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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 一山之隔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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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眼前静静矗立如一尊钢铁雕像的梅迪尔丽,帕瑟芬妮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扑面而來的沉重压力,甚至让她的呼吸都感觉到有些困难,梅迪尔丽的面容完全隐沒在金属面具后,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无法测知她的心情。

    全身甲胄覆盖的梅迪尔丽比帕瑟芬妮还要高出一个头,两人间的距离并不近,本來可以平视她的帕瑟芬妮,现在却有种仰视高山的感觉,这无关乎双方实力的对比,而更多的是源自于心态的不同。

    是有些心虚吗。

    帕瑟芬妮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虽然承受的威压如同置身氧气稀薄的高山般沉重,但她沒有丝毫退缩或回避的意思,认真地看着对面那张不可能有任何表情的金属面具,尽管她知道无法在上面找到任何东西,无论如何,帕瑟芬妮都很难将眼前这位审判所几乎独揽一切大权的‘黑暗圣裁’与七年前那个令她眼前一亮的漂亮女孩联系在一起,曾经有一段时间,梅迪尔丽几乎天天粘在她身边,按小女孩儿当时的说法,就是在如同寒冷地狱般的血色岛,帕瑟芬妮就是惟一温暖的火焰,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帕瑟芬妮见到女孩的时间越來越少,逐渐显露出惊人天赋和绝美容颜的她,也日渐为家族事务和龙骑体系内的升迁所缠身,外出征战的时间越來越长,在那个血腥的下午,自梅迪尔丽步入审判镇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而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在‘黑暗圣裁’位置上坐着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苏已经看清山峰上面面而立的是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体力已消耗过半的他心头一松,速度立刻慢了下來,他对身体的控制稍一放松,能量和养份即刻被身体自发夺去用于修补无数受伤的部位,虽然心中深处还是把梅迪尔丽当作当年那个纯美的小女孩,可是苏也明白她如今的恐怖实力,既然梅迪尔丽已经來了,以她和帕瑟芬妮的力量,应该就安全了,至少在苏了解的范围内已经是安全的。

    战斗就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发生。

    峰顶忽然腾起一阵强风、旋即变成一股声势惊人的龙卷风冲天而起,而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站立的地方正是风眼,升腾龙卷的强大吸力甚至将上方的辐射云都大片大片的扯碎,吸卷下來,瞬间布满了风柱,将风眼中的景象严严实实地遮挡起來。

    梅迪尔丽扬手虚抓,巨剑杀狱即刻一声鸣叫,自行从岩石中跃出,跳进梅迪尔丽的手里,剑脊,几颗暗红色的宝石中央有云一样的黑气盘绕,就象是一颗颗蓦然睁开的异界生物的眼睛,贪婪而又冰冷地盯住帕瑟芬妮。

    杀狱一落在梅迪尔丽手中,庞大而又沉重的剑身似乎立刻失去了重量,梅迪尔丽随手一挥,杀狱即如电般横扫,拦腰斩向帕瑟芬妮,这一剑速度之快,甚至连苏也看不清运行轨迹,挥剑时更是沒有分毫的转折和过渡,瞬间就加到了最高速度,这完全颠覆了旧时代物理学的常识。

    以杀狱的长度加上梅迪尔丽的臂长,其实还是触碰不到帕瑟芬妮,但是她似乎根本沒有考虑过与目标的距离,身体依然伫立原地一动不动,就是这样一剑切了出去。

    原本静立不动的帕瑟芬妮,身体忽然向前方飞出,就象是要以自己的身躯去碰撞杀狱的剑锋般。

    帕瑟芬妮在飞行途中尚有余暇抬起左手顺势挽住纷乱的长发,右手中的铅笔一个盘旋,已倒握在手中,然后闪电般向杀狱剑锋插落,她手中的铅笔看上去非常的脆弱,不要说一枝,就是一箱,杀狱也可以仅凭自身的重量将它压得粉碎,可是眼前情形却完全背离常理,她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插,杀狱剑脊上有如魔眼般的宝石如有感应般骤然放出浓浓的血色光芒,发出的啸叫也尖利了几倍,就象这支小小的铅笔也是一个需要殊死相搏的天敌一样。

    沒有人能够看得到梅迪尔丽隐藏在面具背后的表情,看得到的只是她对杀狱的反应完全置之不理,依旧是一剑横切,手势沒有半丝偏离变化。

    铅笔刺在杀狱上,然后瞬间变成了一团碎屑,中间根本沒有半点过渡,好象时间在这一点根本已不存在,无形的震波迅速从铅笔与杀狱交汇的一点扩大,刹那间罩住了整座山峰。

    苏忽然觉得脚下的群山重重地颤动了一下,在不可觉察的瞬间,震波已经变换了千万次频率,即使是他也无法立刻作出相应的反应,身体内部所有的肌肉刹那间陷入一片混乱,他先是腾空而起,然后重重栽倒在地上,一时间大脑完全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无法爬起來,值得庆幸的是这道震波瞬息而过,否则苏身体触地时震波尚在的话,那么身体内第二次本能的混乱反应就会让他立刻重伤。

    山峰上,无形的震荡波恰好罩住整个山峰时,就悄然消失,和产生时一样的突兀,只是在两个等同于杀神的女人脚下,有数米的山体突然变成了半透明,然后悄无声息的崩解,化作无数细碎的尘埃,在无形的压力下向四周扩散,冉冉袅袅如一团凭空而升的云,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就虚立在云上。

    借着铅笔爆炸的威力,帕瑟芬妮的身体如一片飘叶,荡然浮升,反而向梅迪尔丽飘去,梅迪尔丽则大步向前,两步已经跨到了帕瑟芬妮原本的位置上,杀狱在呼啸声中,反手向帕瑟芬妮斩落。

    如果细心观察,可以看到杀狱的刃锋上多了一个小坑,这是铅笔原本击落的地方,坑洞周围满是四面延伸的龟裂,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网,有几道裂纹特别的长,甚至延伸到了剑脊中央嵌着的血色宝石处,那颗如魔眼般的宝石上也多了条细细的龟裂,宝石中央恍若瞳孔的黑气已经眯成了一条线,似是不堪忍受痛苦,龟裂中正不断地渗出一颗颗红色的液体,就象是一滴滴的鲜血。

    若不是亲眼看到,实在是难以想象一根脆弱的铅笔能够把坚固之极的杀狱击出这种伤痕,然而帕瑟芬妮付出的代价也清晰可见,她握紧的右手鲜血淋漓,虽然看不到手心的伤痕,却可看到血正不断地从握紧的指缝中涌出來,毫无凝止迹象。

    帕瑟芬妮根本沒有止血的时间了,巨剑杀狱似已完全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径直向她肩头切落。

    帕瑟芬妮挥手拔下束着半边长发的一根铅笔,用左手握笔,轻轻的在杀狱上一点。

    咣。

    这一次发出的是如同教堂千年古钟敲响般的长鸣,悠长深远的钟声回荡在荒芜冰冷的冻土上,显得格外的苍凉。

    杀狱蓦然高高扬起,龟裂已经布满了大半剑身,空中有无数细碎的金属破片穿越横飞,许多细小的破片射在坚如精钢的冻岩上,竟是无声无息地沒入,只留下一个小而幽深的孔洞,根本看不出射进了多深,更多的破片则穿越寒风浓云,飞向不知尽头的远方。

    杀狱剑身上斑斑驳驳,碎裂无数,刃锋上甚至也有了几处缺口,嵌着的三颗魔眼宝石有两颗已经碎裂开來,不断流出红黑相间的浓稠液体,魔眼疯狂地变幻着,甚至还发出尖厉的号叫,梅迪尔丽却丝毫不为所动,一个大气磅礴的旋步,前冲而复回,双手持剑,号叫着的杀狱再挟足以开山裂地的力量,迎头向帕瑟芬妮斩下。

    帕瑟芬妮左手也已血肉模糊,修裁得极见用心的套装已破烂不堪,一双雪白的手臂上布满了血丝和划痕,长裤的裤脚完全变成了一缕缕的破布,露出了那双让人喷血的长腿,黑色的高跟鞋早已不知去向,双足**点地,脚趾如贝壳般小巧玲珑,踩在粗糙的岩地上,白得惊心动魄,甚至帕瑟芬妮精致如瓷器般的脸蛋上,也被飞溅的破片划出了几道血痕,那副扁平的黑框眼镜同样布满了裂痕,镜片则早不翼而飞。

    面对再次斩落的杀狱,帕瑟芬妮一头长发忽然无风自起,双瞳深处泛起一层浅灰色的光芒,完全压制了原本的丝丝碧绿,她双足踏在虚空,反而抢进了一步,双手上扬,凌空虚握,好象持着一枝无形的龙枪,凛然向杀狱挑去。

    杀狱的斩势顿显凝滞,随即反弹起來,如同真的被帕瑟芬妮的无形龙枪挑开一般,帕瑟芬妮更是前踏一步,无形龙枪前探,直刺梅迪尔丽胸膛。

    依旧沒有人能够看得到面具后面的表情,看到的只是面具上那平静得全无表情的脸,这是一张完全沒有特征的脸,人们只会记得曾经看过这张脸,却完全找不到词汇來形容它。

    梅迪尔丽右手平端着杀狱,向下一压,帕瑟芬妮那满蓄來势的一枪顿时被直接拍落,然后巨剑斜伸横拉,配合着前冲的巨大动能,以满是缺口的剑锋向帕瑟芬妮划去,这一剑如果切实,就是一根钢柱也轻易切断了。

    帕瑟芬妮随风而起,身体距离剑锋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看似随时都可能被斩中,可是时间和空间仿佛刹那凝滞,这个距离再也无法拉近分毫,她双臂一展,以龙枪格开了杀狱,枪剑交击的刹那,帕瑟芬妮脸色猛然变得苍白如雪,再也看不到任何血色,而她的唇却红得妖艳之极,好象随时可能滴出血來。

    梅迪尔丽时而单手运剑,时而双手挥斩,她的步伐极大,前冲后退只需两三步即可,她的攻击也非常简单,简单到只有横斩、直劈、推拉、拍击等寥寥数个动作的地步,但是每一下攻击的力量都沉重如山,如同凿山开石,谁也说不清巨剑杀狱究竟附着了多少力量,只看梅迪尔丽下方地面上不断出现的纵横交错的深深沟壑,就可想见重剑的无匹杀力。

    帕瑟芬妮如同狂海怒涛上的一只独桅小船,随时都可能被当头压下的巨浪拍碎。

    两个人之间的战斗看上去很漫长,其实只发生在短暂的瞬间,短到了当摔倒的苏抬起头时,战斗其实已经进入了残局。

    “不,”苏的胸腔中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他从未想过会看到眼前的这个场景,也根本不明白何以殊死相斗的竟会是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

    他的思维已是一片空白,刹那间无数拥有最高权限的数据传到了身体各处,夺取了几乎所有肌体组织的控制权,苏的体内涌起澎湃喷薄的力量,他一跃而起,不顾空中如锋刃般四散飞舞着的致命的破片和碎石,向战场冲去。

    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周围蕴含了大量毁灭性能量的湍流和疾风,其实远比有形的破片和碎石更要來得致命。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苏,但是手上却不曾有半秒停歇,以她们的眼力,自然更看出苏的來势看似快得不可思议,然而身体内部的伤势也正以同样的速度在恶化着,许多器官甚至已经开始出现少量的崩解。

    梅迪尔丽依旧粗犷苍凉地战斗着,帕瑟芬妮则是灵动飘忽,有若精灵,但她挺枪直击时又有一往而无回的凄烈,谁也降低攻击力度的意图。

    能够如她们这样在这个年纪就能够取得如此成就的人,都是自信到固执、意志坚定并且拥有非同寻常的天赋和智慧的人,几乎从不为环境变化所动摇,何况在这种战况下,谁率先收力,都有可能瞬间重伤,即而战败身亡。

    不知道是伤势过重影响了感知能力,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苏好象完全沒有看到战场周围四溢的能量湍流,竟然笔直地撞向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的中央。

    虽然龙卷风已然散去,但是在两个年轻而又美丽的杀神周围只有更加的凶险,除了杀狱上迸射下來的破片外,她们周围地带根本看不到任何碎石杂物,碎石只要进入十米的范围,就会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

    苏不可能感知不到这么明显的能量湍流,更不会自信到认为自己可以在这种湍流中毫发无伤的地步,但是他仍是悍然冲进乱流。

    致命的湍流瞬间消散,在苏的前方神奇般地打开了一条安全的通道,通道稍现即逝,能量湍流的平衡被打破后,猛然爆发,发生连绵不绝的爆炸,但爆炸的杀伤力和纯净的能量湍流已不可同日而语。

    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骤然分开,梅迪尔丽虚立原处,并未后退一步,巨剑杀狱斜指地面,面具上毫无表情的脸是望向帕瑟芬妮,并未向苏看上一眼,帕瑟芬妮则是踉跄着退后,而且落到了地上,双唇红艳欲滴,而且真的开始渗出血來,她身上伤痕累累、双手更是一片鲜血,看起來触目惊心,无形龙枪则早随着能量爆炸而溃散。

    经过一夜的战斗,苏的作战服也破散不堪,身上伤痕累累,大多是能量爆炸中受的伤,不算重,这是和他身体内部的伤痕相比。

    梅迪尔丽身上的铠甲忽然发出铿锵鸣叫,缓缓落在了地上,她略略停顿,又拖着杀狱向帕瑟芬妮走去。

    苏几大步奔出,就挡在了帕瑟芬妮身前,带着不可压抑的怒意质问:“这是为什么,”

    梅迪尔丽动作似乎僵硬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她沉默了一刻,杀狱缓缓抬起,指向苏的胸膛,不过她的杀意锋芒,却是越过苏,指向是帕瑟芬妮。

    “你这是干什么,”苏好看的眉毛也变得锐利起來,碧色的眼睛中有明显的怒意。

    杀狱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吟,面具上的脸却永远都不会有表情,苍灰色长发已不再飞舞,如水般垂在肩上,和猛恶狰狞的盔甲对比鲜明。

    苏的手臂上传來一阵炽热且濡湿的感觉,他侧头一看,见是帕瑟芬妮握住了他的上臂,她的手依旧流血不止,鲜血已完全染遍了纤手,并且不断沿着苏的手臂流下,从接触的肌肤上,苏可以清晰地体会到她手心处凹凸不平的触感,和平日的温柔细腻大不相同,苏知道,这说明她手心已血肉模糊,但他无法启用透测,甚至超距触感也沒有启用,只因为不忍心看清帕瑟芬妮伤处的详情。

    帕瑟芬妮轻轻一拉,强大的力量已将苏稍稍提离地面,转而放到了自己身后,这是她罕有的沒有在苏面前保留实力,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沒有照顾苏作为男人的脸面,但是在梅迪尔丽和杀狱之前,任何保留实力的做法都是无可救药的愚蠢。

    “你的手……”苏注意到帕瑟芬妮的双手始终血流不止,不要说这种伤口,就是整条手臂断了,以帕瑟芬妮的能力可以不借助任何药物器械、靠封闭血管而瞬间止血,怎么会止不住手上的血。

    “凡是被杀狱所伤,伤口都无法自动愈合,”代替帕瑟芬妮回答的,是梅迪尔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