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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豫面色一变,仔细看文远仿佛并不似作伪,颇为犹豫了一番,才道:
“多谢张将军抬爱,不瞒将军,将军气度非凡,为豫生平仅见,心神往之,奈何家中老母在堂,豫不敢远行,还请将军见谅。”
“果然!”文远暗忖,这真是一个以孝立身的时代,田豫为了老母连魅力值99的刘备都舍得离开,更何况是自己,当下也不再强求,点头道:“田兄侍母至孝,某十分钦佩,既如此,公孙将军檄文何在?”
接过信盏,文远打开细细观看,其文曰:“臣闻皇、羲以来,始有君臣上下之事,张化以导民,刑罚以禁暴。今行车骑将军袁绍……臣虽阘茸,名非先贤,蒙被朝恩,当此重任,职在鈇钺,奉辞伐罪,辄与诸将州郡兵讨绍等。若事克捷,罪人斯得,庶续桓、文忠诚之效,攻战形状,前后续上。”
简而言之,就是公孙瓒罗列了袁绍的十大罪状,诸如招祸董卓、背主逃亡,讨董不力,致使袁氏一门遭受屠戮等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又称袁绍是小妾所生,身份卑贱,这份檄文传遍冀州各郡,袁绍看了都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公孙瓒为袁绍总结的十大罪状,其中有几条没有实质性意义,比如说袁绍招来董卓之乱就有点打击的扩大化,袁绍本质上也不想制造出来一个专权祸国的董卓,这个责任应该由董卓自己来负。再如不努力讨伐董卓,这种不忠不义的罪名袁绍背负也没问题,但大家其实都有份。
只不过檄文就是公开的宣战书,为自己造势同时攻击、抹黑敌人。写檄文需要功力,因为不光文采要好,而且要有力量,要句句如钢刀。写檄文的高手如今在袁绍手下,就是大笔杆子陈琳,陈孔璋。但公孙瓒也不差,人家好歹也是卢大师的学生。公孙瓒的这篇檄文写得相当有水平,跟后来陈琳骂曹操的那篇著名檄文有一拼。
所以这篇檄文一出,最主要是让他兵不血刃得到了富庶的冀州,各郡相继起兵响应公孙瓒,连黑山张燕眼红的也派兵前去助战。
文远看完檄文,道:“此事我已经知道,还请田兄回复公孙将军,袁绍不忠不义,逼杀上官韩馥,待将军起兵之日,我巨鹿一郡必然响应。”
田畴拱手告辞,文远肃手相送,心神却早已经飘出老远,此时的冀州,当真是一个字--乱!
如今袁绍初定冀州,各郡不稳,北有公孙瓒大兵压境,西有黑山张燕虎视眈眈,西南面黑山群贼于毒、白绕、眭固年年劫掠,东南面陶谦也蠢蠢欲动,真可以称得上四面受敌,若不是田丰沮授连出妙策,根本无法转危为安。袁绍日后能成为北方霸主,关键便是挺过了这段最艰难的阶段。
只是如今田丰沮授已经归入文远帐中,袁绍帐下还剩下逢纪、审配、许攸、郭图、辛评、荀谌等谋臣,也不知道靠他们几个,能不能帮袁绍想出保全冀州的计策来。
说起田丰、沮授,文远心中一动,道:“咱们到崇文苑看看,对了,别忘了回瘿陶叫上张驭。”
风光秀丽的大陆泽畔,如今已经有大面积的土地被平整出来,一大片恢弘的建筑处坐落在此处,其中最西侧的那一座占地极广,气势恢宏的殿堂就是崇文苑!
崇文苑拔地而起,三层平台秤阶梯状,下方先是一座高出地面近四米的四方高台!全部用黄土夯成,南北长五百步,东西宽,三百二十步,当初仅夯土这份工程,就动用上万民壮,费时近两月!
第一层高台四面筑有屋舍二百余间,可供学子们住宿生活之用。文远顺着石阶过了学生宿舍,转眼到了第二层高台之上,只见仰首处正面是一座气势雄浑的门楼,大门用上好木料制成,上有拳头大小的铜钉固定镶嵌,大门正上方可有一块石牌,上书三字--“崇文苑!”
崇文苑本叫修文书院,不过刘惠觉着这个名字太过平凡,便改名为崇文苑,如今只看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果然气势雄浑!
二层的建筑物同样是四面散开,只有数十间宽敞明亮的大殿,不过相比密密麻麻布满房舍的第一层,这里的建筑规格明显更宏大,更稀疏一些!
这些大殿大半便是学子们日后学习的地方,还有一些专门收藏经卷。
这里是崇文苑的主体建筑,只是此时,二层一个人也不见,所有的老师学子都上了崇文苑的第三层--论战台!
这是崇文苑上的最高建筑,离地八米,方圆近百米,可容纳数千人同时登台,文远登上高台时,只见田丰、沮授,刘惠三人俱在,三十多位刘惠从河北各地延请来的文士毕集于其后,四五百巨鹿本地的学子里对面而坐,静静地听着刘惠的训导。
“所以某以为主公不仅仅只图武功,而且还图文治,此崇文苑便是明证,诸位学子日后须勤奋向学,不可轻忽……”刘惠面色激动的正在给台下的学子作报告,突然看到文远走上台来,声音一滞,道:“主公!”
文远微笑着上前,向刘惠身后的文士抱拳行了一礼,众文士拱手还礼,只不过这个年代文人重声名而轻权势,所做的也仅此而已,行礼之后便负手而立,连正眼都不看文远一眼。
文远一脸淡定,微笑着径自走上前道:“诸公都是子惠先生的知交好友,能来我这崇文苑讲学,是我巨鹿士民的荣幸,辽略备薄礼,还请诸公笑纳!”
听说一见面就送礼物,众文士根本就不屑一顾,反倒觉得文远市侩,不时有人发出冷哼。
刘惠眉头微皱,这些人都是他奉文远之命请来教学的先生,见他们对主公不敬,自己心中也很别扭。
文远不以为意,轻拍着手掌,只见身后张驭领着八个军汉抬着两口大木箱子走上前来,大箱沉重,一口箱子需要四个人才能抬动。
文士中有人好奇出声:“莫不是黄白之物?”
一听此言,文士厌恶之心更重,甚至有一人想要拂袖而去,早被眼明手快的沮授拦住。
“主公,你这是?”刘惠一脸苦色道,文人重名不重利,主公如此做,莫不是想要把自己辛苦请来的先生哄走?
田丰也很是纳闷,主公向来聪明睿智,今日怎么可能如此唐突?不对!主公向来奇思妙想不断,莫不是这箱子里装的是别的东西不成?
只见文远神情淡定,以目示意张驭打开箱子。文士们自恃清高,纷纷扭过头去,不看箱中之物。
“吱呀……”箱子打开,一股浓郁的墨香扑鼻而来,只见箱子之中,整齐摆放着一摞摞的巨鹿纸,刘惠心中一愣,忙拿起一叠出来查看。
只见那一叠纸外皮较厚,用线绳串连,上面用楷体写着了五个大字--“春秋左氏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