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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岑暗暗在心里琢磨了片刻,纵然她和沈粤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此刻身处沈粤全款掏钱买的房子里,她若对着沈粤的女友摆出女主人的架势,大概还是不太合适的。
可转念一想,她还有日常用品留在这房子里,若对方时常出入,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沈粤的妻子?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刻意忽略对方那咄咄逼人的语气,江岑斟酌了一下语气,终于微笑着反问:“楼下保安是怎么肯放你进来的?门禁卡是沈粤给你的?”
他们住的是酒店式公寓,楼下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保安更是将每一位业主记得滚瓜烂熟,况且这里是一梯一户,没有门禁卡连电梯都进不了。
不过对方显然误会了江岑的意思,她大概以为江岑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依旧是剑拔弩张的模样:“是沈粤给的。但那又怎么样?”
“不不,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江岑耸耸肩,又眼尖的发现她手上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大概是衣物之类。江岑指了指那个袋子,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来干什么的了吗?”
对方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来帮沈粤拿换洗衣服!”
得知沈粤胃出血住院的消息,江岑也吃了一大惊,又追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他住院都快一个星期了。
其实小长假结束,两人从老家回来之后就没再见过面了,唯一的联系还是那天江岑在沈母家给他打电话,到头来还是别人接的。
来拿衣服的女孩是沈粤的助理,江岑看着她只觉得不太好相处,于是也没问她叫什么,只问了沈粤现在人在哪家医院,没想到居然也碰了一鼻子的灰。
女孩没好气的说道:“人家住了一个星期你没去看,现在都快出院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没等江岑回答,女孩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这老婆当的,真是一点都不合格。”
江岑被她一句话噎得半死,好半天缓不劲儿过来。可看那女孩的模样打扮,一眼便知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十分稚嫩,江岑简直哭笑不得,哪里又好认真和她计较。
终于还是软下语气来,对着那女孩说道:“那好吧,我去帮你拿衣服。”说完便转身进了卧室。
江岑日常的衣服并不多,因此衣帽间里一大半都是沈粤的衣物,他穿衣风格十分简洁,向来不喜多余的款式,因此衣帽间里常年是蓝白灰三色的衬衫,连居家服也全是白灰两色。
拿好了换洗衣物出来,江岑又看了一眼那女孩带来的袋子,发现里面似乎是脏衣服,猜测大概是从医院带出来,要送去干洗店的,于是忍不住和她说:“是沈粤换下来的衣服?你可以放到浴室里,保洁阿姨会送到干洗店去。”
女孩看她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咸不淡的说了声“谢谢”,几乎没把江岑给郁闷死。
女孩走了之后,江岑又给沈粤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家医院。
电话那头的沈粤挺生气:“谁跟你说的?”顿了顿,他自己先反应过来了,又连忙说:“你在家碰见云珊了?”
“嗯。”江岑应一声。
沈粤的语气倒是有点紧张,急急的在电话那头解释道:“她就是帮我去拿衣服的。”想了想,沈粤又补充道:“她说话有点冲,你别放在心上。”
江岑听得心里挺不舒服,没来得及细想,话就脱口而出:“你还挺了解她,你们公司老板和下属的关系真不错啊。”
话一说完,江岑就发觉自己的语气简直和拈酸吃醋没什么两样。一旦发现了这一点,她瞬间就有些恼羞成怒,便直接将通话给掐断了。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医院附近有许多小吃店,江岑怕他晚饭吃得早,这会儿该饿肚子了,于是打包了一份鱼片粥带给他。
江岑到病房的时候,发现云珊居然还在沈粤的病房里。看见她来,云珊依旧是一副臭脸,盯着她手里提着的外卖盒,皱着眉头道:“他不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饶是江岑向来不和小姑娘计较,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动气。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平心静气的说:“是鱼片粥,养胃的。”
云珊就差要摆出一个捏鼻子的动作来,皱着眉子哼道:“那么腥,你不知道沈粤最讨厌这个吗?”
倒是沈粤,一早就看见她进来了,但这会儿才出声,还是对着云珊说的:“别瞎说,我挺喜欢吃那个。”
沈粤在病床上坐起来,又开口道:“云珊,很晚了,你先回去吧。”小姑娘嘴巴撅起来,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刚想说话,就被沈粤打断了:“待会儿我们两个亲热你也要看?”
云珊被沈粤这一番话羞得满脸通红,跺了跺脚,就气哼哼的走了。
等小姑娘走了,江岑关上房门,这才将粥端到了沈粤的病床前。
沈粤一边打开盖子一边简单和她解释:“我和她爸爸有生意上的往来,一起吃过一次饭,小姑娘还在上大学,闹着非要来我这里实习。”
江岑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云珊,发觉自己窥探的心思被一览无余,她不禁觉得有些难为情。
“唔……”沈粤闻了闻鱼片粥,立马皱起眉头别过脸去,“真的好腥。”
江岑被他气到,“啪”的一声合上盖子,“不吃拉倒。”
沈粤想了想,一脸认真的说:“你应该感动啊,她又没说错,我本来就最讨厌吃这个,刚才不是为了你的面子么?”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江岑撇嘴道。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沈粤把后背靠的枕头向上挪了挪,表情严肃认真,“你居然不知道我最讨厌吃鱼。”
江岑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讨厌什么?你上次吃虾怎么不讨厌虾腥?”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沈粤可算是想起来了,立刻回击道:“我海鲜过敏你还给我吃这个,你安没安好心?”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是淡水鱼!”她记得,沈粤明明只是轻微的海鲜过敏。
沈粤不再理她,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对于这样的沈粤,江岑其实是有些陌生的,但并不讨厌,甚至因为他这些孩子气的举动,生出一点怜惜来。
她在病床边坐下来,想了想,问他:“医生怎么说的,胃出血到底要不要紧?”
“没事,再住几天就行了。”沈粤的语气敷衍,明显不愿多谈。
江岑想,这大概就是男人的通病,轻易不愿向人展示自己无奈脆弱的一面。
其实并不难猜,沈粤这次胃出血,多半还是喝酒喝出来的。别人有意灌酒,他不得不喝。
江岑对于沈粤生意上的事情并不了解,即便是到现在,她也搞不太明白沈粤的公司究竟是干什么的。可看着沈粤公司的办公地点从一开始的郊区民居搬到现在的市中心高档写字楼,她也明白其间要付出多少。
江岑忍不住想,即便是像她这样,身处于相对单纯的学术圈,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想要做出一点成绩来都是万分艰难,更何况是吃人不眨眼的商场。
“不行,好饿。”沈粤探起身来去拿手机,“我要叫外卖。”
江岑一下子警惕起来:“你要叫什么?”
沈粤不理他,自顾自的拨号,江岑凑过去看,一眼就看见了他给那个号码存的备注——“海底捞”。
江岑觉得头都大了,她伸手去抢沈粤的手机,“你不要命了还吃火锅!”
沈粤将手机换到右手,空出来的左手轻轻松松的就压制住江岑。沈粤虽然努力想让语气严肃点,但还是忍不住夹杂着一丝笑意:“别闹!”
可江岑十分认真,她有些急了:“你真的不能吃火锅!”
订餐电话已经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接线员礼貌的声音,一本正经的问沈粤要点些什么。
沈粤纠结了几秒,然后又转过头来看江岑,他忍着笑,故意问她:“锅底要牛油的还是三鲜的?”
江岑气坏了:“吃死你算了。”
沈粤恍若未闻,继续一脸淡定的点餐:“……肥牛、雪花、里脊……酱?有什么酱……”
眼看着电话那头的小哥就要问派送地址了,江岑气得直接去捂沈粤的嘴,却正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睛。
没来由的,江岑心里一跳。
下一秒钟,沈粤就将她按倒在床上,俯身吻了下来。
事后连江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在医院这种地方干出这么出格的事来。
一开始的时候……电话甚至都没有挂断,病房里十分安静,被扔在一旁的手机里清晰的传来对方的询问声,她的耳边还夹杂着沈粤的心跳声,江岑羞得满脸通红,连轻喘声都死死忍住,生怕被电话那端听出端倪。
不知过了多久,通话终于被挂断,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江岑松一口气。
其实她和沈粤……两人结婚三年,再怎么说关系都纯洁不到哪里去。可是……今天和那次不一样,这次是在清醒状态下的。
江岑恨自己太不坚定,轻易就受了他的蛊惑,过后又忍不住开始后悔自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更把两人的关系弄得一团乱——如果之前尚且可以用酒醉来解释,那这次不知要用什么借口了。
难道要她承认自己情~欲当头,所以才没有坚定的推开沈粤吗?
沈粤吻了吻她的额头,慵懒的声音里带了笑意:“这下是真的饿了。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江岑只觉得脸颊发烫,她推开沈粤下了床,“我去洗澡。”
浴室里洗浴用品一应俱全,江岑走到洗漱台前,忍不住拿起沈粤用的毛巾,凑近脸庞闻了闻。
全是沈粤的味道。
真讨厌。
这里没办法泡澡,所以江岑随便冲了冲便完事,穿衣服的时候沈粤在外面喊她:“你的电话响了。”
江岑担心是学生打来的,想了想,于是说:“你帮我拿过来吧。”
外面传来翻包的窸窸窣窣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沈粤的脚步声走进,他在玻璃门上敲了敲,把手机递给江岑。
电话是同事打来的,对方说家里孩子生急病在医院,丈夫又出差在外,想让江岑帮忙代明天早上的两节课。
同事的语气焦急,江岑连忙安抚她:“没问题,你放心吧。孩子还好吗?”
“我也不知道,”对方的语气急得就差哭出来,语无伦次道,“我一直在实验室里,出来就接到我妈的电话,她现在带着孩子还在医院里排急诊……”
“别担心,肯定没事的。”江岑安慰她几句,挂电话之前又补充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
江岑穿好了衣服出去,发现沈粤也穿戴整齐的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点了一根香烟,红色的微弱火星在他的指间若隐若现。
一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江岑就忍不住脸颊发烫,她自然不想留在这里过夜,因为实在不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如何面对沈粤。
可这也是第一次,她不愿沈粤多想,因此找理由也找得格外费心。好在现在她不用编理由了,江岑一五一十的告诉沈粤:“同事她家孩子病了,我明天要帮她代课……我先回去了。”江岑将那句“明天再来看你”咽回肚子里。
沈粤笑起来,说:“这个理由你真是用不厌。”
他话里的讽刺意味太浓,江岑觉得很不舒服,但想了想,还是耐心和他解释道:“是真的……我没骗你。”
“江岑。”沈粤突然叫她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消失,“有时候我真是看不懂你们女人。”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嗯?”
沈粤面无表情的说道:“就在不久前,你还在为了苏昭言要死要活,没想到这么快就上了我的床。”
江岑站在那里,花费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住,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
她只觉得连指尖都在颤抖,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句道:“沈粤,你真是个混蛋。”
出了医院,江岑在附近找到一家药店,买了药和矿泉水。她吞下药片,又灌了几口凉水,因为喝得太急,她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眼泪也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