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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睁开眼睛,叹息一声,道:“暖儿,祖母知道你心软,但若是为了这个丫头求情,就免了吧。”
在欧阳家的体统和人命之间,他们毫不犹豫选择了维护声誉,哪怕是掩耳盗铃、欺世盗名,也要照着这条路走到底。欧阳暖看了一眼面带讥诮的林氏,慢慢道:“暖儿也知道这丫头做了错事,但毕竟她跟随可儿多年,是她的贴身丫头,情分非同一般,可儿如今是气得很了,若是将来回想起来定会后悔,暖儿明知妹妹必悔,岂可无一言规谏?”
欧阳治坐回座位上,淡淡地道:“说吧。”
欧阳暖轻声道:“秋月的确是罪该万死,只是她这些年来尽心尽力服侍妹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都且不论,祖母怎么忘了,秋月是华妈妈的亲生孙女啊,华妈妈当年是您的陪嫁丫头,服侍您多年后因年老体弱才得了恩典去了别院养老,她儿子早死,媳妇改嫁,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苗,如今将她杖毙,华妈妈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李氏脸上多了三分戚色,只是还有些犹豫不决,欧阳暖又道:“娘现在怀了身孕,惠安师太叮嘱过一定要我们多做善事,如今杖毙丫头是小事,坏了师太的嘱托才是大事,万一不小心留下业障,祖母和爹爹岂不是要受到连累。”
欧阳治一直没有任何要停手的意思,听到这里顿时目光一凝,便向外面喝道:“行了,先住手!”外面当然停了手,屋子里的人一下子面面相觑。
林氏如何肯饶,事已至此只有秋月一死,死无对证她才觉得安全,立刻大声道:“暖儿你说的什么话,这样的贱婢你何苦为她求情!”
欧阳暖叹息一声,目光流连在林氏腹部,别有深意道:“娘,就当是为弟弟积阴德吧,可怜弟弟还未出世就已经有了天煞孤星的恶名,若是府中再有人死去,岂不是加重了他的罪孽,您身为亲娘于心何忍?”
“天煞孤星”四个字仿佛一道咒语将林氏牢牢束缚住,她与欧阳暖对视的瞬间,只觉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流露出无边的寒冷,令她心头如针刺一般,不由自主倒退半步。
欧阳暖回过身,淡然道:“秋月的确有罪,祖母和爹爹一定要惩罚她,就让她进入家庙为还未出生的弟弟祈福吧,也替娘每日诵经百遍,消弭业障!”
进入家庙将是永远不见天日,但与直接杖毙比起来已经是法外开恩,所有人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转折,一时之间都呆呆看着站得笔直、目光冷静的大小姐,秋月并不是她的丫头,她却三番四次出言相救,当真是宽容大度、仁厚有情,不由令人心中肃然起敬。
欧阳治思来想去,打死秋月的确会增添罪孽,于自己的福禄有损,若是放出去又怕她在外头乱说,只有投入家庙彻底断绝了她与外界的接触才不失为上策,当下看了李氏一眼,道:“老太太,您看呢?”
李氏点点头,冷冷望了一眼林氏的腹部,天煞孤星,欧阳家居然出了这个妖孽,为了消除业障,替自己祈福,就暂且饶了这丫头也无妨!微微点头道:“暖儿宅心仁厚,这个主意好,既惩罚了这个丫头又保全了她的性命,今天就送进去吧。”
欧阳治冷冷看了林氏一眼,道:“可儿虽是被丫头诬陷,但也是她无缘无故跑到花园招蜂引蝶,罚她禁足百日,抄写女则五百遍,你身为亲娘管教不严,以至于生出这许多事,丢了欧阳家的脸面,从此之后你必须好好管教可儿,若是再发生这种事,连你一块严惩!”
走出寿安堂的时候,欧阳可浑身发软,几乎站不起来,王妈妈硬是搀扶着她随同林氏一起走出去,一路走过门槛,到了院子,所有的丫鬟妈妈都用一种极端陌生的眼光盯着这对母女,那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欧阳可有些害怕,不由自主靠近了林氏,林氏目光凌厉地环视四周,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低下头去,仿佛受不了女主人的威严,林氏目光冷厉,昂起身板,带着欧阳可和王妈妈等人离去。
欧阳暖站在光明处,远远看着这对母女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慢慢步下台阶,渐渐走向黑暗,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世人皆知,京都追云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是最豪华最雅致的客栈,当夜,追云楼雅间里,苏玉楼听完妹妹苏芸娘的话,露出微微的讶然:“你说二小姐藏了我的诗文?”
“是啊大哥,我亲眼见到那帕子裹了诗文,里面还是你的字迹!”苏芸娘睁大眼睛肯定道。
“玉楼,你可知道那二小姐不但用手帕裹住了诗文,还特地打成同心结的样子,一开始我还没有留意是你的字迹,后来你妹妹一说我才觉着不对!”苏夫人坐在椅子上,露出不悦的神情,“难不成你真的瞧上那二小姐了?”
苏玉楼眼中再也没有原来的平静,只剩下冰冷和怒气,冷声道:“这个欧阳可真是没脸没皮,她将帕子送给我,我当然没有收下,却不知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情来?”
苏夫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诗文真不是你送给她的?”
苏玉楼俊美的脸上露出一种厌恶,沉声道:“娘,你觉得我会看上欧阳可吗?她有哪里值得我注意?”
苏夫人想了想,与大小姐欧阳暖比起来,欧阳可的确逊色许多,自己的儿子清高自持、眼高于顶,怎么会舍弃耀眼夺目的欧阳暖而看上欧阳可这么一个小丫头。她沉吟片刻道:“若不是你,又会是谁?”
苏玉楼冷笑一声:“当时前厅那么多人,谁会注意到诗文被人拿走了!娘,欧阳可派人偷走我的诗文,又作出那副恶心模样,十有八九是想要别人以为我与她有情!”
苏芸娘点头道:“我也相信大哥不会做出这种事,凭大哥的人才风度,多少小姐倾心,何必去招惹欧阳家二小姐?简直可笑,只是刚开始看到那帕子包了诗文,又特地挽成同心结的模样,的确叫人心中怀疑。既然大哥这么说了,定然是欧阳可故意做成圈套,想要借此赖上大哥!”
苏夫人摇头道:“怎么会这样,林婉如与我说的那么好听,说会想方设法将大小姐许给玉楼,我刚开始还在犹豫,玉楼这么优秀,不但要找个家世好的,更要找个容貌出色的,所以才特意提早上京,趁着欧阳老夫人寿宴看一眼,却想不到竟是那么一个美人儿,我便想着答应下来,还特意送了块玉佩……”
苏芸娘奇怪道:“娘,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觉得大小姐和欧阳夫人感情很要好啊,简直比亲生母女还要亲热,凭她这样的才貌,欧阳夫人为什么要将她嫁到苏家来?欧阳暖会不会有什么缺陷?”
苏夫人蹙眉道:“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苏家门第很差吗?还是你哥哥配不上人家欧阳府大小姐?你就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苏芸娘见母亲生气了,赶紧上去攀着她的臂弯,撒娇道:“娘,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嘛!”
苏夫人哼了一声,伸出食指点了点她洁白的额头,“口没遮拦!这欧阳府每个人看着亲亲热热,底下却是针锋相对的厉害。你不要看欧阳夫人对人和气,最是个厉害的,那大小姐年纪不大,却已生的如此模样,再加上她还有个可能继承欧阳府的胞弟,肯定受到继母的嫉恨,恐怕和欧阳夫人早已是针尖对麦芒,只是你今天看她笑容满面、亲切随和,哪有半点怨愤委屈的样子?照娘看来,她只怕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咦,那娘岂不是要给大哥娶个厉害的嫂子,我不要!”苏芸娘撅起嘴巴,娇俏地嗔道。
“傻孩子,你总要为你大哥着想,今天你也是在场的,欧阳暖还真是万里挑一的人品,见人先露三分笑,却半点没有谄媚之态,身上也没有那些大家千金扭扭捏捏的怪毛病,一身规矩气派便是两位侯府千金也有所不及!你有没有看见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比之咱们在江南见过的那些矫揉造作的豪族女子不知强了多少,可惜我们来的晚了,没瞧见那幅百寿图,但我听其他人说也是世间少有的……要是能为你大哥聘下欧阳暖,还真是一件美事!”苏夫人感叹道。
苏芸娘笑了笑,心里却十分不快,欧阳暖对待自己虽然也是带着笑容的,却自始至终带了几分疏离,无论自己如何讨好,对方都似铜墙铁壁无法突围,再加上她也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孩子,自然见不得亲娘在她面前这么夸耀另一个人,当下故意拿眼睛去瞧苏玉楼,道:“娘你相中了有什么用,也要大哥喜欢才是!”
“玉楼,你今天也见着那大小姐了吧,觉得如何?要再瞧不上,娘可真不知道去哪里寻个仙女给你了!”苏夫人见苏玉楼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打趣道。
苏玉楼没有回答,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欧阳暖的那一双眼睛,他只觉得其中盈着说不清的耀目光彩,却不知道为何她只肯对自己流露出冷淡的神色,这些年苏玉楼自诩见过不少女人,其中既有名门闺秀也有小户千金,但叫欧阳暖那么淡淡的一瞥,满园的衣香鬓影似乎都失了颜色。
“大哥,你说话呀!”苏芸娘见苏玉楼迟迟不语,上来推了他一把。
苏玉楼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却并没有回答,苏夫人看在眼里,心中有数,郑重道:“玉楼,娘明白你的心思,定会叫你如愿以偿!”
“娘,你当真有办法?”苏芸娘不由自主追问道。
苏夫人微微一笑:“既然欧阳夫人和大小姐大有嫌隙,我们加以利用,何愁好事不成?”
福瑞院。
林氏刚一回屋子里,就一头栽倒在炕上,王妈妈赶紧让所有丫鬟妈妈们都出去,回头却看到林氏脸色腊黄,颧骨处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显是气到了极点,一旁欧阳可愣愣地看着,不知所措。
王妈妈赶紧推了她一把:“二小姐,还不向夫人认错!”
欧阳可幡然醒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王妈妈赶紧过去倒了一杯茶给林氏,又搀扶着她勉强坐起来,服侍她喝了茶,见她脸色稍微好看点了,才轻声劝道:“夫人,二小姐年少无知……”
“年少无知?”林氏冷冷的盯着欧阳可,恨声道,“你每次都这么说,我也以为她年少无知,却不知道竟是个这样不知廉耻的东西!”
欧阳可打量着自己亲娘,顿时心里吓了一跳,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林氏如此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七八岁,瞧着情形不对,赶紧磕头道:“娘,您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
林氏却不理会她,低声对王妈妈道:“银杏那贱丫头呢!让她滚进来!”
王妈妈应声去了,欧阳可还要分辩,抬眼看见林氏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不敢再说话了,只默默想要站起来,林氏却突然暴喝一声:“跪下!不叫你起来你敢动一下!”
欧阳可惊骇莫名,一张小脸吓得雪白如纸,委顿在地上,神情楚楚可怜,却是不敢再动了。
银杏跟着王妈妈进来,林氏劈头盖脸砸了茶杯过去,一下子打在银杏前胸,顿时湿了一片,银杏扑通一声跪倒,吓得不敢抬头。
“我是怎么吩咐你的?”林氏怒声道,“明明让你引大小姐去那院子,你为什么不照做?”
银杏磕头不止,额上青了一片,抬起头来的时候一脸无辜,道:“夫人,奴婢确实照您的吩咐带了大小姐去,可是走到门口她却坚持不肯进去,非要让奴婢替她倒茶来,奴婢生怕她生气起来转身就走坏了夫人的大事,这才飞奔着去倒茶,回来后却不见了大小姐,反而见到……见到……”
“见到什么!”林氏声音严厉,目光红赤。
银杏偷偷看了欧阳可一眼,低声道:“见到二小姐在和苏公子说话,奴婢见此情形不敢出来,直到二小姐走了才敢现身……”
林氏气息一窒,刚才她还不敢确认,现在才知道真是欧阳可坏了自己的大事,这个不孝的蠢货!她气喘吁吁地瞪着欧阳可,像是要将这个向来疼爱万分的女儿吊起来毒打一顿才甘心!欧阳可瞧见林氏那骇人的眼神,顿时慌了神,颤声道:“娘!娘,帕子的确是我送给苏公子的,可诗文却是他让银杏裹在帕子里面送给我的呀!我根本没来得及打开细看,怎么就知道里面藏了诗文呢!”
林氏闻言,逼问银杏道:“你是不是被人收买了陷害二小姐!”
银杏吓了一跳,面色青白,耳边猛地响起大小姐的话,不由自主照着说道:“不,奴婢怎么敢!奴婢一家人性命都在夫人手里捏着,怎么敢轻易背叛夫人!那帕子的确是苏公子命奴婢还给二小姐的,只是奴婢接过来的时候,真的不知道里面藏了东西的!奴婢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知道什么情诗?况且奴婢是夫人的人,怎么会帮着别人陷害二小姐,奴婢当真是冤枉的啊!”说完,她又片刻不停地磕头,声音砰砰作响,听得林氏心烦意乱,挥手让她滚出去,银杏还没反应过来,王妈妈已经厉声道:“还不出去!”银杏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出去了,深知自己从夫人手中捡回了一条命。
林氏长叹一口气,倒在榻上,几乎半柱香的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欧阳可也不敢起来,就这么一直跪着,直到林氏突然坐起来,欧阳可吓了一跳,道:“娘,你怎么了?”
林氏目中满是怀疑之色,盯着欧阳可看了半天,又闭目沉思道:“不,这事情有哪里不对!可儿将帕子送过去,对方又送了诗文过来,这事情除了银杏不该有旁人知道,可欧阳暖却一意挑唆着那些闺秀要看帕子,分明是早已经知道帕子里面有玄机,成心要让可儿出丑!这事情一定是她在背后作鬼!银杏这丫头没准就是内鬼!”
王妈妈吓了一跳,越想越是如此,试探着问:“夫人,照您这么说,银杏这丫头留是不留?”
林氏目光闪烁不定,阴厉十分,终究却归于无奈,道:“你怎么也傻了,现在多少人等着抓我的小辫子,若是这丫头莫名其妙没了,你还怕他们抓不到我的错处吗?”
“可若不是她,二小姐也不会被诬陷……”
“诬陷?你没听她说吗,帕子是这丫头眼巴巴送给人家的,诗文又是人家回过来的礼物!要不是可儿自己先做了蠢事,怎么会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林氏就眼睛里冒火,恨不得吃人一样!王妈妈赶紧帮她顺气,道:“夫人息怒,您还怀着身孕,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呀!”
欧阳可一听林氏所言,这才恍然大悟,拿着帕子捂在脸上,大声哭道:“娘说的是!竟然是欧阳暖这样陷害我,我绝饶不了她……”
林氏打断了她的话:“你好意思说!你一个闺女竟然敢明目张胆给男人送礼物,我平日里那般疼你,今天也差点被你气死,你还不好好思过!”
欧阳可白天刚刚被林氏责骂过,晚上又受了这一场惊吓,现在林氏还这样不依不饶,不由得伏在地上抽抽搭搭哭起来。
王妈妈低声道:“夫人,您看这……该怎么办?要不要为二小姐出这口气?”
林氏冷冷地:“还是省省吧,欧阳暖既然敢做,就是笃定了我不敢去问罪,你不想想看,若是真的将银杏推出去,我所做的事情也会被抖出来,这不是正中她的下怀?”
欧阳可一下子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愤怒,道:“娘,难道你也不管我,就这么任由我被人陷害?”
林氏疲惫地道:“现在我也没有办法,你还是好好收心吧,忍下这口气,等娘生出一个健康的弟弟来,有的是报仇雪恨的机会!”
弟弟弟弟,又是弟弟!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哪里还会关心自己这个女儿,欧阳可猛地一下子站起来,摔帘子冲了出去。
王妈妈要去拦着,林氏却挥挥手阻止了,道:“由着她吧,不懂事的东西,我一心一意为她好,什么都为她着想,她却不管不顾任性妄为!就该让她吃点亏,才明白这世上谁对她最好!过些日子她就会明白了,现在不必管她!”
王妈妈心道夫人现在才知道娇惯了女儿,只是二小姐脾气这么大,这样负气出去了,只怕要惹出什么祸事来,但是见林氏眉头深深皱起,像是十分头痛,也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人出去了。
欧阳暖一回到听暖阁,就看到院子里的丫头妈妈们整整齐齐站在门口迎接,一路走进去,竟见到欧阳爵趴在桌子上,苦着一张小脸无聊地拨弄着桌子上热滚滚的茶水,一看到欧阳暖进来,他高兴地跳了起来:“姐姐总算回来了!”
欧阳暖微微一笑,道:“这么晚了还到这里来等着,有话要说吧?”
欧阳爵看着方嬷嬷叫一众丫头妈妈都出去了,才笑嘻嘻地道:“姐姐,今天我做的不错吧,听说……”
欧阳暖瞧见他得意的样子,不由露出微笑,这个孩子天真烂漫,却又十分耿直,她不会让他直接参与到阴暗的事情里面,今日所做只是让他稍许了解一些内幕,不至于当真以为这后院里头的太平日子得来简单,刚想要说话,却听见外头菖蒲大声道:“谁!”
接着听见欧阳可的尖叫声,欧阳爵一愣,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欧阳暖,欧阳暖头也不回,扬声道:“菖蒲,让二小姐进来。”
门口的帘子“唰”地一下子被打开,欧阳可满脸怒气地冲了进来,她的钗环散乱,衣袖带着不少褶皱,显然是冲进来的时候受到了菖蒲的阻拦,此刻她双手紧握成拳,一脸找茬的样子,令欧阳爵不由自主呵斥道:“你干什么!”
欧阳暖微微皱眉,道:“爵儿,我和可儿是姐妹,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你却是个男孩子,就不必多言了,快出去!”
欧阳爵望向自己的姐姐,却看到她一脸坚定的神色,不由自主抿了抿唇,却是一动不动,欧阳暖刻意在他耳边低声道:“去请祖母来。”欧阳爵一愣,这才恍然大悟,立刻抬脚走了。欧阳可也不去管他,只狠毒地盯着欧阳暖。
欧阳可再彪悍,在自己这里也讨不到什么好,爹爹刚刚禁了她的足,她就敢闯进听暖阁,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欧阳暖微微一笑,道:“可儿怎么了,这么晚了,有事找我吗?”
“你还有脸笑!”欧阳可冷笑着,一步步逼近,“欧阳暖,你真是够厉害的,居然挑唆着那丫头陷害我,现在你可满意了吧?害得我这么惨,脸都丢尽了!”她双目赤红,似乎要冒出火来,外面不少丫头妈妈要上来劝,欧阳暖却使了个眼色,红玉立刻过去将她们制止了,独独让菖蒲进了屋子,守卫在欧阳暖身旁。
欧阳暖沉声道:“妹妹说话要小心!便是你不喜欢我这个姐姐,也不该空口白话诬陷我!欧阳家的名声最重要,妹妹也是爹爹的女儿,难道还要继续不顾脸面这么瞎闹吗?自家姐妹有了嫌隙,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闯进来,传出去好听吗?还是妹妹已经豁出去了,情愿落下一个凶悍无礼的恶名?”
欧阳可被这话彻底激怒,脸上露出愤怒到了极点的神色,怒喝道:“我就是不要脸面了!现在我还有什么脸面,不止这样,我还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说完,她一头向欧阳暖冲过去。
菖蒲三步挡在欧阳暖身前,一个巧妙的反手扭住欧阳可的胳膊,一把将她掼倒在地上,从旁人看来,只是她在阻止欧阳可不让她伤害大小姐而已,实际上却暗地里狠狠在欧阳可柔软的腰部踹了一脚,欧阳可厉声尖叫起来:“欧阳暖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什么姐妹情深,什么仁心仁义的大小姐,全是假的,你最是个心狠手辣的……”
欧阳暖却听得脸上带笑,口气反而愈发镇定,淡淡道:“看来妹妹是被不祥之物克着了,竟然这样口没遮拦,依照我看,以后你还是少去不该去的地方吧,免得招惹了某些脏东西!”
欧阳可一听,死命挣扎起来,却不知为什么菖蒲个头小小,一双手却如同铁钳一般让她无论如何挣脱不开,不由得更加愤怒,嘶声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我!放开我!欧阳暖,你简直是不要脸,将来一定会下地狱!”
“妹妹,你到底怎么了,莫非真的是发烧了不成?”欧阳暖大声道,装作十分疑惑的关心模样,低下了身子凑过去,附在欧阳可耳边道:“是谁给男人送帕子,又是谁当众丢了欧阳家的脸面,是你呀妹妹,怎么都不记得了吗?”
欧阳可脸色涨得发紫,想要用脚去踢欧阳暖,却被菖蒲一脚踩住,只能拼命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的,很是难听,欧阳暖声音低沉,只有两人能够听见,却无比温柔入骨:“我倒忘了,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娘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一边假惺惺的在姐姐病床前伺候,一边勾搭着上了姐夫的床,她那么个不要脸的女人怎么可能生得出好东西,你记住,你娘已经够贱,你比她还要贱!”
这些话别人都没有听见,只有欧阳可眼睛已经变得血红,像是一头失去控制的野兽,疯狂地想要挣脱钳制,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欧阳暖算好了时间,对着菖蒲点了点头,菖蒲一下子放开欧阳可,欧阳可想也不想,没头没脑向着欧阳暖扑了过去,重重将欧阳暖推倒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一下子摔在地上变得粉碎,欧阳可拿起碎瓷片就要向欧阳暖美丽的脸上划过去!
菖蒲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欧阳可的手,欧阳可用力挣扎,却没料到此刻,欧阳暖露出微微的冷笑。
这时,外头一声清脆的大喊:“祖母,您快进去看看,二妹妹像是发疯了!”
欧阳可一愣,立刻下意识地要收回手,可是菖蒲怎么肯,就在两人纠缠的时候李氏踏进门来,见满屋狼藉,欧阳可高高举着手里的瓷片,菖蒲忠心耿耿地抓住了她的手,再看欧阳暖被推倒在桌子上,似乎受足了委屈!
李氏勃然大怒道:“可儿,你闹什么!”
旁边的张妈妈赶紧骂丫鬟,“你们都死了不成,赶紧把大小姐扶起来!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把二小姐抓住了!”
几个丫头冲上去一左一右抓住欧阳可,菖蒲松了手,赶紧去搀扶欧阳暖起来,欧阳暖瞧见李氏,顿时落下泪水来,走到她跟前盈盈拜倒:“暖儿不孝,竟然惊动了祖母!”
李氏见她满脸委屈,手上竟然还有被茶水烫伤的痕迹,顿时变了脸色,厉声呵斥欧阳可道:“你疯了,竟然敢冲进你姐姐的院子!”
欧阳爵大声道:“祖母,好在您来得早,看见没,二妹妹要毁姐姐的容呢!”
李氏的脸色已经气得青白,指着欧阳可大声道:“快请家法!快去!”
一听到要请家法,欧阳可顿时慌了,还没来得及狡辩,欧阳暖已经低声道:“祖母,家法是请不得的!妹妹似是被什么脏东西魇着了,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去了福瑞院,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李氏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就联想到惠安师太所说天煞孤星克父母克兄弟姐妹的话,再看看欧阳可钗环散乱,双目赤红,面目苍白,越看越像是中了邪的样子,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对天煞孤星一说更加笃信不疑,欧阳暖在旁看到她神色数度变换,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柔声道:“祖母,这么多人都看到妹妹发狂,还是赶紧派人将她扶回去吧,事情万不可传出去啊!”
李氏猛地一个激灵,立刻呵斥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带二小姐回去!没我的吩咐,再不许放她出来!”
“祖母,可儿是冤枉的呀!你相信我,救救我呀……”欧阳可还要说话,李氏却生怕她发神经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大声叫着让旁边的人堵了她的嘴巴,将她硬生生拖了出去。
一路上所有的丫鬟妈妈们都看见了,她们亲眼见到从前可爱活泼的二小姐一副疯了的模样冲进大小姐的院子,不仅大声咒骂姐姐还妄图用瓷片伤人,十足像是中了邪的模样,再加上二小姐的确是从福瑞院出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由得也都对天煞孤星的传说深信不疑。
屋子里,欧阳暖重新整理了仪表,又让丫头们收拾了地上的碎片,才向李氏恭敬行礼道:“祖母,您看妹妹她……”
李氏面沉如水,道:“惠安师太所言极是,这孩子还没出世就将家里搅的鸡犬不宁,当真是个祸胎,偏偏你娘还一心护着,唉,真不知道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好好一个寿辰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欧阳爵乖巧地依附在李氏身边,道:“祖母,你千万不要生气,娘如今一心向着儿子竟然忘了孝道,妹妹也被那孩子克的神志不清,但您身边还有我和姐姐啊,我们会加倍孝顺您的!”
李氏叹了一口气,虽然面上有些欣慰,心中却还是十分不乐,一想起那个天煞孤星的孩子,胸口就像是堵住一口气上不来,恨不得立刻就下令将林氏肚子里的孽种除掉才好。
欧阳暖的脸上早已恢复了平静,只余下眼睛里的一丝丝委屈,轻声道:“您且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氏点了点头,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道:“但愿如此吧。”
欧阳爵望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却见到她一脸平静宽和,半点没有怨怼愤然之色,不免心中悄悄想着,姐姐只比自己大两岁而已,却已经如此处变不惊,从容镇定,当真是令他一个男孩子都自愧不如,以前还一直大言不惭说要保护她,现在看来,自己才是一直被她护在羽翼之下啊!
深夜,竟是一场大雪漫天席地,欧阳暖早已命丫头为欧阳爵准备好了御寒的厚披风,第二天一早从寿安堂请安出来,便往松竹院而去。
走到园子门口,却听见一道柔和的声音道:“暖儿表妹。”
欧阳暖一愣,立刻回头,却见到一阵高大的阴影直盖在她头顶上。
不自觉退后两步,眼前男子十分年轻,却已生的十分高大,身上披着深色狐皮披风,内里深蓝色的袍子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袖口镶着雪白滚边,巧妙的烘托出一位侯门贵公子的非凡身影。此刻他的下巴微微抬起,一双深邃似寒星且犀利的丹凤眼竟然现出星河淡淡的璀璨,园子里已经是一片肃杀的冬意,他的出现却仿佛令暗淡的天色都亮了起来,如同要召唤回春天。
园子里的丫头们瞧见他,都脸红心跳地低下头去。
“染表哥。”欧阳暖恭恭敬敬的福下去。
林之染也在打量着她,欧阳暖披着一袭银狐裘披风,风帽半遮挡着秀发,衣袖翩然,一路走进院子仿佛从寒梅深处踏雪而来。一阵风吹过,不经意地有梅花花瓣落在她的肩膀上,他竟似受了诱惑一般伸出手想要替她拂去,欧阳暖退后一步,略一抬手,自己轻轻拂去肩头梅花,不意风帽却突然滑落,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来,当真是如雪花一般洁白的面容,神情却如同寒冷的冰雪一样冷淡,她淡淡望了林之染一眼,已经夺去了天地之间所有的风华。他从前也见过这位暖儿表妹,却似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她的美貌。
林之染收回手,脸上不见丝毫尴尬,淡淡道:“暖儿表妹看来对我很是客气。”
欧阳暖低着头,依旧恭敬的语调:“染表哥平日十分繁忙,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言下之意是,你吃饱了闲着没事干,还要我应酬你,怎么好意思?
“不过是答应了爵儿为他找副好弓箭,今天特地送来罢了。”林之染微微一笑,双眉斜飞,只神色一顿:“怎么,表妹不谢谢我昨日的鼎力相助?”
欧阳暖猛地抬起头来,轻柔一笑,道:“却不知道表兄此言何意?”
林之染径直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若是没有我引开旁人,爵儿那傻小子恐怕还要费一番心思才能拿到东西吧……”
欧阳暖的脑中自动产生预警,立刻摆出一脸讶然,低着头轻声道:“表兄说的这话,暖儿却是不懂。”
林之染冷哼一声,睥睨着她,道:“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你对我娘所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我都听见了,要不要我亲自去找二姑母说说?”
欧阳暖勾起唇角,越过他径直向前走去,林之染怎么会轻易放弃,快走几步与她并肩而行,欧阳暖抬头直视前方,轻声道:“染表哥所说,暖儿是不知道的,你要去找娘说话便去吧,恕暖儿不远送。”
林之染怔了怔,道:“你不害怕?”
欧阳暖满面从容,淡然道:“既然敢做,我便不怕别人诟病,染表哥若是要去福瑞院,只怕是走错方向了,这里可是通向爵儿的松竹院。”
林之染嘴唇动了动,想不到欧阳暖竟然这般肆无忌惮。
欧阳暖心里冷笑,很多事她早就想过了,虽然林之染突然说出这些话来让她十分惊讶,只是就凭几句话想要拿捏她的把柄却是万不可能!
林之染几步抢在她前面拦住了路,却面色沉沉不说话,欧阳暖看着他面色阴晴不定,想了想,觉得还是早些把话说明白好,免得以后生出嫌隙,于是止住脚步,转脸对旁边吩咐:“我忘了一件暖袍,菖蒲你领着其他人回去取,留下红玉一个人伺候吧。”
原本就站在几步开外的丫头们依言跟着菖蒲离开,欧阳暖放柔了声音,一脸真诚道:“染表哥,你是难得的聪明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咱么今日摊开来说些心里话也无妨。”
林之染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欧阳暖突然换了一副语气和自己说话,欧阳暖也不去看他神色变幻,自顾道:“自娘亲去世后,暖儿在世上的真正亲人便只剩下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染表哥你们了,我说句心里话,论亲疏、论远近,染表哥应该帮这谁,你应该分得很清楚吧。”
这话由欧阳暖这样的少女软绵绵的说出来,实在是说不出的令人动容,林之染听了,冷淡表情果然松了松,欧阳暖继续道:“大舅舅身子不好……”林之染皱起眉头,欧阳暖紧接着说:“二舅舅虎视眈眈,如今我这位继母则是他的同胞妹妹,若是染表哥不肯帮着我们姐弟,任由我们被她铲除,无异于为仇人铺路,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倒真是伶牙俐齿,林之染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可到底把眉头松开了,欧阳暖带入正题:“染表哥,说一句不当说的话,将来你要继承爵位,多我一分助力,难道不好吗?”
林之染吃了一惊,只见欧阳暖直直看着自己,一双点漆般眸子沉静如深湖,竟半点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