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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间左眼角长着一颗痦子的人不会很多,而在临安城内,又在秦桧府中,左眼角长着一颗痦子的人就更少了。
因此秦天德可以断定,那个叫做曹凡的家伙,就是当日自己痛打秦熺时,将石块丢到自己手边的家伙!
他半途折返秦桧书房是有意为之,手中的折扇也是故意遗漏的,而且关于昨日赵构在聚景园询问自己左相人选一事也是他可以不说,为的就是给自己中途折返提供合理的借口!
当他看到秦桧书房内的屏风后,他就想到自己去年返回临安,在秦桧书房内同样见过,因此此番一见到屏风,他就怀疑后面藏得有人,他要搞清楚后面藏的究竟是何人!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后面藏的就是这个曹凡,显然曹凡在相府的地位不低,也是深得秦桧信任,可越是这样,他心中的困惑就越严重。
这个家伙究竟是出于何意,为何将石块丢到自己手边?为何当日在太平坊见到自己痛打秦熺,不加阻止呢?他那么做,究竟是出于秦桧的指示,还是自己心中另有打算?
曹凡的出现,给秦天德带来了不小的困惑,不过与这个困惑相比,另一个困惑才是更严重的!
在他来到秦桧书房门口的时候,他清楚的听到了秦桧的那句“那个齐姓女娃来历有问题,庆曾已经北上幽燕之地前往调查了”。
这个“齐姓女娃”指的是谁还用多想么?自己身边除了齐妍锦外就再无一人姓齐,可是齐妍锦的来历究竟有什么问题,为何秦桧要派人前往幽燕之地调查?
秦桧口中的“庆曾”秦天德没有什么印象,而且眼下也没心思去考虑庆曾到底是什么人,他只想知道自己的爱妻齐妍锦有什么问题!
他的穿越生在齐妍锦被抢入府之后,所以古代版的秦天德究竟是怎么碰到的齐家兄妹,又是如何将齐妍锦强抢入府的事情,他一概不知,而且还没询问别人。
回想自己初至淮阴,捉拿害死了齐妍锦父亲的原淮阴知县吕信的时候,齐妍锦的所有反应都是那么正常,他根本没有看出任何的问题,难道说齐妍锦不是齐博之女么?
这个问题他只能暂时放在心里,唯一能够求证的人只有齐妍锦之兄齐正方,可是齐正方如今远在泉州,而且是否出海他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齐妍锦已经替他生有一子,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齐妍锦嫁给自己,是带有其他目的的!
随后的朝会,赵构公布了左相的任命,这一下彻底将秦天德推到了风口浪尖。因为赵构在朝会上直言,正是由于秦天德的推荐,所以才擢升监察御史万俟卨为左相的!
当时站在大殿一角的秦天德听到赵构的话后,差一点没有跳起来指着赵构破口大骂。
赵构想要用自己来挟制秦桧,这一点秦桧和他都已经看出来了,可是赵构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数次在众臣面前展现对自己的恩宠,难道就不怕自己这颗还处于成长期的幼苗夭折么!
幸好前两天他去拜访了秦桧,已经跟秦桧直言了一切,要不然秦桧猛地听到因为自己的推荐,万俟卨成为了左相,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秦天德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莫不是赵构知道自己去拜访了秦桧,所以才特意在今日的朝会上公布了左相的任命?那么他知不知道自己和秦桧谈了什么呢?
他已经看出来了,赵构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推到秦桧的对立面上去。利用对自己的恩宠,快将自己捧为一方可以跟秦桧相抗衡的势力,如此在朝中形成鼎足之势,与秦桧对垒,如此一来找赵构的皇位方能更加稳当!
一个六品的起居郎,在朝会上连开口的权利都没有的芝麻绿豆小官,居然有能力左右宰相的人选,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么?
因此,当赵构在朝会上宣布了此事后,满朝文武的目光都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就连秦桧也不例外。
当然他知道秦桧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赵构以为,他们叔侄之间真的产生了裂痕。可谁知道,秦桧那冰冷的眼光中,是否夹杂着其他的东西?
权利这种东西对人心的触动实在是太大了,已经习惯于执掌朝堂的秦桧,是否能够甘心情愿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分薄他的权利呢?
不管秦桧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秦天德只明白一点,他以后必须更加小心了,被赵构和秦桧同时惦记上,不是什么好事。
赵构真他娘的太坏了!
散朝后,秦天德心中再次咒骂着赵构,因为赵构居然没让他陪驾,而是直接让他出宫了。
秦天德有意磨磨蹭蹭,等到大殿内所有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他又借故去了趟茅房,这才慢慢悠悠的朝外走去。
来到宫门口,他没敢着急出去,而是先向外打量了一番,觉皇宫外面没什么人,只以为自己猜测错误,这才放心大胆的走了出去。
哪知道刚出了宫门,还没走出二十步,就听到一旁传来了万俟卨的声音:“秦大人!”
秦天德停下身形,想着声音方向看去,只看见一身官服的万俟卨从一旁的树荫下走出,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愁容,完全没有高升之后的兴奋。
“见过万俟相爷,恭喜万俟大人高升。”秦天德恭恭敬敬的朝着万俟卨拱了拱手。
“哎,你我之间就不用如此称呼了,要知道老夫能有今日,全靠秦大人举荐。若是秦大人不嫌弃的话,还像淮阴之时那般,喊老夫一句世叔就足以了。”万俟卨却是异常的客气,来到秦天德身边,轻轻的摆了摆手。
“下官不敢,如今万俟大人贵为左相,在朝中仅次于秦相爷,下官怎敢高攀?再者说了,万俟大人能有今日与下官何干,全靠官家恩宠以及万俟大人的能力,下官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万俟卨却是不管秦天德的推辞,直接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到了一旁的树荫下:“贤侄啊,你可知你将老夫害惨了!”
看着万俟卨已经皱成一团的苦脸,秦天德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大人荣升左相,何谓害惨一说?”
“你可知今日散朝后,老夫碰见了秦相爷,本相问声好,可是秦相却理都不理拂袖而去,你说,老夫以后在朝中该如何是好?”
听到万俟卨说的可怜,秦天德心中暗笑,脸上却是露出了惊恐之色,慌忙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万俟卨眼中快闪过一丝光芒,继续用哀怨的口吻说道:“贤侄莫要再看了,秦相已经回府了,若非如此老夫也不敢前来寻你。不过以后的日子,你我恐怕都难以安生了。”
“可我只是个六品的起居郎啊,我家叔父不可能会把我放在眼中吧!”万俟卨的话使得秦天德转回了身子,脸上的焦急中夹杂着些许惊恐,“再说了,万俟大人不是一直跟我家叔父交好的么,您当了左相后,也不会违背叔父的意思,而且前几日官家问我,我只是随口说的,我家叔父不会迁怒与我吧!”
装,你继续装,连秦熺都敢打,你会惧怕秦桧?
万俟卨看着秦天德装腔作势的样子,心中暗笑不止,口中说道:“贤侄你应当知道,相爷在朝中一向是一言九鼎深得官家信任的。但自从你升任起居郎之后,官家接二连三的驳了他的面子,皆是因为你所致,你觉得相爷心中会不计较么?”
秦天德仿佛被吓坏了一般,一把抓住万俟卨的手腕,紧张的说道:“世叔,那小侄该怎么办,求世叔给小侄指条明路!”
戏演的差不多就行了,至于装成这样么!万俟卨心中腹诽,脸上却露出了艰难之色:“其实老夫倒还好说,大不了辞去左相一职,可贤侄恐怕就麻烦了,相爷今后一定会视你为眼中钉的。”
“世叔救我,小侄一定感激不尽!”
万俟卨明白这是秦天德再给他开口的机会,也知道火候到了,旋即说道:“贤侄莫怕,如今之计只有你我联手,方可自保无虞,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秦相会对你我做什么手脚了。”
就知道你丫的是想跟我结盟,至于绕这么大的圈子么?心中嘀咕归嘀咕,不过秦天德认为万俟卨的方式并没有错,换成他他也会这般说辞,总不能**裸的说,秦天德,咱俩手搞秦桧吧!
“这样啊,”秦天德犹豫了一下,“小侄只是一个区区的六品起居郎,人微言轻,怎配跟世叔联手?”
妈的,小狐狸,想要好处是不?
都是人精,万俟卨也听出了秦天德话中的含义,轻轻拍了拍秦天德的手背:“贤侄怎可自轻,要知道官家如今对你圣眷日隆,等过些日子,老夫寻个机会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贤侄必定心想事成,大可放心就是。”
心想事成?你若是知道老子心里的想法,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老子当初像官家举荐你,为的就是给你闹腾的机会,不然怎么能够让秦桧尽早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