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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大教堂的十字架前接吻,阳光自穹顶的高处落下。他的身体温暖炽热,抱住他仿佛所有冰冷的现实都远去了。有那么一瞬间米夏几乎就要动摇——他们明明就是两情相许的,为什么她非离开不可呢?
因为梅伊还在家里等她。
那个孩子对雷怀抱着不可调解的敌意,唯有在这件事上他不可理喻。而雷也在第一次见他时便对他拔刀。
他们就像是天生的敌人。她明白自己的立场,她在他们之间只会成为导火索而不是调和者。这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都有暴君的潜质,他们内心认定了的,是不会为她而改变和妥协的。
她终于还是将雷推开,说:“对不起”
雷凝视着她的眼睛,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对她的禁锢一点点松开了。
他固然说要折断她的手脚将她留下,可他从来就不是这样的男人。在做出这样的表白后还被拒绝,他不可能再死缠烂打。否则便太难堪了。勉强留下一个不愿留下的姑娘,有什么意义呢?爱情的美好原本就在于两厢情愿。
米夏从他怀里起身,他就只望着对面的墙壁不看她。可当米夏推动通往长廊那扇厚重的门时,他忽然就开口说“至少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离开。”
米夏说:“明天早上。”
他便仰头靠在墙壁上。穹顶壁画映入他的眼眸,那壁画名为末日的审判。在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画笔下,末日也是神的圣迹和慈悲。神与天使端坐在云端,死者自坟墓里苏醒,信徒们迎接永恒的天国。那壁画里不曾见地狱的烈火。
可雷望着那壁画,就想起年幼时自己也曾这样不能动的躺在病床上,听马修斯讲经里的故事——神子和强盗一道受刑,他在临死前向神呼喊,可神别过头去不看他。
尽管很多人都不信,可雷确实是个虔诚的信徒。他只是不曾向神祈祷。他纵然祈祷,祷词也从来都是“愿人们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因为你看啊,就连神子的呼喊,神都不会额外的慈悲。这唯一的真神,他是绝对的公平。
所以纵然你祈求,又有什么用呢?
他甚至都不向神祈求,为何会想向人祈求。
他便只说:“这样啊”米夏奔跑着穿过大教堂长长的回廊,停在了厚重的青铜浮雕门前。她靠着那门缓缓的滑坐下来,将头埋进膝盖好将眼泪擦干净。
她想,至此,翡冷翠终于再没什么可令她留恋的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要走。后颈的钝击令她眼前一片昏暗,模糊的视野中她依稀对上一双蔚蓝如晴空的眼睛。她抬手抓住那人领口绣金的领巾,便失去了意识。
chapter 30
过了很久她才苏醒过来,映目便是璀璨奢华的水晶吊灯。穹顶壁画描绘着天国的景象,有天使隐藏在氤氲的白云间。她几乎以为自己仍旧在做梦。可身体的触感分明就是真实的。她陷在天鹅绒铺就的床上,皮肤久违的再度体验到东方丝绸的柔滑。
这房间纸醉金迷,每一面墙壁都以精美的波斯绣毯贴面,每一条角棱都以黄金包镶,黄金上有层层叠叠的纹饰。这是一间卧室,可床只占很小一部分。里面每一件桌椅,桌子上每一件摆设,墙上每一幅油画、每一件壁灯都是艺术品。从这房间的摆设你看不出主人的品味,因为每一个细节都极尽工艺的精妙与财富的奢华。他就只用这房间彰显他的尊贵与富有罢了。
米夏头钝钝的疼,坐起来时她发现自己正穿着丝绸的睡衣。睡衣里空荡荡的,一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
她脑中嗡嗡的响。
这个时候房门打开了,低垂着头的女仆们静悄悄的鱼贯而入。她们不由分说的便服侍她洗漱,米夏拒绝配合,侍女长便命人按住她的手脚,亲自帮她擦洗。她们脱去她的睡衣,为她穿戴胸衣和长裙,佩戴耳坠和项链,将她凌乱的短发盘起,别上发冠和蔷薇。
等她们终于为她收拾好,米夏已气喘吁吁。侍女上前给她匀面扑粉时,米夏终于不再反抗。
侍女长严厉的面容这才些微缓和,等打扮好了,她便问道:“您想吃点东西吗?”
米夏毫不犹豫的说:“是。
侍女们便带她进隔壁的餐室。餐室却不像米夏想的那样,有一条长到可以玩滑板的桌子——反而只有一只白松木的圆桌,摆放在一间小小的玻璃花房内。侍女为她拉开那唯一的一张椅子,米夏便安静的坐下了。
这一餐吃得很满足,头盘是蜜瓜火腿,前菜是芦笋浓汤和奶酪沙拉,主菜是煎牛仔肉和焗鳕鱼,甜点是芝士饼。
米夏已经许多年没吃到这么浓醇美味的食物。舌尖诱起的回忆令她短暂的失神,她忽然就疑惑,自己并非生而贫苦,为何非要忍受目下的生活——甚至连回家的野心都被磨灭了。
然而她也只失神了片刻。
餐室的门被推开了,侍女来请她回卧室,她便揽裙起身。
她想,这神秘的绑架犯确实也该现身了。
进屋的时候她先看到那人的背影。只一个背影而已,这纸醉金迷的房间忽然便有了灵魂。这绑架犯有她所见最美丽优雅的背影。金钩束起猩红色天鹅绒的窗帘,阳光自精美高大的玻璃窗外落进来,他逆光而立,天生已是一幅名画。
听到脚步声他微笑着回过头来。这还是米夏第一次在阳光下见到美第奇家的次子。这年轻的贵族有神赐的美貌,纵然早知晓他本性残虐并且邪恶,可看到他任何女人都发不出脾气来。
他蔚蓝色的眼睛温和含笑,一开口,便仿佛有花朵在空气中静静的绽放。
他微笑着“午安,我的姑娘。”
而米夏说:“午安,你绑架我究竟想做什么?”
他只踱步到她面前,握了她的手轻轻凑到唇边亲吻“我就只是好奇罢了。”他微笑着眯起眼睛,抬手拨弄她的耳垂。他的目光隐含着淫邪的意味,像放荡的贵公子打量着妓女薄纱睡衣后的*。那目光令米夏打从心底里反感。她抽身后退,年轻的美第奇便抬手揽住她被胸衣勒细的腰肢,他俯来“我就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打动了加洛林。”
米夏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哦”他又笑起来“加洛林还没有告诉你?真是可怜,我听到他向你求婚,可他竟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曾告诉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