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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书案前,夜桀正盯着摆在桌上的缀了彩色丝绦结的精致竹片。只见上面写着“繁华越无度”几个字,行云流水,隽秀灵动。都说字如其人,一想到夏青溪娇美无匹的脸,那双光彩奕奕的异色眸子刹那间就照亮了他的心间。他执着笔,思索再三,终是没有下笔,不知是怕写不好,还是舍不得写。他拎起上面的丝绦结挂在了案前的笔架上,拇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字,眉梢唇角尽是浓浓的笑意。
晋王府。
水坎坐在夜川的书案上,翘着二郎腿儿,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啃着,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夜川刚要伸手去拿,便被她“啪”地一下按住了银票的一角,身子倾斜过去,一脸揶揄:“本来不止这一张的,夏七姑娘说了,如此便两清了,所以我就把剩下的都还给她了,就给您留了这一张。这样夏七姑娘还是欠着您的,只要她欠着您,您心里就高兴了。”夜川拿起那张银票,无甚表情地“嗯”了一声。
水坎见他不再说话就将整个身子几乎趴在了书案上,迫使夜川看着自己的脸:“主子,水坎房里有夏七姑娘亲手做的糕点,这糕点又软又香,水坎以前从未吃过,那味道当真是妙极,主子要是想要的话可以拿火离跟我换。”见夜川一直不言语,水坎觉得无趣,她吃完了最后一粒冰糖葫芦,跳下书案走出了房去,临出门还不死心地朝里喊了一句:“我、等、你、哦。”
水坎将两只手臂甩得像荡秋千一样,哼着小曲儿一走一跳地回了房,须臾,便听到她杀人般地怒吼响彻整个晋王府:“我的糕点呢?!主子——您太欺负人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啊——啊——啊——”
九月转眼间便到了月末。洪安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七,由钦天鉴拟定的日子,洪安帝颁布诏书:
兹皇四子桀日表英才,天纵神武,智韫机深,风猷昭茂,器质冲远,贤迹表表实为国栋之才,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宫里的册封大典,举国盛事,喜气蔓延了整个冀州府,万家欢腾。洪安帝借此大赦天下,又博得了不少美名。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忧,那边刚册立太子举国欢腾,这边皇长子平王夜熙缠绵病榻,宿疾陈珂日重,皇后整日以泪洗面,遍寻名医,奈何药石枉顾。长子夜熙出生便比平常婴孩瘦小且从小孱弱多病,当初洪安帝赐名为熙,寓意承日月恩泽保身体康健,而封号为平也意喻着平安康泰之意。
南书阁。
钦天鉴鉴正邵孤光从里面出来后径直去了皇后的凤栖宫。南书阁是洪安帝处理奏疏的地方,不似泰栾殿那么正式,所以除去紧要的朝堂之事,皇帝一应事务都在南书阁受理。邵孤光行过礼后直接表明了来意,皇长子平王夜熙舛行多逆,天星成冲。皇宫属北,需娶一东南方向平星命格的妇人成六礼方可缓其病珂。
皇子娶妻向来都是官家说了算,鉴正亲自前来,十之八九是皇帝授意,所谓病急乱投医,皇后眼看药石枉效,不管是什么方法,都愿意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便迫不及待地答应了。邵孤光交代,具体是哪家姑娘还得细细测算,到时再另行回禀。
最近冀州府最繁华的街上,突然冒出了几家名字十分雅致的铺肆,忘忧酒楼,四顾典当,还有一家名为水云间的尚未正式开张的书院,据传夏七爷时常在此以诗会友,求文求墨之人络绎不绝,一时间门庭若市。
最近夏青溪几乎忙的脚不着地,她与觉非日日都在忙着租赁店面与打理开张之事,虽说现在只开张了忘忧酒楼和四顾典当这两家铺肆,但事事亲为的两人还是累的立盹行眠心力交瘁。
水云间书院位于最繁华的茂成街有些距离的康成街上,本是一处破败的老宅,租金也相对便宜一些,目前只开放了正厅但是装修极为考究,觉非也将住所安在后院,就等着过几日赚些钱再将其他地方修葺一番。
虽然还未正式开放,但是夏七爷名声在外,再加之觉非打理有方,吸引了一大批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客。十月的午后,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夏青溪午睡过后坐在位于二楼的一处专门为自己收拾出来的雅间里,提笔便在笺上小题一首:
孤茗饮
懒起雨染黄昏,
拢发将息掩门。
素手新茶待君,
奈何雨天留人。
还没有细想这待君是待的哪个君,便听到外面糟杂之声入耳,盈歌为夏青溪撑着伞二人一同出门打算看个究竟,还没有迈出大门便听到熟识的声音叫嚷道:“怎么的,还怕爷没钱不成?我堂堂枢密使府夏三郎什么时候赖过账?!你们再无礼,信不信我找人把你们这儿给砸了!”夏青溪在门口站定,只见两个打手模样的小厮一人一边架着一个圆球似的肥胖的身体,由于挣扎推搡的缘故,身上的肥肉都被震的一颤一颤的,雨珠将一身华贵的缎袍染了水丝显得有些狼狈。暴怒之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表情甚是骇人。
夏青嵩?他怎么会在这里?只见府里的冯五、张六两个跟班府丁点头哈腰地陪在夏青嵩身前,撑着伞各种小意讨好:“爷,您消消气,他们有眼无珠,可别气坏了身子。等咱回府拿了银钱再回来杀他们这帮孙子。爷,您先消消气,消消气。”
对面“聚财赌坊”四个大字隔着朦胧的雨幕映入眼帘,真是巧了,上次下药的仇还没有报,这回倒自己送上门来。夏青溪定神一思计上心来。这夏三郎平日里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仗着二姨娘娘家的疼宠更是有恃无恐。想来是方才在赌坊里输光了钱被赶了出来,能把枢密使府的夏三郎这样寄颜无所地赶出来,想必这赌坊背后的老板也非常人。
待夏青嵩一行人骂骂咧咧的走后,夏青溪独自撑伞进了对面的聚财赌坊。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又出来了。盈歌伸着脖子问道:“姑娘,你去干什么了呀?要是有什么好玩的,一定要带上盈歌。”
“带上你?”
“嗯,嗯。带上我吧。”盈歌渴望的眼神哀求地望着她。
“当真?”
“当真!”
“还别说,今儿个安排的这场大戏啊,我盈歌宝贝就是里面的主角儿呢!”
“啊???”盈歌更加迷糊了。
接下来的几日,夏青溪吩咐觉非将四顾典当里当了死典的物什都盘点清算出来,特别是妇人用的珠宝首饰金钗玉钏。忘忧酒楼最近的进项银子也全都挪了出来,水云间的修葺也暂时搁置。夏青溪用这些钱又网罗了一些妇人佩戴的奇巧珠宝。
枢密使府。
夏青溪坐在圆桌前摆弄着几张银票,盈歌推门而入,对她点点头道:“姑娘,都办妥了,冯五、张六一听有这么多银子拿,随即就点头答应了。他们整日跟着夏三郎,一遍不信两遍信,三遍不听四遍听。事成后,又许给他们两倍的银子,他们当场就保证一定能成事。姑娘您就放心吧,十月初十夏三郎一定会去聚财赌坊!”
近几日,夏青溪没事就爱在前庭后院逛,数次“偶遇”夏三郎后终于成功地挑起了事端。夏三郎平日里跋扈惯了,并不吃夏青溪摆嫡长女身份那一套,但是夏青溪跳着脚吼的那一嗓子,真真是扎进了他的心里:“夏青嵩!同为夏家儿女,你看看你,长得像猪也就算了,活得也不像人。功名官职与你不搭边也便罢了,整日介白吃白喝不曾为府里挣回来一两银子,蠹虫做到你这份上也是没谁了,你就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