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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击退赤霞的。”我抚上那双手,紧紧贴在我脸上。燎河的粼粼波光映照在他那身银色甲胄上,在阳光下熠熠生光,恰如此时那双深深凝视着我的眸子,让我眩目。
“还记得这里吗?”北凌羽望向波涛滚滚的燎河,眸子里有一丝难以抑制的痛楚。
我点了点头。这个堤岸,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当日他策马追至岸边,站在堤岸上朝船上的我大声呼唤,可是当时的我,对过去的事毫无记忆,但是当日他那撕心裂肺呼唤我的样子,却深深刻在我脑中。
“那日看着你乘船离去,我指天发誓,就算将整个赤霞荡平,我也要将你夺回来。”
“可是,现在我已经回来了,雍州也已夺回,我们为何还要反攻赤霞?”
北凌羽剑眉轻扬,清俊的脸上杀气凛然,声音也变得冷漠残忍“我要彻底灭了赤霞,我要让这世上从此再无赤霞二字。”
他脸上那决绝的杀意让我蓦地一惊“两年征战,墨渊百姓已吃尝尽了苦头,这仗若是再打下去,墨渊还能吃得消吗?凌羽,国仇家恨是要报,只是我不愿意你因为仇恨而蒙蔽了眼睛。”
北凌羽蹙了蹙眉,紧紧抿着的唇角现出一丝倔强的不甘,我继续道:“朔麒云固然可恨,但你何苦因他一人让两国百姓陷入无边的苦境中。你忘了先帝是怎么嘱咐你的吗?墨渊根基未牢,需要好好休养生息。”
北凌羽沉默片刻,语气稍缓了点“我没忘。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息,朔麒云一日不除,墨渊一日不得安宁。更何况,他为了一统天下。绝不会放过你。”
“凌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朔麒云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北凌羽低头望着我,眸底有隐隐的痛苦,咬了咬牙才道:“前朝大丰国灭国的事你听说过吗?”
这事竟然跟八百年前的大丰国有关?我诧异地点了点。
北凌羽继续道:“那个从冰夷族的王子当初只带了一万人,就轻易击败大丰的二十万将士,你知道为何吗?”我摇了摇头,他又道:“那位大丰王子,天赋异禀,他有操控人心的力量。”
我诧异道:“操控人心的力量?难怪可是。那跟朔麒云有什么关系?”
北凌羽顿了顿才悠悠地道:“那位冰夷王子,是个异瞳人。”
“异瞳人?”我大吃一惊,不由想起朔麒云琥珀色的眼瞳。“难道难道朔麒云是冰夷后裔?”
“看来是。据说冰夷王子死前曾将他的力量封存,只有和他同样天赋异禀的后裔,才能继承这力量。”
“可我不明白,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北凌羽伸手抚着我的脸,似是安慰。“当时冰夷王子已统治了大丰,因为怀着对大丰的恨意,肆意虐杀国民,逃出他魔掌的大丰公主和她的心上人,合力将他击败,冰夷王子死前将力量封存留给后人复仇。公主和那位将军虽然发现了,却无力将这力量毁去,只好布下机关将那地方隔绝开来。”
我恍然大悟。若想得到冰夷王子封存的力量,必须先打开前朝大丰公主布下的机关,而打开机关的办法,应该是和上次打开宝藏的方法一样,必须用我这异血人的血方能打开。难怪朔麒云三番四次地将我生擒。却不加以伤害,原来他是指望着我的血能帮他得到他的先祖留下来的力量。难怪朔麒云对得到整个天下总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只要得到了可以操控人心的力量,这个天下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我奇怪道:“既然那位冰夷王子的力量这么强大,那位公主和将军又是怎么打败他的?”
北凌羽沉吟了一下“我不太确定,你还记得燕荆山那个岩洞里的壁画吗?”
“记得,我们找驯龙的时候看到的,有大丰国当时的盛况,公主和将军一起练剑,还有后来冰夷族入侵时的情景。”
“嗯,其中有一幅画,那位公主手中拿着一面八卦。后来我们回到琉璃湖取御凤时,湖底放御凤的那个石祭台上,也刻着同样的八卦。这两把宝剑是公主和将军留给后人的,我想这个八卦也绝不是寻常物,或许在他们击败冰夷王子中起着关键作用。”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遗憾的是,这个八卦早已不知去向。”
八卦?我的脑中迅速闪过一个个画面,努力思索着,蓦然想起,在潜龙岛的石室中,我曾见过这面八卦,当时它被供奉在金刚藏外的供台上,天魔教的人似乎对它极重视。宸邑国师曹沧子说过,上官逸的先祖是最后一任大丰国国君最信任的侍卫,奉命守卫金刚藏等待时机复国,那面八卦在天魔教手中也不奇怪了。
见我愣怔不语,北凌羽还以为我是在害怕,握着我的手安慰道:“萱儿,你不用怕,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这也是我要反攻的原因。那股力量并不是随时可得,七星错行百年只有一次,距离现在还有四个月。我要趁着这个时机,让赤霞一蹶不振,就算他个人力量再强大,没有赤霞做他的后盾,单凭他一己之力,也无法呼风唤雨。”
我朝他一笑“有你在,我当然不怕。”
北凌羽抬起我的脸,轻轻摩挲着,炽热的唇如春日的暖阳,在我脸上落下,从额头,眉梢,鼻尖,直到唇缘,一寸寸,一点点,温柔地轻啄着,像是吻着一件稀释奇珍。
良久,两人才轻轻喘息着,难舍地分开。我将脸伏在他的胸前,轻轻抚着银甲上的铜片“夏姑姑已为我配了药,我已吃了一段时间,只有再坚持一个月不发作,便可痊愈。”
“真的?”北凌羽一怔,扳起我双肩。直视着我的眼睛,得到肯定后欣喜若狂,一把抱起我抛向空中“萱儿,太好了!等我们一回墨渊就大婚,明年我们就能生几个小皇子、小公主了!”
我噗哧一笑“讨厌,你当我是猪不成?一次能生出几头小猪来”
“哈哈,是我太着急了,那咱们慢慢来。三年抱两,六年也有四个了”
在雍州拟定了攻打赤霞的计划后,北凌羽没有再多停留。带着飞鹰骑和萧家军精锐火速北上,务求在两个月攻下赤霞半壁江山。
我听从北凌羽的叮嘱,留在雍州安心静养,每日按时服药、针灸,日子过得飞快。眨眼一个月已过。
刚刚入夏的六月还不算炎热,清幽的庭院里树木葱茏,流水潺潺,夏帮主和夏老爹正在树荫下对弈,我则坐在一旁的石桌边,由任夏茉子替我把脉。这本应是一个宁静平和的早上。却突然响起一阵极不和谐的急促脚步声,陆悯手中拿着一把弓,一边将箭囊往背上背去。一边气急败坏地往院外跑。
“三曜那三个臭小子居然不等我,偷偷溜去了,可恶!幸好老子发现得早,不然那只鹰可是他们的了。”他一边跑一边朝我们喊道:“陆悯见过帮主、两位前辈。师妹,你等着。师兄今日非把那只可恶的鹰隼射下来不可,你今晚会有银色鹰毛做成的头饰”
话没说完。人已一溜烟地没了影。夏帮主笑着摇了摇头,两眼仍是注视着石桌上的棋盆“这小仔又去浪费箭矢,那可不是一只简单的鹰隼啊。”
自数日前开始,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全身银白色的鹰隼,不时在我们所住的屋子上方盘旋。一开始飞羽帮的人怀疑这是赤霞专人饲养的送情报的鹰隼,试着用箭将它射下来,可是这只鹰精得很,从来不低飞,一旦察觉到有人对它不利,便飞得远远的,飞羽帮的人屡试不爽,后来见它只是在附近盘旋,并无异动,便也不再理会。反倒是三曜和陆悯年轻人心性,见这只鹰通身银白色极是罕见,总惦记着要将它的毛用来做各种饰品,将这只鹰射下来已成了他们这几日最大的娱乐了。
夏茉子仍是凝神把脉,好半晌才睁开双目,满意地点了点头。
“姑姑,如何了?”见她眉目舒展,我也猜到应是有好消息了。
夏茉子长舒了口气,脸带笑意“总算是对陛下有个交代了。丫头,试试运气如何。”
我定了定心神,开始引导丹田之气游走至全身脉络,蓦然间,丹田处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全身如被无数只虫子噬咬一般,痛得我几乎晕了过去。
夏茉子神色大惊,夏帮主和夏老爹已飞身掠了过来,见我痛得全身抽搐,三人马上将我扶起,同时出手点了我身上几个大穴,那剐心般的痛楚逐渐退去。
夏老爹抱着我,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乖女儿,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吗?你可别吓老爹啊。”
“怎怎么会这样?没可能的,那邪气明明已根除”夏茉子抓起我的手,往脉门探去。
片刻之后,夏茉子松了手,疑惑地望向夏帮主“师兄,我确信我的判断无误,宁丫头走火入魔的邪气确实已清,可是刚才这是怎么回事,我竟然一点也探不出来。”
夏帮主神色一凛“连师妹你也探不出来?我且试试。”
夏帮主说罢,凝神闭目,往我手上脉门探去。疼痛虽然已退去,可此时我仍是浑身无力,身上不断冒着冷汗。足足过了一柱香时间,夏帮主才睁开眼睛,和夏茉子对望一眼。
“帮主,姑姑,究竟如何了?”
夏帮主神色凝重,摇了摇头“邪乎,你体内的邪气确实已不存在了,脉象根本无任何异状,我也是探不出个所以然。”
四人一时沉默,面面相觑。此时,之前跑了出去的陆悯,又蹬蹬跑了回来。
“师妹,外面有人要见你,说是从赤霞来的,叫阿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