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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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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元澈坐在临时搭起的点将台上,看到两名奸细被拖过来,嘴角弯起怪异的笑容。两军对垒,性命相拼,他不恨与他对阵的敌国将领,却对细作恨得咬牙切齿,总想杀而后快。把细作一刀杀了其实很便宜,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才完美。

    去年到南疆平叛,刚安营扎寨,他就被西魏飞狐营的细作算计了。整整三天三夜,他连裤子都提不上了,人也虚脱了。副将体贴他,带几个兵卒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搭起了一间茅房,成了他一个人的VIP专用卫生间。

    当时,细作也是把药下到了水里,他巡察回营,一口气喝了半盆水。别人还没来得及喝,有的刚喝一两口,他的肚子就奏起了交响曲,也救了别人。好在他身体敏感,反映快,要是一个营的将士全喝了,那就洗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两个蓬头垢面的细作被绑得结结实实,嘴也被堵住了,一路拖来,两人拼命挣扎。被拖到点将台下,年长的强撑不跪,被打了几下,年幼的则趁机满地打滚。

    项怀安看着年幼的细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突然抓起满地打滚的年幼的细作,一巴掌重重打去,年幼的细作口鼻都出了血,堵嘴的破布也被打飞了。

    “哎呀!天哪!终于可以透口气了,父亲,我……”

    “你这个畜生――”项怀安气得牙目欲裂,还要再打,被侍卫拦住了。

    府衙的侍卫都认出这年幼的细作就是偷偷跑出去卫国杀敌的五少爷,赶紧给他松绑。项云谦被当成的细作折磨得满身是伤,显然是泥沟里翻了船。

    沐元澈有点失望,大水冲了龙王庙,他苦心筹划的阴招也派不上用场了。

    “项大人,这位是……”

    “沈将军,这是犬子,此辈排行第五。”项怀安简述了项云谦的情况,又陪笑说:“项某教子无方,让将军取笑了,还请将军高抬贵手,饶了他。”

    “项大人客气了,令郎很不错,有志向。”沐元澈跳下点将台,递给项云谦一块手帕,又说:“三年前,我听说北越挑衅塞北边境,也是偷偷跑出去,想上阵杀敌。几场仗打下来,还真立了战功,家中长辈才同意我在军中挂职锤炼。”

    项云谦不认识沐元澈,见他倍受项怀安等人尊敬,又听他这么说,赶紧上前跪倒,“小人佩服将军壮志豪情,请将军收留,牵马拽蹬,誓死追随。”

    沐元澈一怔,紧接着绽开笑脸,他身边誓死追随者不少,但那些人都是长辈留下或有意安排的,真正向他表明誓死追随的,项云谦是第一个。

    “好呀!你要是不怕死,项大人也舍的,本将军就成全你。”

    项怀安没想到项云谦会说出这番话,心中感慨,趁机顺坡下驴,“犬子无勇无谋,能得沈将军青眼是他的造化,项某替他多谢将军抬爱。”

    项云谦大喜,赶紧给沐元澈行叩拜大礼,又跪谢了项怀安。他替和他一起被当成细作抓住的男子说了几句好话,就跟随侍卫去换衣梳洗了。

    沐元澈上下打量被当成细作抓来的年长的男子,越看越觉得奇怪,他扯掉男子嘴里塞的破布,又在男子脸上捏了几把,问:“你脸上贴了人皮面具?”

    男子看着沐元澈,很激动,重重摇头,声音嘶哑说:“没、没有……”

    “怎么看起来象贴了人皮面具的?”沐元澈强烈感觉这男子绝不是细作。

    “将军,今晚莫攻,西魏狡猾,会、会偷袭,可、可能会……”

    沐元澈心里一震,男子断断续续说的话恰是他所想,他心存犹疑,装作没听懂,皱了皱眉头,说:“你的嗓音真难听,是天生这样还是后来坏了嗓子?”

    “后来,坏的。”

    “哦!后来坏的,没准能治好。”沐元澈让人给男子松了绑,带他下去收拾。

    项怀安望着男子的背影,面露疑虑,刚想开口,看到沐元澈向他使眼色,就打住了。苏师爷传令回来,从前线叫来几名职位较高的守将,来见过沐元澈。

    沐元澈叫项怀安和苏师爷上前,吩咐了几句,两人领命离开,他又把几名守将叫到帐营。几名守将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年纪轻轻就能征善战,对他很尊敬。沐元澈问了守军的情况,又给他们各自分配了任务,才让他们各尽职守。

    “属下拜见沈将军。”项云谦收拾整齐,到营帐给沐元澈行礼。

    “你怎么被当成细作抓起来了?”

    “属下离府时忘记带银子了,出了城才想起来,又不好意思回去拿。幸好身上有几件挂饰,换了些银子,买了些吃食,耽误了两三天。还没到到松城县,就听说边郡失守,西魏的兵马冲松城县而来。我本想投松城县的守军,被他们赶出来了,后来碰上那位大哥,想一起去大营投军,刚到大营,就被当成细作抓了。”

    沐元澈拍了拍项云谦的肩膀,笑着说:“想必你没从来出过远门,出门怎么能忘记带银子呢?和你一起的男子是什么来历?你问过他吗?”

    项云谦摇了摇头,答道:“我不知道他的来历,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武功很厉害,守军抓我们时,几十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被抓。守军一见他瞪眼,都害怕,不敢审问他,倒打了我几回。”

    “他这么厉害?”沐元澈思虑片刻,又问:“他说过想投军?”

    “他嗓音很刺耳,说话少,连比带划,大概就是要投军的意思。”

    沐元澈点点头,“收下他,让他跟着你,找个军医给你们都检查一下身体。”

    “是,将军。”项云谦施礼退下。

    项怀安和苏师爷回到帐营,向沐元澈做了详细汇报战备情况。三人又密议了好一会儿,项怀安和苏师爷离开,沐元澈靠在军榻上休息,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夜幕降临,天边缭绕的云霞渐渐变暗,闪闪星辉点缀深蓝色的夜空。

    沐元澈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走出营帐,向贴身侍随交待的几句,就快步向一片树林走去。他走在前面,后面有十几名侍随跟上,与他保持了百步的距离。

    树林后面有几十个简易帐篷,是民工们的临时住所,此时并无人声。民工们都是松城县人士,被临时组织起来上前线,负责运送粮草、建营挖沟等杂事。

    今晚,与沐元澈分道而行的几万兵马要到达前线,民工们都去搭建营帐了。

    沐元澈蒙上脸,放轻脚步,在帐篷之间穿梭巡视。角落里有一间帐篷里亮着灯,一个男子蹲在地上,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隐约看到他在地上比划。沐元澈飞身跃起,爬上帐篷后面一棵小树上,慢慢滑下来,落到帐篷门口,向里面窥视。

    “我还以为你功夫多高呢,我来了这么久,你居然没发现。”沐元澈捏往鼻子试了几次,才吭吭唧唧说话,声音怪异尖厉,听起来就让人难受。

    “将军来了,我、知道,我不是细作。”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

    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沐元澈一拳捶到树上,又扯下面巾扔到地上,愤愤叹气。他破天荒地第一次穿黑色夜行衣,还装腔做势,没想到连帐篷都没进,就被人识破了。还好跟随他来的侍卫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还不至于令他太过出丑。

    沐元澈一把掀起帐篷,狠厉出掌,向男子打去,劲风熄灭了灯烛。男子没躲闪,也不慌乱,就在他的手掌要打到男子的身体时,一股强大的真气从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直冲他的手掌。沐元澈一怔,赶紧收掌,身体向前一倾,险些摔倒。

    男子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扶好被打歪的帐篷,点亮了灯烛,又冲沐元澈摇头一笑,重咳几声,嘶哑出语,“你招式狠、力不强,还要练。”

    “我还年轻,哪能一下子练到你那么浑厚的内力?”沐元澈坐到树桩上,越想越窝火,听项云谦说男人的功夫很厉害,他想来试试,没想到如此出糗。

    “你潜质很好,要练……”男子冲沐元澈挥了挥手,请他到帐篷里面。

    沐元澈进到帐篷,看到地上画了些奇怪的字体和图案,还加了一些符号,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半晌,试探着问:“你是济真堂的伙计?是叫老程吗?”

    “是,我叫老程。”

    “济真堂的人都在找你,你出来也不跟人说一声,他们都很着急。”沐元澈的语气中充满责备,好象在训斥一个惹来麻烦的孩子。

    老程笑了笑,说:“他们不让来,要打仗,边郡要打仗……”

    “你是说你要是告诉他们,他们会阻拦你来投军?”沐元澈打量老程,皱眉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不能想,想多了头疼,头很疼。”老程继续在地上画图案。

    “我明白了,你是说你不敢想事,一想就头疼。我在塞北见过一个人,他的脑袋被石头砸过,问他什么事都忘了,让他想以前,他就说头疼。”

    老程不理会沐元澈,画完图,又写了些奇怪的字,嘴里念念有词。沐元澈凑到他身边,支起耳朵也听不清他说什么,觉得很有意思,自顾一笑。

    “你武功这么高,也知道好多事,脑子怎么会有问题呢?”

    “不想,头疼、头很疼。”

    沐元澈知道多问无益,就蹲到地上,看老程画的图案和字体,“你画的是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呢?你真是脑子有问题,还象小孩子一样乱写乱画。”

    老程笑了笑,指着地上的字体说:“西魏、西域都会写,他们的字。”

    “你写的是西魏和西域用的字?”沐元澈站起来又蹲下了,满脸怀疑。

    几百年前,大秦皇朝正西和西北部都是游牧民族,许多部落分散而居。因西北荒凉,许多罪臣的家眷都发配到西北为奴,有一个姓魏的罪臣之女嫁给了一个游牧部落的首领为妻。这个部落欲渐强大,连年征战,吞并了十几个小部落,慢慢称霸西北草漠。部落首领死后,罪臣之女辅佐儿子继位,建立了西魏国。

    在西魏国的西北部,还有一些部落和小国环水而生,统称西域。西域的部落、小国和西魏都源于荒漠,最早使用的文字也相同。罪臣之女的儿子建国后,就推行与大秦皇朝类似的文字,但荒漠最早流行的文字有些地方还在使用。有时候,西魏国签发一些国书、密信,不想让人看懂,还会使用这种古老的文字。

    沐元澈思虑片刻,问:“你怎么懂这种文字?你是西域人?”

    “不是。”

    “你脑子坏掉了,好多东西记不起来,怎么确定自己不是西域人?”

    老程笑了笑,没回答沐元澈的问题,指着地上的图案,说:“打西魏、要布阵,西魏骑兵厉害,布活阵,再布死阵,有进无出,全军覆没。”

    沐元澈腾得站起来,“你是说给西魏骑兵布这种阵,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还有这一种,也能,攻偷袭。”

    “你究竟是什么人?”沐元澈紧捏腰间短剑,厉声问。

    老程抬起头,一脸茫然看着沐元澈,眼底布满思虑。突然,他闭上眼睛,眉头也越皱越紧,双手用力掐头,面庞扭曲,脖子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头疼?”沐元澈出去吩咐侍卫,“去告诉项大人,让他派最好的军医来。”

    “是,将军。”

    沐元澈回到帐篷,见老程抱着头,疼得呲牙咧嘴,他急中生智,一掌打在老程后颈的哑门穴上。老程身体晃了晃,就昏倒了,表情也不象刚才那么痛苦了。

    “沐昆,你进来。”

    一个中年黑衣男子进来,抱拳施礼,“将军有何吩咐?”

    “你能看懂地上的字体和图案吗?”

    沐昆仔细看了看,回道:“属下见过这种字,也见过这样的图案,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年,属下在边郡追随世子爷里,见过他和公主截获的密信,上面就是这种字。要是离京城近就好了,请公主过来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沐元澈皱眉苦笑,“你不是废话吗?京城离金州几千里,可能近吗?”

    “呵呵,长风兄弟应该也懂,他要能来就好了。”

    “别提他了。”沐元澈看着地上的字体和图案,脸上思虑欲浓。

    沐长凤恨朝廷,不让沐元澈为朝廷效命,为此和慧宁公主闹过几次,失了和气。沐元澈要带兵增援金州,在定安郡遭遇伏击,沐长风带人救了他。沐元澈想挽留沐长风,却被狠骂了一顿,估计此次与西魏交战,沐长风是不会再出现了。

    沐元澈走出帐篷,叫过一个侍卫,吩咐道:“你明天去金州的济真堂找沈大掌事,就说我抓住济真堂的伙计老程,怀疑是细作。让她赶紧把我要的东西做出来,否则我就把老程杀了,再治他们一个窝藏细作之罪,让济真堂关门大吉。”

    “是,将军。”

    项怀安和项云诚带着几名军医赶来,沐元澈让人把老程抬到另一间帐篷诊治,又把项怀安叫进来,说了老程的情况,让他看地上的字体和图案。

    “老程画的这些图案和文字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项大人与我想到一起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该怎么试。”

    项怀安点点头,说:“没想到老程深藏不露,若这些有用,他倒是可用之人。”

    沐元澈喊侍卫进来,“在我的营帐旁边搭一座宽敞的帐篷,让老程住过去。”

    “是,将军。”

    苏师爷忙碌完军中杂务,也过来了,沐元澈又把项云谦叫进来。几人都绞尽脑汁,边思考边商量,慢慢理出了一点头绪。沐元澈结合他熟悉的阵法,集思广益,苦想半夜,终于摸到了规律,结合图案,总结出这几种阵法的布兵方式。

    第二天,老程就醒了,懵懵懂懂的,又过一天才恢复思路。沐元澈根据守军分布的情况,结合地势,画好布阵排兵图,拿给老程看。

    老程仔细看完,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眼中全是对沐元澈的赞誉。他提出几点修改意见,沐元澈一一确认,两人互相欣赏,一商量便达成了共识。

    增援的将士休整了两天,都已精力充沛,沐元澈计划主动出击。他调来几名将领,按最新的布兵图排兵布阵,第一次与西魏兵马交锋,就大获全胜。

    最初,两军对垒的前线在松阳县城南面五里处,几天的时间,连打了三场硬仗打,解除了西魏兵马对松城县的包围,令西魏十万大军就后退了三十里。

    沐元澈想剩胜追击,被老程阻拦了,他怕西魏退兵会另外设下埋伏。沐元澈也不愿意放弃好机会,心中犹豫不决,思虑是不是该听老程的话。

    几个守将认为老程是外来人,不服气,就偷偷带几千兵马去追,想立功,结果几乎全军覆没。领教西魏了狡猾,沐元澈更加信任老程,把他当成亲随军师。

    金州城的守军加沐元澈率领的去南疆平叛的兵马,总共只有六万人,这几场仗打下来,又损失了近万人。这时候,西魏大军既然后退,就不能再追,否则打起遭遇战,杀敌一千,自损五百,即使胜也是惨胜。

    又打了几场反攻战,西魏的兵马后退五十里,正好是一个狭窄的关隘。他们在关隘另一端安营扎寨,不再挑衅攻击,突然安定下来了。两军对垒,却接连多日相安无事,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沉闷令将士更加压抑、异常谨慎。

    沐元澈表面松懈下来,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他深知暂时安静不是好事,只怕西魏兵马再施诡计,或是突然发兵,就督促守将临阵布防。他听从老程的意见,结合自己的想法,又和项怀安等人商量了许久,决定沿途多设防线。

    金州地处西南,四月一过,就到了雨季,雨水连绵不段,太阳好象消失一样。

    沐元澈带来的兵马都出自北方大营,受不了这种气候,精神不好,身体也出现红疹、痢疾、低热等多种病症。在金州城驻守的将士习惯这种气候,但在草地树林中扎营,就难受多了,痢疾、低热等病症传染,当地的守军也有多人生病。

    据探子来报,西魏的兵马多数在干燥的漠野长大,也不习惯这里的气候,染上了多种病症,正在加紧医治,西魏军营很安定,短时间内不会发起攻击。

    得知这一军情,沐元澈把他带来的兵马撤到松城县和金州城,金州城派来的守军也撤回去了一半,只在三道关口上各留了三千兵马,轮流值岗。

    雨季又断断续续两个月,两方人马也不同寻常地安静对峙了两个月。沐元澈觉得自己都快闲得浑身长草了,任务终于来了,来得非常讯猛,令他措手不及。

    ……

    沈妍听说老程被沐元澈当成细作抓了,沐元澈逼她制作药毒,否则就治济真堂窝藏细作之罪。她深知沐元澈想借此威胁,但她不能把老程丢在军营,不闻不问。沐元澈要的那些毒药,没有秘方根本做不出来,但她想制作一种“好”药。

    真刀真枪的较量,一刀下去,或许不致命,但一定会疼痛。罂粟果实的膏汁和大麻干燥的花瓣都有镇静、止痛的作用,在医治的过程中,可以当麻醉药用。

    她没日没夜实验几天,终于做出的一堆药丸,又给这些药丸取了一个非常大气的名字――天王止痛丹。她又把天王止痛丹分成七类,直接就叫天王止痛丹一号、天王止痛丹二号……一直到天王止痛丹七号,名字简单好记。

    哪一种药丸叫天王止痛丹几号,可不是她随口胡编的,科学依据很充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但伤口愈合一般是七天,这一到七号的天王止痛丹,是按受伤的天数对应来服的。每一号药丸配方不一样,作用也大不相同,不能混淆。

    比如天王止痛丹一号,罂粟果实的膏汁含量较高,受伤第一天服用,主要是麻痹神经,缓解疼痛。天王止痛丹二号和三号里面,罂粟果实的膏汁含量逐渐降低,又加入了解毒、消炎、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物。

    依次类推,每一天服用的药丸哪种药物成份降低,哪种药物成份增加,都有严格的标准。受伤的人一般到第四天、第五天,根据体质不同,疼痛也就不那么厉害了。天王止痛丹五号就不再含有罂粟果实的膏汁,而是增加了开胃健脾的药物。怕服用成瘾,她又在天王止痛丹六号和七号里加了解除毒瘾的药物。

    归真带了几十箱天王止痛丹去了前线,好话说尽,才把老程换回来。而老程则认为沐元澈把他那些排兵布阵的方法都学到了,不愿意再用他,很失落。归真苦口婆心,劝了他几天,他的情绪才慢慢好转,又接受了归真的治疗。

    沈妍制作的天王止痛丹一到七号效果很好,将士服用后,治伤的过程就没那么痛苦了。军医的负担减轻了,对这种药物赞不绝口,济真堂的美名在军中流传。

    沐元澈很高兴,让项怀安把这几十箱天王止痛丹记到军需费用中,给济真堂支付了银两,并言明以后军中所需药物全由济真堂提供。他又上书朝廷,褒奖了济真堂,虽然他在奏折里没提到沈妍,却大有军功章里有你一半的意思。

    济真堂供应军需药物,多了一大笔生意,沈妍也忙碌起来了。除了制作天王止痛丹,沈妍又发明了一种类似于创可贴一样的膏药,适用于较轻的伤口。她还根据季节气候研制了一些除湿、解毒、消暑的药物,专供前线的将士。

    制作成药作坊原来有一排房子,大概十几间。现在,前线需要大批天王止痛丹,还要制作膏药和其它成药,工作间就不够用了。

    沈妍让纪掌柜把伙计的宿舍腾出来了多一半,又给伙计在附近的庄子里租了房子。伙计则分成三班,每班四个时辰,昼夜不停,赶制前线需要的药物。

    分配妥当,有章可依,每个人做自己的份内工作,就自然形成了规矩。制作程序上的一些琐事,沈妍就放权交给掌柜、管事和领班的伙计去处理。除了研制实验新型药物,沈妍就是检查手下的工作完成情况,处理一些大事。

    时间在匆匆忙忙中过去了一个月,沈妍理清手头的事务,就轻松了很多。平氏对她干涉也少,她除了去济真堂,就是在家陪平氏做女红、记帐务,有时候去看汪仪凤母子。雨季到来,她出门也少了,需要她出面,就会有人告诉她。

    听说汪仪凤派人来叫她,连平氏都惊动了,沈妍知道出事了,很着急。她急急忙忙赶到府衙,才知道永州送来信,说汪孝贤病得很严重。

    “外公怎么突然生病了?不是说身体很好吗?”

    汪仪凤叹了口气,脸上闪过羞愧,说:“你外公去年就要起复,因南疆叛乱耽误了。今年有与你处公私交好的朝臣重提此事,皇上本来应允,不成想有人上奏折参了你外公一本,说他在永州教学里对朝廷不满,有反动意向。要不是因为正与西魏交战,朝廷上下都很忙,皇上就要查办替你外公说话的人,此事一旦查起,又要牵连好多人。你外公听说此事,气急攻心,就昏倒在学院,现在……”

    沈妍气愤咬牙,“这皇上真是昏慵无道,有人上奏折参我外公,他也不说查明真相,就要查办替我外公说好话的人,这也太草率了。”

    “不许胡说,这话要传出去,足以要你的命,很可能会牵连项家。”汪仪凤紧紧抓住沈妍的手,唉声叹气,脸上交织着愧疚、愤恨与无奈。

    人治的社会形态,哪有律法可依?即使法典成条成款,也不过是迷惑人心的摆设。高坐明堂的人一句话,就是金科玉律,不知会枉送多少人的性命。

    沈妍冷哼一声,问:“参我外公的人是沈承荣一派吧?”

    “他是你的父亲,不能直呼名讳,让人听到……”

    “你这人也真是。”沈妍甩开汪仪凤的手,觉得跟她说话很累。

    汪仪凤皱眉长叹,“我娘家本是定国公府的旁支,虽为一族,平时交结并不多。定国公府获罪,你外公受牵连,被贬回乡,心中有怨气。他又不是小心谨慎的人,在教受学生时,不经意间就会说出怨怼之辞,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那也是沈承荣下作不要脸,他还有脸提永州的事?”

    朝堂上波谲云诡的争斗其实都很简单,无非是为争取更多的利益,或是保住现在的富贵。沈承荣不想让汪孝贤起复,原因很简单。汪仪凤改嫁项怀安,汪家和项家又是世交,汪孝贤一旦起复,沈承荣就多了两派敌人。

    慧宁公主现在是护国长公主,与沈承荣感情怎么样暂且不论,但表面上他们毕竟是夫妻一体,尊荣与共。她也不愿意让汪孝贤起复,只不过立身朝堂,就要多方面考虑。她不方便出面阻止汪孝贤起复,但能授意沈承荣来做,最后的骂名由沈承荣承担,这不是慧宁公主一贯的做派吗?沈承荣活着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汪仪凤重重叹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你舅舅一家正打点行装,准备明天起程回永州,我也想回去看望你外公,若他撒手人寰,我也要给他守上几个月的孝。可我不想带诏哥儿长途跋涉,你项伯伯忙碌战事,我怕他……”

    “把诏哥儿留给我照顾吧!项伯伯就是不忙碌战事,也不能照顾孩子呀!”

    “也好,你照顾诏哥儿我也放心,那我就和你舅舅一家一同回永州。”

    白肉团子被接到平家,一点也不怯生,两只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转,面对全新的环境,他又是新奇,又是兴奋,连喊带叫表达自己的心情。

    自平慕轩离开金州,平氏天天闲得无聊,只靠做些女红打发日子。见到白肉团子,她就很喜欢,白肉团子赏了她一个口水吻,平氏更加高兴。她怕沈妍不会照顾孩子,就让白肉团子和奶娘、丫头住进她的院子,正好方便照顾。

    有平氏照顾白肉团子,沈妍也松了心,安顿好他们,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就越憋气。自汪仪凤母子京城告状,沈承荣受了重挫,时隔七八年,他又欠收拾了。慧宁公主不是喜欢让沈承荣顶罪吗?沈妍就想趁机狠狠教训沈承荣。

    她思虑了很久,心中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她让丫头拿来纸,给沐元澈和平慕轩一人写了一封信,沐元澈那封连夜送到了前线,平慕轩那封明天通过驿站转送京城。如果这两个人聪明,计划顺利实施,这次一定让沈承荣吃不了兜着走。

    天空迷迷蒙蒙,令人压抑沉闷,雨水淅淅沥沥,洗刷一座城池经年的回忆。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很平静,连前方的战事都安定下来了。沐元澈带兵与西魏大军在距离松城县五十里的隘口对峙,两方都以防守为主,谁也不主动发起攻击。两国都在等对自己有利的时机,一旦再开战,会更加猛烈。

    前方无战事,济真堂的药只供民用,军需减少,沈妍就轻松多了。她除了打理济真堂的事务,就是和白肉团子玩,日子过得平静详和。

    “姐姐、姐姐,领、领领……”白肉团子冲沈妍伸出小手,快走几步,扑向沈妍,沈妍把他抱起来,他踢闹折腾,嗷嗷直叫,非要下地走路。

    “你不要抱他,小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轩儿小时候也是这样。”平氏接过白肉团子,轻轻把他放到地上,领着他的小手慢慢学走路。

    沈妍在白肉团子脸上捏了一把,“小毛孩子,挑三拣四。”

    “打你,臭姐姐,臭……”白肉团子骂完沈妍,藏到平氏身后,抱住平氏的手,笑得小脸开花,撒娇说:“姨母好,姨母最后,我喜欢……”

    平氏很高兴,抱起白肉团了转一圈,众人也跟着笑出声,白肉团子笑声更高。

    “你娘走了有两个月了吧?来信了吗?家里的事怎么样了?”

    沈妍摇摇头,目光暗淡,低声说:“估计情况不太好。”

    汪仪凤一直没信来,前几天,她收到沈蕴一封信,说汪孝贤病情稳定了,可朝中参奏汪孝贤等人的折子越来越多,因为西魏的战事,皇上留中不发,但借机斥责过几个曾经给汪孝贤说好话的官员,连项家都冷淡了。

    沈妍很少跟平氏说汪仪凤娘家的事,就是有时候说到,也有所保留。平氏向来不喜欢多管事,沈妍也不想让她忧心,好多事都对她隐瞒了。

    这个时空,信件传递缓慢,消息更是闭塞。朝中参奏汪孝贤的人增多,皇上冷淡项家的事传过来,估计已是两个月之前的旧事了。那时候,估计平慕轩还没收到她的信,她的完美计划还没展开,那些人还能蹦跶几天。

    “姑娘,有人找你,说是铺子里出事了,让你过去看看。”婆子进来传话。

    平氏很担心,忙问:“出什么事了?快叫传话的人进来。”

    “娘,你不用担心,铺子咱们都经营这么多年了,能有什么事,我去看看。”

    沈妍来到大门口,看到来传话的人是项怀安的侍卫,皱眉一笑。她冲侍卫使发眼色,示意他先走,又叫白芷和黄芪套车,她坐上车,直奔府衙。

    侍卫正在门口等她,看到她下车,就直接把她领进了后花园的水榭。水榭的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沈妍一阵恍忽,来得比她预想得快,可她心里却无半点欣喜。

    项怀安和沈承荣正对坐饮茶,看到沈妍进来,项怀安笑了笑,眼底闪过几丝尴尬。沈承荣没认出沈妍,上下打量她,毫不隐藏看到美女的惊艳。

    平慕轩太给力了,他在太学院读书,沈妍给他写信,是想让他制造舆论、著书立说,吸引朝堂官员和京城百姓关注与西魏的战事。再华丽丽地撰写几章长篇大论,抨击那些不关心领土得失、百姓安危,只计较个人恩怨的官员。

    沈承荣出现在金州,决不是接任金州知府,很可能是要上前线,收复边郡和平安州。他是文官,让他来前线做什么?不是成心折腾他吗?

    项怀安抬了抬手,隆重介绍了沈承荣,“这位是沈大人,与沈将军一家,现任兵部侍郎,负责为战事押运粮草、调转军需。沈大人在京城就听说济真堂为前线供应的药物不错,路过金州,就想见见济真堂的掌事,本官就把你叫来了。”

    沈妍知道项怀安想捉弄沈承荣,她也乐意加把火。单凭平慕轩的文章不可能把沈承荣调到前线,这其中一定少不了朝廷党派和大人物背后帮忙。

    她满脸微笑,上前深施一礼,娇声说:“民女平妍妍见过沈大人,都说沈将军威猛善战,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沈大人一家真是父子英雄。民女的济真堂能为前方将士提供药物,实在荣幸。”

    “免礼。”沈承荣很高兴,显然是沈妍那番话拍得他很舒服。

    项怀安冲沈妍使了眼色,说:“你先退下,以后沈大人自会找你。”

    “是,民女告退。”沈妍走出水榭,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几个侍卫匆匆跑来。

    “大人,前线有紧急军报传来。”

    “拿来。”项怀安跨出水榭的门,面色沉谨,大步向岸边走去。

    沈承荣跟出来,看到沈妍靠在桥栏上,又仔细打量一番。沈妍知道沈承荣还没认出他,故做娇羞一笑,也不理会,扭起杨柳细腰,向岸边走去。

    “出什么事了?”沈承荣也快步跟到岸边询问。

    “西魏真是狡猾,他们留十万大军在松城县面与沈将军的兵马对峙。又让人从平安州北部的山林里开出一条小路,直通西南省府城隆州,现在离隆州只有几十里了。圣旨不到,布政史大人也调不动西南大营,只好向沈将军借兵求援。”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西魏果然狡猾,这一次的战事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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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