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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倒是闵初央率先有动作,突然朗笑出声。“哈哈哈”曹世典一楞,依旧无言,不懂她因何而笑。
闵初央笑着搔搔头,转过身以一贯爽朗的口气说道:“王爷,我不是刻意想隐瞒自己女儿身的事实的,我是想说既然你已误认,而我也惯以男装出外行走,也没有必要特地表明什么,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种事情,真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我没”他才刚开口,却又将话给吞回去,他没被吓着?呵,他何必自欺欺人,他的确是被她与七妹联手吓了好一大跳。
他是恼七妹,但面对闵初央,他却说不出自己到底恼不恼她,内心五味杂陈,所有感受全都混在一块儿。
“你可以继续将我当成男子看待,不必有任何改变,反正我也挺不习惯别人把我当成女的,还是当男的轻松又自在。”闵初央豁达的笑了笑。
其实她很难过,听见他在书房内与公主争执不下,感觉得到他对她女儿身的排拒。她不想面对两人连普通朋友都当不成的窘境,才会转身离开,却没想到他会追出来。
她也很后悔,早知如此,说什么她也不会在他面前泄漏自己女儿身的事实,就算这么做,她永远都无法得到他的喜爱,但至少,他还会将她当朋友看待。
算了,反正她大刺刺的,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在黎州同样是“声名狼藉”都已十八了还没人上门提亲,爹都无奈看开了,她也不奢望能找到什么好对象,能当他的朋友已是万分有幸,她也不奢求他会对她另眼相看。
不能再贪心了,要不然老天爷真会收回对她的恩赐,让他们俩连朋友都做不成。
但她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曹世典开口说半句话,脸色依旧无比凝重,她心一沈,难道这样还是不行?
“如果你真无法接受我是女儿身”她非常勉强、非常努力,好不容易才能再扯开一抹笑颜。“那也不要紧,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免得为难了你。”她努力抿着唇,脸上的笑容绝不能垮下,非得把这出戏给演完不可。
只是平时的她挺豁达的,就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能一笑置之,偏偏这回一切都走样了,她想豁达也豁达不起来
曹世典终于开了口。“我没要你别再来打扰,我也没将你当成麻烦,你别自己多想。”
她的强颜欢笑,他全都看在眼里,一向爽朗开怀的她何曾出现过这种沮丧落寞的表情,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一样?
不!他不想因此断绝两人的关系,就算她是女的又如何?没人规定女的就不能与他称兄道弟;他欣赏的,是她的个性,跟她是男是女无关。
如果她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那他到底又顾忌些什么?她可是他来到黎州后第一个敞开心胸交到的朋友,他很看重她,打从心底不愿与她决裂。
“初央,咱们依旧是朋友,无论你是男是女,都不影响咱们的交情。”曹世典语气坚决的说。
“真的?”闵初央原本沮丧失落的心瞬间又有振奋的力量,笑容也立时亮了不少。“那真是太好了。”
她发誓,她真的不会再贪心了,能与他继续做朋友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好了,她会好好珍惜,不再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这下子她终于能够松下一口气,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闵初央灿烂笑起的眼角泛着些微泪光,莫名刺痛着曹世典的眼,心也跟着没来由的轻轻抽痛,有些不舍,甚至感到有些愧疚。
是他不好,不慎伤到她的心,害得一向爽朗的她难过。
不会了,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他喜欢见到她开心的笑容,他会努力让她随时都能开怀畅笑,绝不再害她伤心难过。
曹如仪及桐桑在长廊远处观望着情况,直到此刻终于轻吐了口气,庆幸他们俩没真的走到避嫌疏离的那一步。
其实桐桑也挺喜欢闵初央的性子,总觉得与她在一块儿时,心情再糟糕也能转好,主子就是因此才能快快走出情伤,所以他真的很不愿见主子失去快乐泉源。
曹如仪不但松下一口气,还暗自欣喜。
皇兄已经开始意识到闵初央是女儿身,她相信这两人之间的情感会慢慢转变,绝不会再这么单纯下去的。
而最后两人到底会变得如何?她拭目以待,且万分期待
虽然曹世典已经不再怪罪七妹虚惊一场的胡闹,但为防她再继续出什么令人头疼的乱子,他还是将她赶回京城,暂时摆脱掉她这个麻烦。
之后,闵初央就像是从未与他发生任何尴尬似的,依旧经常来找他,依旧是一身的男装打扮,甚至连直爽的态度也一点改变都没有,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芥蒂。
为此曹世典挺讶异的,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直暗中观察她,确定她真的没有半点改变后,他倒莫名的感到有些烦闷。
因为他改变了,他无法再继续以过往的态度面对她,只将她当成一个与自己合得来的“小家伙”每每看到她,他脑中想到的就是她是个“姑娘家”与她之间的交谈与动作不能太过逾越,虽然她根本就不介意。
但他介意,也因此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重新拿捏与她的相处界线,总觉得很瞥扭。
虽然他已经尽力掩饰自己的瞥扭与不自在,还是让闵初央看出些许端倪,并且刻意取笑他——
“王爷,现在我倒搞不懂了,到底你是姑娘家,还是我是姑娘家?”
“什么意思?”他困惑的轻蹙眉头。
“这阵子王爷总是扭扭捏捏的,真是太没男子气概了。”闵初央一点都不怕冒犯他,笑得可开心了。
曹世典脸一僵,万分的尴尬气恼,他竟然被个姑娘家给小看了?“闵初央,是你一点姑娘家的自觉都没有!”
“既然我都不把自己当姑娘了,王爷又何必一直在这一点上转圈圈,始终绕不出来?人家景期也知道我是女的呀,但他的态度就无任何改变。”
景期是景期,他是他,哪能一概而论?
他明白,但他的心已经无法恢复了,既已知道她是姑娘,就无法再将她当成小家伙看待。
所以他开始不自觉的管起她的言行举止,只要她的举措太过出格,他会忍不住出声阻止,总是惹得她又好气又好笑的,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王爷,原来你的园子内有棵杮子树,上头的杮子都熟成了,要赶紧摘下来,免得被鸟儿给吃了。”说着说着,她兴奋的卷起袖子,打算爬上树去摘。
“初央,等等。”曹世典即刻伸手制止她。“怎么了?”
“别卷袖子,不好看。”男的就算了,姑娘家怎能如此做呢?“你若真想吃怖子,我让桐桑找人摘就是。”
此刻桐桑就随侍在一旁,等着主子一声令下,他就要转身去找善爬树的仆人来摘杮子。
“何必那么麻烦?你都已经瞧见过我卷裤管的模样,现在只是卷个袖子而已,真有那么不得了吗?”她一脸纯真无邪的问。
“那时我还不知你是女的!”她不害臊,反倒是他害臊起来。
现在想来真是太不应该了,她居然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脚丫子及小腿肚?不只他瞧见、景期瞧见,甚至连桐桑都瞧见了!
那本该是她的丈夫才能瞧见的部位不是吗?突然间,他感到非常不是滋味,甚至有股冲动,想“警告”桐桑忘了那件事。
桐桑脸一红,想起抓鳅鱼的那一次,闵初央的确是大刺刺的就在他们面前卷起裤管,露出纤细的小腿肚
曹世典凌厉的眼神朝他扫射过来,他脑中警铃大作,即刻回道:“小的什么都忘了、什么都忘了!”
曹世典轻哼一声,算他识时务。“赶紧去找个善爬树的人来摘杮子吧。”
“遵命!”
桐桑立即转身,逃之夭夭去,不过一面逃跑,一面忍不住纳闷,主子刚才那一记眼神很不寻常,那感觉怪怪的。
好像闵初央的小腿肚只有主子能瞧,其他人都不能瞧一样,隐隐散发出一种占有的意味。
难道主子对闵初央
可疑,真是太可疑了
不过桐桑可没胆问,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察觉,在这种情况下,装傻才是上上策。
在闵初央的陪伴下,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曹世典在春末的时候来到黎州,经过炎夏、爽秋,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寒冬,转眼之间,一年即将过去。
他在黎州很快乐,所以越接近过年的日子,他就越感到心烦,只因过年时他必须回京一趟,他对京城始终存有排斥感,若非必要,他是绝不想回去的。
“王爷,你得回京过年?”书房内,闵初央对于王爷刚才说的消息感到讶异,内心忍不住失落,只因他这一回京,他们肯定有好长一段日子无法相见。
如果可以,她真想跟着他走,但这是不行的,她没资格跟他上京去,况且她要是真的走了,那她爹怎么办?她只能乖乖的留在黎州与爹一同过年。
“是皇上命我回京去的,我不得不走这一趟。”曹世典神情有些凝重,不情愿全写在脸上。“三日后就会启程,先告诉你,免得你到时来王府却扑了个空。”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过完年后吧,目前尚未确定。”
“喔。”她难掩失落的轻应一声。
一瞧见她沮丧的模样,曹世典心弦一动,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蛋,扬起笑承诺道:“瘪什么嘴?我会尽早回来的。”
“呃?”闵初央讶异一楞。
他居然摸她的脸,这不像是他平时会出现的举动。
曹世典即刻收回手,说不出的心虚。“抱歉,我并非有意轻薄。”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舍不得见她如此失落,只想让她开心一些,没有多想便动手了,此时才惊觉自己的行为太过逾矩,根本就是在轻薄她。
明知自己这么做很不应该,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懊恼,甚至在收回手的那一刻还感到有些惋惜,不想如此快就结束。
指尖上还残留着她脸颊柔软的触感,像是棉花絮,绵绵软软的,很好摸,真令人眷恋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回味刚才的美好触感,曹世典再度一楞,隐约明白,自己的心似乎有些脱序了。
“没没事的。”闵初央摸着自己的脸,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像是丈夫在对妻子承诺早些归来的语气,再也压抑不了脸上的笑容,既开心又带有些许羞涩。
她难得出现姑娘家的娇羞模样,瞧得曹世典又是心绪一乱,掀起翻天巨浪,再也难以平静。
他对她动情了吗?在经历被青梅竹马背叛后,他真的还敢再踏入另一段感情中,不怕再遭受到同样的伤害?
突然间,他有些却步不前,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此刻波涛汹涌的情感,因她而出现了犹豫挣扎。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与她之间早已没有隔阂,他喜欢她的陪伴,但一提到男女间的感情事他倒是害怕了。
怕她会变,就像那个女人一样,在转眼间变成陌生人,让他再度心寒,若真是如此,他宁愿两人永远保持着朋友关系,只要不越过暧昧的那一道界线,就什么伤害都不会有,什么痛苦都不会发生。
他的心早已伤痕累累,禁不起再一次的折腾,无论对象是谁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