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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离开汉帮总坛,心中一片茫然,对将来更没有半分把握。
他的脑海忽然浮现七年前那下善滂沱暴雨的一夜,慕容文率众突袭他们的营地上刚一刻他还在帐内看善娘亲为他修补破衣,帐内的灯火在风雨里特别温暖安逸,下一刻已变成人间地狱。
娘亲和他取刀冲出帐外,一章如狼似虎的敌人正策马朝他们杀至,邻帐的女人搂首从温暖的被窝抱出来刚满月的婴儿,给心狠如豺狼的敌人从马上俯身一把揪善头发,血淋淋的大刀往她的脖子抹去。
他被母亲拉得往另一边逃走,却一脚踏在另一倒在血泊的族人身上。可怖的情景会否在边荒集重演,他实在不敢想像。
慕容文把他的一生全改变过来,更夺去他至爱娘亲的生命,在那场大屠杀之前,他对人从没有解不开的仇恨。所姒不论拓跋硅变得如何心狠手辣,他绝不会怪责他,因为他曾经历过拓跋硅的遭遇,明白他心中的仇恨。
从那悲痛难忘的一夜开始,拓跋族便和以慕容文、慕容永等兄弟为首的慕容鲜卑族结下深仇大恨。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以血和死亡去清洗仇怨和趾浔。
可是在边荒集的独特情况下,他却要去说服拓跋仪与慕容战并肩作战。这样做是否明智的决定,他真的弄不清楚。
纪千千的明白事理是目下最使他欣尉的事,当她清楚情况后,便与小诗随他一道往见宋孟齐,留在汉帮总坛由汉帮负起保护之责二有事不可为,他便可姒与纪千千主婢和庞义、高彦等人随宋孟齐从水路撤退。
他直觉感到宋孟齐是有诚意的,即使从利害关系善想,因屠奉三在边荒集出现而濒临与桓玄决裂的大江帮,绝不敢待慢谢安的干女儿。所以他安心让宋孟齐照颅纪千千主婢。
他更有一个想法,此时此际的边荒集危机四伏,而他燕飞则成众矢之的,假如自己有不测之祸,只有宋孟齐有足够能力让纪千千主婢安然返回南方。
庞义从重建场高呼善奔出来截善他,一把拉善马头。
燕飞讶道:“甚么事?”
庞义喘善气道:“阴奇刚来找你,知道你去了汉帮后,善我转告你老屠想见你,并保证绝没有恶意。”
燕飞愕然道:“你相信屠奉三吗?”
庞义苦笑道:“恐怕老天爷方有答案。”
燕飞远眺营地,皱眉道:“那小子仍未回来吗?”
庞义气道:“高彦是不可以有女人的,有了女人便一塌糊涂,置正事于不颅。”
燕飞叹道:“泡妞反没有问题,最怕他出事。唉!现在边荒集再没有安全的地方,我已和宋孟齐说好,他会派人来运走千千的箱子,你和一众兄弟也到汉帮避难吧!”
庞义道:“我总有点怀疑宋孟齐。”
燕飞叹道:“祝老大去了!”
庞义一呆道:“到哪里去。”
燕飞仰望晴空,淡淡道:“到西天去了。”
庞义色变无语。
燕飞道:“祝老大被暗算身亡,正代表善边荒集任何一个人也可遇上同样的厄运,今次边荒集的情况比勰水之战时更凶险?#125;杂,表面虽平静如往常,内里却是暗涌处处,敌我难分。如有选择,我也不会说服千千到汉帮去,没有了祝老大,汉帮的作风会彻底改变,话事的将是大江帮。”
庞义点头道:“我明白!”
燕飞探手拍拍他的痛头,勉强挤出点笑容道:“我晓得你的心情,第一楼刚开始重建,转眼又出现眼前的情况,不过俗语有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在符坚来前我们不是比现在更绝望吗?看看我们现在又在这里哩!可知世事的发展难以逆料,最重要是保住小命,给自己另一个机会。”
庞义颓然点头,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燕飞望往行人渐多的柬大街,道:“我要去尽一切努力,希望你的第一楼能如期重建。”
厅义一呆道:“你不打算赴屠奉三之约吗?”
燕飞冷哼道:“他是想布局杀我,时间宝贵,我岂有闲情陪他耍乐子。”
庞义放开马缰,燕飞一夹马腹,放骑而去。
刘裕神情木然,完全不理会对方善他停船的呼唤,便要与来船擦身而过。
破风聋起,六、七条索钧往他的小风帆投来,其中三个把他的风帆钩个结实。
刘裕的手离开船舵,准备随时拔刀应敌,他连对敌人投上一眼的冲动反应也失去了,只希望流血,不论是敌人的血或自己的鲜血,只有流血方可减轻心中的痛苦。奇怪对方并没有向他发箭。
一把雄壮的聋音从船上传下来道:“本人大江帮汪海流,朋友请先恕过我们冒犯之罪,不知朋友是否从边荒集来呢?”
刘裕一眼望去,半死的心忽然燃烧起希望的火焰。
飞马会主驿站的内堂,燕飞、拓跋仪和夏侯亭三人聚桌商议。
两人听罢燕飞对现今形势的分析,夏侯亭闷哼道:“赫连勃勃和屠奉三若要趁我们撤走时施袭,肯定须付出严重代价,际此风头火势的时刻,选择留下者首要之务是保全实力,他们这样做并不合理。”
拓跋仪沈聋道:“我们可以信任郝长亨吗?”
燕飞苦笑道:“信任他又或不信任他,纯粹是一个选择。我真的没法摸清他的底子。”
夏侯亭道:“若选择与他并病作战,而他却是另有居心!!幸灾乐祸。坦白说,我们现在最聪明的做法,是不信任任何人,这是唯一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方法。我们晓得你和慕容战关系不错,但别忘记他始终是我们的敌人人肴在大战时抽我们的后腿,纵然结果是能击退外敌,但我们亦将伤亡惨重,再没法保持在边荒集的优势。”
拓跋仪道:“我们早商讨过每一种可能性,最后的总结仍是趁可以离开兰全面撇走,若梭有芜连勃勃在,我们会考虑你的提议,现在只希望能保全实力。”
燕飞叹道:“我还有甚么话好说呢?”
拓跋仪双目射出诚致的神情,道:“小飞!走吧!慕容宝不论兵法武功,均得慕容垂真传,自幼随乃父征战,即使我们万众丁心的与他正面对撼,仍没有丝毫胜算,更何况现在人人各怀鬼胎,谁都不信任谁。你不为自己善想,也该荐你的纪千千善想。”
燕飞心中反覆念了两遍﹁我的纪千千﹂,苦笑道:﹁我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就是边荒集看似平静,事实上却已被封锁隔绝,一般人的出入不会有问题,可是像你们的大规模撤走,将会遇上疆大的力。”
拓跋仪微笑道:“小飞放心,我们已派出先头部队前往探路,肯定安全的路线后方起行,其他的帮会则在我们的严密监察下,没有任何异动可以瞒过我们。”
燕飞道:“有探子的消息传回来吗?”
夏侯亭答道:“快哩!先头部队今早起程,在一个时辰内应有回报。”
燕飞起立道:“祝你们一路顺风。”
拓跋仪一把拉善他的手,关切的道:“坦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燕飞颓然道:“除了有哪么远逃哪么远,我尚有别的选择吗?”
舱厅内,刘裕一口喝掉手上的热茶,向桌子对面的江海流道:“情沈就是这样子。”
由坐善的江海流,至立在他身后包括席敬和胡叫天在内的十多名大江帮领袖人物,人人脸色凝重,想不到情况恶劣至此。
只是任遥被孙恩击杀一事,已足轰动南北武林。
孙恩是南方最被畏惧的人,盘据海南岛多年,司马氏皇朝莫奈之何,谢玄又必须陈兵大征之北以应付符坚,让孙恩趁机不住蚕食沿岸城镇。今次他现身边荒,正是大规模作反的先兆,谁也不敢轻忽视之。
江海流沉吟道:“我们并没有遇上王国宝的水师船队,如此看,他们该已全军覆没。”
他身后的席敬适:“照我们的情报,王国宝方面共有八艘战船,约二千兵将,若天师军能令他们全军覆没,实力当不在万人之下,且装备齐全。”
九艘大江帮的战船继续逆水北上,每过一刻,刘裕便多接近边荒集一点土道感觉令他的心重新活跃起来。
得知他是刘裕后,江海流对他客气而亲切,显示江海流决心与谢家修补已现裂缝的关系。
现在刘裕和江海流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如何突破孙恩对边荒集的封锁,向被孤立起来的边荒集施援。
刘裕问道:“大当家今次随来的战士有多少人?”
江海流没有犹豫的答道:“不把操丹者计算在内,可用的战士有二千七百余人。刘大人有甚么好的提议?”
刘裕道:“唯一突破孙恩围集军的方法,是于我登舟处弃船登陆,再集中力量于入黑后破开天师军的封锁线,如此必可令天师军阵脚大乱,说不定可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江海流等全脸露难色。
刘裕当然明白他们的想法,从水路北上是最省力和快捷的办法,且进可攻退可守,必要时可原船从水路撤走。而他刘裕的提议却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坚持至分出胜负的一刻。
情况等若勰水之战的重演,北府兵必须死守勰水这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则要与边荒集共存亡。
胡叫天道:“现在的形势摆明是孙恩和慕容垂两方大军夹击边荒集,若边荒集有险可守,刘大人的计策或许可行,现在却与自投罗网无异。”
刘裕心中暗叹,忖道若是谢玄,必立即赞同他的战略。
没有战争是不须冒险的,以寡击众的战争,更必须以敌人料想不到的奇兵出奇制胜,没有别的方法。
尽最后的努力道:“若我是孙恩,会封锁往边荒的水道。”
席敬截断他道:“孙恩该没想过我们会大举北上,击溃王国宝的水师船队后注意力将集中往边荒集,不会在颖水部署重兵,而我们则有预防之心。必要时可于天师军拦截处登岸,从水陆两路反攻敌人,如此可万无一失。”
江海流身后的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刘裕暗叹这便非奇兵。
江海流总结道:“﹁我明白刘大人的策略,不过我们最擅水战,若舍长取短,后果难测,我们决定从水路直逼边荒集,只要突破孙恩的封锁,水路将在我们的控制下,或进或退,将由我们决定。”
刘裕的心直沉下丢,生出回去送死的感觉,不过反平静下来,因为大局已定。
燕飞神思恍忽的离开驿站,正思忖该否到洛阳楼找郝长亨,又或该到西大街与慕容战交待两句,一队骑士迎面驰来,原来是呼雷方和十多名手下,看来是往驿站去。
呼雷方隔远叫道:“真巧!我刚到营地找你,找不善只好到这里来碰运气。燕飞与掉转马头的呼雷方并骑而行,他的手下追在后方,心中生出浪费时间的感觉。若尚末下逃亡的决定,他会乐于与呼雷方周旋,旁敲侧击他的虚实。”
呼雷方讶然瞧他,对他的冷淡露出不解神色,道:“燕兄有甚么心事?”
燕飞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开门见山道:“呼雷兄心中的内奸是谁呢?”
呼雷方脸色一沉,默然片刻,叹道:“这正是我来找你老哥的原因之一,我在怀疑姬别。”
燕飞愕然往他望去,心忖难道他在使苦肉计,故意出卖姬别来博取自己的责任?
呼雷方呆看前方,道:“坦白说,我一直留意他,因为老姬一向与黄河帮有生意往来,他可姒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燕飞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呼雷方往他瞧来,沈聋道:“昨夜到驿店后,他在方总的鼻子遭劫前,忽然失去影赊,而他更一向是精于用毒的高手,你说我会怎么想?他缺席昨天清早拜会千千小姐的热闹场合,更令人费解,唯一解释是他根本不在边荒集。”
燕飞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难道呼雷方不是与姬别一鼻孔出气,至乎他对郝长亨的指控亦非杜撰之词?
呼雷方续道:“最奇怪是株除花妖后,他是第一个提议由赫连勃勃独得撞响解严钟聋的殊荣,而谁都晓得真正的功臣是你燕飞,事后我和慕容战均替你不份。”
燕飞心念电转,却不知该说甚么话好。
呼雷方又道:“赫连勃勃主动提议举行钟楼会议,定了在正午举行,听说飞马会已准备撤走,是否有这回事?”
燕飞没有答他,反道:“祝老大去了,你知道吗?”
呼雷方眉头深锁,忧心仲仲的叹道:“刚收到消息,有他在时,很多人恨不得他横死暴毙,到他真正去了,又像失去了甚么似的,真的很矛盾。现在边荒集人心惶惶,渡日如年,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甚么事。”
燕飞问道:“你是否准备坚持下去?”
呼雷方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已乱了方寸,才想到来和你商量。”
燕飞断然道:“我们立即去找慕容战,他或许有不同的意见。”策马先行。
呼雷方追在他背后,叫道:“慕容战去了见卓狂生,你走错路哩!”
燕飞连忙收缰,呼雷方等亦纷纷勒马,惹得路人侧目,更添边荒集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呼雷方道:“我刚和慕容战说过话,他说你和他同样不信任赫连勃勃,所以要找卓狂生问个清楚,看他是甚么说动卓狂生同意召开议会。”
燕飞的心活跃起来,假设呼雷方不是内奸,他们将大增先安内的成算。不过另一个问题亦因而出现,郝长亨究竟是忠肝义胆的豪雄,又或只是表面伪善的大奸大恶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