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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于氏别墅里，佣人在准备着早餐。
“澈…澈少爷？”突然，老吴苍老的嗓音在客厅里飘荡。
他瞠目结舌般的愣在那里，看着一张妖冶的俊容噙着魅笑，慢悠悠的踏进客厅里。
June只是轻微点了下头，便直接跃过他身旁，坐落到沙发上。
一切都彰显得自然与熟悉，亳不生分。
毕竟，他也在这别墅里呆过几年。
尾随在June身后的，还有乔斯。
“吴叔，我爸呢？”一大早就被乔斯拽起来，说那老家伙半夜三更嘟了他N个电话，命令乔斯把他拽来。
“老爷在橘子园呢？”老吴望着变脸如变天的June说着。
刚刚进来，还满面春风的，现在却臭着张脸。
橘子园？
June不假思索的站起身。
他把乔斯撂在客厅里，独自前往橘子园。
鹅卵石小径，火红的枫叶，轻轻摇曳进某犬男的邪魅桃花眸里。
他伫立在橘子园的篱笆边，凝视着俊朗又略显苍桑的中年男人。
他正无声无息的抚摸着一颗微微泛黄的橘子，眸里说不尽的酸楚。
June只是静静的望着他，这样彷徨无助的父亲，他是第一次看到。
因为之前，他对他更多的是凌厉与严肃。
“你知道吃橘子为什么要剥开皮吗？”蓦地，淡淡的话语从橘子园里飘进June的耳里。
于振华轻轻摘下一颗微熟的橘子，回过眸，目光炙热的望着自己放荡不羁的儿子。
June片刻恍惚，步伐不由自主的被他的魔音吸去。
看着June走到他面前，于振华索性坐到橘子树下的泥沙上，轻轻剥起了橘子。
“人生，就好比橘子。如果，你不剥开它的皮，就吃不到它潜藏在苦涩皮馕里的甜润。”
说话的同时，手中的橘子也剥好了一半。
丝丝泛酸的橘子味缠着晨风，弥漫鼻间。
June沉默不语，淡淡看着橘子皮从男人指间掉落。
这么和谐的画面，他不忍心打扰。
“这未熟透的橘子就像生涩的人生，需要经过时间的沉淀，一点一点的成熟。”
人，都有年少生涩过，总是要经过风吹雨打，才会成长。
于振华轻轻剥下一片橘子，递到June手中。
那泛着青色而未饱满的橘子肉，在晨阳下，彰显着珍贵。
“你知道，橘子肉为何是一片一片的么？”于振华目光温和的望着还在恍惚中的June。
“因为幸福…”见他没反应，于振华剥下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嚼味橘子肉里的酸涩与清甜。
“幸福？”这回，June终于启唇疑问他了。
于振华沉重的点点头，“因为幸福！幸福需要与人分享。”
说着，他又递了一片橘子肉到June手中，“尝一下。”此时，他真的很像一个慈祥的父亲。
June微抿了下薄唇，慢条斯理的拿起橘子片放进嘴里。
顷刻间，酸甜的橘味扺触着他的舌尖，那感觉，如酸楚的眼泪涌进心间。虽说苦涩，但别番幸福滋味在心头。
蓦地，June也坐落到他旁边，近距离的凝视着他刀刻般刚毅线条的侧脸。
“您幸福吗？”虽然，他总是背地里叫他做老家伙，但是，打从心里，他还是很尊敬他的。
对于他的话，于振华只是苦笑着摇头。
他摇头，不是因为他不幸福，而是，他越来越不理解何为幸福？
“你说，成全会是幸福么？”他深沉的眸里是五味杂陈。
June缄默了……
“你也不懂，是吧？”于振华轻轻嗤笑，眸里泛着泪，忍住悲伤，又嚼起酸涩的橘子。
霎那间，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橘子树下，情绪沉重的父子俩，静静坐着仰望天穹。
……
“因为水灵阿姨吗？”
久久的，June哽咽的挤出一句。
他脑海里浮现起莫水灵在橘子园笑得幸福又灿烂的照片，那笑，总是窝暖他心房。
于振华默默点头，深深吸口气，再吐息。
“你会不会也恨我？”这一句，他语气孤寂又冗长，灼热的看着这个叛逆的花心儿子。
“恨！”坚铁的一个字眼从薄凉的唇间吐出。
于振华只是一阵苦笑，两个儿子都一样恨他！
“但，我更恨我妈！”倏的，他又吐出一句，那话语，充斥厌恶。
这次，换成于振华怔愣，缄默。
“我妈，就像那独吞橘子的女人。明明不是属于她的幸福，可是她依旧强剥着橘子皮，不管果肉是酸是甜，她硬要独吞下去。”June轻轻谑笑，心里一片酸涩。
“而水灵阿姨，却把橘子与人分享。她明知成全不是自己的幸福，却希望别人幸福。”
语落，苦涩的泪也随即掉下，颗颗浸入泥沙中。
于振华的双眸早已被泪水侵蚀，内心巨潮澎湃汹涌。
他温厚的手掌，轻轻抚摸在June的背部上，此时无声胜有声。
葱绿的橘子树，微微泛黄的橘子，仿佛在诉说，曾经幸福又苦涩的过去。
可是，谁真正懂橘子的心？谁能诠释它更美的意境？
———***———
微弱的夕阳，徐徐的晚风，轻轻吹拂中年男子手中灿烂的白菊。
他摘下墨镜，缄默着。
他步伐沉重的走到莫水灵的墓碑前，一束白菊轻轻放落。
那张笑得幸福的照片，在他眸里闪烁。
“水灵，我来了。”那抹微笑，让于振华更揪心。
“一眨眼，十三年了。”他的声音开始哽咽。
“原谅我这么久才来看你！”
这么多年来，你去看我妈没有？
说话的同时，于绍辰的话也在他耳畔愤怒的响起。
于振华的两片茶唇微微颤动，眯起眸，泪还是挣扎着的溢出来。
“水灵，你告诉我，你幸福么？解脱了感情的纠缠，你幸福么？”
泪在无声无息的滑落，滴溅在灿烂的白菊上。
“你的成全，对我而言，并不幸福。你知道么？”他声音开始沙哑，哽咽的颤动着喉结。
徐风在轻轻的吹拂，白菊在轻轻的飘动，伤心自责的男人，泣不成声。
“好久…好久…没亲手喂你…吃橘子了…”
良久，于振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颗未熟的橘子。
双手微颤的剥起橘子皮，泪也顺着脸颊滴落在橘子肉上。
瞬间，墓碑前，飘荡着橘子香……
——
橘子也悲伤，橘子也泪淌。
橘子心酸，橘子心甜，橘子片片寸肝肠。
等来了春，盼过了夏，迎来了秋，冷落了冬。
有多少情，比橘子的心更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