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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黄泥湾泥沙堆的挤占,原本宽阔的榆林河面变得越来越窄,翻腾的河水受到泥沙的阻拦,在近于九十度的直角上猛然转道,咆哮着冲向北岸的河堤,大量的河水聚集在一处,掀起一米多高的水lang,最终散落在牢固的堤坝上,河堤虽然无恙,但水量直线上涨,此时早已悬空河堤半米多,谁也不敢保证河水不会漫过层层堆起的沙包。
“县长,您看,对岸那块就是黄泥湾的大拐角,河水到了那块被瘀集的泥沙挡了下来,只能往北岸挤,若不是今年加固了河堤,这会儿怕是河堤都得冲垮了。不过,现在既使没垮也好不到哪去,河水悬空了半米多高,早晚得冲出来。这还不至,河水拐了这么大的一个弯,水都积在一处,二水厂段的河堤压力最大,再这么下去,既使河堤再牢固,也抗不住啊……”看着滚滚的河水倾泄而下,李国良的眉毛拧到了一处,忧心重重的指着对岸突兀出来的一大片滩涂沉声地介绍着,黑溱漆的泥沙瘀集在一起,俨然成了李国良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若要拓宽河道,必须得清除瘀集在一起的泥沙,否则河水挤在一处,总有漫过河堤的时候……”现场的情况都在眼晴里摆着,没什么复杂的,严宁一打眼就知道造成河道堵塞的就是黄泥湾堆集在一起的泥沙,只是水流这么急,泥沙瘀集的这么多,想要清理又谈何容易。
“这黄泥湾只所以叫黄泥湾,就是因为泥沙瘀集,泥层松软,人根本就上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裹在里面,别说人过不去,就是人驾着冲锋舟过去了,人也站不住。而且,这么多的泥沙搅在一起,在这么方寸之地,又怎么好清理呢,我想了两天,草图画了几十张,没有一个办法是可行的……”以往清理河道,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上大型的推土机,可是在黄泥湾这个泥沙聚集之地,别说是推土机了,就是人上去都站不稳,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到泥沙之中。
几乎每年夏天都有人会到榆林河游泳嬉戏,也每年都会有人一不小心乱了方向,被河水卷到黄泥湾来,而进到黄泥湾唯一的结果就是被粘稠的泥沙裹住,慢慢地就越陷越深,最终成为了黄泥湾泥沙中的一部分。几十年来,有数不清的榆林人在这里丢掉了生命。所以,有人将黄泥湾比作榆林的乱葬岗不是没有道理的。
“用人工去清理是不可能的了,有没有别的办法呢?”望着河对岸突兀而出的尖角,有如一只巨大的吞噬兽一般,不停地吸纳着过往的泥沙,严宁也感到一阵阵的头疼。从小在榆林长大,哪能不知道黄泥湾的凶名。严宁清楚的记得,初中时,邻班的四个男生到榆林河嬉水,有两个同学被搅进了黄泥湾,最终连尸体都没找到,可见黄泥湾的凶险可是名幅其实的。
“哎,国良,突出来的那部分是由泥沙瘀集而成,最终形成了一条水湾,那黄泥湾后面连着的滩涂不能都是泥沙瘀集的吧,打听打听附近居住的村民,谁熟悉这片的情况,咱们看看能不能在这片滩涂上想想办法……”方圆数百米的黄泥湾有如尖角一般插进了河道,可这尖角也是有根的,否则任这泥沙再粘稠,在河水的如此猛烈地冲刷下,也无法聚在一起吧。
细心的严宁观察到虽然黄泥湾中堆集的泥沙将河水打着旋的推了出来,可是黄泥湾后面可是和大片的滩涂联在一起的,不过三四十米的地方还能看到一片片玉米杆,虽然被水淹住了杆身,却没有被大水冲走。既然有庄稼,那就代表着这一片不是泥沙,而是土地,有土地就能站住人,或许能够从后侧解决黄泥湾泥沙瘀集,挤占河道的问题,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严宁脑子里冒了出来。
“熟悉情况的人有,渡口摆渡的老秦头就在咱们堤坝上呢,你说的那边庄稼就是他种的。不过县长,那片土地虽然连着黄泥湾,可是差着好几十米呢,再长的勾机也挖不到哪吧……”被黄泥湾问题深深困扰的李国良早就观察过地形,也注意过黄泥湾后侧的土地,但几十米的距离有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挖杆再长的挖勾机也伸不到这个距离,最终李国良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眼下严宁又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不愿意在这上面lang费时间的李国良想了想,还是婉转的将问题提了出来。省得严宁因为想法不成熟,最终泄了气。
“挖勾机?咱不用挖沟机,你把那个老秦头找过来吧,我详细了解一下,完了咱们再商量……”知道李国良误解了自己的想法,但严宁还是卖了个关子,催促着李国良把人找来。
“行,我这就去找……”虽然话没说出口,但李国良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看好严宁的想法,只是严宁是领导,碍于面子,李国良也不好不听从,稍稍地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转身跑了出去。
“挖勾机?隔着这么远,挖勾机保证是不行。但若是用炸药炸,或许就会将这块飞地震散,至少也能将瘀集的泥沙炸飞一些吧,重复几次,多少也能缓解一下河道的压力不是……”常理解决问题的办法,严宁是没能想出来。按照正常的路子,清理瘀集的泥沙,还就得用李国良提出的办法,推土机,挖勾机一起上,彻底将泥沙清空,才能恢复河道通畅。
但是,眼下没有着力的地方,怎么把机器送上去都是问题。突发奇想,严宁想到了用炸药炸,虽然没有什么把握,但好处是省时省力,若是真能将黄泥湾炸成粉碎,榆林河中段的危机将彻底解除。这个想法左右也不费什么事,收效却是显著的,不管能不能成,严宁觉得都有必要去试一试。
“县长,这是黄泥湾渡口的秦师父,对这片的情况最熟悉。一大把年纪了,听说县里来抗洪,就主动跑来帮忙,忙前忙后的,都累坏了……”没过几分钟,李国良拉着一个老人赶了回来,在老人局促不安的搓手中,小声地将老人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言语中满是推崇。
“秦师父,辛苦了,我是严宁,我听说对面那片庄稼是您种的,想请教您些问题……”给了老人一个善意的微笑,严宁也不兜圈子,指着河对岸黄泥湾后侧的庄稼询问了起来。
老人长的很瘦,混浊的眼晴,古铜色的皮肤,刀刻一般的皱纹,将岁月的沧桑都写在了脸上。听说李国良要带他见县长,老人很激动,也很拘谨,一辈子在渡口上摆渡讨生活,没见过什么当官的。不过,看到严宁是一个俊俏的小哥儿,脸上带着微笑,没什么架子,更没什么威严,老人的心放松了不少,顺着严宁的手望向对岸。
“是,是俺种的,黄泥湾那片儿都是瘀泥,边上的实地没多大一块,人家怕危险,都不要了,就是没主儿的地方,闲着也是闲着,俺就种了苞谷,对付个口粮……”老人搞不清楚,严宁问这片地是为什么,但还是顺着严宁的意思,小心的将那片已经被水淹了土地指了出来。
“秦师父,种庄稼的那一块地跟黄泥湾的瘀泥能隔多远,您能给我一些准确一点的数据吗……”不出严宁所料,能种庄稼,这片儿土地就不是瘀泥和黄沙沉积成的飞地。既然不是飞地,就能站住人,只要有着力点,一切似乎都变得有可能起来。
“这块地不大,总共不过十几条陇沟,我数数啊!三十八条陇沟,一条是六十多公分,这块地也就二十四五米,再往后走还能走二十米,我怕陷到泥沙里,就没敢再撒种子。这块地邻着河南岸的稻田地,中间隔着五多米宽的水渠,这会儿都被水淹了,走了不了。平时我都是在对岸的渡口拐过去的,这会儿渡口也被水淹了,想要过去可就难了……”似乎意识到严宁打算到那块飞地中去解决黄泥湾的泥沙问题,老人虽然没有明说,但间接地也算是给了严宁一个确切的否定,然后小心的观察着严宁的反应。只是在严宁平淡的脸上,老人没看到任何失望,反倒是李国良,眉头紧锁,一幅满腹愁肠的样子,显然搞不明白严宁不切实际的想法到底能不能用。
“好了,秦师父,谢谢你啊!国良,这么算起来,这块地至少宽四十五米,如果人上去,在实地和泥沙交接的地方挖出一条沟来,埋上防水炸药,运气好的话,一下子就能炸开,既使不能将泥沙堆都炸开,至少也会炸碎一部分,怎么也能拓宽一下河道,缓解一下北岸河堤的压力……”严宁估算了一下距离,心里多少有了底,投放炸药,既使一点作用不起,投放的人也不会受到伤害,只要没危险,怎么都得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