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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早朝上,父亲只要说一句许家叔侄死于被杀,理应彻查此事,定王刘珩就吃不了兜着走。这么好的机会,父亲为何要放弃?你知不知道,女儿这段时间过得多艰难。好不容易争取到陛下的助力,你怎么能白白浪费掉。”
许淑妃心情很暴躁。
通过各种手段,又是打点又是贿赂,父女两人总算见面了。
这也是许淑妃进宫之后,第一次见到父亲。
一见面,来不及寒暄,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质问。
许有功心情有点低落,女儿富贵了,他这个爹也失去了权威。
哎!
“娘娘息怒!此事没有娘娘想的那么简单。昨日早朝,看似是我们许家的机会,实际上那就是一个坑。如果陛下真的有心替娘娘出气,为娘娘主持公道,何须询问老夫的意见。直接下旨,让金吾卫去矿场彻查真相就行了。”
许淑妃蹙眉,“可是,父亲昨日只要点个头,金吾卫今儿已经出动前往武清县。”
许有功反问道:“娘娘确定陛下会公然出动金吾卫前往定王封地调查?除非陛下做了废掉定藩的决定,否则,陛下绝不会走出这一步。
老夫在早朝上点个头很容易,可是,又该如何善后?身为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岂能给陛下添麻烦。这对娘娘固宠不利啊!”
“父亲的意思是,陛下对定王尚有父子之情?”
许有功郑重说道:“有没有父子之情,老夫不清楚。但,为了大局着想,为了朝廷稳定,老夫以为陛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公然为难定王。
储君未定,娘娘肚子孩儿还未出生,这个时候做任何决定都为时过早,恐引起朝廷动荡。说到底,昨日早朝闹剧,其目的主要是为了敲打。既是敲打定王,也是敲打我们许家。”
“这些话父亲是从哪里听来的?”
“老夫身边也养了两个清客,略有才识,一番分析也算是鞭辟入里。”
“定王无兵无权,为何动不得?”
“定王虽然无兵无权,但他是皇后嫡子,是张家外甥。张家有兵有权还有钱,不得不防。除非,陛下有一举剿灭张家党羽的信心,否则,只能维持目前的局面,再一步步蚕食。”
“照着父亲的说法,本宫就奈何不了定王?叔叔和弟弟就白死了吗?”
许淑妃很不甘心。
凭什么?
定王刘珩打她的脸,杀她的人,凭什么可以全身而退。
什么弹劾,申斥,没有实实在在的惩治,全都是不痛不痒,伤害不了定王分毫。
对方可以继续在封地作威作福,可以继续挖他矿,做他的土财主。
而她,则要备受煎熬。
不甘心啊!
“当然不会白死。一切等娘娘生下肚中孩子,局面自有变化。届时,朝臣肯定会再次上本请立储君。”
许有功安抚道,他希望许淑妃能冷静下来。
“什么?请立储君。”
许淑妃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更要紧的事情上。
“父亲,请立储君一事,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希望吗?”
“娘娘若是生下皇子,也是没希望的。至少在朝臣心目中,立嫡立长这是祖制。废长立幼,此乃取祸之道。所以娘娘千万不要掺和请立储君一事,你只需伺候好陛下,让孩子得到陛下的喜爱,娘娘进一步固宠。剩下的事情,自有我们来安排。”
许淑妃琢磨了片刻,点点头,好像是这个理。
孩子出生后那么小,这年头孩子夭折率很高,至少也要等孩子长到七八岁之后,届时才是替孩子争取储君之位的良机。
儿子越大越讨人嫌。
这个规律在皇室家族体现得尤为明显。
她的孩子冰雪聪明,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喜欢。其他皇子一个个面目可憎,只知道争权夺利,根本不懂何为孝顺。两厢一对比,心偏向哪一个孩子,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
谁说幼子势弱。
她的孩子,过个几年,优势不要太明显。
帝王的宠爱手到擒来。
她重重点头,“我听父亲的,这一次暂且放过定王。等孩子出生后,迟早收拾他。”
新平公主来到未央宫请安。
“这是三弟给母后写的信,送到了张家,张家又交给我”
“快拿过来。”
张皇后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展开信纸。看着信件内容,她一会笑一会皱眉。
新平公主很好奇,“母后,三弟在信里面写了什么?”
“就是说矿场塌方的事情,叫本宫不用担心,他都处理好了。无论朝堂掀起怎样的波澜,都没有妨碍。”
“御史言官纷纷上本弹劾,怎么能说没有妨碍。”
“你懂个屁。那几个御史言官掀不起风浪。你别忘了,那是矿场,还是铜矿,每天都是钱。而且少府占据了一半的股份,停一天要损失多少,停工十天半月又要损失多少?那帮御史言官光顾着暴民动乱,却忘了事情已经平息下来,在陛下心目中,钱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三弟有本事平息动乱,如期恢复生产,陛下就不会深究此事。”
啊?
原来左右这次事件的真正杀器,不是许淑妃,不是三弟定王,而是钱!
“当然是钱。你是不知道陛下有多爱钱,本宫可是一清二楚。”
张皇后嗤笑一声,眼中全是对元康帝的鄙视。
她招手,让新平靠近身边,“本宫告诉你一件小秘密,你父皇年轻那会可是很穷很穷,还要靠借贷过日子。”
新平惊呆了。
“父皇是皇子,怎么可能缺钱。”
“你以为皇子就不缺钱吗?你看看老三,去封地带着那么多人,连个王府府邸都没有,身上就带着区区贰拾万两,够什么?连吃饭都不够。你说他穷不穷。要不是挖出一个铜矿,现在还在吃叶慈的软饭。”
“那个铜矿是叶慈发现的。”新平悄声说道。
张皇后瞪了她一眼,死丫头,专门和她唱反调。
“你的意思是,你三弟吃软饭是应该的?”
“女儿没这么说,女儿只是陈述事实。”
“哼!你最好别这么想。你只要记住,凡是涉及到钱的问题,别和你父皇犟嘴。你父皇把钱看得比人都重要。许淑妃受宠又如何,照样不如钱重要。”
“难怪薛贵妃和吴王这一回都没动静。”新平公主随口说道。
张皇后哈哈一笑,“说你蠢你还真蠢,你以为是薛贵妃母子手下留情吗?分明是自顾不暇。吴王刘璞就是一团烂泥,扶不上墙。
正妻还没入门,小妾先怀上身孕。呵呵!如果让庶长子出生,或许在普通人家不算个事,可是在皇室,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薛贵妃都快要气死了。”
吴王刘璞有个小妾,姓罗,陪伴在刘璞好几年。
最近怀孕了。
薛贵妃得知此事,气不打一处来,要求打掉孩子。王妃没进门之前,庶长子就生了出来,想干嘛?放任下去,必然会引起后宅不宁。
王爷娶妃,为的就是借助王妃娘家力量。结果搞出一个庶长子,就是在打脸,打未过门的王妃的脸,打王妃娘家的脸。
后宅不宁,就会让人怀疑吴王刘璞的能力。连后宅几个女人都搞不定,能有本事搞定朝堂文武百官?搞定那群喷子文官?
是个人都会心生怀疑。
小妾罗氏是个有野心也算计的人,她想留下孩子,并耍心眼骗了一回。
薛贵妃大怒之下,要求不仅要打掉孩子,还要将罗氏处理干净。罗氏这个祸害,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留下来必然引起纷争,必须处理掉。
罗氏怕啊!就到吴王刘璞跟前求情。
两个人少年生情相伴,最是纯情真挚,吴王刘璞同意打掉孩子,但誓要保下小妾罗氏。
母子两人因为罗氏闹了起来,薛贵妃气得在床上躺了两天,无心理事。
这事他们母子做得隐秘,就怕传出去传到未来王妃的耳中,引起误会。
但瞒不过手眼通天的张皇后。
张皇后看了一场好戏,笑得乐不可支。
不过
这会她又笑不出来。
因为刘珩在信中,不仅仅写了矿场的事情,还捎带着写了写叶慈,写了写云霞山,写了写章先生。
从他的字里行间,就能看出他的开心快乐,他和叶慈相处得很好,且很满足。
张皇后一颗心,好像受了打击,她嫉妒,她不爽。
叶慈何德何能,竟然让宝贝儿子如此痴迷?
长得国色天香吗?
才华横溢吗?
一个山野丫头,性子野,嘴巴毒,没规没矩,凭什么能获得儿子的芳心?
张皇后盯着新平公主看,把新平公主看得一阵心虚。
“母后,女儿脸上有什么吗?”
“你和窦家的婚事,本宫会尽快帮你定下来。争取今年年底,最迟明年年初就办婚事。”
新平公主的脸颊,蓦地红了。
红彤彤,还怪好看的。
“全凭母后做主。”
“你是个乖巧听话的,本宫很欣慰。却又担心你过分乖巧,到了婆家受人欺负。以防万一,本宫给你安排几个厉害的嬷嬷在身边伺候”
“女儿不需要。”
“你说什么胡话。”张皇后眼一瞪。
新平公主这一回主意特别正,“母后如果真心疼爱女儿,就给女儿安排两个能干的公主家令。至于厉害的嬷嬷,母后就算安排过来,女儿也要打出去。”
“你反了天了!会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将本宫的人打出去。是谁,究竟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子,让你和本宫作对。”
张皇后暴跳如雷。
乖巧懂事的闺女,竟然敢反抗她。
这件事她绝不接受。
新平公主的勇气好像是用完了,又变得惊慌失措,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她张张嘴,“母后息怒。”
“本宫的怒火熄不了,你先告诉本宫,究竟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让你和本宫作对。”
“没有人。”
“放屁!”张皇后一个字都不相信,“说实话,否则今儿我们母女两人都别想安生。”
新平公主绞着手绢,内心很矛盾。
她咬咬牙,“我早就听人说,陪嫁公主的嬷嬷,一个个仗势欺人,既欺负公主又欺负驸马。驸马见公主一面,还要贿赂这些嬷嬷,真是欺人太甚。女儿不想嫁了人,还被几个婆子拿捏,请母后体谅。”
张皇后呵呵冷笑,“看来的确有人在你耳边胡说八道,否则这些内情你如何得知。”
“女儿那么多姐妹,总能听到一二内情。”
“你想自个当家做主?”
“请母后成全。”
张皇后喝了一口茶,笑了起来,“你想当家做主没问题,本宫可以依着你的意思,不安排嬷嬷伺候。只是,你有本事当家做主吗?”
“三弟会帮我,请母后成全。”
“难怪有胆子和本宫唱反调,原来是刘珩那小子给你撑腰。你们两姐弟感情倒是好,本宫就成了恶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