二位姑娘若是不想伤和气,最好还是不要乱闯。”
祝家华不屑地膘他一眼道:“你拦得了吗?”
姓谢的汉子知道面前这两个艳妹必非易与,但仍朗声道:“我们也许不行,但职责所在,不得不拼死一试。”
说完抢步走到她们身前,姓王的汉子亦掣出武器,向另一边包抄。
祝家华一举手,将那把小石子比着他们道:“你们真的要找死?”
姓谢的道:“死活都是那么会事,姑娘们请留步。”
语毕匕首一摆,已拦在二女之前,动作迅速之至。
二女微微一怔,祝家华一抬手道:“贼子无礼,你拿命来吧。”
纤掌比准二人正欲发出,陡然有人猛喝道:“且慢。”
一条人影电闪而至,长衫黑纱,飘然而入。
谢、王二人如释重负,恭身而道:“首领!您出来了。”
来人正是蒙面的神骑旅首领战隐,傲然一摆手道:“你们有多大本事,敢以身试冰魄神砂之威。”
二人仍是恭身道:“属下等身负重责,不敢偷生而轻职守。”
战隐用手一挥道:“好!我已经出来了,你们责任已脱,到外面等着去。”
二人肃然作了一礼,退至茅棚外面去了。
两个女郎却满脸惊疑地道:“首领怎知我们手中是冰魄神砂?”
战隐微微一笑道:“侧身江湖,怎能不熟知天下利器,二位姑娘与天香教主如何称呼?”
祝家华微微一笑道:“是家师!”
战隐笑道:“我闭关两个多月,不知道吴教主也出山了,而且收得两个绝色弟子。”
祝家华的脸上微现红晕,笑道:“家师在月余前才正式露面,愚姊妹是”
战隐仍是笑道:“二位祝姑娘,家住白河沟祝家堡!”
祝家华惊道:“原来首领早就在一边,请恕我们班门弄斧。”
战隐将头微点道:“我是来了有一会,见二位跟敝属下谈得正热闹,不好意思前来打扰。”
祝文华嫣然一笑道:“我们是跟贵门下开玩笑的,被首领看见了,真不好意思”
她的笑颜美得夺人魂魄,战隐也不觉为之一呆,声音变为温和地道:“听说二位姑娘要找我,不知为了什么,神骑旅与祝家堡毫无瓜葛。”
祝家华笑道:“祝家堡不过是偶找之词,首领既知我们是家师门下,当然也不会相信那些话的?”
战隐也笑道:“祝家堡中每一个人,敝派都了如指掌,若是知道有这么两位貌似天仙的绝色佳人,在下一定早就去拜访”
祝家华温柔地含笑道:“敝姊妹蒲柳之姿,怎敢当首领厚誉。”
战隐一摆手道:“二位不必客气了,二位要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祝文华娇笑地道:“不为什么,久闻首领神功盖世,特来道仰慕之忱。”
战隐微觉一怔道:“二位当真只为了这一件事而来?”
祝文华干脆撒娇了,一噘嘴道:“你爱信不信。”
憨态可掬,教人不饮自醉,战隐略顿一顿笑道:“我这次行迹极密,连神骑旅中的弟兄,也知者无多,你们却能千里迢迢地摸了来,要说就为了那一点小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祝家华一叹道:“首领真厉害,老实说吧,我们是奉了家师叔之命,来请首领共商一件大事。”
战隐道:“令师叔是哪一位?”
祝家华道:“家师叔是闹海金龙卓方,现为天香教副教主。”
战隐摇头道:“其人可憎,我不想见他。”
祝家华脸色激变,祝文华却笑着道:“首领您也是的,卓师叔纵然当年声誉不太佳,可是士别三日,也当刮目相看呀!再说我姊妹远道而来,您也不能不给一点面子。”
战隐对她的笑脸攻势,倒是有点招架不住,摇了一下头道:“也罢!令师叔在哪儿呢?”
祝家华道:“家师叔因不知何时能找到首领,故在白河沟候驾。”
战隐笑道:“他倒会享福,却支使你们姊妹俩出来挨冻。”
祝家华道:“为弟子者,替师门尽力,何敢言苦,幸亏找到了首领,使我们未曾辱命,这就是托天之幸。”
战隐道:“盛情难却,看来我只好陪你们走一趟了。”
二女深深一福,风情万种地笑道:“多谢首领赏脸。”
祝文华却轻袅地过来,纤手举处,将他的面纱扯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中年人的脸。
战隐微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祝文华脉脉含情地瞥了他一眼道:“首领,您的本来面目何等和气近人,何苦要带上这劳什子呢?”
战隐摇头微笑道:“我原来是读书人,半途才出山做了胡子首领,这份相貌太过斯文,所以才带上面纱,略增威严之气”
祝家华深吐一口气,无限宽慰地道:“这就好了。”
战隐一怔道:“姑娘说什么?”
祝家华脸泛娇红地道:“我们姊妹对首领仰慕之至,但是对首领的庐山真面目却是隔膜之至,见首领这等清秀英俊,故以心中十分安慰。”
战隐莫名其妙地道:“我就是长得满脸虬髯,也与二位没有关系呀。”
祝家华红着脸没说话,祝文华高兴地扯着姊姊的手道:“首领一向不肯以面示人,我们真怕您是个大麻子呢。”
战隐奇道:“这跟二位有关系吗?”
祝文华冲口道:“有!”
忽地脸上一红,昵声道:“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也不过是希望您长得好一点,免得我们的仰慕之忱中,有一丝瑕疵遗憾。”
战隐仍是不解地道:“这与面貌并无关系呀。”
祝家华忙红着脸解释道:“我们女子心中敬仰一个人时、是包括许多条件的,首领的绝世神功,轰然伟业,已令我们心折无已,惟一担心的是怕您的尊范不堪承教”
祝文华却上前拖着战隐的一只手道:“您别问长问短了,既然答应跟我们去见师叔,就快走吧。”
她的柔美中有一股热力,从掌心直透过来,人艳如花,吐气如兰,肤如凝脂,再加上轻语温柔,使战隐心中不觉一荡。
祝家华却轻轻地斥责道:“妹妹,您怎么可以对首领这等放肆。”
祝文华将手放开,一伸舌头笑道:“首领!对不起,我太没规矩了。”
战隐摇摇头,再去看祝家华时,只觉她含春不露,欲语还休,在脉脉中另有一番情致,心中更觉得涟漪泛荡。
忽而门外传来一阵急骤的蹄声,室中三人俱觉一怔。
姓谢的汉子匆匆赶进来道:“启禀首领!龙副首领来了。”
战隐道:“他一个人来的?听蹄声好像不只一匹?”
姓谢的道:“他身后还有一人,只是不甚清楚是谁?”
正说之间,来骑已至,接着草门一掀。
龙强之后,随着进来一个神态英俊的少年。
祝氏姊妹只觉眼前一亮,她们从来未见过如此标致的男人。
战隐见了那少年之后,神情一怔,愕然地道:“念你怎么来了。”
那少年作了一揖笑道:“大哥您大功告成了,可喜可贺,咦!您这儿还有两位美丽绝伦的姑娘,怎不给我介绍介绍。”
战隐无可奈何地道:“这是两位祝姑娘,这是拙拙弟!”
少年长揖含笑道:“小生战未南,两位姑娘有礼了。”
祝氏姊妹连忙还礼下迭,战隐脸上却是疑色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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