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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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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怎么这么吵?”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掀开被子,晴丫头就连忙把床幔挂在了两边,“好像是少爷回来了,那边的丫头婆子都外面忙着。”

    “二哥回来了。”方言清看了一眼身边做事的晴丫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下午三点。”晴丫头答道,将挂在旁边的衣服拿了过来,展开,替方言清套在了手上。

    这下是真的要早点去堂屋看一眼了,再不去,就成自己不懂事了,方言清做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拿起口脂轻轻抿了一下,唇色深了些,人也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晴丫头拿起放在台上的木梳,一手托起方言清的头发,问道,“姑娘要梳个什么发式?”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方言清微微低头,抽开首饰盒的抽屉,里面放着几条项链,一条珍珠项链放在最里面,方言清伸手碰了一下项链,那是父亲之前替自己买的,摸了两下上面的珠子,缓缓说道,“不用,替我理一下就好了。”

    晴丫头轻轻拿着梳子替方言清梳好了头发,方言清静静的看着镜子里为自己梳头的晴丫头,微微有点失神,往日里都是自己来,忽然有一个人伺候自己,还有些的不习惯。

    大抵是堂兄许久没有回家,来回的佣人忙的手忙脚乱,又是端盆子,又是抱被褥的,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东西让他们搬。刚走到院子门口,舅母屋里的丫头就看见了方言清,连忙转身进屋去了,应是告诉舅母自己来了。

    舅舅,堂兄,舅母均在屋子里,却没瞧见柳云芳,许是回自己院子里了吧,毕竟还有几日才出嫁,现在需要避着。

    舅舅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着,心情应十分不好,旁边的婆子丫头大气也不敢出,堂兄坐在旁边,自顾自的喝茶水,倒是一点也不心慌。真是捡错了时辰,方言清心里有些懊恼,抿了抿嘴,福身施礼,说道,“舅舅回来了。”

    方德正极为的瘦,完全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偏偏骨架又大的很,官袍穿在身上感觉像是几根柱子支起来的,空荡荡的。

    方德正看了方言清一眼,嗯了一声就算答应了。

    方言清不知是站在这儿还是坐在哪里的好,只好看向汤依云。汤依云见方言清看向自己,扬了扬下巴,示意方言清坐在堂兄旁边的椅子上。

    方言清点点头,小步走到了椅子前,落了坐。屋子里没什么声音,安静的很,也没人开口说话,大概等了一会儿,汤依云的茶盏放在了桌上,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老爷无需在家里黑脸给我做样子,他付凯借了卫家的势作威作福罢了,原就是地里爬上来的,现在一下攀上了高枝,一下得意忘形了,日后有的是摔下来的。”

    “卫家一个偏房的孙子辈也配叫高枝。”方德正理了理自己的官服,拿起茶杯饮了口茶。

    “就算隔了八竿子,那也是姓卫的。”

    “嘁。”方维忽然出声打断了汤依云的话,“母亲这话说的过去偏颇了吧,卫家当官的不是只有一户吗?犯得着计较成这样吗?”

    “你懂什么,”听到自己儿子反驳自己,汤依云气道,“要紧的不是卫家当官那一户,是他家一脉的小女儿,那可是嫁到了京城的亲王府里做福晋的人,他们家称得上是皇亲国戚。”

    方德正忽然开口,看着汤依云说道,“听说再过一月就是卫老太太生辰,他们家孙子辈的都提前回了荣城来给老太太庆生。”

    汤依云点点头,说道,“我问过丁三娘了,说是二姑娘的女儿和三少爷的儿子都回来了。大房那边,听说是京城这段日子实在忙的不可开交,少爷入了官僚,女儿才打发出去,实在抽不出空,会派车队送礼回来,全当是心意到了。四姑娘也说是抽不开身,这段时间京城麻烦着,乱的慌。”

    方言清低着头,京城乱的事,自己在书中倒是知道一二,说是孙先生带领资产阶级,要革命,要推翻大清朝,现在京城里人人自危,确实乱的很。

    方维忽然开口说道,“听说现在四处都在闹革命,卫家在京城里的人忙的不可开交也是正常。”

    “混账,你走那儿听说的!”方德正听了方维的话,忽然发怒,一下子把茶杯扫在了地上,对着方维骂道,“养你这么大,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规矩都忘了!是嫌活着命不长?”

    方维把吓了一激灵,“我...我听别人讲,胡乱说的。”

    “听谁讲的?你现在就专心参加明年的科举,再让我听见你胡说,我打断你的腿!”

    方德正被气的大喘气,汤依云看着自己儿子被吓的住了嘴,不敢说话,才慢悠悠的张了嘴,“维儿本性乖巧,在外面免不了和各类人接触,一下失了言,之后用功温习,自然不会再胡乱说话,老爷别气了。”

    本性乖巧,这乖巧两词也不知是怎么同自己这位堂兄搭上边的,许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左看右看都分外乖巧吧。

    “都这般年纪,做事还是瞻前不顾后的,真是让你宠溺坏了。”

    汤依云笑了笑,说道,“成了家便好了,柳家姑娘这几日我看了,是个懂事贴心的。老爷可要见见?”

    方德正摇摇头,“这些事你安排便好了,我回府来一身官袍还未换,先回去换了。”说着看向方言清,“言清有事同你舅母说便好。”

    方言清点点头,看着舅舅出了门。

    方维见方德正走了,挺直的腰板一下子便松懈了下来,歪着身子看着汤依云,“母亲,我还不想这儿早结亲,那柳姑娘是宽是扁我都不知道,你也不看看儿子是否看的上眼,再说春宵楼里有我好多红颜知己,做什么这样栓着我。”

    “这还不是为你好,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自然是要先成家方才能立业,你素来散漫,找个贴心人来管着你也好。”

    “管我?”方维冷哼一声。

    汤依云见方维十分不高兴,耐着性子的哄道,“我请般卓寺的大师算过了,柳家姑娘的命格正好与你相辅,加上气运,明年春闱,你一定能入。”

    “这么厉害?”方维笑了一声,“我这算是娶了一道符在家中,母亲心意我知,那假如娶回家却没用呢?”

    “呸呸呸,”汤依云连呸三声,“我儿聪慧,春闱定然没问题。等过了春闱,你不喜欢,休了便好。”

    “得母亲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方维笑了笑,微微叹一口气,“那我便委屈几月吧。”

    方言清低着头,听着汤依云母子的谈话,心里、身上都觉的冰凉,一个姑娘的一辈子赔在了这儿,结果在他们嘴里,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喜欢休了便好,倒真是好笑。

    大抵是不放心,汤依云又嘱咐道,“你大婚,玉秀也要来,到时候府上热闹,你少往酒楼、花楼里的跑。”

    潘玉秀是汤依云姨娘的女儿,父亲现在是正七品的官儿,自傲的很,自己初来投奔舅舅家的时候,正赶上她离开舅舅家回陕西,只远远的瞧过一眼。今儿那两丫头说的,太太这房的姑娘,应就是她吧。

    方维听到潘玉秀要来,啧了一声,“那丫头也要来,我看着她就烦,还没有言妹妹一半招人喜欢。”

    “怎么说都是你姨娘的女儿,你的妹妹,怎么说话呢。”

    “是是是,谁叫她长的一般,人还聒噪,还没有春宵楼里瑶姐姐的丫鬟好看。”

    汤依云听见方维的话,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直呼姓名的说道,“方维,日后我再听见你提春宵楼,定告诉你父亲,让他好好收拾你。”

    听见汤依云要告状,方维一下子就规矩了,“母亲别,孩儿一时间嘴快罢了。”

    汤依云无奈的扶了扶鬓角,自己儿子这德行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自在惯了,不是一个听话规矩的主,要想他规矩懂事,也是困难。

    “母亲,我这会儿回来,下午想再同几位朋友聚聚,都是这城里的正经少爷,我这许久未见,想着还是要见上一面才好。”

    “罢了,去吧,记得早些回来,莫要在外面过夜。”

    “母亲放心,孩儿知道。”方维站起了身,略显敷衍的说道,转身看见了规矩坐着的方言清,开口说道,“言妹妹许久未见,又漂亮了些,”刚说完话,见汤依云不耐烦的准备张嘴,忙说道,“妹妹同母亲慢慢聊,我先走了。”说完,就院子外走去。

    “这孩子,这么大了,丝毫不见稳重。”看着方维离去的背影,汤依云轻叹说道,又看向正坐着的方言清,问道,“言清是来找我的?”

    “嗯,今日我回院子里,看见舅母给我的丫头,又看见舅母给我的石英钟,十分惶恐,故来问一嘴。”

    “晴丫头是我买来送你的,你不久便要谈婚论嫁,这前后左右事,都得找个贴心的丫头,这个丫头我瞧着伶俐,就买来送你,日后你出嫁了,身边也有个称心的人。”

    方言清听了汤依云的话,连连点头,“原是如此,真是让舅母劳心了,可那石英钟着实贵重,二哥大婚在即,何不添置到二哥新房里,放在我那儿,实在可惜。”

    听见方言清的话,汤依云捂着嘴,笑了起来,“那石英钟可不是我送的,是卫家派佣人送来的,还传话说会参加你维哥儿的婚礼,倒是都沾了你的光了。”

    虽说汤依云是给卫府发请柬的,但也是万没想到卫家会明确的表示有人来,这远远的和卫家搭上线,汤依云心里十分开心。

    方言清听到汤依云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给自己送石英钟,这是什么个意思,自己分明没有见过卫家的人啊,为什么他们会莫名其妙的给自己送礼物。

    “舅母...我确实没见过卫家的人,他们为何会突然给我送礼物?”

    “你没见过?”

    方言清摇了摇头,“确实没有见过。”

    “这倒是奇怪,丁三娘和卫府走动的紧,可能是丁三娘提了一嘴,然后老太太记住了。”汤依云说道,“不过,老太太记住你就是好事,兴许就是看中你了,你可得好好抓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