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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早已怒火攻心,再也克制不住情绪,转身挥刀猛地砍向来阻止她的周大胡子,大胡子没料到沐曦会真的下手,臂膀猝不及防的被砍了一刀,登时捂着膀子惨叫:“啊!你!杀人了!杀人了!”
沐曦看了一眼大胡子鲜血淋漓的手,又看了一眼那两个早就吓傻了的小厮,冷声道:“你们不必再装傻,回去告诉她,此事我不会闹大,晚些时候,我自会去与她理论,不想再挨一刀的,马上滚!”
三人知道了沐曦的厉害,自知事情败露,又见沐曦面纱掉落,露出来疤痕遍布的脸,吓得如同见了厉鬼,皆慌不择路的跑了。
从外院进内院换值的婆子每日午时会由这专供下人们出入的小门进入内院,今日婆子们远远的瞧见小门口摆了一辆空板车,又不见小厮,疑惑的同时又有些生气,只当是下人们偷懒没有推走,远远的就开始骂骂咧咧:“这些个偷懒的废物!连个车都不拿走,呸!还指望我们这些进出的推到杂物房里去吗?”
一群人嚷嚷着走近了,看见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沐曦坐在地上,怀里还躺着昏迷不醒的陶陶,又见地上沾血的柴刀和地上的血迹,众人心中震惊,一副真急坏了的样子,立马围上来问沐曦:“姑娘呦!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
“你们两个把这儿收拾了,你们两个把陶陶姑娘抬回去,余下的去换值吧。”沐曦抬头扫视了一遍围上来的婆子,并没有什么异样,平静得让人意外,仿佛地上沾血的刀和昏迷不醒的陶陶都再平常不过。
一大群婆子甚少瞧见这种让人看不透的场面,现下沐曦不仅不忙着封她们的口,只这样吩咐几句就完事了?这群婆子心里奇怪,面上也不敢表露,听到吩咐后只好麻溜的各干各的去了。
沐曦并不害怕事情会闹大,因为李姨娘会早她一步,解决这些麻烦。
一个灰衣婆子将沐曦从地上掺起来,低声道:“二姑娘请回吧,这儿是下人来的地方,偏僻阴暗,可别脏了二姑娘的衣裳。”
的确,这处小门偏僻阴暗,从这儿把人运出去并不会有人在意,如果陶陶今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出了沐府,她的房里突然少了个大丫头,凭着李姨娘那张嘴,还指不定要怎么编排自己,连带着陶陶的家人,也少不了要受到责罚,加之方才那小厮说是奉娘亲的吩咐去倒卖旧物,若追查起来,无论如何也扯不到李姨娘身上去。
李姨娘心思这样细密却又能让人恰好看出端倪,想来她的最终目的,也许并不是为难陶陶和阿弥,而是如何利用她们,来挟制自己才是关键。
李姨娘在府里兴风作浪这么多年了,自以为大权在握,没有一件事情是不如意的,可是沐曦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然超出了她掌控的范围,李姨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那些哑巴亏是绝不肯咽进肚子里的,就算是为了她那缺心眼女儿的前程,李姨娘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就像园子里那些供观赏的树,每隔几月便要修剪一番,只因为生出了多余的枝丫,碍了原有的美感,也挡了主人的路,实打实是留不得的。
沐曦只身去了西院,一路顺畅得很,连个拦她的人都没有,李姨娘身旁的嘉岚在院门口等了很久才见到沐曦,懒懒的往院里右侧的门指了指,示意沐曦进去,目送沐曦进了屋,她才堪堪舒了口气。
李姨娘倚坐在暖阁里的炕上,下身盖着一张白貂皮小毯,撑着脑袋正在闭目养神。
屋里沉闷不通气,满屋都是李姨娘一直用的的百花香,与屋里的暖气一冲,差点又将沐曦给熏吐了,她强忍着恶心,开门见山道:“姨娘,好端端的何苦为难我的两个丫头,没得失了当家主母的气度,姨娘不如放了阿弥,我们万事好商量,如何?”
沐曦这一番奉承让李姨娘慢慢的睁开了眼,斜睨了一眼沐曦衣鬓散乱的模样,笑道:“沐曦,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竟这么快就救走了陶陶。你不仅聪明,而且果断,唯一可惜的是,你就是心软了些。”
沐曦并不想同李姨娘绕来绕去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却还是好声好气道:“阿弥不过是个奴才,难为她并没有什么益处,姨娘要做什么不妨直说。”
“我生平最恨背叛,阿弥聪明伶俐可却背叛了我滢儿,我怎么能饶了她?”李姨娘笑了笑,不知是在嘲笑沐曦太年轻不会说话,还是嘲笑沐曦自以为是的来与她谈条件。
沐曦从踏进这间屋子里开始,就已经把李姨娘的真实用意猜到了些,见她说来说去仍是些没用的酸话,已经失去了耐心,“姨娘现下无非最是担忧三妹妹的处境,如果我能让她恢复名誉,姨娘可否高抬贵手,放过阿弥。”
李姨娘震惊之余,又被沐曦正中下怀,倒是省了肚子里一堆威胁沐曦的说辞,她只好继续端着高高在上的仪态,语气里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连我都无可奈可,你能有什么法子?”
沐曦心里已经乱成一团,只好暂且抛开那些顾虑,故作平静道:“姐姐已经是太子妃,我入宫去拜见已是常事,我可以带着妹妹一起。”
李姨娘坐直了身体,很明显对沐曦的话不满意:“只是这样有什么用?”
“得先在各宫混熟脸了,届时我自有法子,让她脱颖而出,请姨娘放心就是。”
不得不承认,李姨娘的确很佩服沐曦这聪慧过人的头脑,从绑了那两个丫头到现在半个时辰不到,沐曦跨进暖阁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把她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了,沐曦既然能这么爽快的应下,她不如就先看看沐曦还有什么本事,如果到时沐曦做不到,那么下一步,她就会让柳氏生不如死,到时,就不知沐曦还能不能保全柳氏了。
“即是如此,滢儿什么时候洗去那克夫的名声,我就什么时候放阿弥回去,这段日子,怎么对她,是我的事,我不会再让一步,你若是心急,就早些为滢槐筹谋才好。”李姨娘思量过后,再看向沐曦时眼中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阿弥在李姨娘手里,就算沐曦再争,阿弥这段时日定也少不了要吃苦头,不若放开手,少一些对阿弥的担忧,也好让李姨娘放心,那么李姨娘对阿弥,也能少一分憎恶,在她去想办法的这些日子,阿弥也能好过点。沐曦想到这里,不得不强忍着担忧之心不让李姨娘察觉。
沐曦冷声道:“阿弥是我的奴才,我救她不过是为了我的颜面,姨娘怎么折磨她我不管,只要给我留口气就好,毕竟这么聪明的丫头,她父亲又在账房做事,我留着,日后也能好好的利用一番。”
“我自然不会要了她的命,这个你放心。”李姨娘听了沐曦这无情无义又是有理有据的话,心里头又是好一阵诧异,不敢把沐曦逼得太紧,语气也缓和了些。
沐曦走后,李姨娘扶着嘉岚的手漫步走到那六扇山水屏风之后,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眼角湿润,嘴里塞着抹布哭不出声的阿弥,摇头道:“真是可怜,我原以为她与你主仆情谊深厚,才会巴巴地过来救你,啧,谁知只是想利用你呢,不过也是,她一开始不管不顾去救的,也只是陶陶一人而已啊。”
阿弥在地上不甘心的扭了扭,一双眼瞪得老大,李姨娘退了一步捂嘴笑道:“呦,还真是个倔脾气呢,我今日不妨告诉你,当年你母亲盛汤时烫着了芷滢的手,芷滢气不过才踢了她几脚,是把她踢伤了,可你想想,滢儿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力气?就算你的母亲受了点伤,她身强体壮的,怎么医着医着,就去了呢?”
李姨娘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看着阿弥像一条死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里满是怀疑和愤怒的样子,李姨娘终于满意道:“许多事情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得了,嘉岚,把她拖去耳房里关着,趁着这些日子,让她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对不起她。”
李姨娘其实并不指望沐曦帮芷滢脱困,她原本是想让沐曦不痛快,给滢儿报仇,可沐曦年轻气盛,竟口出狂言要帮滢儿恢复名誉,既如此,她不妨就耐心等一等,也不碍着她什么事的。
回房之后,沐曦守在陶陶床边,握着陶陶无力的手一言不发。
大夫说陶陶被灌了迷药,少说也要三四个时辰才能醒过来,看着陶陶沉睡的脸庞,沐曦只觉得头疼欲裂。
李姨娘在府里只手遮天的势力,是沐曦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的,所以她今日只是拿自己身边的丫头做文章,就已经扯上了深居简出的娘亲,若要以后直接为难起多病多愁的娘亲来,她只怕束手无策,这就是她无可奈何之处了,她的牵挂从来不止阿弥一人,所以她必须要说那些话,必须要做那些事,只求阿弥不要多心才好。
北矞这一年风调雨顺,皇帝龙心甚悦,除夕前就已经赐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场宴会,有皇室日常家宴,有接见外朝使臣的国宴,也有慰藉边关将士的庆功宴,更有与朝中大臣君臣同乐的君臣宴。
沐曦突然沉寂下来,西院那头也不得不跟着安静,李姨娘以为沐曦正在筹措着什么了不得的计划,见沐曦这般上心,所以发了慈悲没有再发难,耐心的等着沐曦的好消息,放下了肚里那些坏心思来好好过年。
所以沐曦这个年过得的十分安稳,李姨娘不为难她之后,拨给她院里的用度,明显比之前,阔气了很多。
如果李姨娘不对正房如此忌惮,以至于心怀怨恨的话,她们彼此相安无事,倒也可以平静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