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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茵与忍冬待得实在闷得慌,浑身都要发霉,这日两人终于拖着练桑到颍州城中逛逛。
大街上行人如织,不时有高个白肤金发碧眼,面黑如碳身体矫健的外邦人走过,服饰首饰等都与中土不同。
大夏男人则人高马大,臂膀腰圆,那胳膊比忍冬的大腿还要粗上许多,估计一拳抡过来,能把人打飞。姑娘身姿矫健,身材匀称,与江南姑娘的柔美完全不同。
两人刚入城时看着这些外邦人时就很惊奇,现在忍冬又盯着人家一直看,被谭茵一把拖住。
“姑娘,他们的头发卷的还挺好看的,要是我们的头发卷会不会好看?”忍冬问道。
谭茵格愣一下,忍冬抛出的问题经常会难到自家姑娘。
“嗯,应该也挺好看的。”谭茵看着忍冬的头发想了想道
练桑插话道:“这边也有姑娘用一根圆棒把两鬓几缕头发卷起来,过一夜,头发就卷了,倒也别有味道。”
忍冬听了此言,眼睛一亮,跃跃欲试。
“练桑姐姐,你说这些外国人和我们一样吗?”忍冬好奇问道。
“你指一样是什么?”练桑说道:“他们也是人,姑娘们同样爱美,小孩子同样喜爱玩耍。可又不一样,他们信奉的喜欢的和我们又不同。”
几人逛了不少地方,谭茵想去书店,忍冬想去调料店,还去了饰品布料店,也不过走马观花。
“夫人不用急,下次再出来慢慢逛也不迟。”练桑劝道。
“可我们不久不就要去凉州了吗?”忍冬问道。
“不碍事,凉州离此三百多里,本来就是河西第一重镇,如今重回大昭,来往商队在那儿也会休整,这儿有的那边也会有。”练桑安慰道。
中午几人简单用了点午饭,刚出饭馆,就看大街上不少人三两成群,行色匆匆,往一个方向奔去,口中还招呼同伴道:“快点快点,占个好位置去。”
谭茵疑惑地看着练桑,她也摇了摇头。
练桑拦住一人问了情况,才知道大家都是去听说书,今日说的就是发生还不到半年的凉州大战。
河西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民风剽悍。百姓对战争从不陌生,历朝历代或英雄或枭雄你方唱罢我登场,留下无数传说。
今日说书的又是此时此地发生之事,自然引得百姓前去倾听。
谭茵一听,立马有了兴趣,忍冬也很喜欢。
练桑有点犹豫,怕人员众多,鱼龙混杂,可看她们二人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加上自己也挺想去的,就公私兼顾,假装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说书场地在一处茶馆,等三人到时,便宜的位子早就一抢而空,只剩最贵的二楼小包房。
进得场子,一楼中间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面放了一桌一椅,桌上放了一块惊堂木,一杯茶。
对着台子摆放了数十排位子,二楼则有小包房。好家伙,足有二三百号人。
说书人陈天芳四十多岁,在河西一代颇有几分名气,在众人的翘首以盼和雷鸣般的掌声中登场。
陈天芳长相平凡,身材不高不矮,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可当他在台上那么一站,惊堂木一拍,整个舞台就完全成为他的,众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的声音浑厚洪亮,穿透力强,整个场子都被他的声音所萦绕。一出声就把众人给吸进去了。
......
“哟,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承蒙各位看官捧场。鄙人姓陈,名天芳,敦煌人士,五百年前从中土移居河西,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
“这颍州盘踞在黄河边,乃河西门户,两年前重回大昭。这么多年我来过颍州多次,这次来啊,嗬,好家伙,这商铺比以前多了一倍都不止,晚上灯火通明,像白昼一般,连天上的月亮都派不上用场。让我好不羡慕!”
“颍州大捷各位都经历过,今日我就来讲讲这凉州大捷。”
“河西四镇中这凉州与甘州扼守最为狭窄之处,而酒泉和敦煌在西出口宽广处,可谓是得凉州与甘州二州者得河西。”
“颍州大捷很多人说那是侥幸,大夏太子并未领铁鹞子军出战。有些人私底下说颍州这胜利来得太容易,恐怕颍州不得长保。”
“谁曾想不到两年,大昭反而拿下这河西第一重镇凉州,这真是大跌眼镜,出乎众人意料,今日就让我和你们说道说道这其中过程。”
这说书人大开大合,抑扬顿挫。
时而如高山瀑布,惊险刺激,让人把心提到嗓子眼里;时而如潺潺流水,平坦缓和,让人心中感到欢喜愉悦。时而疾风劲雨,策马奔腾,让人心潮澎湃;时而花前月下,踏青访客,让人款款而行。
“首先我们先看看这双方主将。大夏主将乃太子元祐,大昭主将乃镇北侯杨澈。”
“这大夏太子元佑身高八尺,眼似铜铃,面如黑炭,使一把二百斤的长柄新月刀,骑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逐风,骁勇善战,臂力千斤。听说曾格手搏杀老虎,所到之处如狂风过草,莫不倾伏。”
忍冬听到这,对着谭茵小声说道:“姑娘,这太子难道是个黑夜叉!”
谭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了看周围,立马正襟危坐。
“那些不听话夜里啼哭的小儿,父母只要说声‘再哭,就让元祐太子抓了你去。’就没有小儿敢再哭的。”
这何止是个黑夜叉,简直就是个黑无常!谭茵暗笑。
“各位看官听我这么一说,是不是就认为这大夏太子乃有勇无谋鲁莽之辈?若元祐是此等人物,他排行第四,母家也不过是普通世家,又怎会在夏帝十余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储君?”
连桑看了看谭茵忍冬,使了个眼色,你们俩猜错了吧!
“此人有勇有谋,极擅谋略,手下有谋士能臣猛将几十人,实乃大昭劲敌。”
“大夏立国近百年,这铁鹞子军乃最为精锐的骑兵,战马均为河西与草原驯养的骏马,马头配黑色铸铁盔。骑兵均从小受训,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西域一带莫不臣服。”
“说完这大夏主将,我们来说说这镇北侯杨澈。”
“这杨澈与元祐那可是完全不一样,若说元祐是那关西大汉,杨澈就是那文弱书生。此人巍如玉山,秀如立松,一个字美,两个字很美。”
这时观众中一个人笑出声来:“三个字极其美,那襄阳王还去抢他,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可比红颜祸水。”
底下观众发出哄堂大笑来。
连桑极为愤怒,通地一声站起来,正想去找那人。
谭茵立马拉住她,让她坐下,“你别急,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陈天芳听到此言,对那人道:”我说这位看客,看起来对镇北侯有点误会。今日这是陈某的场子,且听我慢慢道来,若是听完说书,你还这样说,那就是鄙人没本事,我就退出这行。”
周边已有人在窃窃私语,原来这是城中的一个泼皮无赖,不知道怎地当众说出这话来了。
陈天芳继续道:“别看这杨澈长得像白面书生,可能耐不小。各位看官,这河西之前打过四次大仗,都没夺回来一座城池,反而把颍州给丢了,这人一来就把颍州给收回了。”
“这杨澈十五岁前从文,十五岁后从武,之前压根没打过仗,手下将领也都几无胜绩,更是以步兵为主,没有多少骑兵,你说谁看得上他,谁看得起大昭的军队。”
“两年前颍州大战,大夏二皇子心高气傲,带着大夏的三万普通骑兵杀气腾腾过来。杨澈避其锋芒,故意示弱,诱敌深入,从敌后包抄,打他个措手不及,拿下了颍州和一些马场,慢慢训练骑兵。”
“这次元祐派阵前大将乌图,领一万铁鹞子军和一万骑兵前往凉州,作为先头部队,他还将亲自率领二万铁鹞子军随后开赴边境,准备拿下颍州,进而进犯大昭内陆。”
“一时边境乌云突变,战火将起。百姓闻之色变,纷纷拖儿带女,逃离颍州奔向中原。”
谭茵突然想起在苏州面馆时,当时旁边桌上有人在说边关告急,百姓又将遭受战火之殃。过了几月,没想到拿下凉州了。
“这眼看颍州就要失守,陕甘之地也即将不保,大昭上下那叫一个揪心,朝野上下是热议不断,众说纷纭。而大夏上下却是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誓要一雪前耻,这战争一触即发。”
陈天芳拍了一板惊堂木,“啪”地一声,众人抓耳挠腮,洗耳恭听接下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