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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时分,襄阳王与厉家勾结,密谋逼宫,事情败露后,意图谋反,朝野震惊。
襄阳王出兵,厉家出资,从两广之地起兵,一路势如破竹,竟攻下数十城池,陛下大怒,命镇北侯杨澈领兵平叛。
这襄阳王就是曾经在妓院看中杨澈,后来迫使他母亲跳楼的那人,当时还是世子,现在已经承袭王位。
第一代襄阳王是太祖皇帝的随身将领,如今已经承袭四代,声势已大不如前。
襄阳王曾经逼死杨澈母亲,怕杨澈怀恨在心报仇,此次与厉家谋反,也是先下手为强。
杨澈现在如日中天,等太子继位后,恐怕更是难以立足。虽然知晓谋反希望不大,但更不想坐以待毙。
杨澈领兵摧枯拉朽,不过一月,便平了叛乱。襄阳王一族被连根拔起。
陛下又赐厉淑妃白绫,废安王为庶人,厉家满门被查,绵延四代的钟鼎之家就此灭亡。苏浙官员大多牵扯其中,官场震动,高官几乎全军覆没。
杨澈平叛有功,镇北侯世袭罔替,除任西北大将军外,加任兵部尚书。
厉家祖籍杭州,又有老宅在杭州,杭州城人皆是暗叹不已,不少生意人家也牵扯其中,很多本就是厉家的产业,还有一些与厉家牵扯颇深的商家,此次波及甚广,轻则鞭挞罚银,重则入狱抄家,一时人人自危,连西湖的美景也冲不淡百姓的忧愁。
高家倒是处置得当,顺利躲过此劫,大家都暗自庆幸。
十月,一切尘埃落定,两省官员陆续到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众人都明白这是谁家的天下,谁家的臣子。
大公子私下说:还好当时谭钧提醒,后来一查,果然有一二个管事不干净,与厉家产业有牵连,还好处置妥当。
这日,新任浙江总督李璨宴请城中显贵名人富豪,李夫人同时设宴邀请各家夫人小姐们前往。
这李璨是太子近臣李璀的亲弟,到任不过半个月。
高家也接到了帖子。三位老爷和大公子,几位夫人和彦雅姐妹都收到邀请函,连谭夫人和谭茵也收到邀请。
谭茵觉得奇怪,这新任总督大肆宴请宾客,可以理解是新官想要和大家见见面,与地方打成一片,安抚已是惊弓之鸟的浙江大小官员和城中文士巨贾。苏湖熟天下足,其中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高家毕竟是商家,为何一门都受到邀请,连自己母女也会收到邀请,这不合常理。
她本性并不是多忧多思、庸人自扰之辈,可到杭州数月,所见之人,所经之事,与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吴江大不同,容不得她不想。
谭茵和大公子商量了这事,大公子也觉得奇怪,他打听过,此次高家受邀范围之广在认识的世交中都没有,城中富豪嫡长才能参加。但此次宴会对各家都无比重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得精心准备。
虽然心情忐忑,几位姑娘并不愿意外出,但也知道此次宴会重要。高家早早准备,也希望借此机会,澄清流言,展现高家小姐们的真正风采。
家中恨不得把几位姑娘打扮成神仙妃子,三位姑娘虽出身富家,但平时穿戴都不奢华,但此次宴席不同一般。
当日,全杭城百姓都在关注畅春园宴会,通往畅春园的路上,一路车水马龙,连绵数里,宝马雕车香满路,蛾儿雪柳黄金缕。
众人或喜悦,或害怕,或忐忑,或担忧,但无论何种心情,他们都知道这场宴会背后的意义,这是决定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杭城各家命运的关键一日。
高家也不例外,之前三位老爷和大公子为这场聚会已准备多日,分析各种情况。
谁说商家短视?商家是最实际、最敏感的,他们深知朝廷动向意味着什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曾经占据杭州一城和浙江一省最顶端的厉家已经荡然无存。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势是多么地可怕。谁家会填补厉家多年占据的空白,谁家势力会上升,谁家势力会下降,这自然是由这位新任总督和他背后的势力所决定。
而在这场斗争中,即使高家不愿意攀附权贵扩大势力,可也不得不防有人会趁乱抢夺,总不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二老爷不免抱怨,“我听你们的与许家解除婚约,现在许家如日中天,我们高家现在却是毫无依靠,手无寸铁,要是被人趁乱惦记咋办。”
大公子却安慰道“二叔,我高家虽已富贵几代,但一向并不是本省最拔尖的那批富家。我们家医药、布庄等铺子生意经营多年,也都是正规路数,根基也算深厚,想要抢我高家生意也不容易。”
“再说我们之前不介入厉家的生意,虽然利润不丰厚,可也远离了这次风险,自然也就不容易被人惦记,这次我们能安然躲过此劫也是因为如此。”
二老爷听大公子所言面色微霁,众人也知道他是担心家中安危。
“老二,听说许家那小子现在又后悔了,准备再过来提亲,你这次答应他也不迟吗。”大老爷笑着看着二老爷。
“对啊,二哥,这小子高中解元,很可能明年就三元及第,杭州城无不视为乘龙快婿,你后悔还来得及,我们高家也好有个依靠。”三老爷也借机打趣道。
“这样的乘龙快婿我可要不起,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雅儿若是进了他许家门,估计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我不是后悔退婚,我说的是要是再晚点,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二老爷看到兄弟俩调笑,惺惺然哼道。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许家小子这心机手段,我活了大半辈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要甘拜下风。”三老爷叹道。
“等这段时间风波平了吧!举人们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等许家小子一走,这事也就淡忘了,我们再给雅儿找门好亲事。”大老爷想到这段时间的风波。
“就怕这小子不肯善罢甘休。”大公子有些担忧。
“年轻人不过一时热度罢了,再说他还能硬抢?不用放在心上。”二老爷摆摆手说。
高家虽为商家,门风却端正,四十岁无子才可纳妾,子女一同受教育,加上极为疼爱孩子,娶媳嫁婿都很是谨慎,当年谭钧也不过只是个普通教书匠,高家也舍得心爱的幺女远嫁。
“对了,爹,二叔三叔,这次我们高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被邀请。我问了问李世伯、朱世伯,他们只有当家人受邀,像我同辈之人都不在受邀之列,夫人和小姐们也是如此。阿茵也过来问,为什么姑妈和她也受到邀请,这不合常理。”
“这的确异于常理,阿茵他们并不是杭州人,但我高家与朝廷并没有牵扯,做的生意也不过是些医药、布料一类普通生意,并没有什么让人惦记的,我们小心为上,静观其变吧。”大老爷道。
畅春园为江南第一名园,占地百亩,全园以水为中心,山水萦绕,厅榭精美,花木繁茂,花园分为东、中、西三部分。
东园名为归田园居,开阔疏朗,以平冈远山、松林草坪、竹坞曲水为主。
中园名为远香堂,是全园精华所在,池广树茂,景色自然,临水有形体不一、高低错落的建筑,主次分明。
中园内有一荷池,广四、五亩,池水清澈广阔,遍植荷花。主建筑远香堂位于水池南岸,隔池与东西两山岛相望,山岛上林荫匝地,水岸藤萝粉披,两山溪谷间架有小桥,山岛上各建一亭,西为“雪香亭”,东为“云蔚亭”,四季景色因时而异。
中园还有秫香楼、芙蓉榭、兰雪堂、漱石亭、桃花渡、竹香廊、紫藤坞等建筑。园中多奇峰,山石仿峨嵋栈道。
西园名为补园,主要建筑为十八鸳鸯馆,建筑精美,厅内陈设考究,为宴请宾客和听曲的场所,园内常举行盛宴,王家经常令家姬演剧,时人有“素娥几队出银屏”、“十斛珍珠满地倾”之说。男宾宴席就放在这十八鸳鸯馆内。
是日,畅春园敞开南大门,进了南大门后就是一处大约三亩大小的园子,名为退思园,由退思园分别进入东中西三园。
侍从婢女们领着宾客和女眷穿过花园分别前往西园东园,男宾前往西园补园十八鸳鸯馆,女眷前往东园归田园居。
出了退思园,便进得西园,只见到处都是侍卫,且均精干强悍,不似普通兵卫,众人见此一惊,为何戒备如此森严。
高家老爷少爷跟着侍从们沿着石径走去,一路上亭台楼榭,曲水回廊,繁花似锦,芳草萋萋,无愧第一名园风范。
走了约小半个时辰,便进入西园主建筑十八堂。
高家送上礼物,第一次见面,对李璨还摸不清楚脾气,礼物自然不能太贵重也不能太轻,一方端砚,不是凡品,但也不算价值千金。
堂内主桌坐北朝南,主位偏东又有一次桌。然后是下首西东各有三排宾客位。
高家座位自然排不到前面,老爷们排在西首第二排末席,大公子排在西首第三排末席,看了看周围,一些与高家家世相仿的世交长辈已经排到第三排,高家知道已算礼遇。
桌子自然摆放了各类美味佳肴,美酒好茶,席位很快座满,都在翘首以盼主人出现。
等了一会儿,只见两人从后堂徐徐走出来。
其中一人三十岁上下,中等身材,看上去到是颇为忠厚能干,却官威颇盛。另一人二十二三岁,身材高大挺拔,容色倾城,气势逼人。身穿红色锦袍,白玉簪束起鸦羽乌发。看其面容倒像世家公子,却又带着肃杀之气。
众人之前已经打听新来总督情况,知道这三十岁上下之人正是新任总督李璨。
只见李璨前往次桌就座,那红衣公子却在主桌坐下,有两名侍卫随侍红衣公子身后,太阳穴突起,目露精光,可知是第一流的高手,众人遂见过两位。
不少人正心中疑惑这年轻人竟然身份盖过李璨,却已有人认出此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