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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玄见了渊落,从小灵界出来,终于有了不小的自信,眉宇间难掩兴奋之色。如果说改变过去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颠覆原有的一切,那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唯一不解的是后果。
“后果啊,改变过去会影响未来,会遭天罚。”锁魂塔小心翼翼地道,见容玄不搭理,它又得意地说:“不过对方多半没料到你的仙器会是我,我乃天罚,而你是行道人,我成了你的仙器,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只有你能惩罚人,没人能罚得了你。”
“是吗。”容玄不以为意,有天一在,他还不能掉以轻心。
“主上放心,有我在,就算真打起来,也未必不能赢。就算输了,也能保住主上的性命。前提是主上成仙,渡过仙劫能再进一步,可若是现在回去,对方捣乱天劫,可能会让您无法成功渡劫。”
“你?”
“当然,上古天罚剥离道则,以道则为熔炉成就不灭仙躯,我乃至强天罚,拥有至强法则,剥离的法决磨灭的魂体不下万种,肯定比那什么小花小草小椅子强多了。与我合一,炼化全部大道法则,甚至有可能掌控上界位面也说不定,关键是要足够的时间和……”
“那就在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渡劫。”容玄对修炼有种近乎于本能的向往,见识到天族真仙的肆无忌惮,真仙之上还有更高,他更有斗志,迫不及待。
容玄来到远离中州的边界流放之地,没有异族入侵,留在这里的几乎全是修为不够的普通人,除此之外就是广袤无垠的无人区。
“在过去渡劫,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都明白改变过去的严重性,虽说真仙能回到过去一次,却少有人能做到,更没见过在过去待足一年的。
锁魂塔游离在天地法则之外,说是至高无上的上古天罚,但它所惩戒的对象,除了穷凶极恶,还有像上一世容玄那样的无罪之人,它本就无法无天,有了主人以后,更是唯恐天下不乱。
容玄动用逆天手段,拘禁地下龙脉以及禁区深处无主矿藏,布下神阵隔绝虚空,隐匿天机,阻止一切气息流露。
“成仙劫就是故去的证道之人对成仙者的审判,不知道行道人的仙劫会是什么,做好斩断一切的心理准备。见谁都不要留手。”
锁魂塔前所未有的严肃:“准备好了吗?”
“来吧。”容玄道。
轰!
锁魂塔显化,神则遍布诸天万道,密密麻麻地挤占大半虚空,将容玄笼罩在内。
成仙劫不比其他,没有雷劫降下,却有一团有一团光影现形,上至古人,下至仙器虚影,劈山断岳,攻击力惊世骇俗,却没有实形,容玄所拥有的冥煞骨火无法兼顾八方,捏诀所化的长剑无法重创那些上古证道的大能虚影,仿佛有来自位面的压制让他无法逃出方寸虚空,只能被动应对,正面硬撼。
不像锁魂塔说的那样三刻钟显化一个,而是一个接一个出现,不被重创就不会消失,攻击手段层出不穷,让人来不及思索。
“太古幡,尊皇道人也来了,这……好强的仙劫。”锁魂塔惊叹不已,这个显化速度速度堪称古来之最,仙劫越强证明渡劫之仙的实力更强,不愧是行道人。
“那是谁?”
“据说羽化去了仙界的人,道法世间少有。别管是谁了,快快快,不然越积越多,不好对付。”
锁魂塔降下滔滔瑞泽,护住容玄的元神,并将绝大多数的攻击虚影击散,化作最本源的道则,纳入容玄体内。
“炼化!”容玄转眼便成了个血人,他浑身骨骼粉碎又再度重组,容玄身如闪电且越来越快,对五行及空间的领悟越发得心应手,但铺天盖地的攻击让他防不胜防,他在生死之间突破,从里到外发生着惊人的蜕变。
仙骨滋生,血脉越发纯净,散着越发可怖的威势,不同于以往的护道一族,而是一种崭新的、前所未有的血脉之力。
容玄以极快的速度催动锁魂塔,引道则入体,化身为熔炉,炼化道则。
转眼两个月过去。禁区一片混乱。
天地失色,鬼哭神嚎,自半空降下的狂风骤雨,不知其来源更不知其终结,全被锁魂塔纳入领域范围,炼成本源之力,化作无色道则没入容玄体内,而这些混杂不堪的法则,毫无例外被容玄吸纳。
稳固的上界时空开始震颤,幅度随着劫难的增强而变得剧烈。天火地火翻滚,森林化灰,寸草不生,满地萧索,广袤无垠的无人区成了火海,山摇地动,天崩地裂,唯独一人在上下沉浮,解体的躯干再度重组,而且变得更强。可怖的气息引得方圆千里外的巨兽领主瑟瑟发抖。
容玄的悟性让锁魂塔惊愕不已,它毫不犹豫地倾囊相授,直到它再也撑不住了。一人一塔就在最惊险的战斗中,缓慢融合。
容玄立于锁魂塔降下的神辉中央,万法不侵身。而虚空早已千疮百孔,乱流涌入,裂开的空间狭缝触目惊心。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上界以行道为尊,这种程度的仙劫都能渡过,上界就是不想承认您是主宰,也不得不承认。”
锁魂塔发出淡淡的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化作一道暗芒没入容玄眉心。容玄眉心隐约出现一个若有若无的小塔印记,锋芒顿掩,他触摸到了一角契机,眸光变得平静,冷漠,古井无波。
“主上,到最后了!”
二者合一的紧要关头,天地齐震,漫天神则席卷天际,光雨凝成的花瓣悠扬而下,像是迎接卫冕之主的降临。
容玄全身心领悟锁魂塔带给他的无尽神则,并引为己用,缓缓与大道融合,只要能掌控上界就能将天一驱逐出境,不必假他人之手,或许成败就在此一举,容玄一动也不能动。
叶皓然出现了,谢宇策也出现了。雷火,龙云磐,鸿卓,叶擎苍……一个接一个的熟人出现了,和容玄道别。
天地间骤然出现了无数个声音,有抱怨,有怒骂,更有不舍。每一声都无比精准地撞进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那些支撑着他渡过炼魂之苦的声音,全都反了过来,研磨着内心。但对容玄而言,也仅此而已。
突然,容玄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到了叶天阳,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别走。”容玄下意识朝那人伸出手,脚步向前挪动了一寸。
刹那间前所未有的剧痛袭遍全身,撕裂般的痛苦让他骤然从玄奥之境中清醒,容玄的头颅裂开一条缝,这条血痕几乎把他分裂成两半。
“稳住。”锁魂塔的声音在识海中炸响,“只差一点,不过还是成功了,别放走了主神则,现在不成主宰,就还有机会。”
刺眼夺目的神则从外到内迅速退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容玄瞬间回神,猛地闭上了眼。直接以道则化作神链与利剑斩断因果,无视一切声音,包括叶天阳那一声叹息。
所谓的斩断尘缘,不过如此,容玄看着叶天阳远去,目眦尽裂,他得超脱出去,才能战败天一,才能回归上界。没有任何人,任何声音能阻止他。
无数复杂纹路交织不清,光华刺眼。
至于主神则,虽然难觅,但并非无迹可寻。
容玄在漫天神则中搜寻,最后死死盯住迅速退走的环状光影,动用空间法则,将它圈禁在方寸之间,锁魂塔瞬间放大,将之纳入其中。
万劫避退,仙灵归一。一切风平浪静,容玄倒在焦黑的土地上,伤得不轻,却感觉不到多大疼痛,伤口正在愈合,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尽在掌控。
仙躯不朽,容玄在这天地间感受不到桎梏,他能超脱出去,也能离开六道轮回之外。
“恭喜主上,的确是主神则的一角。本想给它点颜色瞧瞧,这下好了,迟早炼化了它。”锁魂塔很兴奋,它释放了全部道则,收回了这么一点点,但也不亏。既然上界终有一天会成为有主的,既然不能是它,为什么不能是它的主人。
“没有和容族护道人一战,真是可惜了。”容玄叹了一声。
“不说你俩同族,影响仙劫的公正,容暝的道与你截然不同,他的道法不能成就你,自然不会在你的仙劫中出现。”
锁魂塔道:“主上想问的,仅此而已?”
容玄嗯了一声。
“那个年轻人是谁。”
“谁?”
“就是主上踏出一步,想要去抓的那个。”
“哦。”容玄心里出乎意料的平静,毫无一丝波澜:“我徒弟。”
“挺好的仙苗。”
“是不错。”容玄道。
“难割舍的人,也还是割舍下了。”见容玄皱眉,锁魂塔说:“难道不是?”
“不……”
有哪里不对,容玄按了按胸口,那里有规律的跳动,他呼吸平稳,就算想到叶天阳,也没有以往那种悸动,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叶天阳理所当然是他关心的对象。
这种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容玄琢磨不出所以然来,于是盘腿坐在这里,继续炼化道则,巩固境界。
渡劫总共耗费了三个月,摧毁了偌大的禁区,时空乱流涌动,好在锁魂塔太过逆天,困境全都有惊无险。
容玄封禁虚空将裂缝复原,只留了一道,看上去和原来一般无二。
“这禁区很危险,近来一直动荡不安,大衍神朝把这苦差事交给了我,我当时脑子发热一口就应下了,来这儿才发现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唉。”有人在说话,声音很熟悉:“本来你该留在上清仙宗,害你也来受罪,我真过意不去。”
“不关你的事,是我执意要跟来。”谦和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责备和担忧:“你卧床多日,还有伤在身,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
“容玄,还是你对我好。”不像叶皓然师兄百请不应,叶天阳腹诽道。
正在炼化神则的容玄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睁开眼,视线落在千里外的禁区边界。
“还有我们,我们对你也好吧,叶殿下可别厚此薄彼。”一群上清仙宗弟子身着同样的服饰,这些都是五行峰核心弟子,有男有女,各个身段高挑,在这满目疮痍的黑雾中踟蹰前行。除了他们这一队,竟还有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
“他在突破的紧急关头,不然肯定会来的。”
叶天阳身边的年轻弟子不常笑,但面容和善,一双眼睛珠子始终盯着叶天阳,脸上似乎写着‘只要能跟着你,到哪我都愿意’。
而那张脸,分明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隔了数远,那些年轻弟子脸上的神采,说的话,落在真仙眼里,全都一目了然。
他们怎么来了?容玄只觉荒唐,这分明跟他记忆中经历的不一样。
“说实话,你怎么就应下了,是不是冒犯谷族真仙的缘故。”年轻的容玄继续问。
“你还不了解我啊。”叶天阳拍了容玄一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话:“禁区动荡,原因不明。其他姬皇族发现没有仙宝的迹象,就说有可能是真仙降世,是不是小时候救我的那位就不知道了,要能见上一面,我这辈子就死而无憾了,带伤上阵算得了什么。”
“你还真是……”年轻时的容玄摇了摇头,无奈又黯然。
“痴心吧。”叶天阳接口道。
“是死性不改,不进棺材不掉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掉什么泪,就是进了棺材也不能掉。”
“你还真是……”年轻的容玄笑好友太倔,不过这才是叶天阳。
“起雾了。”有人颤声说了句。
“小心雾里的妖兽,禁区的妖兽都神出鬼没。”
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惨叫,伴随着几声妖兽的嘶吼,五行峰弟子变了脸色,黑雾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显然有人受了伤,还有人在大喊有宝物。
“走,好像是你在大衍神朝的熟人。”年轻的容玄道:“救人要紧。过去看看!”
五行峰弟子互视一眼,都打算过去。
“我看见你了!那是以前的主上吗,热心肠是好事,可千万不能有事。”锁魂塔突然出声,把容玄吓了一跳,好事个鬼。
黑雾尽头是断崖,数方弟子正与小妖兽战斗,而那里的确有株九千年份的碧草,在山崖下方熠熠生辉,但那是妖兽领主的地盘,真要过去救人只有死路一条。
容玄屈指一弹,破空千里,正中叶天阳的脚踝。
“嘶!”叶天阳倒吸一口凉气,跌了下来。
身边年轻时的容玄立刻停了下来,去扶好友:“你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我有点紧张。”叶天阳捂着重伤的脚踝,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竭力平复声音,笑着说:“感觉这回能见着那人了,容玄你快跟我说说,我真要见了他,该说什么才能让他对我印象深刻一点。”
“这话你都说了千八百遍,一有点危险就说,还是别做梦了。”年轻的容玄拉着他的手臂,扶着他站了起来:“是不是地上有毒虫或是别的什么,我先扶你到安全的地方。”
“无妨。”叶天阳拿出长剑反而带着容玄一跃而起:“当然得时时刻刻想着对方,不然明明无亲无故,为什么非要救幼时的我。我的命是有人庇佑的,所以总能化险为夷。”
“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有我在,保你没事。”叶天阳冲身侧的容玄挑挑眉,容玄难为情地别过头,不去看他。
“神草就在底下,兵分两路,一队人去把妖兽领主引出来,另一队人随我去摘灵药,把这东西带回五行峰,老祖的寿礼就不愁了,到时候定能让我们所有人得到进天池洗礼的机会。”说话的是五行峰峰主的大弟子,古族古睿,在五行峰地位极高,有他带头高呼,仿佛灵药触手可得,众弟子士气高涨,纷纷跟随。
圣兽领主嘶吼着踏了出来,山摇地动,越来越多的妖兽被引向两侧。
更有不怕死的他教弟子接连跳下山崖,而对面一株成熟的碧草,灵气逼人,就算得不到这神草,它周围的伴生灵药随便带回一株,也能卖不少的价钱,禁区的宝物就是年份低也比外界的值钱。
果不其然,两人刚到那地方,就听到凄厉的惨叫自山崖下传来。
熟悉的师兄弟们正站在一角巨石上,底下是密密麻麻的猩红色眼睛。
“慢着。”叶天阳拦住了他:“没这么简单,他们闯进妖兽窝了。”
“等不及了,天阳,你快回去通知长老,我想办法救他们。”年轻的容玄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同行一路的同门弟子丧命。
“我留下,你回营地告诉长老,大衍神朝或上清仙宗都行。”叶天阳眯着眼睛看了看:“就说这里有万年份神药。”
九千年份和万年份虽说只隔千年,但药效相去甚远。一个是圣药一个是神药,后者能让圣者趋之若鹜,而前者则不然。
年轻的容玄没有叶天阳那么逆天的记忆力,隔了太远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灵药,留在这里就会有危险,容玄很清楚。
“不然老规矩,划拳,谁赢了谁留下。”叶天阳伸出手:“这回我出拳头。一局定胜负。”
“不行!这种时候岂能儿戏,而且你有伤在身……”关键是这种先说了出什么的划拳,十有九次都是容玄输。
“我伤在脚,跑不快。”叶天阳把他推了出去,接着手持长剑,翻身跳下山崖。
“叶天阳!”年轻的容玄咬着牙忍着愤,不再耽搁,闪身离开。
“主上,这位是你徒弟,救还是不救。”锁魂塔在他识海中说道。
千里之外,容玄看到这一幕幕,再无法静心凝神,他一步踏出,便来到黑雾尽头的山崖之上。
锁魂塔没有阻止,不能暴露气机,于是彻底沉寂了。
禁区这场异变无疑是飞来横祸,如果容玄两世成仙,离不开叶天阳,那理所当然这一世的两个人,不到最后都不能出意外。
最高不过圣者的几百人掉进了妖兽窝,不出意外都被吞食了个干净,容玄没有印象的五行峰弟子都死了个干净,而剩下的两位,一个古睿另一个叶天阳还活着。
叶天阳有底牌,他至少得带一个人出去,否则以身犯险实在不值,但他却碍不过古睿的贪心。
“神草,我要神草。天阳,你等我一会,你再撑一会,等我拿到神草,回去之后我肯定会报答你。”古睿飞向山壁,抓住石缝里的碧草塞进衣襟内,他深呼吸,然后笑着回过头:“天阳,我拿……”
一道粗壮的黑影扫过,重击当头,巨爪拍碎了古睿半截躯干,人像断线般跌落下去,怀里的神草掉落出来。
“古师兄!”叶天阳挣扎着祭出圣剑,斩断半截圣兽指骨,圣兽火蜥哀嚎出手血流如注,它肉身表面如岩浆流淌,散着滚烫的热浪。
叶天阳手中的传送石被击碎,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祭出古灯护住古睿的一缕魂魄,抓过他的躯干,跌进后方山洞中。
与此同时,突然出现的圣兽领主如受刺激般,陡然狂化,长舌一卷,将山体洞穿,巨大的石块簌簌滚落,嘴里还发出诡异的嘶鸣。
叶天阳嗅觉敏锐,他在山洞中嗅到一丝火蜥幼兽的气息,刹那间,叶天阳浑身汗毛倒竖。碧火神草就生长在火蜥洞外,作为幼兽的食物之一,而想到火蜥幼兽的大小和实力,叶天阳瞬间面如死灰。
这回死定了。
成年的火蜥圣兽发狂,满是倒刺的长舌破空而至,叶天阳已经没有一丝气力再去挪动半分,或者说他已经感受到背后火蜥幼兽饥肠辘辘的猩红视线,已经没有退路了。
叶天阳强撑着不昏过去,竭力思考脱身之法,就在他的意识陷入混沌的前一刻,洞外突然间万籁俱寂。
圣兽的咆哮,巨石滚落的轰隆声,包括呼啸的风,甚至洞内幼兽粗重的呼吸,全都消失不见。
是长老们到了吗,还好……容玄没下来,不然肯定撑不了这么久。
叶天阳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恍惚间只看到漆黑的人影走进山洞。看不见正脸,看不清身形。
“……容玄?”他动了动嘴唇,接着衣襟就被粗暴地拽住,狠狠提了起来,下一刻后脑勺狠狠撞在墙上。
鲜血顺着头颅滑下,浸湿了眼睛,无法睁开,叶天阳意识再迷糊,也能判断出这人绝不是他的好友,但他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容玄掐着他的下颚,把人抵在石壁间,目光复杂地盯着叶天阳略显狼狈的脸,鲜血狰狞地撕裂了他妖孽的俊颜,滴在手上,又顺着虎口滑落。
容玄的手顺着他的脖子摸到脑后,一手按住他的额头往后压,对着他的唇,重重地吻了下去。容玄贪婪地品尝他的滋味,叼着软滑的舌头重重吮吸,暴掠般掠夺嘴里的津液,鲜血的腥味在唇齿间散开。
没了锁魂塔的干扰,容玄心里遏制不住的情绪爆涌而出,他终于见到了,还能呼吸的,无比鲜活的故友,是他一世求而不得,最后命丧黄泉死得凄惨的那个叶天阳。
那双澄澈却涣散的眼睛骤然缩了下,无意识地回应着炙热的激吻,又很快陷入灰暗。
叶天阳瘫软在他怀里,容玄紧紧搂住他,就连他身上熟悉的气味也好闻得不像话。不久前被他狠心斩断了的过往,随着疯狂而激烈的一吻,死灰复燃。
如果有人还活着定会万分震惊,整个山谷中的妖兽全都朝着洞口伏地跪拜行大礼,然后嗷地一声怒吼,不知是谁起的头,又是听了谁的授意,原本泾渭分明的妖兽相互之间扭打起来。
整个山谷轰隆一片,唯独避开了那处山洞。
五日后,叶天阳从床上醒来,浑身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精湛的手法不看都知道是出自谁的手艺。
叶天阳来不及细想,他掀开被子冲出门去,日光刺眼,竟已经回到了上清仙宗五行峰自己的住处。叶天阳抬手挡了挡,头又开始眩晕,他踉跄一步,旁边有人扶住了他。
“天阳你总算醒了。”容玄扶着他,神情难掩担忧之色,“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叶天阳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叶皓然拍了拍容玄的肩,朝他点了点头。
“天阳太了不起,不止救下古睿师兄还又突破了一阶……我和长老赶过去的时候,两头圣兽刚好争地盘自相残杀,天亮了才从山洞里找到你……”
好友身侧的年轻弟子接着说完事情经过,总之没人怀疑另有人插手,更没人提起山洞里的小火蜥,似乎那晚他察觉到的毛骨悚然的视线,以及昏迷时激烈的拥吻都是幻觉。
叶皓然出关后过来顺便来看看叶天阳,不少弟子早就听说了这位衍魂峰弟子资质出众,都慕名和他攀谈,一群人走着走着出了门。
叶天阳屋前安静下来,只剩容玄陪着他。
“我记得好像……”叶天阳头痛欲裂,仔细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靠在容玄身上嗅了嗅,不是那种气息,叶天阳失魂落魄地叹了口气。
“你干什么。”容玄看着他的眼睛,又失神了片刻,赶紧松开了手,抬起衣袖闻了闻,露出一双眼睛,局促得脸颊发烫,“应该没味儿吧。”
“我好像见到他了。”叶天阳怔怔道,“和我想的不大一样,不过……”
“见谁?你才刚醒,古族都还不知道呢,又要去哪儿。”
叶天阳神色匆匆地往外走,容玄拦住他,骤然意识到叶天阳在说什么,容玄年轻的脸僵了一刹,又很快回神还以支持的笑容。
“我回大衍神朝一趟,回来再跟你说。”
叶天阳扯了绑头的染血布条,从他手里接过外袍来披上,这才大大方方地抱了一把:“让你担心了,我真没事。”
叶皓然和五行峰弟子说了一路,转回来刚好和叶天阳打了个照面,发现容玄还呆站在原地。于是上前推了他一把,笑着说:“天阳还生龙活虎,你还自责个什么劲。走,陪我修炼去。”
“哦哦,好。”容玄这才回神,笑了笑乖乖跟上。
叶天阳以最快的速度带人返回了那处山崖,哪还有妖兽的影子,原本的妖兽窝仿佛在一夜之间被端了,一头也没剩下,问是谁干的,都只说圣兽自相残杀,有天赋的小辈死得多,各大势力一怒之下联手清了场,并封了禁区再不让外人入内。
大衍神朝长老来来回回陪着叶天阳在山洞里来回找了几趟,什么也没发现。
“你真有东西掉在这里了?”长老不由问:“重要吗?”
叶天阳道:“很重要。”
可找了几趟都一无所获,叶天阳坐在山洞,一坐就是十日。叶擎苍不知从哪得知了消息,让他赶紧回去,丢了什么给他补双份,别在禁区晃荡。
“有本事行无耻之事,没胆子现身么。”叶天阳咬牙切齿。
长老走在前头,叶天阳几步一回头,最后一次站在洞口,看向空无一人的山洞,叹道:“是错觉吗,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就在这里。”
这下连锁魂塔都无语了,不该招惹这小鬼,太敏锐。
叶天阳闷闷不乐地踢了块石子,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不出来,算了。”
似乎是发泄,石头明显有失准头地从容玄身边飞过,撞到山壁啪地一声,又反弹回来,碰到容玄的衣袍发出明显不同于脆响的声音,然后垂直落地。
叶天阳猛地顿住。
容玄的的确确站在那里,只是隐了身形,方才注意力全在叶天阳身上,没把这当回事,等回过神已经晚了。
容玄微微皱眉,打算离开,他不该来的。
“别走。”叶天阳双手捂着脸靠着石壁,只觉难以启齿:“请您听我说完。”
“我不是真的怪你,因为小时候被救过一次,就一直很爱慕仙女姐姐你,可仙女姐姐又从不现身,我那日意识不清晰才有幸一亲芳泽,谁知回去后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喜欢了好多年的梦中情人成了个男的,我实在接受不能。”叶天阳闭着眼,双手合十,朝前作了两个揖,“如果是仙人大哥,求您高抬贵手,让我死了这条心。”
容玄:“……”
“您也听到了我说喜欢您的话,但原来真以为是仙女姐姐,让您误会了我很抱歉。”见左右没人,叶天阳很是苦恼地哭诉道:“是这样,我以后若成了神帝,肯定得娶媳妇生孩子的,无论男女,您的恩情没齿难忘,可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想做噩梦了。”
容玄深呼吸,加快速度往外走,声音还是听得到。
见没人回答,叶天阳低声道:“难道我想多了,真是仙女姐姐?那我就放心了。”
叶天阳欣喜若狂,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然后喊道:“姐姐你不介意的话我就真喜欢你了,我要怎么样才能追求到你。”
容玄出了洞门又回转过来,隐了身形,重新站在叶天阳面前。
不知为何,仿佛感觉到压迫,叶天阳闭着眼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一动也不敢动。
容玄一把扯开自己衣襟,以仙力抬起叶天阳的手臂,极不耐烦地操起他的手按在自己敞开的胸膛上。
叶天阳猛地睁开眼,无比诡异。眼前明明什么也没有,但他确确实实摸到了温热的胸膛,他又难以置信地来回摸了摸。
平的,很结实,手感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