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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府中,北凌飞便抱着我直奔内堂。之前夏日已快马先回府中打点,此时小桃和小杏已在我房中备好热水和伤药等候了。千汐见我混身是血的样子,吓得直哭,我一来不想她再难过,二来也紧记狄靖说过的话,我身上的白莲印记不可轻易示人,便让她去帮陆悯和吉祥,只留下小桃和小杏。宋莘莘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也跟了进来,三人一起替我脱去衣衫清理伤口。
我整个背部全磨破了,细小的沙石混着血水和汗水粘在背上,当她们用沾了水的帕子清洗那些沙石时,爬在床上的我痛得直冒冷汗,最后忍不住大声叫起痛来。北凌飞在门外急得团团转,不时焦躁地问道:“小萱,你怎么样了?忍着点若实在很痛就大声喊出来吧。”
足足用了一时多时辰,三人才把我的伤口弄干净,上好药换过衣服,北凌飞便迫不急待地冲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北凌珩和北凌烁。
北凌飞扶我坐了起来,眼中全是关切和痛惜“怎么样了?还痛吗?”
我委屈地说道:“当然痛啦,整个背都像被犁过的地一样了,还能不痛吗?”
北凌珩望了我一眼,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瞧你那德性,又没少根胳膊少条腿的,喊得像杀猪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临产了。”
我白了他一眼不理他,这小子自从我上次“帮”了他之后,一直耿耿于怀,对我满肚子怨气却无处可发,一有机会便对我冷嘲热讽的。
宋莘莘噗嗤一笑,说道:“呀,刚才那情景倒还真是像呢,四殿下在外面急得像锅盖上的蚂蚁似的,像极了快要当爹的人啊。”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我见宋莘莘自回来便光顾着我,自己的伤口还没处理,心中又感动又不安,对北凌烁说道:“我说六殿下,你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看我的吧,你要看的那人,伤口还没处理呢,你怎么还待在这儿看热闹呢?”
北凌烁的脸一红,不顾众人揶揄的目光,着急地望向宋莘莘,问道:“莘莘,你的伤怎么样,快去包扎一下吧。”
宋莘莘不好意思地点头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待众人出去后,北凌飞却冷下了脸“上次的教训这么快就忘记了?上次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头痛,他又打算说教了,我赶紧眉头一皱,呲着牙叫道:“哎呀呀,痛死我了”
北凌飞叹息一声,将我抱在怀里,无奈地道:“好吧,今天暂且放过你。怎么样,哪儿痛?”
我嘻嘻一笑道:“你不骂我,我突然又不痛了。”
北凌飞低下头往我脸上轻轻咬了一口“可恶的家伙,你就是上天派来专门折磨我的。”
在他怀中静静温存片刻,我抬头问道:“对了凌飞,今天的事你不觉得有点蹊跷?”
北凌飞神色一凛,问道:“怎么说?”
“今天这些黑衣人从打扮和武功路数来看,应该是上次袭击我和陆悯,还有那次闯入逍遥谷的人是同一门派的。第一次在逍遥谷时,他们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当时莘莘和我在一起,他们根本不知哪个才是他们要找的圣女,所以便宁愿两个一起抓了。可是你看今天,我本是男装打扮,又和莘莘在一起,可是那些人却很清楚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按理说,前两次想掳我的人,都全部死绝了,根本就没人回去报信,可为何今天他们这般清楚呢?甚至都没怀疑过莘莘是我,一见面就目标清晰地直朝我来。”
“你是怀疑有内奸?”
“我只是想不明白。对了,吉祥呢?”
“他没什么事,我让他回乾安宫了,顺便让他跟太后说一声,你这几天不回去了。怎么,你怀疑他?”
我沉吟了一下,便把今天在瑶台仙筑遇见晨煞的事跟他说了,也特意提到吉祥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事。
北凌飞低头沉思片刻才道:“可是,今天三曜正是看到了他发的箭,我们才赶过来的,他若是内奸,没必要发那支箭,如果我们没赶来,你早就被他们抓走了。”
我想了想,点头道:“那也是,也许是我多心了,我也不希望是他。”
“不过你也分析得对,那些人确实是有备而来的。待那人醒了,我好好招呼一下他,保证他什么都招出来。”
“还有,北凌云为何要出手帮我们?云影卫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出事了?”
北凌飞淡淡地道:“他的云影卫无处不在,知道也不奇怪,至于为何要帮我们算了,别想那么多了,那些事我会查的,你先安心养好伤,我可不想到时娶个满身麻花子的女人回来。”
“哼,当初我不就是一个麻子吗,你还说我满脸麻子好看得很呢,如今怎么倒介意我身上长麻子了?”我不满地道。
北凌飞故意夸张地说道:“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是麻子了呀,尝过甜头的人怎么还会愿意再去吃苦呢?”
“好啊,你是说你以前对着我觉得很苦?”我伸手往他腰间掐去,两人说笑了一会,我终忍不住倦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北凌飞让千汐将早饭送到我房里与我一起吃,我见他双眼布满血丝,一脸疲惫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昨晚没睡?”
北凌飞摇了摇头,反倒问我:“你的伤如何了?还痛吗?”
“我的只是皮外伤,是还有点痛,但不碍事的。”
一旁伺候的千汐插嘴道:“四殿下昨晚一晚没回房歇息呢,刚才一听说姐姐起来了,就巴巴地赶过来了。”
北凌飞向她嗔道:“多事!”又转过向我道:“昨晚与三曜一起审那人了,倒是条硬汉子,无论怎么用刑,就是不肯开口。”
昨天北凌飞故意把那人的下颚打碎,就是为了不让他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但那人被折磨了一晚,却仍是嘴硬。
我让千汐盛了一碗小米粥给他“你呀,吃过早饭就乖乖给我睡觉去,你不睡,人家三曜也要睡啊。这人既然是个硬汉子,打定了主意不开口,就是抱了必死之心,你再用刑也没用。你让三曜先给他疗伤,让三曜也好好睡一觉,我自有办法让他开口。”
“哦?你有办法?难道你竟然比我还残忍?有什么让人痛不欲生的极刑,说来听听。”北凌飞来了兴致。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敲了敲他脑袋“你就知道用刑,脑子也不会转一下弯,这个办法行不通就换一个办法啊。快点吃,都凉了,吃完给我睡觉去。”
当天晚上,我吩咐三曜加上陆悯轮流守值,对那人不停地审问,无论问他什么都好,哪怕是问他一共睡过几个女人、烂了几颗牙齿、有没有便秘,总之就是不能让他睡觉,不能让他的脑子有片刻空闲,万一他熬不住睡了过去,无论是泼他水还是用火烤,都要把他弄醒。
陆悯挠着脑袋问道:“就是这样?不用刑,管吃管喝,光是不让他睡觉、不停地审问?”
三曜也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我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可别小看睡觉这件事,人一旦没得睡觉,时间长了,就会开始烦躁,精神也跟着开始涣散,大脑意识便不受控制,我保证五天之后,你们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连他藏的私房钱在哪儿也会告诉你们。”
北凌飞最后拍板“好,反正用刑也问不出什么,我也敬重他是条硬汉子,他要是肯招便饶他不死,姑且用这个方法试试吧,你说得这么肯定,咱们便拭目以待。”
三天后,陆悯兴奋地跑来告诉我“师妹,你那个法子开始见效了,那臭贼子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是个断袖。奶奶的,他居然还强抢过良家妇男,害得人家妻离子散,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干了不少,真是个祸害!等他招完供后,老子什么刑也不用,就给他来个宫刑,看他还能作恶!”
“呃”我擦擦额上的细汗“做得好啊,悯儿,现在可不能松懈下来,继续干,过两天他就该告诉你他小时候偷看过几个女人呃,不,偷看过几个男人洗澡了。”
陆悯嘿嘿地笑了几声,屁颠屁颠地又跑去地牢了。
下午,北凌云派了云竹来向北凌飞汇报那天的情况,十名黑衣人已被全部歼灭,原本想留一两个活口审问,但那些人都自行咬碎嘴里的毒药自尽了。又道北凌云特意让她送来一瓶圣冰莲药膏,说擦了这药伤口不会留下疤痕,之所以过了三天才来汇报这事,就是因为等这药膏。
待云竹走后,北凌飞手中把玩着那瓶药膏,说道:“这圣冰莲是治疗外伤的神药,是取赤霞千年积雪不融的圣仙山上的雪莲做引的,千金难求。哼,他倒是大方。”
“又是替我们解围,又是送千金难求的疗伤药,他这么大的一份人情,我们要怎么还呢?”我戏笑道。
北凌飞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嘴角歪了歪,冷声道:“哼,谁规定礼尚要往来的?又不是我让他帮的,他爱管不管。就算你全身都是蜈蚣疤,那也是我的事,谁要他多管闲事了,这药膏不准擦。”
这话说得有点酸溜溜的,我心中好笑,那日还嫌我背上长麻花来着,现在有了这么好的灵药,他倒耍起孩子气来。我赶紧岔开话题“云影卫的人果然不简单啊。不过,那些黑衣人身份不明,如今你和北凌云为太子之位暗中较量,他大可袖手旁观的,现在却无端地插一脚进来,不怕开罪那些人,为自己惹麻烦?”
北凌飞淡淡地哼了一声“他当然不会这么笨,那天我让夏星半途中折了回去,云影卫的人事后一把火把尸体全部烧掉了。”望了我一眼,见我脸带疑惑,又解释道:“云影卫的人擅长用鞭子,留下尸体,别人一看伤痕便知,所以他们将现场清理得干干净净,半点痕迹不留。”
我点了点头“他想得倒真是周到,既帮了我们,又不暴露自己,看来他也怕揽麻烦上身呢。”
北凌飞站在窗前半眯着眼,玩弄着手中的圣冰莲“不是怕,是不想。据夏星说,当时云影卫的人根本就不想留活口,一出手就是狠招,鞭子上都带了毒,一沾上便死。难道他不想知道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他转过身来,眼中一片冰冷“唯一的解释是,他一早就知道了。”
少顷,他又继续说道:“所以,要想查出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唯有靠我们自己了。”
我沉默不语,看来这背后的是是非非比我想的要复杂得多,如今唯有等那刺客招供,才能突破这冰山一角了。
北凌飞见我默然,缓步走过来轻轻把我楼入怀中,柔声道:“怕了?别担心,一切有我。”
我回抱他,把脸帖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那熟悉的松木檀香,如果世界就在这一刻静止,我愿意没有以后。
“嗯,我不怕。”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星焦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禀四殿下,那名刺客刚才进食后,突然暴毙。”
我与北凌飞对望一眼,都不由心中一沉,云影卫的人刚来,那人就暴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