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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二郎心生愧疚。
原本,他有信心说服老太太和母亲同意接叶慈回京城,却没想到情势急转直下。转眼间,他对叶慈的承诺成了一句空话。
他都没脸写信给叶慈。
不是他无能,而是时势变化太快。
先是三皇子殿下遇刺,陛下震怒,说要严惩凶手。可转眼间,薛贵妃用眼泪化解,陛下公然偏袒薛贵妃母子。
传闻,张皇后在后宫,当众抽了薛贵妃一个耳光。陛下则下令让张皇后滚回未央宫,闭门思过,没他的旨意不准出未央宫半步。
以为张皇后被禁足,这事就完了吗?
天真!
当天晚上,一群不法分子冲进皇长子府打砸,人家亮明身份说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教训庶长子。
皇长子府邸被砸,皇长子刘璞里子面子都丢得一干二净。
偏偏这事,陛下不管了。嫡母教训庶子,陛下乃是天子,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只要人没事,都懒得过问。
皇长子刘璞吃了好大一个闷亏,身为晚辈,又是庶子,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闯进未央宫找张皇后算账。
张皇后受宠与否在这件事上不重要,重要的是张皇后担着皇后的身份,法理上的嫡母。大周律法和朝臣都会自觉维护皇后身份的尊荣以及教训庶子的权利。
只要张皇后做得不过分,没有真动手打皇长子,就算真的动手只要没把人打伤,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退一万步,皇三子刘珩遇刺,这事成了个烂尾,怕是最后会不了了之。人家张皇后咽不下这口气,教训庶子发泄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没看见元康帝都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吗。
皇长子刘璞白白被人打砸府邸,还找不到人出气。只有求到母妃薛贵妃跟前,诉说委屈。
薛贵妃反过来劝他,“皇后这次吃了好大一个亏,所有人都知道她派人打你是为了出气。知道你父皇为什么不过问此事吗?因为他默许皇后拿你出气,这是你身为子女应该承担的责任。行了,你也别委屈了。本宫会补偿你。”
“这事就这么算了?儿子的府邸就活该被人打砸?”
“你父皇默许的事情,你还想怎么样?适可而止懂不懂?用刘珩遇刺换你的府邸打砸,怎么算这笔买卖都划算。”
“可是,老三遇刺这事不是我做的,他分明是贼喊捉贼。”
薛贵妃冷哼一声,“有人信吗?没人相信,你就只能背上这口黑锅,甚至本宫都要替你背黑锅。行了,别做出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将来再找回场子,迟早有报仇的机会。你要记住,做事不能急躁。且让张皇后出口气,将来本宫要让她十倍偿还。”
连母妃都不肯支持自己,刘璞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恶气。
薛贵妃口口声声说忍耐,转眼就往元康帝耳边吹枕头风。
于是乎,元康帝命令康兴发令金吾卫会同大理寺和刑部,彻查三皇子刘珩遇刺一事。
消息一出,张皇后气得心绞痛。
她在未央宫大骂元康帝是条狗,薛贵妃的床前走狗。
她和李少监嘀咕,“照着这个情势发展下去,我们母子迟早会成为刀下亡魂。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本宫说什么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人陪葬。第一个就是薛氏贱人,其次就是刘璞。本宫宁愿便宜其他皇子嫔妃,也绝不让薛氏母子得逞。”
“娘娘慎言!”李少监吓得浑身冒冷汗。
皇后娘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也不怕隔墙有耳。
张皇后嗤笑一声,“怕什么!满京城都知道本宫和薛氏贱人不和,见她一回打她一回。她做初一,本宫就做十五。就算这些话传到陛下耳中,又算得了什么。
我的心思,陛下他心知肚明。这么多年,他没阻拦本宫,由此可知,薛氏虽然得宠,但是陛下心头还是防着薛家人,对于皇长子刘璞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喜爱。”
“即便真相是娘娘所说的那样,在陛下心目中三殿下也比不上皇长子受宠。”
这才是最令人心酸的事实。
刘珩占着嫡子身份,他就是大义名分。可惜,生来体弱,不得元康帝喜欢。以至于他们母子这些年一直苦苦挣扎。
想到伤心处,张皇后忍不住落泪。
所有人都说她嚣张跋扈。可那些人怎么不想想,身处后宫,她但凡客气些软弱些,他们母子还能活到今日吗?
唯有嚣张跋扈,将后宫嫔妃压得死死的,不靠元康帝的宠爱,单靠皇后的身份压制后宫,方能保全他们母子的性命。
薛贵妃最受宠,等于出头鸟。
不打出头鸟打谁。
张皇后就是要通过打压薛贵妃,让后宫嫔妃清楚,连最受宠的薛贵妃她都照打不误,其他人想要挑战她的皇后权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小身板够不够她打一顿。
这么多年挣扎着过来,眼看着皇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夺嫡危机一触即发。母子二人也将面临生死考验。
赢者通吃!
输家死绝!
张皇后不想死。如果非死不可,她就让整个后宫给她陪葬,让皇子们给儿子刘珩陪葬。
如果再恶毒一点,弄死所有皇子,让元康帝绝后。
元康帝最好不要逼她走上绝路,杀不了皇帝,杀几个嫔妃皇子易如反掌。
李少监心惊胆战,只能小心劝解,“事关重大,娘娘和殿下商量着来。或许殿下另有想法。”
张皇后回头看着他,“你猜陛下会废了本宫吗?”
李少监直接跪了。
“娘娘糊涂了吗?”
张皇后却笑了起来,“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和薛氏贱人针锋相对吗?本宫越是针对薛氏一党,薛氏一党就越要弄权。薛氏一党日渐壮大,连陛下都心生忌惮。于是,陛下需要一个人时不时敲打薛贵妃。这个人就是本宫。”
“娘娘的意思是,薛贵妃嚣张一日,娘娘就地位稳固。因为陛下需要娘娘替他教训薛贵妃?”
“正是!刘璞那个小兔崽子,本宫打了就打了,你看陛下可曾斥责过一句?薛贵妃那样受宠,本宫照样一巴掌打过去,陛下也只是象征性地罚本宫闭门思过。薛贵妃这会可高兴了,且让她高兴一段时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娘娘英明。”
“英明个屁。我们都是陛下手中的棋子,天下人都是他的棋子。”
张皇后恼怒不已。
这种憋屈的日子她过了十几二十年,早就受够了。
要不是为了儿子,哼
云霞山。
金灿灿的稻谷低垂着头,等着农人收割。
因为气候差异,云霞山叶家庄的稻谷要比山下晚半个月收割。
天还没亮,庄丁们就已经起床下田割稻。
早上天气凉凉的,下田的时候得穿着两件衣衫,防寒。劳作小半个时辰,待到红彤彤的太阳从天边跳出来,就可以脱去外衫,穿着单衣劳作。
一口气割了几十亩稻谷,吃过早饭略微休息一会然后继续劳作。
叶慈就坐在田坎上,心情是又喜又愁。
今年鸟患严重。
鸟雀也是很有眼力见的,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每到瓜果飘香,稻谷抽穗,就是鸟雀最嚣张的时候,也是它们一年的大餐。
没有后世给水果套袋的技术,也用不起,太贵,今年瓜果惨兮兮。树上挂的果子,三分之一都遭到了鸟雀的啄食,伤痕累累。别说卖,自个吃都嫌弃果子烂。
稻谷同样惨,少说减产一两成。这还是有人工驱鸟。
如果没有人工驱鸟,至少减产三成。
可想而知,当年为啥将麻雀列为四害。对于农业来说,天上的鸟雀确确实实是害虫,造成的损失多过蛇虫鼠蚁,只比蝗虫差一截。
养伤一段时间的三皇子刘珩,让人抬着滑竿出门。
正值丰收,他可不能错过。他要亲眼看看。
养了一段时间,又养了点肉起来。叶慈对着他的脸比划了一下,说道:“圆润了。”
噗!
刚见面就是一**击。
刘珩特嫌弃她的形容,会不会说话。
“你可以说本殿下气色好多了,圆润二字不妥当。”
“确实是比刚受伤那会圆润了些许,我的形容很准确。”
准确个屁,就是故意气他。
刘珩告诫自己要大度,不要和叶慈一般见识。越是计较,叶慈就越嘚瑟。
“恭喜叶姑娘喜获丰收。”邓少通果断站出来,分摊火力。
“丰收啥啊,都被鸟雀吃光了。”叶慈吐槽一句。
别说现在,就算后世也没有太好的驱鸟手段。
生存是本能,有好吃的鸟雀拼了命也会飞下来。
就比如,地里嫁接的宝贝葡萄苗,为了保护葡萄苗,叶慈很大方的在上面盖了一层渔网。短短一个夏天,直接死在渔网上的鸟雀不下五十只,间接死掉的肯定上百只。
葡萄苗可以盖渔网,几百亩的稻田没办法这么操作。
从最简单的稻草人驱鸟,到庄丁们每天拿着竹竿驱鸟,再升级为敲锣敲盆驱鸟,效果也就那样吧,聊胜于无。
“减产很严重吗?”刘珩有些担心。
他也是到了叶家庄,才知道天上的鸟雀对农业的危害如此严重。
叶慈比划了一下手指头,“预估减产两成,这还是风调雨顺的年月。如果遇到天灾,比如洪涝或是干旱,减产五六成,七八成那是常有的事情。更严重的就是颗粒无收,连种子钱都收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