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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转瞬即逝。
这十五日,绯烟日日将自己埋没在医书和药材中,每日枕着医书而醒,就着药香入眠。终是在大军即将出发的前一日,将要交给尉迟慕的药箱装得满满的。除了平日里必备的御寒,止痛药,解毒去热药之外,绯烟更是准备了一系列的补药,以及危机时刻能够派上大用场的毒药,每一种毒药又配上了解药。就连这个箱子也是绯烟花大价钱,找御巧阁的人打造的,层层相套,就算落入别人手中,也只会以为它不过是个普通的药箱。可谓是煞费苦心,说其是个百宝匣也不为过。
当尉迟慕乘着夜色而来,发现绯烟给他准备的竟是这样一个宝箱的时候,他微微有些发愣。望着女子眼下淡淡的青色,他忽地有些心疼。听着绯烟轻声解释药箱的每一道夹层,每一样药品的功效,尉迟慕长臂一伸,将女子拥入怀中。
绯烟的声音戛然而止,愣了一秒后,无奈地用手轻捶了一下男人的胸口,“我还没说完呢。在第二层下面还有第三层”
“烟儿,”尉迟慕倏地将其话语打断,轻唤道,“烟儿”
见男人一个不停地喊她,大有一股自己不应答,他就要一直唤下去的气势,绯烟努努嘴,“我在。”
“烟儿”
“我在。”
“烟儿”
“我在。”
良久,尉迟慕终是放开了绯烟,幽幽地道,“烟儿,你可怨我?”
绯烟一愣,继而摇了摇头,“说不怨是假的,”话音刚落,便发觉男子的呼吸一紧,她敛了眉又道,“但是也并没有那么怨。你有你的信仰和执念,相同的,我也有。阿慕,你的选择没错,是我想岔了。”
“你刚刚唤我什么?”尉迟慕喃喃地道。
女子脸颊一红,有些别扭地道,“你不喜欢?那那我便不那么唤了。”
绯烟话音刚落,一双手便被男子攥住,尉迟慕的眸子中渐渐染上一层让绯烟有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颜色,便闻他又道,“你再唤一遍。”
“阿慕阿慕”绯烟一双眸子不知往何处看,却突然感觉一双大手托住了自己的脸颊,迫使她对上一双噙着欣喜的星眸。绯烟心中咯噔一下,而下一秒,她便觉尉迟慕那张俊脸在自己的眼前放大,直到她的唇忽地接触到一片微凉的柔软。
与上一次的温柔一吻不同的是,尉迟慕的这一吻,带有了一丝攻城略地的意味。撬开女子的贝齿,一路深入,与小巧的舌纠缠在一起。齿根,舌尖,皆留下了属于他的味道。一吻将毕,尉迟慕缓缓地松开对女子的钳制,望见绯烟脸颊上的红晕,他的喉头微紧,“烟儿待我回来,我们便成亲吧。”
绯烟靠在尉迟慕的怀中,微微有些喘息,听闻男子的这番话,娇躯微震,良久,良久,她弱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翌日,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绯烟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伸手一探,床榻一侧已然没有了尉迟慕的身影,被褥微凉,像是他从未在此处睡过一般,绯烟的心忽地就凉了一半。
今日,便是大军出征的日子。
在床上辗转几番,绯烟依旧了无睡意,终是起身,一番洗漱打扮,以颜非的样貌来到了潮香阁。
潮香阁此时早已人头涌动,百姓们都知今日是大军出征的日子,竟都前来夹道相送,场面一时间十分的浩大。
远远地望见赤红色大军前那一抹白色,绯烟心中涌出一抹复杂的情绪。饮了送别酒,由太子代表皇上说了些许鼓舞士气的话,辰时三刻,号角吹响,大军出征。尉迟慕一声令下,三万赤甲军步伐一致如同一人,面朝北方行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尉迟慕转身的那一刻,她仿佛看见男人的目光遥遥地递来,如一剂膏药,熨帖心中,瞬间抚平了她满腔的不安。
就在这时,绯烟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伏在女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绯烟的脸色便瞬间凝重下来,匆匆离去。
自从那次入宫给贵妃治病后,绯烟便下定决心不再给后宫争宠的女子医治,却不想皇后的一招将她的计划尽数打乱。潮香阁上,当暗卫来报,说是皇后娘娘一夜之间病倒,太医院的医师们束手无策,将她推出来时,绯烟便知,自己是躲不过了。既然躲不过,那便让她瞧瞧,这些人究竟能翻出什么浪。
迅速回府,洗去之前的装扮,带上药箱和尉迟慕前一晚给她的令牌,绯烟便匆匆入了宫。
来到皇后娘娘的住处,见一众莺莺燕燕跪了一地,太医院的众医师焦头烂额地待在殿外,绯烟心中微凛,将众人的神态皆是收入眼底之后,她这才走上前,请侍奉皇后的侍女前去通报。
听闻相府的大小姐绯烟到了,殿中的气氛一僵,所有人的目光皆是直直地落在绯烟身上。
“咳咳”忽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轻咳两声,来到绯烟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听闻相府大小姐自幼跟随医圣四处游历,不仅有一身好医术,这气度和见识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绯烟抬眸望去,便闻一道极弱的声音传入耳中,“娘娘的病实属蹊跷,见机行事,切记谨言慎行。”
精神一震,再度望去时,那老者已然离去,而殿中的侍女来禀,说是娘娘传唤她进去。绯烟便敛了神情,跟随那侍女入了正殿。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来到皇后的塌下,绯烟下跪行礼,听闻帘中传来一道虚弱的“平身”,她这才起身,随即待侍女将皇后扶起,拉开帘幕,见到了一脸憔悴的皇后。
与多日前不同的是,皇后的脸色略显苍白,原本丰腴的身子如今消瘦了许多,绯烟上前请脉,发现其虽脉象虚浮,但浮中带有一丝稳健,不太像是重病人的脉象。绯烟四下打量了一番,瞥见墙角处一物,心中便有了底数。
“烟儿,本宫这病”皇后半倚着床栏,轻声问道。
绯烟颔首,“娘娘这病,绯烟有几分不确定”说罢目光向一旁的几位侍女身上一带。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心知肚明,“虚弱”地一挥手,将侍女全部遣散。
待屋中只剩下绯烟和皇后两人,绯烟这才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贵妇,“娘娘为要将我引入宫中,还排演了这出戏,当真是煞费苦心呐。”
话音刚落,便听闻一阵女子的娇笑声,“本宫就知道,瞒得了谁,都瞒不过你。”再度望去,皇后哪里还有之前那般弱不禁风的模样,除了脸色稍稍白了些许外,整个人精神极佳,哪里是得了病的模样。
“若要唤绯烟前来,只需一句话。娘娘这是为何?”绯烟神色淡淡,连带着声音也是淡淡。
皇后望着少女,手中把玩着自己的青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来的时候,可看见那些人的神情了?”
那些人自是指殿外的一众大夫和妃嫔了,绯烟点点头。
“这宫中,人人都想向上爬,获得无限的恩宠和荣华富贵。”皇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但只要有本宫在,她们就休想翻出什么大浪来,这便是权势。”
“换句话说,等你出了本宫这寝殿,若本宫的病好了,你便成了宫中的贵人,”皇后忽地攫住绯烟的眸子,“反之,本宫这病若加重了,你在这宫中,甚至在整个朝歌城都再无容身之处。”
闻言,绯烟淡淡一笑,“娘娘几次三番这般威胁我,不觉得太过幼稚了吗?”
殿中安静了几秒后,皇后轻笑一声,“这不是威胁。本宫只是在告诉你,想要在这宫中活下去,权和势,一样都不可少。而这些,只有本宫能给你。”
绯烟缓缓地摇了摇头,“娘娘你给不了我。我想要的向来就不是这些”说罢,她朝皇后又行了一礼,“我本无意幽居宫中,靠恩宠过日子,还望娘娘能够放过绯烟。”话音刚落,绯烟便转身离去。
皇后望着女子离去的身影,脸上神情怔忪,良久,她喃喃地道,“通报下去,本宫的病好了,聘请相府大小姐绯烟,作为修仪,跟随太子左右。”
“生而尊贵,便注定居这宫中,岂是你想逃就能逃得掉的?”女子幽幽的声音在殿中回荡,让人心中微寒。
一路行到宫门,绯烟正想自己走得这般顺利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便见一辆马车从身后驶来,将将在她的面前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公公,谄笑着来到绯烟面前。“绯小姐哦不,过了今日,便是绯修仪了。咱家恭喜修仪了。”
绯烟一顿,从袖中摸出一个钱袋,塞进那公公的手中,“什么修仪?公公莫不是认错人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那公公将钱袋在手中掂了掂,眉开眼笑地收入袖中,略微压低了声音道,“这绯修仪刚刚从娘娘的殿中出来,娘娘的病就好啦。娘娘当即向皇上请旨,聘请绯小姐为修仪,伴随太子娘娘左右,这是多大的殊荣啊。咱家再次恭喜啦!”
闻言,绯烟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她都那般说了,皇后还是不肯放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