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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剎看在眼里,只觉裴珩真是个废物。人多时装的不可一世,原来还是个外强中干的。一碰上狠角儿就躲的比谁都快。
若不是王爷还没说要废了这人。他早便自个儿下手了断了他,免得瞧着心烦。
裴珩自是不知骆剎心中所想,也没有注意到周遭侍卫鄙夷的目光。他眼看着前头救裘晚棠的人越发的多了,那一开始的自得很快就烟消云散的干净。此时此刻,他不由得对欧阳弘那处望而却步,生怕欧阳弘找上他。
那几个串在一起的侍卫身体犹在抽搐,饶是见过更为血腥场面的骆剎都有些不适。如果说方才他还在在意面子问题,现在注意到了这一堆,立时就没有心情了。
“骆剎,咱们许久没有交手了,你今个儿看来是准备妥当了?”
欧阳弘往四周巡视一眼,忍不住冷笑道:“我看你那张嘴皮子比逃命都机灵。偷袭?如此冠冕堂皇的话你也说的出来,老子要砍人从来用不着偷袭。倒是你,莫非要贼喊捉贼了?可别告诉我你煞费苦心的引开我们,又带了人到这儿来,是来赏景的。”
欧阳弘说的直白,在场的一干人等都变了脸色。裴丞相没有开口,他也认的清事理。他虽然曾经没有见过欧阳弘此人,可但凭他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声,也足够镇的住场面了。
骆剎谂知今天是成不了事了,气急败坏之余就恨上了裴珩。如若不是他啰啰嗦嗦的,拖延了许多时间。他们连欧阳弘的面都不会见到。
他可没准备要正面对上欧阳弘,即便外边将二人说的再势均力敌。真实的情况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说难听的,骆剎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不如欧阳弘。
起码,他没有那个杀的一往无前的勇气。
“欧阳弘。”
骆剎考虑再三,还是预备尽量全身而退。从刚刚欧阳弘的话来看,他是没有要全杀的意思,反而像要放他们一命。
“如果你让我们安安全全的离开了,这会儿我就当甚么都没发生过。否则,便是你杀尽我们全部,最多两败俱伤,说不得你还得等着上头的惩处。这其中利弊,你自己权罢。”
欧阳弘原本在擦拭自己的阔刀,闻听骆剎如是说,他手上的动作不由就顿了一顿。不过他面上的神情不变,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他不动,他的手下自不会动。骆剎没等到他的反应,也不知他是何意思,当下就唤了身边的一名侍卫,让他打头先行离开。
那侍卫如何情愿,这杀神杀人的功夫他刚才也看见了,这会儿他两条腿都在打哆嗦。让他站着已是勉强,更何况是走过欧阳弘的身边。
那岂不是送死吗?!
然而他不情愿归不情愿,在骆剎的目光下,他并没有别的选择。便是不走也是一死,骆剎的性子他们都了解。他最为不喜的便是有人违抗他的命令。
那侍卫攥了攥拳,终究还是小心翼翼的踏出了一步。
“咔嚓。”
他的脚踩在地面被雪块掩埋的树枝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许是因为现场太过安静,这一下清晰可闻。欧阳弘倒还没表现什么,反而是那侍卫,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没用的东西,怕甚么?!”
骆剎怒道。那侍卫被他一吼,也不敢停留,立时就几步走了过去。因着欧阳弘站在前方,那侍卫与他擦肩而过时还险些摔了个趔趄。
但是幸好,欧阳弘没有对他做出甚么事。甚是连瞥都懒得瞥一回。他这般作态,却并没有叫骆剎当下心来,他向来谨慎,不会因为这一次成事而忽略了余下的。
再说了,欧阳弘向来是古怪的,谁知他安的甚么心?
那安全度过的侍卫大大舒了口气,他擦了擦滴至额边的冷汗。只觉的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走过欧阳弘身边时他虽然没有看他,可那侍卫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仿佛猎手在等待食物自投罗网,一个尚且不够,还要诱引了成批的,让他一次来个饱。那冰冷的杀意窜上脊背,有如附骨之蛆,是钻遍每一处血肉的恐惧感无法消除,他才一时没有把握住。就在欧阳弘面前跌差点跌倒了。
可是当他惴惴不安的走过这里时,他又觉得定是自己感觉错了,杞人忧天而已。想来欧阳弘身为将领虽声名远扬,但毕竟这主宰天下的人,未来必定是王爷。
许是他也有顾虑,这才不敢动他们。
那侍卫一个劲的琢磨着,趁这会儿功夫。骆剎那头已经陆陆续续的派了近十人走过去,欧阳弘不动,裘晚棠等人也不会自作主张。既然他唤裴蓠将军,那自是听着裴蓠的命令来的,就算放了这批人走。想必也有裴蓠的用意在。
裘晚棠并不觉得非要杀了他们,少了骆剎,还有千千万万个,人是杀不完的。只要等这场动乱解决了,她也能暂时放心了。
说起来,不管是戚氏还是裴丞相,都觉得今日欧阳弘是要放过骆剎裴珩一行人的。原因无他,刚才欧阳弘不是还让他们滚吗?
不过可惜的是,有古语言:人算不如天算。骆剎带了近百的侍卫,在欧阳弘的目不斜视下走了一半。这便让骆剎也信了。
那些个离去的人此时离欧阳弘十分遥远。便是他要反悔了,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他们。尽管骆剎不明白欧阳弘放人的原因,可只要能减少些损失,他也乐的配合。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那些侍卫很快就走完了,就连裴珩也安全无虞的走过了欧阳弘。骆剎是最后一个,他现在已经完全放下心来,步伐相当自然的越过了欧阳弘。
但正在他想要走向侍卫那处时,他的头顶忽然传来了破空之声。骆剎立即强行拧转身子,避过那锋芒毕露的阔刀。
因为躲的及时,他倒是没有被砍中要害。可是他的左手却被狠狠的划开了一条口子,顿时血如泉涌。蜿蜒过手臂淌到地上。
“欧阳弘!你竟敢玩儿阴的!”
骆剎怒吼道。他用力捂住伤口,以免止不住血。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没有空间再拿武器与欧阳弘对峙。是以骆剎只能狼狈的避开欧阳弘的攻击,努力护住自己。
欧阳弘根本没有将他的愤怒放在眼里,他斜斜一刀砍在他面前的土地上。发出巨大的闷响。骆剎一惊,却见那刀已将他面前的土地砍的雪块沙砾四溅。
欧阳弘勾着一边嘴角,笑容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
“骆剎,方才老子放你走,你不走。偏偏要自个儿送上门来,告诉你,老子听着你的话不舒服了,又想扣了你,你待如何!”
骆剎又急又气。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到办法。就是想让那些侍卫来救他,如他自己所说,那也未免离的太远了些。
欧阳弘看着他不断变换的面色,便从土地中抽出阔刀,横跨在肩上:
“有你在,你那群人也跑不到哪儿去。你自己说的好听,两败俱伤?做梦去罢,杀了那堆学艺不精的,还不用我半柱香的功夫。你可想明白了,现在你是要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去杀完了那群人,砍了你的双腿带着你走。”
这便是明摆着的威胁了,骆剎的脸颊涨的通红,显然他气的不轻:
“今日之辱,我必十倍奉还!”
骆剎攥紧了拳头道。欧阳弘挥手示意一名侍卫拿了粗麻绳来,将骆剎五花大绑。反手押到了队伍的后头,那边骆剎的人马目睹了全过程。只是他们离得远,并不知是怎么回事。
原本还有侍卫拿了武器要冲过去,那头欧阳弘便从骆剎身上搜出他们用来传讯的烟火。他将那烟火点燃了,便是一声急促而尖厉的长鸣。
那边的侍卫们听到这动静,不由自主的停了手,面面相觑。
这是停手的号令,莫非首领被俘,他们还不得去救不成?侍卫们迷茫了,但是他们向来视命令如命,是不可能去违背的。
欧阳弘眺望那头的动静,只见那些侍卫果然放下了武器退了回去,他便讥讽的笑道:
“果真是些木头人,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没用的很。”
骆剎咬牙,若不是武艺不如欧阳弘,他也不得受这等屈辱。若不是还有那还要保护的唯一女儿,他倒不如现在就拼了命和欧阳弘搏一搏。怎么也比这样让人看了笑话好。
只可惜。
骆剎将那些话都咽了下去,他垂下头之前,最后瞟了裘晚棠的方向一眼。裘晚棠似有所觉,她转过头来,恰恰好撞上骆剎的视线。
骆剎是移开了,裘晚棠却觉得有些不对,骆剎原先一直包的严实,她没有看到他的容貌。这会儿骆剎在打斗之间松了衣裳,她就望见了他的真容。
说不上有多英俊,还带着中年的沧桑之感。然而他的眉眼,却依稀有些眼熟,仿佛在甚么地方见过一般。那令人不舒适的目光,也似曾相识。
只是还不待裘晚棠多想,骆剎便被人押着走了。她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由伸手托了下颌,一时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裘晚棠深深的蹙起了双眉。
“夫人。”
兀的,一个略为粗犷的嗓音在身前响起。裘晚棠回过神来,却见欧阳弘双手作揖,微微欠着身子,像是十分恭敬的对她行礼。
裘晚棠一惊,连忙福身道:
“欧阳——先生多礼了。”
裘晚棠脸颊有些臊红,她着实不知该如何称呼欧阳弘,尴尬了半天,也只能用先生来带过了。欧阳弘倒是不在意,他豪爽一笑道:
“夫人不必介怀那些文绉绉的,我欧阳弘不过是个莽夫,又在将军手下做事。夫人直呼其名便是了。”
裘晚棠暗道欧阳弘果真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当下变得也快,就按着他的意思唤了。想来这类人,该是最不喜爱那些念叨的罢。
欧阳弘见裘晚棠落落大方,不似别的女子那般忸怩。心头就多了几分好感,毕竟如今还正处乱世,节骨眼上还要再去搞甚么闺阁女子的作态,未免太不合时宜。
到底是将军夫人,岂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说到护短二字,又有谁比的过欧阳弘此人?
之后欧阳弘又和戚氏与裴丞相见了礼,戚氏不曾见过这等场面,裘晚棠就先扶了她回马车。裴丞相与欧阳弘说了会儿事,裘晚棠就走了出来,对着裴丞相见礼:
“儿媳不孝,没有照顾好婆母,让公爹担忧了。”
裴丞相摆摆手,这样的事,他谢她还来不及,又怎能说她不孝呢。只是这会儿别的倒好说,就是裴蓠那头,怕不好交待。
裴蓠现在正在危险之中,不得有半点马虎。裘晚棠今日出了事,若是让他知道了,说不得就要丢下一切赶回来了。可是若是不说,总觉得愧对了裘晚棠——
“公爹。”
正当裴丞相分外难做时,裘晚棠就开了口:“今日之事,还请公爹勿要让夫君知晓。一会儿欧阳大哥那头,也要麻烦公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