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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第二十,有聚终有散]
深夜,左想右想死活睡不着,君夜寒万般无奈的下了楼,只见帮会大厅里君祭酒守着一盏孤零零的烛光,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教训叶子焉时摆出的那幅嘴脸已经完全收了起来,此时的她半点都没有妖孽的气质,反倒有种身犹在然魂魄已去的离世感。眼皮跳了跳,君夜寒强压下心头不好的感觉,故意将脚步踏得重了一点。
被脚步声惊醒,君祭酒一抬头就看见在自己面前落座的君夜寒,反应过来之后看到对方已经自给自足的倒上了酒。心知道长是纠结得睡不着,君祭酒只觉得好笑,怎奈道长偏偏就继承了自己在关键时刻犯迷糊的毛病呢?可怜的叶子焉啊,她真是特意刺激他发现心意然后制造机会的来着。
“你说叶子焉究竟是抽什么风?”闷头喝下一口酒,君夜寒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在君祭酒面前,他总是更愿意直接开口询问,因为他觉得很多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都能在妖孽这里得到答案。
“哪里就是抽风了?”闻言,君祭酒忍不住对叶子焉又多了一份同情。“他呀,只不过是在大家的刺激之下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心意而已。”瞧见君夜寒愈发茫然,君祭酒叹了口气,幽幽的拆穿真相。“儿子,叶子焉是终于发现他喜欢上你了。”
像是一瞬间变成了某种由电池供给能量才能活动的玩具,而此刻君祭酒所揭示的真相就像是釜底抽薪的取出了电池,君夜寒整个人都呆滞了,再感觉不到任何东西。而君祭酒说完之后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又继续喝自己的酒去了,好似压根儿不担心自己的话会让某道长直接崩坏一般。
其实君祭酒的用词很值得探究,比如“终于”、“发现”甚至于许久不曾使用过的“儿子”这个称谓。当君夜寒终于从时空静止一般中回过神来,立马意识到了君祭酒用词的不同寻常。“你似乎并不惊讶,所以你才说,终于。另外,我是不是可以推测其实你是乐见其成的?否则恐怕等不到叶子焉发现就会被你掐死在摇篮里。”意识到君祭酒是在谋划什么针对自己的东西,君夜寒警惕的看向对方。“你在计划什么?”
“有人喜欢你,并且这人还不至于对你造成困扰,我为什么要阻止?”全不为君夜寒的警惕而动容,君祭酒垂眸看着手中杯子里的酒,目光难得的有些迷蒙。“计划什么?可真是个好问题呢。但是,其实我也不知道啊,自己究竟是在计划着什么,或者说期待着什么。要知道,事情从一开始就完全脱离了我所能够接受的范畴,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能我们能掌控的,甚至连影响都有限得很。这样的前提下,我又有什么能耐可以计划什么?更何况我总是太懒,哪怕能做到十分好的事情,也顶多只做五分,难道还能指望我摇身一变成为无限荣光的女主么?”
总觉得君祭酒的语气里多了些飘渺少了些人气,君夜寒眨了下眼,感觉不安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不安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管了?”
“我该管么?”看都不看对方,君祭酒几乎是立即作了回答。
感情的事情,确实不是旁人能够过问的。心知这道理,君夜寒也知道,只是看君祭酒毫不犹豫的样子,多少有些郁闷。然而,轻叹了一声,这人从来都是这副理智得近乎无情的样子,弄得身边的人大多评价其冷酷无情六亲不认。哼,若君祭酒真是那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有那许多烦扰了。
“随心就好,你懂的,不必想着要给谁交代给谁看,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又补充了一句,君祭酒并不知道自己的反应让对方心里怎样一番思量。
“我不是白痴。”听得出君祭酒是要自己别背什么负担,君夜寒忍不住脑子一热。“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会自己解决。那么,你的事情呢?别跟我说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装糊涂。”
君祭酒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别开眼去。“不一样的。”
瞥了一眼明显回避的君祭酒,君夜寒不知道该不该笑。的确是不一样,叶子焉和自己之间可没有一个关系暧昧的本尊。只是,君祭酒究竟是不是真的迟钝?或是一如既往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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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君祭酒相顾无言的对饮了小半夜,后来倒睡得安宁。君夜寒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没了昨日的暴躁,施施然下了楼又是一副修道人的淡漠,直接把大厅里众人精彩的眼神无视了个彻底——包括叶子焉那明显讨好且欲言又止的眼神。扫了野山遗老一眼,这人并不似往常那般赖在君祭酒身边,反倒是抱着长枪独自坐在另一边。君夜寒眨眨眼,一定是那妖孽说了什么吧?
“道长。”犹豫了半天,叶子焉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期期艾艾的挪到君夜寒身边,可惜只喊了一声就被对方一个白眼堵住了所有的下文。
“我知道你有话要说。”淡定的看了叶子焉一眼,君夜寒径直往门口走了两步,停住。“正好,我也有话要说。”再次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
忐忑不安的跟上君夜寒,叶子焉猜不出这是要修理自己还是别的什么。昨日被君祭酒教训过,好歹也意识到自己完全用错了方式,可惜一时之间从来没有恋爱经验的叶大少爷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一路无言的走到帮会大厅旁边的竹林,叶子焉望着停住脚步定定看着自己的君夜寒,心里七上八下。
“酒娘说,你是喜欢上我了。”一出口就是惊人之语,君夜寒看着叶子焉巨变的脸色,颇玩味的一笑。“我想了想,这不是玩笑话。”
“当然不是玩笑话。”虽然没有想到君祭酒为什么会这么大方的帮自己澄清真相,但毫无疑问是替自己解决了最大的难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叶子焉正了正神色,极认真的看向对方。“酒娘安排我们分开行动的时候我便觉得不高兴,却又没有发现原因是什么,毕竟她的理由很正当。可是后来大家说你跟花谨言很相配、酒娘有意让你们在一起什么的,我突然发现自己不能接受那样的可能。夜寒,我不想你同别人在一起,只是想象都会想要冲出去灭了抢走你的人。”
“所以我才会那么心急的去找你,因为我知道如果酒娘真那么打算了,你肯定是会听她的,而我不要那样的结果。我想要跟你说我喜欢你,想要跟你说跟我在一起,可我实在太笨,搞砸了。夜寒,我是认真的,即便我们两个都是dps,但我们可以一起冲锋陷阵,可以背靠背杀敌。尽管我不能给你春泥、风袖或者蛊惑(分别是离经万花、云裳七秀和补天五毒的治疗技能),但我可以保证当你遇险的时候我必定是和你共进退。”
话说完,超常发挥的叶子焉紧张不已的盯着君夜寒,生怕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可惜,对着一张师从妖孽的面瘫脸,他还真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遇险什么的,求别虐行么?”被叶子焉直勾勾的目光灼烧了半晌,君夜寒忽然展颜一笑。“嘛,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但至少我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对谁动心思,所以你大可不必疑神疑鬼的把谨言当情敌看,要知道我跟她严格的说可是亲兄妹。而且,比起同我在一起,谨言更愿意围观我跟别人的jq,所谓腐女什么的生物要想当情敌也不容易。”
也就是说,虽然自己还不能得偿所愿,但至少已经取得了先手?而且花谨言不但不会破坏,如果自己能想到办法的话,反而会出手帮忙?眨了眨眼睛,叶子焉快速的在心里扒拉着小算盘,他还是头一次真心实意的感激腐女的存在。“也就是说你并不讨厌我?那,能先同我交往看看么?”
喂喂,所谓得寸进尺就是这样了吧?心底腹诽,君夜寒撇了撇嘴。“我的确不讨厌你,事实上[忘川]里的人我都不讨厌,可我绝对不会因为不讨厌就随随便便跟谁交往,那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别人的不负责。感情的事不是实验不是生意,很多时候往往经不起试探。”看到叶子焉一下子黯淡了的眼神,稍稍有些不忍,但事关原则他绝不会妥协。“叶少,感情是盲目的,实际上你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了解我。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总归是有道理的。喜欢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不喜欢了就什么都看不顺眼,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听到君夜寒的话,叶子焉虽然觉得有种被冤枉的不忿,但也知道君夜寒并不是强词夺理。理智的讲,他认同君夜寒的这番看法。“我想,我并不是那种因为一时的迷惑就认定谁的人。”看君夜寒还是那副神情,又道。“我知道你不会轻信,我会用时间和行动证明给你看。”
见叶子焉一脸坚定,双目泛出斗志,君夜寒无奈。“好吧,你随意。”唉,看样子叶大少爷不是那么容易打消念头来着,只能徐徐图之了。
说完了话,君夜寒和亦步亦趋的叶子焉往大厅走,却看到野山遗老站在大门外同门边上的君祭酒相顾无言,君祭酒身后的众人全都一副吃惊的不淡定模样。
“决定了?”没理会自家道长的好奇,更不理会身后众人灼灼的目光,君祭酒微皱着眉头看向野山遗老,眼底藏着一缕担忧。
“恩。”温和的一笑,野山遗老唤出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眼中一片清明。“你说得对,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不是真就那样。我想要求证一个答案,或者说找到真正的自己,以及自己真正的道路。”挠了挠头,野山遗老看向君祭酒的目光依然柔和。“酒娘,如果我得到的答案依然是现在那个,到时候我还能回到[忘川]吗?”
知道野山遗老想说的并不是帮会的位置,但君祭酒并不想拆穿。“即便他不在了,我也是你的亲人。有我一天,[忘川]就永远都是你的家。”
心头一突,君夜寒下意识的看向野山遗老——军爷竟是要离开?!
[系、统]:江湖快马飞报,经由隐元会探查所得消息,数日前安禄山率军攻打范阳,意欲犯上作乱,狼牙叛军现已攻下范阳直逼长安!
[系、统]:江湖快马飞报,经由隐元会探查所得消息,数日前安禄山率军攻打范阳,意欲犯上作乱,狼牙叛军现已攻下范阳直逼长安!
[系、统]:江湖快马飞报,经由隐元会探查所得消息,数日前安禄山率军攻打范阳,意欲犯上作乱,狼牙叛军现已攻下范阳直逼长安!
连刷了三遍的系、统消息,让本就在震惊和迷惑中的[忘川]众人直接石化,安史之乱开始了!
“野山”待反应过来,君祭酒眼底的忧虑再也隐藏不住。
“我是天策府的人,甚至我比主人更爱天策府。”看到君祭酒对自己的担忧,野山遗老笑得坦荡。“大丈夫自当驰骋沙场,纵马革裹尸,百死无悔。”
目送野山遗老义无反顾的催马跨进离开帮会领地的光圈,就那么消失在眼前,君祭酒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睁开眼时,一丝一毫的情绪都看不到了。转过身,面对着大厅里的众人,君祭酒一字一句的开口。“长风卿,带领大家前往扬州,按照之前我们定下的计划行事。谨言留下同我一起,一周之后再去和你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