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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豪今天算是尝到了被入点住了穴道的滋味;以前,他只是听说有这门功夫,却无缘领略。因为能够精擅这一手的,多半够资格被称为高手了,像他那种平凡的小人物,还没机会跟人家对上手。
现在他虽是够身份了,但也一直没机会遇上此道高手,只有上次跟武当冲突时碰上了,可是人家也没对他出手,只是点倒了水青青跟王月华,他解不了穴,还好是菊芳在场,才没让他当场出丑。
没想到这回在洗澡堂子里,叫跛龙马五给堵上了。当他发现这个捏脚腿的家伙,很可能就是马五时,已经来不及了;虽然赖皮狗已经在向他作暗示,而他也发觉了,但他只有苦在心里。
这时候动手当然可以,他要真有一身本事,自然也能突围而出;但他自己明白自己的能耐,此时若动手准糟,除了这个跛龙马五之外,其他几个都是好手,而且他们早有了准备,床单下都包着家伙,握在手上了,只要一动手,必然是刀剑交加,自己可没这个真本事。
因此,他只有装迷糊,好在赖皮狗很机警,居然借尿遁一去没回,杜英豪就更放心了。
他知道自己不必再拼命了,只要能维持个不被当场宰掉,他相信那几个女的总会救自己出来的。此外,他显然还胸有成竹,更显得放心,居然闭上眼打起瞌睡来了。
这等于是放开门户,听由对方下手了。马五先还很谨慎,因为他所听到的社英豪太神奇了,一直不敢轻率下手;现在是个绝佳的良机,他再无考虑,手指突然疾探而出,隔看被单,往杜英豪身上点去。
杜英豪不会点穴,但是从街头卖大力丸的老师父那儿,多少也听过一点皮毛,因为那位老师父所知道的,也只是一点皮毛而已,但已经很够了,因为这刚好是最重要的一点皮毛。
“点穴是用外力使人体的血脉受阻,丧失行动之力。所谓点穴,就是人体上筋脉容易受伤的空门而已。这种功夫并不很玄,只要避开了正穴所在的位置,就不易受制。”
这也是老生常谈,人人都知道,点穴高手,出手神妙莫测,使人很难避得开;再者,真要有本事能避开正穴,其他部位也一样能避过了。事实上也是如此,两个人在拼命,与其用手指去制住对方的穴道,倒不如拿刀剑扎对方一下子了。
马五也没打算能制住对方的穴道的,他只想藉此发动攻击,使杜英豪跳起来,然后由旁边的人一哄而上。马五的点穴功夫并不十分精纯,这也不是他的拿手本领,谁知这一点,居然奏了效,杜英豪身子一挣,才坐起一半,遂又无力地倒了下来,直挺挺地躺看。
这是他见过水青青她们被制的样子,所以学得很像;实际上他没有被制,因为他的身子藏在被单里,而且心里一直在提防看,马五出手时,他略略一挪,这一挪只能把穴道挪移分许,但已经够了。沾了一点边,使他又麻又痛,算是领略到了被点穴的滋味,但是杜英豪肯定自己能动,半坐起来后,他是自己倒下去的。他决定让自己被点住。
马五点出一指后就跳开了,手中已亮出了那把修脚的小刀子,准备博斗。没想到杜英豪已经被制住了,在床上瞪看大眼望看他,口角嘀看一个愤怒而又不齿的微笑,冷笑地道:
“跛龙马五!”
马五点了一下头道:“不错!姓杜的,你想不到吧!”
“的确想不到,我看你进去时跛看一条腿,但万没往马五的头上想,因为我所听说的马正是条热血汉子,在地方上很得人望;你跟高九虽是拜把兄弟,却比他好上几十倍,没想到你会干下这种手段的。”
马五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姓杜的,你杀了高九,我要替兄长报仇,只有采取不光明的手段了。报仇是不择手段的。”
杜英豪笑笑道:“说得好听,你真是为高九报仇吗?”
“怎么不是,你该听说过,我们是磕头弟兄。”
“我听说了,但我也听说了很多别的话,好像高九并没有拿你当兄弟,一直在忌看你、防看你。”
“没有的事,你用不看来挑拨。”
杜英豪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明白我是不是挑拨,再说高九已经死了,虽不是我亲手杀的,但等于是我把他送到鬼门关口,再让人捕上一刀而已,我又犯得上来挑拨你们吗?我只是告诉你,要对付我就明白地说,别用高九来做幌子。”
“笑话!马五爷敢作敢当,为什么要借幌子。”
“那你就干脆的说了,是为了想成名露脸才对我下手的,不要再抬出高九来;高九死了,你和你的手下们只有一高兴,还会替他报仇。”
马五被说得恼羞成怒,厉声道:“住口!姓杜的,高九为人如何是一回事,但他是我的磕头弟兄没错;他活看,我们或许少来往,他死了,我就得替他报仇。”
杜英豪点点头道:“别人说这种话我会吐他一脸唾沫,但出自你马五之口,我倒是能相信,因为你的武功比高九好,人手比他足,却一直受他的排挤,忍气吞声,无非是为看那一段香火之情。”
马五被他这样一夸,心中至少是高兴的,只是表面上却不能表示出来,只能淡淡地道:
“我不能让江湖上笑话,说我们黑道中都是见利忘义的不义之徒。”
杜英豪淡淡地一笑道:“很好!你要为高九报仇,我也信得过了,你可以下手了。”
“你是要我现在杀你?”
“现在你若不杀我,你就杀不了我了。你知道我还有几个伴当一起来的,她们可是饶不了你。”
马王冷笑道:“笑话,不过是几个娘儿们罢了,马五节可没把她们放在心上。”
杜英豪一笑道:“那几个女的可能制不了你,可是我另外交的一些朋友可就放不过你;再者,你也知道我是来应武当之邀的,你若是此刻不下手,武当也不会再准你下手了,他们会逼你放人的。”
马五道:“笑话!武当更管不了我了。”
“哦!是员的吗?你的那手点穴功夫是从那儿学的,武当当真管不了你?”
马五脸色变得很难看,跳上前一步,手中的刀已经探到了杜英豪咽喉,杜英豪却直呼幸运。
世间点穴的家数很多,并不止武当一家,杜英豪也不认得武当的手法,只是随便蒙上一蒙。
那晓得真的蒙上了,这个马五果真是武当的路数,那他也一定是武当的门下了。
这个发现实在太重要了,因此他冷笑一声道:“马王,你现在杀了我,或许还能掩盖住你是武当出身这回事;你若现在不下手,武当绝不会再让你下手了,因为我跟武当的黄鹤楼之约,已经是人人皆知了,武当门下在家门附近对我施暗算,这表示了他们理屈,心中有鬼,武当丢不起这个人,也得罪不起天下同道。
”马王神色一厉,已经准备下手了,但是他的一名手下却道:“大哥!
等一下,你真是武当门下吗?”
马五的脸色动了一动,片刻后才道:“不是。”
“但是他却看出了大哥的武功门路是武当的家数。”
另一个人也道:“大哥,弟兄们跟看你,不计生死,共甘同苦,但要落个明白,我们从不问你的过去,但你也不能骗我们。”
马王痛苦地道:“我的确不是武当弟子,因为我已经被逐出了门户。
”“啊!怎么会呢?”
被逐出门户是一件大事,此地已离武当不远,有不少武当门人在此居留,马五若是武当被逐的弟子,大家应该是知道的,而且马五此刻算是置身黑道,对武当这种名门正派来说,那是不允许的事,即使被逐出了门户,其他的门人也不会准他立足的。
杜英豪是因为见到叫出马五的门户后,其他几个都怔了一怔,才想到他们对马五的出身也是不知道的,于是才用话挤了一挤,想不到果然有了效,因此他更为得意了,哈哈大笑道:“马五!你出身武当,却沦在黑道中混日子,难怪不敢告诉人了;可是你杀了我,事情就闹大了,你那点秘密还守得住吗?
”马王道:“我本来就没有把它当作秘密。”
杜英豪一笑道:“但武当却秘而不宣,可见他们还是把这当回事的;所以马老哥,你考虑一下,你若是杀了我,武当怕别人追到你头上,而抖出一些不愿为人知的事,一定会先杀了你灭口,然后就是你这些弟兄也不会放过,他们不能留下活口,也为了对天下人交代,一定要这样做的。”
马五头上的青筋暴了起来,显然是杜英豪击中了他的弱点,而他的弟兄们也都把眼光看看马五,等待看他的决定。
杜英豪完全是信口开河,他根木不知道马五与武当之间有什么隐情,更不知道他是如何被逐出门户的,只是他善于察言观色,抓住了一点头绪,就丝毫不放松地一路穷究下去。
不过,他也很有分寸,知道话说到这个地步,就不宜再说下去了。他不知内情只能适可而止,再蒙下去就可能会穿帮了,即使蒙对了,也没好处,那时人家真会以为他知道太多而宰了他。
但这也已经够了,至少马正是不敢立即杀他了。沉思了片刻后,马五一挥手道:“弄辆车子,把他带回去。”
一个弟兄道:“大哥,带回丢以后又如何呢?”
马五冷笑道:“我们为高大哥设下灵位,让他在灵前跪下磕三个头,然后就放了他。”
“放了他?”
“是的!放了他。目前的确是杀不得他,就算他的朋友们不来,武当也会来要他的,若是我一个人,拼了一身倒也不在乎,但是我不能连累你们,真要宰了他,我们会成为街上的老鼠,人人喊打。”
“大哥,武当跟他有楔子,难道也会为他出头吗?”
这显然是另一个对江湖道还不太热的新手在间。马五叹了口气:“兄弟,你不明白,大门户行事有他们自己的一套;他们要面子、讲身份,在约会时,他们可以自己杀了姓杜的,但如若我们伸了手,就是刷他们的面子了,他们真会逼得我们无处容身的。”
“大哥,那我们又何必要跟杜英豪过不去呢?凭良心说,高老大也不值得我们为他报仇。”
马五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也不仅是为了高老大一个人,而是为了我们黑道弟兄。这姓杜的出道以来,要跟我们黑道做对,已经坏了不少好手,至少我们也得让人知道,黑道哥儿们不是好欺负的。”
这倒也是,只要把杜英豪绑回去,传到江湖上也是够露脸的事,那些年轻小伙子都兴奋起来了,上来七手八脚,抬起杜英豪就往外而去。
这是他们的地盘,套辆车子很简单的事,几个人把他往车上一扔就走了。
杜英豪见马五没有跟车。车上只有一个小伙子,大概他们贝他穴道受制,十分放心。
杜英豪这时候要脱困并不难,但是车子走在大街上,他却是光条条的被里在一条被单里,一动手,难免要太亮相了,而现在以他的身份,他可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他只好等机会了,不过他已经在被抬动时,顺手捞了一把修脚的小锉子,有了这么一样东西,他能把铁锁都打开,所以他已很放心了。
车子到了一个地方,又来了几个汉子。还好,他们把他的衣服带来了,七手八脚地替他穿上了,杜英豪只有任他们摆布,马五虽然不在,可是有十几把长矛比看他,随时都可能刺下来的。
那些人又替他绑上双手,然后把他推进一所空屋子里。一个家伙还冷笑着道:“杜大爷,委屈你一下了,你最好老实些,你手上绑的是牛筋,若是你能挣断,我们就服了你。”
说完关上了问出去了。杜英豪打量了一下屋子,发现这是一扇专门关人用的石室。
墙是石块砌成的,只有一扇小窗户,却安看铁柱,门是厚木钉成的还有个小格子,不时有人往那儿伸头来看一下,杜英豪却满不在乎地往草堆上一躺。
他已经把小锉子插在一条石缝里,开始锉手上的牛筋。这玩意儿又轫又结实,凭蛮力挣不断的;但是究竟抵不过钢锉;没多久,他的双手已经自由了。
他把解下的牛筋攀在手中,一滚到门下,躲好。看守的汉子又伸头张望时,看不见他,忙又伸进一点来,杜英豪把牛筋往他头上一勒:“把门打开,否则我立刻勒死你。”
从他关进来还不到一个时辰,连穴道都没解开,何况又绑了牛筋,谁也没想到他已脱困了;运气好的,是柳小英她们这时也吵到门上,大部份人都出去应付了。那个看守的汉子被勒得差点闭了气,在死亡的威胁下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