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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老者摆摆手道:“我也不与何大人您客套了,主子这回若真出了事,恐怕你我都要人头落地。”
这名老者乃是宫里的赵简赵公公,先前那名少年公子正是当今大梁天子李彧。赵简自小父母双亡,家徒四壁又没什么田产,便净了身入宫寻个活计。
曾经也是自小伺候先皇李伯宗,与先皇一起长大,凭着聪明机灵甚得先皇欢心。先皇习武之时也在一旁陪同,谁知赵公公学武天赋甚高,竟是习得一身了不起的武艺。
十年前先皇驾崩之后,两岁的李彧继位,改年号元熙。
小皇帝自小由赵公公照看长大,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赵公公自己没有子嗣,又与先皇感情深厚,因此对李彧可以说是视若己出。
最近京中局势变换莫测,小皇帝今年不过十二岁,距正式接掌大权还有四年,各方势力却一直蠢蠢欲动。
如今吴王李文栋任摄政王代掌朝政,齐太后听政,内阁首辅大学士宇文德荣、枢密院使杜和安、吏部尚书单文柏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苏平四人共同辅政。
因此李彧虽说贵为天子,可在宫中地位远不如几位辅政大臣。
每当商议朝政,李彧虽占主位,可各位大臣却很少过问他的意见,长此以往让他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前些日子便寻了个由头微服出宫体察民情。众人之中竟然除了内阁首辅大学士宇文德容劝诫了几句,其余几人居然都未曾出言反对。
于是李彧便带着赵公公,以及几个侍卫扮做了家丁一路下了江南,游山玩水乐不思蜀。
听说今天乃是观潮的好日子,便也早早的定了这观潮亭。因为是微服出游不愿过于张扬,只是定了二号亭。
赵公公虽然武艺高强,却一直住在深宫之中,江湖经验不足。突然见到小皇帝昏迷不醒不免有些慌神,适才见到了何文轩入了第一亭,便第一时间邀他过来商议对策。
何文轩此时闻言也是大吃一惊,心道:“这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甩了甩袖子又走进两步,低声说道:“那陛下现在?”
赵公公引着何文轩走至屏风后,只见数张椅子拼在一起,李彧正躺在上面。
何文轩叹了口气道:“你我皆不谙医术,怕只能等衙差将大夫请过来再做打算。我已安排了些衙差去调查最近的几处观潮亭了,应该不用多久便有回报。”
正在此时,一名侍卫领着陈安晏及丁坚二人进了亭,对赵简及何文轩两人道:“此二人乃隔壁四号亭的游客,属下适才见他们在窗口朝此观望,前去盘问又宣称不知情,属下无法定夺,故请此二人前来请两位大人询问。”
丁坚拱了拱手道:“原来诸位都是大人,请恕小人腿脚不便,我家少爷更是患病多年,无法给各位大人行礼,还请诸位大人恕罪。”
何文轩倒是想给赵公公留个亲民的印象,咳了一声道:“此处并非公堂,不必多礼。我且问你,你二人是哪里人士?”
“回大人,草民二人乃苏州人士。”丁坚答道。
赵简瞧了瞧丁坚又瞧了瞧陈安晏问道:“你今年多大,你少爷今年贵庚?”
丁坚又朝赵公公拱了拱手道:“小人今年三十八,我家少爷今年十四,只因体弱多病,所以显得娇小了些。”
陈安晏大奇,却只见丁坚一只手放到身后朝他摆了摆手。心中稍定,知道丁坚自有计较。
此时又有一名侍卫进来,在赵公公耳边说了些什么。
赵公公闻言大怒,一拍桌子喝道:“来人,将此二人绑了。”
丁坚忙道:“大人且慢,不知我二人所犯何罪?”
赵公公冷哼一声道:“适才我的人在附近查探。那负责招呼六号亭的小厮说,因为六号亭的客人一直未到,他便一直守在门口。今日除了何大人一行、我家公子一行,就只有你们两个从东侧过来。何大人所在的一号厅前有衙差守着,也未见到有任何人从西侧过来。更何况我们门前也有侍卫把守,未见其他人经过。如此一来便只有你们有机会下手!”
丁坚忙道:“大人明鉴,我二人入亭之后便再未出来过!两亭之间相隔至少三五丈,如何对你家公子下手?”
赵公公冷笑道:“阁下年纪不过三十有余,却脸色蜡黄,显然常年练毒所致。右手腕部粗壮有力,食指与中指间的老茧甚厚,必定是个用暗器的高手。”
何文轩一听也是一惊,却是往屏风处挪了几步,他知道赵公公是高手,生怕两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会伤及小皇帝。
丁坚闻言道:“大人,草民只是一名家丁,今日陪同我家少爷出来游玩,与大人及贵府公子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栽赃与我二人?”
赵公公指着陈安晏道:“适才我家公子曾对你家少爷无礼,后虽赔礼。但你个家丁想必是为给你家少爷出气,却不想你竟如此心狠手辣,凭一个无心之过就要取我家公子性命!”
此时何文轩算是听明白了,听赵公公的意思,赵公公一行一直是微服出游,并未亮明身份。遇到丁坚主仆二人之后想必有所冒犯,随后丁坚为主出头。
何文轩心道:“你二人真是胆大包天,连陛下都敢动。这里偏偏又是我的管辖范围,若是陛下出了事,我肯定逃不了个杀头之罪。”
越想越是恼怒,大声呵斥道:“你二人可敢让我们搜身,你们未曾去过别的地方,你们若是凶手,想必身上一定还带着暗器毒药。”
两名侍卫听到后正要前去搜身,丁坚却是暗中捏了几枚暗器,只待那两人上前便要出手。心中想的却是不管怎样一定要保住少爷的性命。
陈安晏也知道丁坚身上有一大袋的暗器,若是丁坚被搜个身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立马往前一步道:“两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何文轩哼道:“你又有何话可说?”
陈安晏起身走到桌前,指着桌上的菜碟道:“两位大人请看,若是我丁叔以暗器出手,那暗器必定在此。诸位看的分明,可见到暗器?”
赵公公瞧都没瞧一眼,冷声道:“我已查看过,菜碟之中并无暗器。但他可用细线系住暗器,击中之后再拉回便可,抑或是以有毒菜食以暗器手法丢至我们菜碟……”
陈安晏摇头打断道:“那必不可能,大人适才仅凭外表就能断定我丁叔是用毒和暗器的高手,想必大人武艺也一定十分高强。暗器不同于轻功,发出的暗器不可能没有声响,更不可能逃过您这样的高手的耳朵。”
赵公公思索片刻道:“中间我曾去过这里的厨房,侍卫都在门外把守,而我家公子不过十岁出头,想必也不会在意到一些细微声响。”
陈安晏苦笑一声道:“如此看来,果真是我二人的嫌疑大些。”
何文轩冷声道:“既是如此,你二人还不束手就擒?”
陈安晏却是径直走到那两个侍卫面前问道:“两位侍卫大人,敢问今日共有多少人进入过这个房间?”
此二人,一位是御前侍卫副都指挥使杨雄,另一位是三等侍卫秦傅海。
二人闻言后,杨雄瞧了一眼赵公公,没有搭话。
这一干人中,以赵公公和杨雄的品轶最高,均为正四品。不过赵公公乃两朝元老,先后得到两位皇帝的信任,是以这趟出行除了小皇帝陛下众人都以赵公公为敬。
秦傅海也是瞧了一圈屋内的大人,无奈答到:“今日进得这个房间的就赵公……赵大人、杨大人、何大人和我,如今还要加上你二人。”又顿了顿道:“也就是目前现在屋里的人。”
陈安晏奇道:“难道负责照看你们这一亭的小厮都没进来过?”
秦傅海摇头道:“这小厮送来的热水和酒菜都是端至门口,由我二人送进屋,再由赵大人试…咳咳,由赵大人服侍公子用膳。”
丁坚眼睛一亮,又捏了捏手里的暗器,却是把头悄悄垂了下去。
陈安晏此时却是拍手道:“很好,那么严格来说,这起案件的嫌疑人除了我及丁叔以外,还有这位赵大人、那位杨大人以及您了。何大人进屋的时候你们公子已经出事,所以应该没有嫌疑。”
杨雄大怒道:“我等怎会加害公子,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是如此巧言善辩。”
陈安晏不紧不慢道:“杨大人心中愤怒,却是与我二人的无奈是相同的。既然大家各执一词都有嫌疑,不如这样,可想法子先将你家公子救醒再做打算。我等在此争执,岂不是正好着了那凶手的道?”
何文轩看了几位大人一眼道:“我们都不精通医术,我已按赵大人吩咐派人快马去请大夫,想必很快就能到。”
陈安晏摇了摇头:“适才按照赵大人所说,那么你们公子应该是中了毒,我想寻常大夫未必能治。”
赵公公与何文轩对视一眼:“那按照你的意思呢?”
陈安晏一指丁坚道:“大人适才已看出我丁叔是用毒高手,那不如就让他瞧一下。”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