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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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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宸秋抬起头,对上辛芙儿泛红的眼眶,无动于衷。“你想说什么?”

    “上回的事”她欲提起两人为抢辜灵誉的灵魄之战。

    “我不会再对他下手,你大可放心。”他漠然的打断她的话,立下承诺。“从今以后,你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我,除了昆仑,我哪里也不会去。”

    世事无常,从前他许下的是一定会归来的诺言,而今依然许诺,却是无罣无碍的决心离开,立誓不归。

    辛芙儿黯然掩睫“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必这样说”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懂,只想让你知道,我不可能再变成你心目中的那个尹宸秋,也不想再回到那个时候的我,因为无止尽的等待是会把人逼疯的折磨,我尝过,所以彻底的疯过,如今我终于从这场自我束缚的梦魇中挣脱。”

    敏儿垂细螓首,怔愣的望着合掌轻握的茶碗,几颗泪珠滴入黄澄澄的热茶中,泛起涟漪,倒映着她为他感到心疼难遏的悲伤。

    “因是我种下的,果却是由我们两个一同承担。”尹宸秋释然的坦率惹哭了两名先后在他心中烙印命运痕迹的女子,抑制在心魂最深处的痛苦经由一句句剖心的自诉舒放。“所谓的缘分,应该就是这样吧!我们注定不可能相守到最后,因为我们羁绊不够深、不够浓,因为我们只是靠着几句承诺、相互信任的师兄妹,因为我曾经被太美好的过往记忆绊倒在原地无法继续向前,而缘分早在我们分离的那一刻便消逝。”唯有将溃烂的伤口彻底割除,才算是真正的解脱。

    “师兄”辛芙儿双眶泛红,略带哽咽。

    他摇了摇头“你错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兄,我是来自昆仑太虚殿,继承黑茅道术的尹宸秋,注定与白茅道誓不两立的尹宸秋。”

    “不是的,这不是宸秋哥哥的真心话”敏儿哭着扑进早有预感她会有此莽撞举止的胸怀,胡乱的扯弄墨黑道袍“你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你想念小师妹,不是吗?因为她的讨厌而难受,不是吗?对宸秋哥哥而言,小师妹就象是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不是吗?”

    “你走吧!”辛芙儿倔强的撇开隐忍着悲伤的秀颜,憋着眼泪不肯掉。有些人、有些事,变了便是一去不返,他早已踏上了注定不能回头的路,回不来了。

    纵使回来,也不再是从前,徒留惘然。

    “敏儿,你以为我对小师妹仍然存有留恋,是不是?你以为我的心依然停留在这里,是不是?你错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难受”

    “现在能令我难受的人,只有你一个。”

    心手相系的一对比肩背影穿梭过杂沓的客潮,拎在大掌里的斑斓纸鸢飘动彩尾,交错纷飞,喧闹声里依稀仍可听见钢铁般坚毅的肯定。

    曳着精绣牡丹图绘长外褂的俊彦男子跨过拱门,与他们错肩而过,旋即惊愣的转头,眼角余光仅捕捉到颀瘦男子温柔的凝睇。

    待辜灵誉认出纤细人影逆着薄暮所绽放的甜美笑靥,不禁微微的笑了,长久以来的愧负终能释然。

    其实他是该向尹宸秋道谢的,在昆仑毅然决然的背叛,是出于他对情的贪执,爱上一个从尹宸秋口中叙述描绘出的幻影,是一只狸妖为情而痴的癫狂。

    但他知道,在尹宸秋的心里,早镀了另一尊心象,所以他决绝的反叛了当初两人的交易。

    尹宸秋终于回头,看见了鹄候在身后的人影。

    一个因,结下两种果,好坏自知。

    不过他知道,从此之后,昆仑山上不会再有一只落单的茕影落寞的望尽千山,不会再有另一人痴望另一人的背影,孤单的呼唤无人应允。

    昆仑,不再有寂寥的气息环绕。

    氤氲蒸雾朦胧了夜色,红心桃木制的圆桶满盛符水,一旁的八卦阵摆置了聚魂该有的法宝,菱花铜镜、七色彩玉、朱砂黄符、铜铃白烛,全备齐了。

    唉,每逢三日、九日、十六日,便是凝聚魂魄的日子,往往弄得她疲倦不堪。

    luo身浸泡在桶中,无奈的探出小脸,拨开半湿的长发,极力想看清阵里的身影,双颊被热气熏得晕红,卷翘的长睫毛煽呀煽的,困意浓重。

    “宸秋哥哥”

    “再忍耐一下。”他轻声安抚。

    她乖巧的泡进燃了符咒的仙泉,充满歉意的呢喃“对不住,要是我没偷偷的离开昆仑,也不会害你前功尽弃。”

    回到昆仑不久,她便因为灵气散失过多而几度晕厥,长眠不起,宸秋哥哥嘴巴不说,可是心里焦急得很,差点冲上天界,大闹三十六重天,要不是护使哥哥及时阻止,恐怕又要闹到玉清宫。

    幸而七色彩玉蕴含充沛的灵能,及时补足了她匮失的灵气,加上瑶池圣水的滋补,她才免于变回原体的危险。

    只是宸秋哥哥阴鸷的脸色并未因此而略有好转,反而是日日紧锁眉头,更加努力的埋首钻研牟兆利遗留下来的艰涩秘籍,从那天起,她游手好闲的好日子宣告终结。

    摆不完的阵,试不完的咒法,浸不完的符泉,烧不尽的黄符,唉,她都快闷出病了,偏偏宸秋哥哥就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他要的,无非是帮助她将灵犀转化为与凡人相同的魂灵魄体,如此一来,虽然受限于本体以及天规,她还是不能任意离开昆仑,但是至少不必再担忧什么时候会变回本体。

    宸秋哥哥曾经在她假装熟睡时,不小心泄漏心事,凝重的神情和焦忧的口吻,抑郁的诉说他害怕再度失去的惶惧,宁愿了断性命,也不愿再孤身独影徘徊在空寂的昆仑。

    他说他喜欢她,喜欢到连自己都害怕的地步,无法再承受渴望得到却又在眼前失去的煎熬,他会发狂,彻底堕入魔道,毁天灭地也在所不惜。

    她的宸秋哥哥呀,真的在意她,是打从心底疼惜、爱护着她。

    “敏儿”一只铁臂适时捞起险些灭顶、浑身透着粉泽的玉人儿,让她仰靠在桶缘稍作喘息,晕红的双颊衬映一身皎莹,映入微微黯然的漆黑瞳眸。

    “呼,好险,差点就溺毙在浴桶里,说出去肯定笑掉人家的大牙。”她交肘撑在边缘,仰高遍染红霞的心型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把手举高。”

    “喔。”她像个无法自主的小娃娃,任人照料,听话的举高柔若无骨的双臂。

    尹宸秋用一件深赭色罩衫包覆住姣好的身段,抱出浴桶,这个时候,他从不避讳的深邃眼眸总会出现片段的闪烁,宛若一朵出水芙蓉的沾露花颜太过迷媚,稍一失神,他怕自己会遏止不下沸烫的情潮,做出吓着她的举动。

    “宸秋哥哥,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病了?”被托送到床榻跪坐的娇艳小芙蓉俯身向前,脸颊贴着心神不宁的俊颜,测探体温。“好烫,你该不会是染了风寒?”

    咦?染风寒的人是他,怎么换成她天旋地转、头昏眼花?

    一眨眼,他便翻身压覆在她的上方,双肘分撑晕颊两旁,在她迷蒙双眼欲看清之前,熟悉的薄唇已然欺近。

    “唔”宸秋哥哥的嘴好烫,蹭着她的唇好麻、好痒,不知道是不是风寒的缘故,自他鼻尖拂来的气息燥热难耐,侵袭过的每一寸雪肤象是瞬间燎起星火,裹在罩衫之下的身子莫名的惊惶,四肢虚软,瘫成一汪玉泉,无法施力。

    “别怕,我不会伤着你。”察觉她眸中亟欲藏起的惧意,他无奈的叹息,只好按捺过度放纵的唇舌,决定放弃进一步撷香的冲动。

    修道之人最忌纵情过度,他不能为了一时的欢愉而坏了根基但这一时的欢愉是他以过人自制的定性忍来的,所谓一时,却是已经渴望许久的点滴累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