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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北路901号,离时空管理局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是个极窄的巷子。
凌晨两点半。
路灯过于破旧,所以巷子里的灯只有靠近大街的最外层的灯忽明忽暗,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离这唯一的路灯不到两米处,躺着一具女尸,血从脸的两颊流出。
她的眼珠被“挖走了”。
被开膛破肚,内脏不翼而飞。整个肚子被掏得干干净净,连血都被舔得干干净净。
看肚子上并不平整的伤口,有点像咬痕。
这样的伤口,不像是人能干出来的。但这还把血收拾干净了,他就有点不明白了。
前者像妖或鬼,后者像人所为。
不过这方圆百里,没有森林,也没听说动物园有猛兽跑出来。
这样的死相,实在恶心难看。
她已经死了约摸一个小时。
一高挑身姿蹲在尸体边细细检查,另一边瘦巴巴的背紧贴着墙角,探头探脑,想看又不敢看的正是白无常。
他那副唯唯诺诺的怂样,还真给鬼长脸!
白无常伸长脖子,好奇问:“柳部,有线索了吗?”
柳预谶偏头看着这离他快一米,快缩进墙里的鬼,明知故问:“你躲那么远干嘛?”
白无常捂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心口,老实道:“我害怕。”
柳预谶半蹲在地上,好笑:“你一只鬼还怕尸体?”
白无常有些不好意思了,壮了壮胆子,飘了过去。他蹲在柳预谶一旁,忍不住抖了抖肩。
柳预谶问:“你有什么发现吗?”
白无常认真地瞪大那无神的眼,天真应道:“是鬼,鬼吃人!”
柳预谶望着他眼皮轻跳,赞叹道:“你这个发现,让我很吃惊啊。”
“”
白无常摸不准柳预谶是不是在夸他。毕竟他在地府当鬼差的四百年,还没有鬼夸过他,调来时管局后也是被炸毛局长嫌弃得死去活来。他为人的短短十七年,也没有小伙伴和他玩。
柳预谶朝他交代:“回去查下她的资料!”
柳预谶蹲在地上,眯着眼盯着尸体。灯光微弱,他从口袋里掏出用眼镜布包着的黑框眼镜,粗糙地擦了擦镜片,又把眼镜布揉成团塞进裤兜里,把眼镜夹在鼻梁骨上。
十二岁前的柳预谶是个瞎子,大病一场好了后,眼睛虽然复明了,但他因为喜欢大晚上躲在被子里追狗血,尤其是大学那会,作为站哥和会长的他,半夜刷手机,传销组织头目般拉帮结派。即使足不出户,也有着多姿多彩的夜生活,所以他有着五百度的近视眼。
带着眼镜,遮掩了些他眼里的痞气,平添了一股正经的书生气。俨然从一个出门遛弯求艳遇的放荡少年上升到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只是这读书人,乱蓬蓬的头发,头顶竖着两根呆毛,穿着斜斜垮垮的天蓝色衬衣,膝盖长的破牛仔热裤,亮晶晶的浅蓝色运动鞋,怎么看,都是斯文败类。
只见他半蹲在地上,那黑色眼镜让他正经了些,正仔仔细细打量着被掏得一无所有的尸体。
这个女人的手上带着一串菩提链。菩提链下隐约有一团不像血迹的红。
他食指中指轻捏着女尸的手,挪开,只见底下是用血画下的一朵花。
花有五瓣,细长的花瓣里,包着极小极小的蕊。一短四长,从花蕊中心延展开来。细细一看,这花又像一只细长的手。
明明没有眼睛,柳预谶却觉得有双眼睛朝他笑。
怪毛骨悚然的。
这是什么花?
柳预谶总觉得这花有些眼熟,可他又觉得自己没见过这么邪门的花。
他朝白无常问道:“无常,你认识这个花吗?”
半天也没有回应,柳预谶偏着脑袋看着那鬼头几乎要趴在地上了,似乎在绞尽脑汁想什么。
白无常压根就不是一只能有多少独立思考能力的鬼。
问白无常,是他的错。
柳预谶朝那画的花拍了张照片,交代道:“无常,别想了,反正也想不出来,回去查下古籍。”
“”
柳预谶眼尖地看到了地上的梅花脚印,不是鬼的,看起来是动物的。
他沿着脚印走了两步,突然听得一阵猫叫,他看到一坨黄色瘸着脚朝巷子里头飞快蹿过去,他也追了过去。
柳预谶跟着这只猫追到了不远处的教堂。猫迈着短腿往栅栏里挤时,高估了自己的身材,那圆滚滚的肚子尴尬地卡住了。
猫眼慌乱里带着几分窘迫,同柳预谶匆匆一瞥。
柳预谶推开未上锁的大门,低着脑袋朝它显摆:“这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柳预谶说罢,一把拎着同猫脑袋差不多宽的猫脖子,用力从栅栏里拽了好几下,才把那肥溜的下/半/身扯出来。
他揪着猫脖子,让那猫与自己直视。
“你干嘛看到我就跑?”
他眉眼带笑,语气轻松,即使有镜框遮掩,还是让猫一阵发怵,好似他下一秒就要剥了它的毛下火锅。
猫讪讪一笑,抖了抖耳朵:“叔叔”
猫的声音是小男孩的稚嫩声。
柳预谶不乐意:“叔什么叔?我有那么老吗?”
它立马改口:“大人,能不能、不要摸我了?”
柳预谶听了,呵了一声,又是狠狠朝那猫脖子一摸,威胁:“不要给我转移话题,小心我把你卖到狗肉店去!”
“”
柳预谶眯了眯眼,紧盯着它,这要是有人在,会觉得他在犯傻气。
柳预谶又问道:“你该不会杀人了吧?”
猫慌了下,要不是被狠狠揪在怀里,它肯定会一个腿软栽下去。
它仰着圆脑袋,睁着圆眼睛,同脚同脑袋上下摇了几次,又觉得不对,变成左右摇,连忙辩解:“不是不是,是最近猫贩子太多了,我的好多兄弟都没看见了”
柳预谶又眯着眼睛审度它,质问:“那刚刚在巷子里,你怎么不做声?被我发现了就跑?莫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猫吓得抖了抖耳朵,连忙拿那稚嫩的嗓音否认:“我冤啊,我也是受害者!我被迷晕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受伤了。听到有声音,我一害怕就只能跑了。”
柳预谶下意识看了眼毛茸茸的小短腿,的确,两个后腿,都有明显的血迹。
“你是个什么品种?”
柳预谶研究了下手里的黄毛猫,突然对着猫脑袋嗅了下,猫不以为意地抖了抖耳朵,说道:“小的长陵猫一族。”
长陵猫一族,猫中贵族。毛色大多金黄,富态圆润。血是药,可救人。它们的血矜贵,所以总会有很多不法分子抓猫卖钱。它们已经很稀少了。
“你这一身臭味,是离家出走了还是一直在流浪啊?“
““
猫还没应他,低着猫眼,似乎在深思熟虑。然后,柳预谶听到有人在叫他。
“谶谶?”
这熟悉得令人恼火的声音。
真不希望这时候碰到他!
“谶谶?”
又是一声!
被这叫唤支配的恐惧,莫名头疼。柳预谶偏着脑袋还没转过去,僵在原地,纠结着该如何默默装聋,继续假装遛弯。
程彧已经移驾过来了,拦去了柳预谶想悄咪/咪遁走的去路。
他问道:“谶谶,你明明听到我叫你了,干嘛装听不见?”
柳预谶第一反应就是抱着猫往后大退了一步,但他没起来,依旧蹲着。
天不怕地不怕,下得了地府,去得了鬼市的柳部长,怕程彧。这倒不是真的害怕他,而是怕他烦。
要是被他知道案子的事,怕是会阴魂不散。
柳预谶尴尬笑了笑,程彧不依不饶:“我喊了你两声,干嘛装作没听见?”
柳预谶眼珠飘了飘,“天太黑,听不清。”
“和我扯犊子呢?!”
程彧才不信他,又朝他手里的猫盯了盯,想蹲下去伸手抱过来看看,问道:“和一只猫嘀咕什么呢,难道它还会说话不成?”
柳预谶不动声色地抱着猫偏了偏身子,说道:“我自言自语呢。你又在这干嘛?新情趣?”
程彧此人,不像是个信神明的,但他们家里的女人们个个是信徒。
柳预谶冷静了一下,消息传得没那么快,程彧应该还不知道有命案。
所以,程彧出现在这,应该是安安。
眼见着程彧叼着一根烟,还是在教堂门口,明目张胆地吸着一口又一口,痞里痞气。
柳预谶突然纪律主任附体,起身斥责:“你丫的,这么神圣的地方,岂容你这么放肆?”
程彧呵了一声,又见柳预谶朝他道:“还有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