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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异常地喜欢过去的一些东西,歌曲、电影、扉页发黄繁体字竖排版的老书、存放在箱底经年的信件,甚至自己写下的几行莫名缘由的文字。所以我可以固执地相信自己是个怀旧的人。八十年代后的格调。不过自以为我的念旧也许是因为从前的日子没有认认真真的过,现在偶尔想起就觉得悔吧。
那是一个寒假,放假后并没有马上回家,在学校里停了几天,等一个外校的老乡,很铁的兄弟。去搭火车的那天,忽然下起了雪,秋要送我,光着手替我拎包,于心不忍急忙把手套脱给她。我也说不清和她算是什么样的关系,或者什么也不是。但现在我却暧昧地在等轻铁时把剥好的口香糖温柔的放在她唇边。快要进站时,我停下脚步望着白恹恹的天空敞开双手,希望接住大片大片下坠的雪花,可是雪一触到我的手掌就融化了,我用舌尖舔了那细泪状的液体。无味。秋说:“舍不得走了吗?”我说:“嗯。特别舍不得你。”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她听后白晰的脸上喜悦和羞涩都挂了上去。我意识到失言。
临近春节,车厢拥挤不堪,买票时只拿到一张座票,另一张是无座。还是那节车厢是卧铺改的硬座席,人相对松散些,可以顺着过道向前走,经过一个女生身边时莫名其妙地望向她,而此刻她也刚好怔怔地望着我,终于知道有种感觉叫似曾相识,并且再也忘不了。很想走到她的跟前和她讲讲话,然而那样唐突的人并不是自己。接下来便庆幸还可以找到空座。
后来不知谁与谁怎样地换位,她坐到了我的斜对面,她偶尔会友好地望着我。我并没闲着,跟身旁的女生海阔天空,打发漫长枯燥的旅途。身边的女生倒是善良可爱,她先前睡在上铺,却好心地让硬座上的一个困倦的女生躺过去,然后跟我的那个老乡讨论化学反应,我总会用只言片语支持她的观点。我的目光又瞥向似曾相识的她,她的眼睛很美,大而灵动,她像是一个思考者,安安静静独自享受寂寞。忽然她笑着对我说:“你好绅士!”我只是礼貌地微笑。再后来彼此开始聊起了天,自报家门时发现她和我居然在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只是她低我两级,应该称我学长的了。她分东西给大家吃时,先递给我,我没客气。
我要下车时,身边的女生回到了她的上铺,而学妹跟着走下来。我开玩笑地说:“不用送了。”她没说话。我和老乡拎好包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出站,我心里在想是否回到了车厢,是否会记下我。
夜深的时候,读张爱玲的文章,看到一段,心里面有小小的触动,便抄下那些文字: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假期过后,回到学校,有时可以不小心遇到学妹,她常和一个长发女生结伴而行,有次我和她笑着打招呼,她身边的女生好奇地问她:“你认识他?”
认识?算吗?我仔细想想却摇了摇了头,这么久了还从未问起过她的名字,我像一个无心的人。不过名字也只是个代号,不是生活里最重要的部分。可是我知道她记着我的代号,于是宁愿她忘记,这样公平。
我向秋要我的手套,那时说过是借给她用的。我是敝帚自珍的人,太过于爱惜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先说放在家里了,周末回去取,后来又说找不到了。大概是不想还我,秋是很有心计的人,却时时刻刻想让人觉得她很单纯。我跟她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从此彼此没有联系过。她总算有个纪念物。
和学妹相遇过多次,更多的是擦肩而过。有时转过身看着她美丽的背影,心里是几许伤感。人们说相遇是缘。也许对我而言相遇已经足够了,不曾得到也永远不会失去。这样更完美吧。我很盲目,喜欢追求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于是常常两手空空。
后来,和她不再相遇,因为毕业后就离开了那个城市;后来喜欢听若英的一首歌“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让我想起她,竟也想起秋。
如果能够再和学妹相遇,我会走到她面前轻轻地说:“噢,你也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