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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手中制着那被称做瑗儿的小乞儿,看样子不像是来杀她的。相反的,他似乎还要护她周全。是以这样一来,他的手脚便有些放不开了。
“你是何人?”
李月梅在后方问道“把她放下,想来是你们主子吩咐你们做的罢?她不是你们能动的起的。”
虽然明知这话对黑衣人没多大作用,但若是能搅乱他的心神,也是好的。
不过显然,他并不受影响。反倒是看出了裘晚棠与阿旭都有些武艺,怕自己一人不好脱身,便不再停留,转身欲带着瑗儿离去。
阿旭如何能让他如愿,他连忙追赶上去。按住黑衣人的肩膀,手下用力,就要把他带转回来。那黑衣人手持匕首,手腕翻转,意图把阿旭的手掌挑开。二人你来我往,一时谁也分不了身。
但那黑衣人是个谨慎的,他现下被阿旭牵制住,却担心裘晚棠和李月梅趁着这机会把瑗儿夺了去。是以他寻着一个空隙,把那拼命用牙咬他的瑗儿劈晕,将她负在身上,继续
与阿旭缠斗起来。
然而此地不宜久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裘晚棠把指间刀握的紧紧的,一直以来,她都拿着这把小刀当匕首用。只是现下那黑衣人也是个擅用匕首的高手,她不过是个半调子的,如何与他去相比。那黑衣人身手极高,阿旭也渐渐落了下风。若不是那黑衣人顾忌着捉了瑗儿回去复命,恐怕当时的几人都不会有对峙得的机会,早便叫他杀了罢。
裘晚棠在一旁,看的清楚明白。此时她身上负伤,决计不是动手的状态。然而若是她今日不动手,那便要白白失去这一次机会了。
想到那一批又一批冲着裴蓠所持物件而去的不明势力,裘晚棠咬上牙,目光微微暗沉。
她不能放弃!
她不想成为夫君的把柄,让他在疲于应付那些势力之际还要保她安全。她也不想就此想当然的离开夫君,自己苟活在安全的地方,让他深陷危险之中。
她做不到。
只不过一刹那的光景,裘晚棠便做了一个决定。她把那指间刀的指套套上中指,这刀若是当做匕首用,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但却发挥不了它的真实作用,不过套上之后,她便是要近身面对那刺客,这对她来说,确实是生死之间。更别提,她甚至还没有恢复伤势。
裘晚棠深吸一口气,脚步微移。今日为了方便,她穿的是骑装,是以比以往轻松不少。她身后的李月梅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禁怔怔一滞。
“你”她倏然反应过来,双目立时一缩:
“你不要命了!你可知你的伤随时都会裂开!”
李月梅想要上前去拉她,但是她到底错估了裘晚棠的决心。她轻轻一拨,就把从未练过武的李月梅送到一边。
“我知晓自己在做甚么。”
裘晚棠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形势,此刻黑衣人已是不耐,下手招招狠毒。原先便颇为吃力的阿旭此刻更是难过,身上已被那匕首划出了几个小伤口,渗出丝丝血痕。
时机不等人,她必须找一个机会偷袭。原先黑衣人还注意这边,这会儿他被阿旭缠额烦了,心思就少了一些。
“你,你这女人!”
李月梅气的直跺脚“为了给他找个法子,何苦把自己也搭进去。便是瑗儿不在,你和他一同应付不就成了。”
裘晚棠展颜一笑,凤眸中耀着异样的色彩,此时的她看上去,宛如晨露之下蕊蕾华妍的牡丹,色艳,意浓。虽少缠绵馨香,然正是这份不完美,却叫人见之难忘。
“我舍不得死,”她道,回头冲着李月梅挑眉“夫君会伤心的,我最怕的,便是留下他一人。所以,我绝不会死。”
李月梅看着她笃定的神色,心口一顿,片刻后才恍然过来,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裘晚棠太过刚强,没有那柔弱可人的时候。若不是裴蓠,又有谁来承受这份美人恩呢?说到底,他们二人才是最适合的。
多说无益,李月梅也不愿意自讨无趣,她只是退后到安全的地方。她省知自己不会武功,平白冲上去不过找死罢了,说不得还会叫二人为她分心。
“诶,你死了,可别指着我替你收尸。”
她对着裘晚棠没好气道,片刻后,才别扭的低下头,小声嘟哝:
“所以你最好别死。”
裘晚棠听到了那句话,心中微暖。只道她果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当下也只是冲她扬了扬手,笑的神采肆意。
“你的祝福,我便不客气了。”
李月梅脸一红,狠狠瞪她一眼。却没有再开口反驳。然而她在心里狠狠道,只要裘晚棠过了这一劫,她绝对要讨回来的,竟敢,竟敢逗弄她!
裴蓠的位置你接了吧,妹纸。
和李月梅说完之后,裘晚棠的全副心神就紧张起来。她不错眼的看着黑衣人的动作,等到黑衣人划伤了阿旭的胳膊,阿旭硬是抗下这一击,反手拍在他肩上。那黑衣人身形一滞,飞快的后退了几步。
就是现在!
裘晚棠几步上前,轻盈的绕到黑衣人身后,借着阿旭配合的拖住他。她的五指划过黑衣人用来负着瑗儿的衣带,锋利的刀刃割断了那带子。昏迷中的瑗儿便滑落了下来,被裘晚棠接个正着。
黑衣人眼见防不胜防,那小女孩还是让她们得了去。便用力打开阿旭,回身就和裘晚棠争夺起来。他的匕首此刻也不在留情,怕是知道裘晚棠的目的和他差不多,不会让那小女孩受了伤,便再无顾忌起来。
裘晚棠十分辛苦,她护着瑗儿,每每黑衣人的匕首都有几次要刺中她。她险之又险的避过,那头的阿旭已经很疲惫了。却仍旧要扛着上来,黑衣人心里只骂这几日麻烦,当下心一狠,握着那匕首就向裘晚棠怀里的瑗儿刺去。
李月梅与阿旭一时大惊失色,只怕那黑衣人是存了灭口也不让裘晚棠得到瑗儿的心思。裘晚棠隐隐觉得不对,然而那匕首刺过来,她也只能吃力的挑开。黑衣人的力道很重,裘晚棠的五指一阵发麻,连虎口都有些刺痛。
若不是那指套护着,她的手就要废了。
然而,就在裘晚棠挑开匕首的那刻,黑衣人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离他最近的裘晚棠一个激灵,便知要大事不好。
果真,那黑衣人的匕首虽被挑开。他的另一只手却探上来,几枚短矢朝着瑗儿飞去,目标正是她的额头,咽喉,与心口。
竟如此狠毒!
裘晚棠大震,但是她绝对不能让她死。是以她抱着瑗儿一个转身,那三枚短矢就直直的刺入了她的背脊。
裘晚棠脸色一阵惨白,喉头不觉泛起了腥甜。甚么叫雪上加霜,如她一般,怕是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顶着背部的剧痛,裘晚棠在那黑衣人前来夺瑗儿之际,把瑗儿扔到了他怀里。自己欺身上去,黑衣人下意识接住了瑗儿,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本该失去行动能力的裘晚棠竟然忍住了痛,靠着瑗儿的遮挡,把五指上的刀刃插入了他的胸膛。
黑衣人双目瞠大,把那瑗儿一扔,伸手便把裘晚棠用力拍到一边。
裘晚棠摔在地上,便再也忍不住吐了口血出来。
李月梅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唬住了,等到裘晚棠全身是伤的落在地上额时候。她才红了眼睛,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想要去扶裘晚棠。
“瑗儿夫君”
裘晚棠在这情况下,还不忘喃喃道。她的狼狈模样被李月梅看在眼里,她不禁用力啐了一口,骂道:
“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
然而话虽如此,她还是跑去把瑗儿抱了起来,一路来到裘晚棠身边。
那边厢受了重伤的黑衣人被阿旭又打了一掌,当下也不能多留,带着伤势割了阿旭一刀,转身就匆忙离开了。
临去之前,还不忘狠狠看了裘晚棠一眼。
李月梅把裘晚棠半抱在怀里,她的嘴角渗着血丝,面容清白。嘴唇有了发紫的趋势,李月梅不敢动她背后的短矢,当下只能一边落泪一边哽咽着吼她:
“你不是说死不了的吗?你看看你现在这样,让裴蓠知道了,哪还会要你!”
她是真的没想到,裘晚棠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换来瑗儿,只是想要给裴蓠一个保障罢了。
裘晚棠扯了扯嘴角,眉宇间的光芒却不减:
“哭成这样做甚放心罢,我。。咳,绝对不会死的。”
她身后的短矢幸得占了个“短”字,没有伤到心肺。只是力道极大,又锋利非常,她免不了要虚弱一阵。
那黑衣人最后拍她时,自个儿也后劲不足,是以她吐出的不过是淤血罢了。
“。。好了。。咳咳,你再不送我去。。就真的不行了”
裘晚棠硬是撑着说了这一句,意识便有些模糊了。她眼前有些昏暗,最后昏过去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抓住了瑗儿的手。
还好,她做到了。
前世今生,一直是夫君在为她付出。如今,她也能为他做些甚么了。
裘晚棠闭上眼,沉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李月梅看着她抓着瑗儿的手,抹了抹泪,回首冲着默然的阿旭道:
“走罢,送她——”她低头看了裘晚棠紧皱的眉头一眼,叹道:
“回家。”
裴蓠一直很不安,已经过去了八日,晚棠却没有丝毫消息。这几天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之于他都是一种煎熬。
他不是没试过去找,可是她仿佛消失了一般,他如何也得不到一点线索。
从一开始的迫切,到如今的失神,他总恍若在梦中度过一般。
裴蓠握着那个成对的鸳鸯荷包,轻轻贴在心口。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一些。
“爷,爷!”
正沉思之际,裴磬却慌张的跑了进来,神情有些急躁。
裴蓠回过神来,皱眉看着他:
“又怎的了?这般着急。”
裴磬咽了口口水,不敢抬头去看他:
“二,二少奶奶回来了。”
裴蓠闻言,豁然站起身,险些撞坏了桌上的茶杯。他双目濯濯,望着裴磬欣喜道:
“当真?!她在何处,带我去见她!”
裴磬看着裴蓠激动的模样,只觉得口干的厉害,半晌,他支支吾吾道:
“二少奶奶,在,在。”
裴蓠看他吞吐,禁不住不耐道:
“还不快说!”
裴磬握了握拳,正想鼓足勇气说话。冷不防外面一道女声传来:
“她在这里。”
裴蓠循声去看,却见面容疲惫的李月梅和一个陌生汉子走了进来。她抱着一个十分邋遢的小女孩。杏眼红肿,似是哭过。
那汉子托着一个斗篷裹着的女子,那女子发丝凌乱,隐隐带着血迹。
裴蓠脸色一白,双手不觉攥紧了。他的心口急促的跳动起来,促使着他几步上前,艰难道:
“晚,晚棠?”
那沉默的汉子瞥他一眼,把裘晚棠放到了他怀里。
裴蓠愣愣的伸手接过,怀中的女子发丝这会儿落到一边,露出一张苍白的精致容颜。嘴角带着一抹刺眼的猩红。
裴蓠的呼吸似乎短暂的停顿了几秒,他搂着裘晚棠,双眸逐渐失了神采。
“晚棠。。晚棠。。”
唇瓣蠕动,仿佛只是这么几个字,就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