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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断崖上。皇甫按照事先的计划,故意晚到了两刻钟,可他发现这短短的两刻钟如同三年一样难熬。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同意白风与纳兰明的攻心为上的提议,做出这样的安排。要知道,逝儿最怕冷了,这样的天气里,也不知道他们车中有没有铺上暖玉,要是没有,怕她是要冻坏了。
终于来到断崖上,看到了玄天帝那长途跋涉后,略带疲惫的身影,一切似乎都在预料之中,却又感觉在意料之外。总感觉自己忽略一些重要的东西。可是,目前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不管如何,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了才行,不管自己有多不愿意说出那些话。有多不想再让她受一点点伤,可是他必须这么做。这就是长痛不如短痛么,是吧,他再也不想看到那个湖边柳廊,悲伤痛苦却又无奈的逝儿。
“久违了,天哲王爷,朕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玄天帝和声道。他,是真的有些担心他们不来,不管是他们刻意摆架子也好,还是真的有事情耽搁了也好。
“这不是来了么?这么着急,可不是贵国国君的风格。”皇甫哲表面上毫不在意的调侃道。心道:不知道你有多急,但是,我比任何人都急。这么大冷的天!
“长话短说。”玄天帝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故意刁难,只想快些解决事情。他掏出一捆手札交给明日。
明日拿了过去,道:“这是我中天王朝天妃娘娘的病历,需要贵国国师白老前辈救治,娘娘她只剩下十五天了。所以,还务必请加快安排,我中天朝必有重谢!”
“此话当真?”一边的纳兰明问道。
“朕说出的话,自然不假。”玄天帝冷冷回道。
“可这事难办了,贵国圣上也知道,贵国天妃原来只我国的细作,又如何好再让我国国师来给她医治?即便如此,我们又如何与我天狼国的百姓交代。”这话皇甫哲说的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可是,这话必须要他来说,不然,玄天帝怕是不会相信的。
玄天帝心里冷笑一声,心道:就知道没这么容易,逝儿,你可听到了,听到了这话你还会这么爱他么,你还会认为他有我爱你么。他拿出那卷逝儿给他的《鲁工秘籍》,如射出的飞镖一样,射向皇甫哲,被皇甫哲一把接住。他冷声道:“这是当日逝儿给我的,你拿去,便可以向你的文武百官和你们的百姓交代。另外,若能救治天妃,那么里面的交换细节都写得很清楚。”
“……”
接下来的话,我听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我真是应该在点离开的,却还活着。先是身子在冰寒灼热中煎熬着,然后就是昏沉着,感觉是在黑暗中无止尽的昏沉着。然后,我醒了,昏迷中便听到外面的那些交易,好象是关于我的吧。想着,我这是不是回光返照了。听着那些话,只是莫名的流出了一滴泪,对身边的灵儿说:“我死后把我葬在十里坡。与我娘和二哥一起。”
说完,我感觉灵儿手一怔,又睡了下去,只希望这次是永远。
皇甫哲和玄天帝正说着什么,便看到灵儿冲了出来。跪在玄天帝面前,大声的说道:“皇上,娘娘她,昏迷过去了。娘娘说昏迷前说……”说到这里,灵儿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喉咙堵得慌,说不出话了。灵儿想着:这次她第一次违背皇上,当她看到天妃留给她和夜凌的信的时候,她知道,这值得。再也不要让她的天妃娘娘再听到那些伤人心的话了,再也不要。
“说什么?”玄天帝问道,与皇甫哲一样,已经掩饰不住焦虑。
灵儿顿了顿,呜咽道:“娘娘说,死后把她葬在十里坡。与三夫人和二公子一起。”
风似乎停了,一切似乎冻结了一般。空气中的悲伤蔓延开来,蔓延到每一个人的心里。所有的人不再多言。忽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没了意思。
玄天帝紧皱着眉头,不再言语。
皇甫哲再也不想多说,虽然这是最后一次,虽然之前他对她说过这段时间不要相信看到的听到的。可是,他还是不忍心。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残忍的杀手。那句话如同一把刀子捅进他的心里,每一个字似乎是那嗜血的虫蚁在他心里撕扯着。
他再不顾什么计划,不顾纳兰明的劝阻,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让人把逝儿移到他准备好的铺了暖玉的马车中离开了。
一到天狼国界内,皇甫哲马上下马,正要去看他的逝儿,便收到了独孤錾的消息,证实了一切不安。
皇甫哲感觉到世界忽然坍塌了一般,疯的一样冲上马车。抱起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绝望中,他骗自己说刚才看到的消息一定不是真的,他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解药放到她鼻息间,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马车中弥漫了刺鼻的药味。白风夺过瓶子,道:“王爷,没用的。逝儿中的根本就不是迷漯,是缓命散。”
皇甫哲知道什么是缓命散,他不信,不愿意也不敢相信。呵斥道:“你住口,乱说些什么,我的逝儿怎么可能中什么缓命散,不可能的。”
随后,皇甫哲抚摸着思念了不知多久的却没什么生气的面容,低声道:“逝儿,你醒醒,我知道你一定醒了。你想让我害怕难过是么?你办到了,小魔女,你赢了。听到了吗?别淘气了,别调皮了,醒过来吧,我给你解释一切,你快点醒过来。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我也欠你很多解释。快点,现在不是调皮的时候……”
皇甫哲一声声的呼唤让在场的人都说不出话来。谁都希望一切是按计划发展的,可是不是,玄天帝的到来只是阴差阳错罢了。这个时候,再铁铮铮的汉子都忍不住转过头去。纳兰明看完了病历,抹了把眼泪。上前一把抓住皇甫哲,呵斥道:“皇甫哲,你给我振作点,她病历里说她中了缓命散,听着,是缓命散,不是迷漯。药血人已经死了,你听到了吗?”
皇甫哲猛的抬起头,眼睛已经发红。冷声道:“住口。”随后一把又不自觉的抱紧了怀中的人,想着:逝儿最怕冷了,就要下雪了,她一定很冷,一定冷坏了。这个时候只能这样抱着她,用自己来温暖她了。
皇甫哲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把夺过纳兰明手中的病历,翻到后面两页看了起来。反射性的松了松怀里的人肩膀,眼中透露着深深的伤痛与自责。为什么这么短短的几个月,他的逝儿就受了这么多的苦,怀里的人是那么清瘦,比在杨林镇看到的她还要瘦弱许多。
皇甫哲压抑了自己的痛楚,吩咐道:“尽快赶回兴都,八百里加急把逝儿的病历送到国师手里,要他想尽一切办法。以后军事上的事情暂时交与纳兰将军和白风处理。雅苏,记得以后都熬易消化的炖品,融入汤中的那一种。”
“是,王爷。”一边的人回道。
“都下去吧。”皇甫哲吩咐道,不想再多说什么,只能好好的护着怀中的人,感受她那微弱的气息。她的气息真的很弱,弱到就快感受不到了。
“逝儿,没事了,有我在,一定会没事的。你不是说你在我怀里面最是安心的吗?所以,一定没事的。”皇甫哲的脸的贴上怀中人的面颊,温暖着那冰凉的面容。他多想她再同以前一样俏皮的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一动,她又低下头装睡去了。可是,不是了,“逝儿,你为什么要叫逝儿呢,是在告诉我,不抓紧你,一不小心你就会不见了么。”
“可你是我的妻啊,是我的妻,不管外面怎么说,你是我唯一的妻。不管以前有什么误会,你都是我认定的人。你不解释了么?可是我要是同你解释的,那天断崖上的话,你千里迢迢回来见到的情景,夜宴上的事情,以及后面的说我要娶的王妃都是要同你解释的。我信你了,都明白了。你也要信我,我知道你一定累了,其他的都没关系,你只要信我可以帮你,可以让你安心就好。以后不管你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了。”
皇甫哲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所谓的理智安排一切都是浪费时间。原来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可是他的逝儿却是他从来都掌控不了的。自己真应该一见到她的时候就把她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