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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一如以往般红装素裹,但再也不觉得这冰天雪地的景色有多么诱人,因为我离雁门关越来越远了,远得连战鼓声都听不到。殢殩獍晓
极力平复心中的不满,我将车帘合上,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
一只冰凉的小手伸到我的额头,“观音婢,怎么了?不舒服?”
并未睁眼,我嘴角勾起丝丝无奈的笑,“哲珠,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用我和孩子的命,要挟你回都斤山,要求你不要逃跑。”
见她回答得这般干脆,我吃了一惊,睁眼看着她。只见她柔和一笑,“王子将你的事都和我说了。早在遇见你之前,我就知道王子的心中有你。我一直以为你和王子是两心相悦却无法团圆的人……可万不想你和王子见面后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争吵。”
“争吵是因为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观音婢,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很生你的气,因为你夺走了王子的心?”
永远一副不怒不气,永远如一湾静水般的含着浅笑看着人,你会生气才怪?心中腹诽着,我问道:“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不生气?”如果你生气做点伤害我的事就好了,至少我也好不再有什么愧疚感的直接走人。
“我生于王庭、长于王庭,父汗身边的女人有许多,我打小就见惯了她们之间的你争我斗。我的那些母妃们斗来斗去的结果就是让父汗越来越看不起她们,然后父汗的眼光又会看向其余的女人。这样一来,父汗的女人越来越多……眼见着那些新来的女人重复着母妃们以往的故事,我……从此我对感情不抱任何希望。”
可怜的哲珠,长在这样的环境就是认命吧。也难怪她能够容忍颉利的心中有一个我,并这般苦心的想促成我和颉利一处。
“再后来,我嫁给了王子。他身边的女人不多,有了我之后对我很是独宠,能够有独宠我就知足了。”说到这里,哲珠摸着她的小腹,含笑说道:“如今我又有了他的孩子,和那些孤老终身的王庭女人相比,老天待我很不错了。”
“你爱颉利吗?”眼见哲珠没有作声,我替她回答说道:“你希望颉利不痛苦,希望颉利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这说明你爱着他。”
“可是,我不能用自己的爱去束缚他。相反的我要用自己的爱去辅助他,帮他完成他的每一个梦想,即便是……女人。”
这是什么理论?我痛苦的抚了抚额头。
“观音婢,头疼,是不?”见我一径的摇着头,哲珠又道:“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可千万不要瞒着我。”
看着哲珠真心关切的眼神,我轻声说道:“哲珠,我是有夫之妇。”
“突厥并不讲究这些,突厥讲究的是‘王者胜’。‘王者’可以占有一切。”
这和颉利的观点是何其相似……简直比中原的三妻四妾更令人难以接受。真真是一乡一俗啊。我蹩眉看着哲珠,“你就这么肯定颉利是‘王者’?如果我说,颉利哪一天若真和我的丈夫打起来,颉利必输无疑,你信不信?”
沉默半晌,哲珠回答道:“在你的心目中,你的丈夫是独一无二、无下无敌的,想必这也是你从来不为王子深情所动的原因。但……在我的心目中,王子是独一无二、天下无敌的。就算哪天你的丈夫知道你在突厥,他要来抢你回中原……”
抢?什么强盗逻辑!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和颉利还真是天生一对啊。我眼角不自觉的抽搐着,只听哲珠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会帮着王子对付你的丈夫。”
这种男尊女卑、以男人为天的思想在她心中早已根深蒂固,要想改变是难之又难。我痛苦的闷哼一声,决定从另外的角度诱她上当。“哲珠,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就算颉利利用此次战争掌上实权,但……你不要忘了,他只掌着一部分实权而已。而且对于权力初初成形的颉利来说,如今最需要的是养精蓄锐。如果这个时候我的丈夫知道我在突厥,不惜和咄吉联手也要‘抢’我回中原的话……你想想,颉利会是他们联军的对手么?”
若真如此,颉利定是死无葬身之地。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哲珠静静的问道:“观音婢,你的丈夫会这般做吗?”
“为了我,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在我们手中,他终有忌讳。他又如何敢和咄吉联兵?”
原来哲珠也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道理。我定定的盯着她,问道:“哲珠,依我在颉利心中的位置……若真打了起来,你认为颉利会拿我去要挟我的丈夫吗?”见哲珠干净的眼神有了沉思,我趁热打铁的说道:“想想你肚中的孩子,你忍心自己的孩子失去父亲?”
“观音婢,你是要我私下放了你?”
见她言中有妥协,我摇头说道:“你若放了我,从此会失去颉利对你的信任和敬重,你的孩子也许就没有了未来,我哪能如此狠心用你一生的幸福成全我的逃跑?”
“那你的意思是……”
“帮我拿到软筋散的解药。”
解药在颉利身上,也只有她能够拿到。只要服了解药,红拂就有办法救我出去。
既然老天阻止了我前往雁门关和李世民汇合,那我只有另谋它方。如果此计顺利的话,我不但可以从突厥全身而退,还可以先李世民一步赶回太原免他的雷霆之怒……可谓两全其美。
哲珠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事关重大,要想想看’的话。
见她有些心力憔悴,我也担心她的身子状况,所以并没有逼着她立马作出决定,只是好生照顾着她在我的马车中休息。
奔波了一天一夜,又至夜间,狼头军首领找了个避风的山坳,熟练的搭起了帐蓬。
哲珠也被塞进我们的军帐中。
唉,莫说马车被没收,帐篷四周都围着狼头军的人,我根本就跑不了。就说哲珠在我的帐篷中,如果我真逃走了,哲珠如何交差?
她是个好女子,一路上对我十分照顾不说,更为了我的事不惜风雨兼程赶往军营。
颉利这是将我的七寸捏得极是到位啊!
所以,即便要逃,也不能在只有哲珠的时候。要逃,我就要当着颉利的面逃,让他怪无可怪、怒无可怒。
再说,我和红拂必需得拿到软筋散的解药。
“观音婢,我想过了,我不能帮你拿软筋散的解药。”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对王子不忠。”
我头皮一麻,不耐烦的说道:“好罢,好罢,就当我没说。”
“观音婢,你……生气了?”
我揉着脑袋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可怜而已。”
“观音婢,我……我……”
再柔、再顺、再娴,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躯壳罢了。对哲珠的好感就那般的荡然无存,剩下的唯有怜悯。
“公主来了,公主来了。”
随着军帐外的欢呼声,兰诺伊一阵风般的跑进了军帐。“嫂子,观音婢,红拂姐,好不容易啊,终于追上你们了。”
神情紧张,眼含期待,哲珠的声音有些颤抖,“战况如何?”
未有回答哲珠的话,兰诺伊一把抱住我直是打圈,兴奋说道:“观音婢,我们赢了……赢了!你果然给哥哥带来好运,不说哥哥以后有平分突厥的可能,即便是主宰突厥都有可能啊。”
哲珠轻‘啊’一声,双掌合十,念着‘圣主保佑’的话。
缓缓推开兰诺伊,我浅笑问道:“怎么说?”
“我和手下潜入隋营将计划全盘告诉世民的时候,不想世民亦正想出‘昼引旌旗数十里,夜以钲鼓相应’的疑兵之计,再加上我们火烧军粮,三方挟击之下,咄吉叔叔不得不退兵啊。”
这话说得太过跳跃。我不是太明白,但‘咄吉退兵’我是听进去了的。由不得心中一喜,也就是说,雁门之围已是解了。
拍了拍兰诺伊太过兴奋的脸,我说道:“疯丫头,来,将战况细细讲给我们听听。”
很快的,我们在军帐中坐定。从兰诺伊的讲述中我大体上知道,李世民眼见隋庭各路勤王之师按兵不动,而自己的兵马又被突厥大军围困并被迫和杨广的军马分隔两处,若突厥倾巢进攻,敌众我寡之下隋军必定难以抵挡,于是李世民和云定兴将军说好,商定一个时间,李世民在外虚张声势造成十里幡旗绵延相续之‘壮景’,云定兴则在军营内钲鼓齐鸣以相应,以此造成各方勤王之师和云将军的军队大量集结的假像迷惑突厥,逼迫突厥退兵。
‘赍旗鼓以设疑兵’的策略本就是想险中求胜,最不济也是想将杨广先救出来再说。但敌方会不会就此被迷惑、会不会就此造成真正的恐慌,李世民心中没有十足的把握。兰诺伊的到来无形中就给李世民带来一支稳心剂。
“观音婢,你是没看见世民见到我……哈哈……还有他听我说出‘哥哥愿意烧军粮以助雁门解围,里应外合打咄吉一个措手不及’之话时的神情,啧啧啧……起初世民还以为这是咄吉和哥哥给他设的一个陷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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