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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喊杀厮杀声渐行渐远,东南面军都山山脉的轮廓也愈来愈清晰,这一切都在说明率众追击的张飞已是彻底脱离了大部队。
实质上这个时候张飞确实已经率众追了好几里地,与他们一开始设想的一下子就能追上的想法更是相较甚远。
可他们并未发觉这一点,更没发现他们在越来越多且越来越密集的散林当中,仍旧能保持与前方逃窜鲜卑贼寇的距离。
无论他们如何跟丢了逃跑鲜卑贼寇的踪迹,总能在短暂的搜寻之下在疏林之间重新发现这帮鲜卑贼寇逃离时留下的踪迹,亦或是他们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身影。
这也令跟随张飞的几名骑手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他们明显是在刻意为之,甚至有一种是在引他们去一个地方的感觉。
趁着又一次跟丢了行踪,众人纷纷停下来找寻之际,有一人冒着风险,策马来到了张飞的身侧。
“都尉,府君好像方才在身后有唤我们,让我们回去。”
“哪这么多废话,府君先前已经有令,我等此番是要尽诛来犯之敌!”
“他们几个若是逃了,那能是尽诛之吗?”
“你这小婢养的别扰我军心,滚!”
张飞本就怄火这么久还追不上这几名逃窜的鲜卑人,这个时候上来劝简直无异于找死。
“都尉,他们在那!”
好在这个时候手下有人又发现了那几人行踪,所以张飞只是撇过脑袋,恶狠狠地瞪了身边这名骑手几眼,厉声呵斥几句后,又是催马急行,不再理会。
如不是还要追逐不远处的那几名鲜卑贼寇,他早就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小卒了,若放在往日,这忤逆他的小卒也铁定少不了挨他一顿鞭子。
在张飞看来,这帮鲜卑贼寇坏了徐朗的好事,此战就是得让这帮鲜卑贼寇有来无回,再加上他也杀红了眼,哪容得下这几名鲜卑人从他眼皮子下逃走,更别提听什么劝了。
见张飞完全不听劝,生怕自己彻底惹怒张飞的那人也不再言语,悻悻地驱马跟了上去。
就这样,张飞带着那十八名适才随他大破鲜卑的骑兵一路叫骂着,一路追着,也不知身边掠过了多少片林子,追击了多远之时,身后再一次传来了徐朗的呼唤。
放心不下张飞的徐朗竟是亲自率领着十数人跟了过来,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除了他之外,其余的人就算跟上来了也是劝不动张飞的,于是索性就自己跟了过来。
这个时候,在转掠而过又一片疏林之后,那六七名鲜卑人又是没了踪迹,消失在了几片林子的一转角处。
停在那几名鲜卑人消失的分叉路口,张飞等人正四周张望找着呢,而好不容易撵上张飞追赶进度的徐朗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忙不迭地赶了过来。
“翼德你是要干嘛?违抗军令吗!”还来不及停下马来的徐朗,远远地便破口大骂起来,口里也是难得带上了浑话。
“主公,俺是想.....”
这回徐朗根本不想给张飞任何解释的机会,在马被他在张飞身边拽停之时,当即斥责道:“胡闹!贸然追击,你知不知此番有多危险!”
徐朗如此说着,心中也是愈发地对往日自己对张飞太过宽容,甚至可以说是纵容的行为而后悔。
虽然这么做也是为了更好拉拢他,好让他彻底归心,但从如今的结果来看,他兴许在这拉拢宽容的程度上做的太过了。
四处又是张望了一眼,感觉这回自己应该是彻底跟丢了踪迹,张飞的黑脸也浮现出一丝歉意,不好意思的说道:“府君,那鲜卑贼寇不过尔尔,才六七名,追击的事,俺确实...错了,但俺觉得......”
“不要你觉得!这是人数的事吗?”徐朗又是疾声打断,而后立即朗声下令道:“所有人调转马头,以最快速度退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徐朗说话的怒意太盛,还是语气太过急切,就在徐朗命令下达后,附近稍远几片疏林里栖息的鸟儿们成群成片地飞了出来。
“赶紧走!”
已是驱马回赶的徐朗,语气愈发的急切了,而他身边的数十人也发觉到了情况似乎不妙。
在这群飞鸟之后的,便是逐渐颤抖起来的大地,还有伴随着马蹄嘶鸣声响起后,逐渐显出身形的那一团黑压压的人马。
刚才来时的路,后方那几名鲜卑人适才消失踪迹的转角处,左右不知深浅的林,俱是有人马堵截了上来。
全都是骑上马匹的鲜卑人,又是埋伏,人数上还数十倍于他们,将所有能逃跑的路堵得严严实实,他们这回是真的被围住了。
握紧了蛇矛的张飞,此时心里顿时心生一阵悔意。
他不仅仅是为自己冲动中了埋伏而后悔,也为了还把徐朗拖入此困局而后悔,没多久便是心里一横,起了豁出性命都要把徐朗安全送出去的心思。
“这些小婢养的!府君,就让俺送你出去吧,俺就是死也不会.......”
“禁声!”
不等张飞说完,徐朗又是打断道:“翼德若是你心里有愧,等等就别再乱出声行动,就给我好好待着!”
“等我指令,一有机会,听我指令突围!”徐朗小声说着,眼神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四周围困住自己的鲜卑人。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各自都紧握着武器,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不过看这架势,他们看上去暂时只打算围困住他们。
在把路都封死堵住之后,他们不像第一次埋伏那样,拉弓开启第一轮射杀,而是像群狼驱赶猎物一般,将包围圈越缩越小,但又依旧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
“你就是徐朗?”
在徐朗等人的后方,也就是方才那几名鲜卑人消失之地冒出的人马里,一名瞧上去与旁人明显不同的鲜卑骑手,驱着马来到了包围圈内。
他的特殊之处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份,一出人群,其余鲜卑骑手纷纷注目凝视,除此之外还因为他胯下坐骑的不同。
马背上的马鞍跟徐朗所骑的一模一样,很明显他胯下骑着的马匹是徐朗麾下的,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就是方才张飞所追击那几名鲜卑人里的其中之一,或者更直接点,就是他把张飞引到了这里,又把徐朗也困在了这里。
“是又如何?怎么,你这蛮夷要跟我单挑?”
将马调转过来的徐朗,回答得很是直接,语气听起来仿佛被困住的人并不是自己,反倒像自己这几十号人把他们困住了一般。
那人被徐朗讥讽为蛮夷,也不恼,慢悠悠地回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诗作的倒很好听,就是这脑子不像你们汉人应该有的。”
“论人数你也不如我,所以你投降吧。”
他脸色看不出喜怒,眼神却是透着自信,一种觉得徐朗今日必败于此处的自信。
他虽是留着怪异的发束,编着的几撮辫子,自头顶而下,一副鲜卑人的常见装束打扮,可他的汉话说得极好,字正腔圆不说,就是连那句诗的韵律都被他读了出来,看起来对汉文化了解颇深。
“所以你是不愿跟我单挑?”继续没有理会这人说了什么,单独驱马向那人所在方向前行了几步,徐朗自顾自地说道,语气也是愈发的嚣张起来,“亦或者是你不敢跟我单挑呢?”
徐朗倒不是存心找死,而是在试图通过激怒他从而获取一线生机。
因为他也看出为首的这位名为轲图的人,并不想这么快的将他们这几十号人就此解决了,不然也不会在此跟他废话。
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汉话水平不高,并且不是特别懂他们之间对话的意思。
至于听懂的那部分人也并没有这轲图一般的心性,在徐朗说完后,其中有一人当即就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汉话,混杂着些听起来就是胡言秽语的鲜卑话,呵叱道:“汉狗!轲图大人问你话呢!”
“是吗?原来这位不敢跟我单挑的懦夫就是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