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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间位于台北天母的艺廊,在文艺圈颇负盛名,负责管理的经理和秦光皓相熟,很爽快地出借11分之一的空间供他举办摄影个展。
为期两个星期的展览,他相当重视,亲自拣选两百幅相片,借重经理的专业眼光,共同挑选出其中一百张作品,然后分门别类,定出不同的展区主题。
接着,由方楚楚负责将这一百幅展出的作品一一记录在案,封框题名。
她这一整天窝在艺廊的办公室里,忙的就是这个,虽然她从小就爱看书,也颇有些文采,但要将每张相片做出符合意境的命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学长,说真的我的脑细胞都快死光了!”她半真半假地埋怨。
“呵呵,我也知道很麻烦。”秦光皓笑。
“所以我带了好吃的点心来慰劳你了。”说着,他将一个甜点盒搁在桌上。
“是什么点心?”
“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去泡茶。”
秦光皓离开后,方楚楚打开盒子,里头是几块烤得恰到好处的巧克力伯朗尼。她看着,心神一怔。
没错,她是告诉过学长她最近爱上了吃这个,但这是田晓云的喜好啊!她不想染上一样的口味。
田晓云爱吃巧克力跟豆沙包,她就偏不吃,即便她日思夜想,口水都流出来了,就是忍着不吃。
偏偏学长带甜点来慰劳她,就选了这款。
这算是考验她的自制力吗?
她以为自己天天早出晚归,躲韩非躲得远远的,就能摆脱田晓云的阴影了,没想到还是摆脱不了。
她好恨啊!
“怎么了?楚楚,你脸色不好看。”秦光皓泡了一壶茶,回到办公室,见她神色忧郁,关怀地问。
“我没事。”她闭了闭眸,推开脑海不受欢迎的思绪。
“学长,我现在吃不下,你吃吧,我喝茶就好。”
“为什么吃不下?”秦光皓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她勉强展颜一笑“学长倒茶给我喝。”
“喔,好。”秦光皓体贴地为她斟茶,将茶杯递给她。
她接过朝着淡香的乌龙茶,浅抿一口。
“对了,学长,今天你朋友的喜宴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有趣的事可多了!”秦光皓眨眨眼,开始将喜宴上一连串的趣闻说给她听,他妙语如珠,说话犀利幽默,逗得她一直笑。
而他说到精彩处,一时兴致勃勃地握住她的手。
她蓦地颤栗,感觉手上一股电流窜过,下意识地便缩回手。
“怎么了?”秦光皓觉得奇怪。
她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心头乍起的异样,芙颊悄悄晕开一抹霞色。
最近她跟学长独处时,不时会发生类似的情形,有时是一句话,有时是一个深刻的眼神,有时是像方才那样彷佛不经意的碰触,都会令她恍了神,心韵莫名其妙地加速。
是心动吗?
她很不愿意承认,但这些感觉很像她当初暗恋韩非时所感受到的脸红心跳。
可是难道她真的变了心?以前只把他当好朋友的男人,怎么会在某一天后,忽然就成了心动的对象?
“你怪怪的。”秦光皓审视她“脸好红。”
他看到了?
她慌得起身,躲开他的注视。
“嗯,我出去一下”
“等等!”他突如其来地攫住她臂膀,像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她心跳如擂鼓。
“什、什么事?”
他没立刻回答,起身靠近她,俯下脸看她,离她近得像是要夺去她的呼吸。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到底有什么事?”
他凝定她,将她困窘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我想请你帮忙,你知道这间艺廊有间仓库吗?”
“嗯。”她忙点头“我知道啊。”
“之前我在这里跟几个摄影师办过联展,有几幅作品寄放在这里,经理说他收在仓库里最里头那排架子上,你去帮我找出来好吗?”
“好啊,没问题,我马上去找!”她翩然旋身,飞也似地逃开。
穿过几间展厅,下了楼梯,她来到位于地下室的仓库,里头像图书馆一样排着几个收藏柜,收的不是书,而是绘画、雕塑、摄影相片等各种艺术作品。
她找到摄影作品收藏区,看样子是照作者笔名的笔画来排顺序,她看了看,秦光皓的作品应该收在最上层。
她搬来角落的工作梯,小心翼翼地靠着柜子架好,拾级而上。
爬到中间时,正要取下那个贴着秦光皓名字的小纸箱,下方忽地有人扬声。
“怎样?找到没?”
她一愣,视线往下望。
是秦光皓,他正站在工作梯旁,仰头笑望她。
“找到了,你等等,我拿下来。”
“你一个人可以吗?万一不小心跌下来怎么办?”
“我”她陡地感到头晕,连忙握紧工作梯抉手。
她看着秦光皓,总觉得他俊美的脸庞好似沐浴在金色阳光下,浮漾着灿烂的光晕,宛如神只。
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
你一个人可以吗?万一不小心跌下来怎么办?
我跌下去,你会接住我吗?
你可以试试看啊!
坏蛋!
是谁在说话?那撒娇般的甜腻女声,不是属于她的,可却清晰地回荡于她耳畔,在她脑海。
是谁?究竟是谁?
她昏沉地寻思,秦光皓仍仰头看着她,双臂朝她展开。
“看你很害怕的样子,别怕,就算你掉下来,我也会接住你。”
是吗?他真的会接住她?
方楚楚思绪混乱,不知不觉走下工作梯,当他的手能够触及她腰际时,一把抱住她,像举重似地将她撑起,然后缓缓落下,圈进自己怀里。
她面对他,心口几乎与他的胸膛相贴,他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脸上,暧昧地搔痒,她动也不能动。
他凝视她片刻,眼神有股魔幻的魅力,召唤着她,她敛眸不敢看他,他微微一笑,低下头,一寸一寸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鼻尖与她相抵,直到擦过她柔软的唇瓣
“不准碰她!”
正当这奇异的氛围紧绷到最高点时,一道锐利的斥喊,如刀一样划破了魔咒。
方楚楚神智一凛。
她在做什么?!
她惶乱地想,伸手将秦光皓用力推开,他眉宇一拧,墨眸闪过不悦,近乎阴狠地瞪向忽然闯进的程咬金。
是韩非。
他不知何时来到仓库,斜倚着墙,双手插在裤袋,看似潇洒自如的神态,却透露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而当他那似笑非笑的湛眸凝定方楚楚时,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她有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狼狈不堪,但仍是挺直背脊,强装傲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在你手机上装了定位追踪程序。”他答得干脆。
“什么?!”她惊骇。
“我说,我在你”“我听见了!”她打断他,忿忿然地瞠视他。
“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
“想知道自己老婆的行踪,确定她安全无虞,算是卑鄙吗?”他淡笑反问。
“我倒觉得这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爱的表现。”
爱个头!
他怎能如此大言不惭?如此面不改色地说谎!
“只是我没想到我因为关心你,来找你,却让我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觉得有趣,一字一句由齿缝磨落的言语更是傻瓜才听不出来他正压抑着盛怒。
她当然明白他话里隐含的威胁,某部分的她觉得愧疚,可也有另一部分的她只想冲着他冷笑。
他认为她是个不贞的妻子吗?他以为自己有资格对她兴师问罪?
“看你的表情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我说,走吧!我们回家慢慢说。”
语落,他不由分说地托起她臂膀,她想挣脱,他却扣紧不放,一旁的秦光皓见状,主动上前。
“你放开楚楚,你没看到她不想跟你走吗?”
韩非冷漠地睥睨他。
“我们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我不是外人,我是楚楚的朋友!”秦光皓理直气壮“你放开她,我不准你伤害她。”
“你不准?”韩非冷嗤“怎么?你担心我对我老婆家暴?”
“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可能。不信你问楚楚。”
居然要他直接问楚楚?
秦光皓嗤笑,这男人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还是不清楚自己老婆的个性?
楚楚可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小女人,她大胆率真,有什么就说什么。
何况他看得出来,这两夫妻最近显然关系弄僵了,虽然楚楚在他有意无意试探时,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但方才她乍见韩非时的反应己说明了一切。
楚楚在生气。
她可不是会在自己气恼时软下姿态求和的女人。
“楚楚,你说。”秦光皓放柔嗓音“别怕,我会保护你。”
“学长”她看来似在犹豫。
“你说实话,没关系。”他温和地鼓励她,相信会从她口中听到大快人心的话。
但她令他失望了。
“不会的,学长,韩非他虽然常常惹我生气,可他不会打我。”
她居然为那男人说话?
秦光皓不敢相信,目光霎时尖锐如刀。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男人发起飙来会做出什么事很难说。”
“他不会的。”她摇头,迷蒙的水眸瞥向自己的丈夫。
前一刻还为他神魂颠倒的瞳眸,此刻却缠绵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秦光皓暗恼,掐握拳头。
“楚楚,你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你不用帮这男人说谎”
“我没说谎,我说的是事实。”她很坚决。
秦光皓怒视她,心海波涛汹涌,语气不觉变得凌厉。
“我说你怎么能确定?你才跟他结婚不到两个月!”
方楚楚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恼火。
“学长,你别激动,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他真的不会打我,他不是那种人。”
所以是他枉做小人喽?他关心她,想保护她,她却将他的一片真心弃若敝屣!秦光皓咬牙不语,全身肌肉紧绷,双拳颤着,他自眼角偷觑韩非,也不晓得是否自己敏感,总觉得韩非那湛亮的眼神似在嘲弄他。
“学长,你生气了吗?”方楚楚扯扯他衣袖,一脸抱歉“你别生气。”
他望向她,见她凝睇他的神色恳切,而韩非见状,面色微变,下颔紧缩。
他心胸忽地又豁然开朗了,楚楚毕竟是在乎他的,就算那男人是她丈夫又如何?他终究会抢回她!
“我没生气。”他刻意对方楚楚微笑,一个十分温柔、十分宠溺的笑。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的。”
韩非闻言,神色更冷,而他更得意。
两个男人彼此互望,犹如擂台上的拳击手,估量着彼此的斤两,一触即发。
身处风暴中央的方楚楚自然也警觉到不对劲,她夹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谁都不好惹。
韩非看出她的迟疑,剑眉收拢,手上使劲。
“跟我走!”
他扯她臂膀,秦光皓则伸手拉另一边,她两边被挟持,又气又急。
“你们两个都放开我!我又不是玩具让你们这样抢!”
说着,她气呼呼地甩动手臂,拉扯之际,秦光皓意外撞歪工作梯,工作梯往前倾斜,扫到柜子上一只石雕的花器,往下砸落。
这要是砸到人,可是会当场头破血流。
三人顿时都慌了,秦光皓想拉方楚楚退开,但通道狭窄,一时过不去,电光石火之间,他选择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往后闪躲。
韩非同样也面临抉择,他无暇思索,只知道方楚楚绝对不能受伤,他扑向她,
一手护住她的头,一手将她揽进怀里,利用自己的身体当挡箭牌。
短暂的瞬间,心的抉择,秦光皓逃了,而韩非肩背遭石雕花器击伤,痛得曲腿跪地,几欲晕去。
方楚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毫发未损,护着她的韩非却受了伤,心急如焚,泪水当下滚落。
“韩非,韩非!”她呜咽地唤他。
“你怎样?你别吓我啊!你不能有事!”
“我没事。”他勉强抬起头,忍着强烈剧痛,模糊着眼看她。
“你不要哭”话语未落,他己颓然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