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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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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晚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象挂在墙上的油画,静寂无声。

    同来的女生就问何成,他这是做什么。

    睡觉。他来酒吧是为了睡觉。何成睁着好看的眼睛,轻柔的说。

    他怎么能这样。约了人家又自顾自的睡觉。那女孩有些恼怒。

    不是还有我么。何成拍了拍那女孩的头。骆晚行为怪异你又不是我不知道。

    女孩哎了一声,去邻坐朋友那聊天去了。

    何成说骆晚你老这样可不好。怎么就不能好好再爱一回?

    骆晚深深睡着,无动于衷,他心里有坚硬的信念,从头到尾都不曾变过。

    骆晚睁着眼睛。感觉从胳膊缝隙挤进来的灯光,他需要黑暗里透出一丝光线,忽隐忽现,好象那一年那一夜城市里那最后一盏熄灭的街灯。

    而后真的坠入睡眠,时间加快脚步,很久很久。最后骆晚被一个女人温柔的唤醒。

    先生。今天我们已经打烊了。那女人淡淡素净,声音柔和,有美好的轮廓。

    原本喧闹的酒吧只剩下他们两个,何成不知去向。骆晚望着那女子在夜幕中微微颤动的眼眸,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骆晚。

    “恩。叫我滕青好了。”

    滕青?何成一听骆晚抱出名字就低呼一声。然后靠在沙发上,一心二用,一边盯着电视机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那个女孩子,十几岁的时候怎样轰动全城的声色场所,然后莫名的消失,被人津津乐道成了传奇。何成低低叹气,一晃都十年了,昨天见到,依然是光艳夺人哪。骆晚仰口喝尽杯中的水,噔噔地跑上楼去。

    “这是骆晚,公司最年轻的设计总监。”何成楞了一下,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表述他跟滕青的关系,只好眼巴巴望着她。

    滕青说,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骆晚应诺一声,然后又说你真好看。

    滕青微微一笑,没有出声。过一会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就优雅的离开。

    骆晚深深低下头,趴在桌子上想要再次入睡,却听见腾青悠悠的唱歌,落下扬起,惊动神经。灯光是不是有点太亮了?

    何成叫回腾青,说你不要乱跑,你得陪我们说话。何成就这样回到自己激烈的18岁,一幕一幕精彩情节。骆晚微笑着恻耳倾听,腾青说何成你不要老说自己了,也让骆晚说说看。

    骆晚说我的生活平淡无奇,没什么好说的。

    腾青说我不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况且你行为如此怪异。那我问你答好了。

    腾青说你有多大。骆晚说我还有48天就28岁了。

    腾青说你上电梯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骆晚说右脚,因为我是左撇子。

    腾青又问那你谈过几次恋爱?骆晚说一共就2次。

    腾青问那你喜欢我么?骆晚一怔。

    腾青问那你喜欢我么?

    一瞬间何成和众人都不再说话,望着骆晚。

    只听见骆晚说,是的,我喜欢你。

    骆晚再去酒吧的时候,腾青依然是风情万种,一幅大众情人的样子。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一夜的突发事件变的接近。

    骆晚拉住腾青说我们谈谈吧?

    站在酒吧门口,灯光惨淡,骆晚说做我女朋友吧。我们都需要有个家了。

    腾青等了很久才说话,我们来做个约定吧,从这一夜开始,一直到100夜,我们互不理睬。然后我们就结婚。这100天用来忘记和重生。

    我会做到的,骆晚定定的说,腾青转身又进了酒吧。

    骆晚依然夜夜流连在这家酒吧,再也无心睡眠。他在黑暗的角落里看腾青,看到心淌血。

    何成说你跟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我认识腾青14年,她是一个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

    骆晚说我等了这么久,我不能轻易放弃。

    何成欲言又止,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第二天的夜里,腾青忽然失踪,她违背了跟骆晚的约定。

    骆晚在酒吧里更深的睡去,像最开始一样等待有人将他唤醒。也许她需要的只是等待和结束等待的过程,而来来去去的人,仓促流离,来不及紧紧抓住。

    少了腾青,何成的回忆嘎然而止,看上去丢了魂一样的让人心疼。在酒吧里也不再如鱼得水,很多时候都是看骆晚静静伏在一旁,不说一句暗自忧伤。

    何成的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走出酒吧的时候,两个人同行,踏上一段长长的高架桥。

    何成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骆晚说你说。有什么说出来就好了。

    这时候桥对面的远方忽然有人兴高采烈的燃放烟花,骆晚慌忙过了马路,扶着桥边的栏杆,连连眺望,他从小就喜欢看烟花。

    何成在身后开了口,他说,其实我我的尾音还有完全出来,紧跟着轰的一声,骆晚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一辆卡车呼啸而过,何成再不能开口说话,他保守了他的秘密。

    桥的远方,烟火依旧,骆晚蹲在路边失声痛哭。

    这一天,骆晚28岁的生日,腾青跟他约定的第44天。

    何成葬礼那天骆晚又见到腾青。黑衣黑裤,满脸悲痛。她一个人站在一旁,不发一言,一直到追悼会结束仍不肯离去。

    骆晚已归复平静,何成成了他心中暗藏的一道伤口,不肯痊愈。他对腾青说,好了。都结束了。

    腾青用哽咽的口气说起她跟何成真实的青春。

    故事很冗长,十几年岁月一一道来。男孩子暗恋女孩子,可女孩子太小,爱慕虚荣,整日跟那些成熟世故的男人混在一起,终于由一张白纸到被涂上厚厚油彩,一直到十年前义无返顾的跟一个陌生男人离去。

    骆晚忽然明白何成生前的失常,再次低低叹气。

    我跟你约定的第5天,何成找到我,跟我说你的事。我明白,他仍然深爱着我。我不想再伤害他,所以自动消失。腾青继续说下去。

    骆晚说,何成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藏了这么长的心事。他那晚找我谈话,相必也是这事。

    腾青说,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怎么可能过去一片空白,你不也一样暗藏心结么?

    骆晚说我的结已经被你那天解开了。你在夜里将我唤醒,你就是我等的那个人。

    你对何成没有愧疚吗?

    当然有,可是你比他更重要。我认识何成14年,认识你不过40天。你不会知道我想要什么。腾青转身准备离去。

    我会等你一直到我们约定的100天,还有53天可以用来忘记和重生。骆晚大声说,然后目送腾青离开。

    酒吧里的骆晚不再沉睡,他坐在角落里环看全场,一面回忆一面忘记。

    一直到约定期限前天骆晚都保持平静,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他早就习惯等待。

    每个人都在期待第100天的到来,腾青终于出现,穿黑的蕾丝长裙,晚妆精致,让人忘记她的年龄。她挽着一个伟岸的男子,两个人亲密的坐在吧台喝酒。

    骆晚坐在角落,冷冷看着腾青,她来了就是赴约,赴约了就要守约。骆晚仍然在等,等过了午夜12点,他要牵着腾青的手走出酒吧。

    黑暗里的秒钟刚划过12,骆晚走向腾青。腾青甚至不看他。他说,约定的时刻到了。跟我走吧。腾青说你在跟我说话?

    骆晚说跟我走吧。

    腾青沉默了一会然后扑哧一笑,说你这人真逗,你当你还是十七,八岁啊,誓言从来都是随便说说的,就像那年何成说我要是离开了他他就杀了我,结果呢?游戏结束了,笨蛋。

    骆晚的手中多了闪着光的水果刀,他很轻易刺穿眼前这个女人的腹部,感觉到血丛刀子流向手掌。

    腾青无声无息倒在黑暗里,一切干净突然,连旁边的伟岸男子都猝不及防。

    骆晚走出酒吧的时候想到他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何成的情景,何成说他在等一个人,他要杀了这个人。

    骆晚望望无边苍茫的夜色,四处没有方向,深邃的黑暗里他朝那段高架桥飞奔过去。

    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烟火表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