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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忙完了彦雅的婚事,马上就开始操办彦敏的婚事。
而谭夫人更是着急女儿的婚事,高老夫人也想把女儿外孙女留在身边,一时广撒网,把口风透了出去。
高家世交故友前来探听消息的络绎不绝,谭夫人则忙着带谭茵出席各种聚会。
高家故交中有一两位合适的儿郎,谭夫人兴趣颇浓。
可每次和谭茵说,谭茵总是回答听爹娘的,他们觉得好就行了,她没什么意见。
夫妇俩看她这样子,反而不敢随便定下亲事,这样一来,这事就僵在这。
慢慢谭钧对此也不大热心,劝妻子别再浪费时间,谭夫人剃头挑担一头热,埋怨丈夫起来。
“那张家的孩子我看过了,长得挺好的,人也正派,家中做丝绸生意,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生意做得很好,彦庭也颇认可。做生意难免出入风月场合,难得他没什么风声传出来。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茵儿怎么说?”
“她还是那个样子,只要我们俩同意,她就愿意。”
谭钧沉吟片刻道:“那张家孩子风里来雨里去的,精明能干,人情练达。可茵儿从小跟我读四书五经,她爱看书,只怕两人讲不到一处去。”
谭夫人来回焦急地走动,石榴百褶裙摆像花儿一般绽开,听谭钧这么一说,立马换个方向,“那钱家孩子是读书的,人长得俊秀,也中了举人。”
谭钧摇了摇头道:“要说读书,这人还比不上李征。再说茵儿现在对这些举子进士可没什么好感。李征和许临海可都是进士,连顾之俊也是举子。”
谭夫人闻言看着谭钧,气道:“读书不行,不是读书人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真的让女儿老死家中不成。”
谭钧看妻子这着急模样,拖着她来到桌前,笑着安抚道:“这事急不得,你得给她时间缓缓是不是,事情会有转机的。”
谭夫人看着丈夫笃定的表情,将信将疑坐了下来。
“你说我能不急吗!过完年就十九了,这议亲成亲都要时间。不行,你得和她好好谈谈去,为了个李征难道还要耽误自己的终身不成。”谭夫人给丈夫下达了命令。
“我怎么好去问女儿心事!”
“她听你话,你到底去不去?”谭夫人粉面嗔怒道。
“好,好,我去,我去。”谭钧连忙安抚道。
彦敏成婚的日子终于到了。
林世英前来迎亲,整日就像个傻子一般,人就没站直过,脚步都在漂,嘴巴也没合拢过,见谁就作揖,见谁就喊,见谁就笑。
伯伯叔叔大哥小弟,一个比一个叫得真心。奶奶婶婶嫂子姐姐妹妹,一个比一个叫得亲热。
不小心把一盘花踢到了,还要把它扶起来,端端正正地摆好。
茴香进了彦敏房间,和大伙儿比划着新姑爷的一言一行。
彦敏笑骂道:“这个傻子。”
谭茵笑着佯装出去,“那我去把这个傻子撵走。”
众人哄堂大笑。
谭茵看着难得娇羞的彦敏,心里既高兴又羡慕。
送亲的队伍下午出发,喧闹的人群渐渐散去,晚上又恢复了宁静。
晚饭后,谭茵在院落外的小山坡散步。以往三姐妹经常散步聊天,如今只剩自己,而自己也将很快回去。
欢声笑语音犹在,人如黄鹤杳然去。
今日彦雅早早回来忙前忙后,还请她明日去一趟许府。
这一个多月,她被母亲打扮得花枝招展,被拽着不知道参加了多少次聚会,笑着叫了多少夫人“伯母、婶婶”,脸都快笑僵了。
外祖母和舅母几个到处张罗,寻觅适龄相配的儿郎。
母亲对几个颇为有意,均是品行端正,才貌俱好,明明自己也同意了,可父母二人到最后却犹豫了。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父亲说了什么话,突然偃旗息鼓,谭茵很是讶异,但也长长松了口气。
不禁想起父亲那日在这儿与自己所说的话。
那日陪父亲在小山坡散步。
“茵儿,你娘近日心急如焚,恨不得拉倒篮子都是菜。你跟着你娘最近去了那么多宴会,是不是觉得有点烦了!”
谭茵有点无奈道:“我倒还好,就怕我娘心更累。”
谭茵轻叹一口气,说道:“她倒是看中几个不错的男子,可担心你不说真心话,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谭茵抿了抿嘴,看着父亲道:“爹,女儿是真心话,你们觉得好,我觉得就行。”
谭茵看着女儿坦然的样子,有一丝心疼:“茵儿,你不能因为李征就把所有人拒之门外,我知道他回来找过你,他也来找过我,希望我能说服你。”
谭茵对此并不奇怪,“爹,我对他并没有多少怨,更谈不上恨,我与他都已经过去了。”
“那为何对你娘挑的人并不关心。”
“我看这些人都差不多。做生意的精明能干,人品端正,想必也不会亏待我。读书的知书达理,不中进士也好,没那么多诱惑,日子也安生。”
看着女儿认真分析的样子,像是在做生意一般,仔细权衡不同货物的好坏,价钱几何,然后选个优劣出来。
“茵儿,婚姻并不是市场买菜,萝卜不错,白菜也不错,哪个都可以。”谭钧皱眉道。
谭茵撇过头看着远处,苍山青翠,层峦叠嶂,掩荫人家,想起发生的种种事情,突然鼻子一酸。
半晌回过头来,语带哽咽,“爹,女儿这一趟出去,见过很多男子,他们怎么前后都不一样。”
“我本来以为和李征能白头到老。他在家对我那么一心一意,为人淳朴谦和,到了上京后却变了那么多,瞒了我那么多事,我发现后总是在心中为他开脱,还一次一次原谅他。”
“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大对劲,可一直在骗自己,认为只要对他和他娘真心诚意,他们一定会同样对我的。可他们竟然打着主意让我做平妻,就像周探花那原配一样,我是不是很蠢。”
李征是她少女时的憧憬和梦想,也是她对未来的期望。本来以为自己走在一条铺满鲜花的路上,尽头是她和李征的美满婚姻,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如今却是美梦破灭,物是人非。
“我和彦敏对许临海嗤之以鼻,认为他背信弃义,人品低下,彦雅与他退婚真是幸事一桩。特别他后来阻扰彦雅议亲,不愿意退婚,让我们对此人更是鄙薄。”
“可他在彦雅快要崩溃时却站了出来,没有弃她而去。他与彦雅成婚后,对她极为用心又爱护有加。这都是同一个人,为何前后如此不一样,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以为顾之俊侠义心肠,为人光明磊落,便向大表哥推荐了他。可没想到他最后临阵脱逃,一封信就打发了彦雅,连当面讲清楚的勇气都没有。”
一年多来,彦雅的婚事一波三折,起起落落,是是非非,其中酸甜苦辣谭茵从头到尾都一一经历,感同身受。
谭钧看她泪珠滑落脸颊。以前在家万事顺遂,岁月静好。这两年经历的一切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还有不能对父亲说出口的话。
想不到杨澈会对她钟情,她一直觉得与他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
别人都传他性格乖张,脾气古怪,可他对自己却一直和善体贴。
别人都传他狎妓冶游,可他却说与绿腰并无瓜葛。别人都传他以色见宠于储君,可他却扬天大笑,面如死灰般离去。
谭钧见女儿如此,轻叹口气道:“傻孩子,这个世界哪有纯粹的东西,好人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
“李征之前的淳朴谦和是真的,现在的追逐名利也是真的;许临海之前的背信弃义,中间的心机深沉,现在的用情至深也是真的;连顾之俊之前的侠义心肠是真的,后来的懦弱退缩也是真的。“
“人会变的,茵儿,你不是也变了吗!”
谭茵微微侧头道:“我变了吗?”
看到父亲鼓励的眼神,谭茵轻笑出声,是呢,自己也变了。
“爹,难怪一直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我欺。”
“茵儿,你走了这么一遭,眼界和见识都大开,爹娘不会勉强你,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要有主意。
谭茵点了点头,“爹,我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