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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一个早晨,闻老夫人睡沉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闻府刚刚拆下去的白绡纱,又重新披挂起来了。满府的麻衣人和素衣人,不绝耳朵的哭泣声音。闻府的气氛空前低落,闻朝磊一家人先从外地赶了回来,随后闻朝城一家人也赶了回来。
闻老夫人去后,闻朝鸿兄弟按例守制一年。这么多年来,闻府再一次六房整齐共聚一府。闻府所有的喜事,都延迟孝期过后,闻春意亲事相看同样是拖延下来。就在初秋此时,林家三房大宅那位少爷妻子平安生产已满月。消息一传开后,大家算了一算时辰,安城的人,顿时喧哗一片,大家很快反应过来,想起林家孝期满时那场奇异的分家事情,大家很快的明白林老夫人偏慈爱一位孙儿的心意。
闻秀桦和闻大少奶奶听到那个流言时,两人神情平静如一。他们早已从林家大少爷夫妻口里听了真相,林家一分家结束,林家大少爷夫妻上门跟闻秀桦夫妻告罪来。曾经交好的两人,经此一事,再也不复无话不谈的交情,可也比彼此成陌路稍稍好一些。闻春意听到传言,她一脸了然的神情,那位先生的女儿奇袭出手,那位林家少爷也是奇葩人物,宁愿赌上家人的亲情和他一生的前程,也要成全这段青梅竹马的姻缘。
闻朝青和金氏是一脸愕然神情听着传言,他们有些想不通,那也算是书香之家的女儿,为何会这般不拘世俗规则行事,而那位林家少爷竟然也愿意全盘接受,更加有一个愿意成全此事的林老夫人。夫妻两人庆幸着,自家女儿没有陷到这样一位情圣的家里去,要是真的成了亲,还要防着他的情圣突发症。闻朝青和金氏至此才对这事全然的放下,他们觉得闻春意也算是有福气的人,那般的事情,都能险避开去。
闻府的人,从此时,把林家三房的事情放下去,两家从前不曾深交,此后更加不会交往下来。闻朝青和金氏瞧着女儿的神情,却多少担心起来,等到出孝日,闻春意明年的秋天,差一些日子,就要满十八岁,亲事方面的相看,到时候会越加显得急迫起来。闻府六房在一处,最初相处得不错,可是时日一长,多少传出了一些闲言。二房原有一处主院,如今闻二夫人又占着闻老夫人的院子,这话被人无意中多说了两次,闻二夫人便听到了闲言。
闻二夫人自是闹到闻大夫人处,闻大夫人便把妯娌叫到一处,说了闻老夫人在世时,曾经说过的话。闻大夫人也知道话从何处出来的,只是眼下闻老太爷年纪大起来,又连经两趟大事,老人家求得就是一家和睦相处。闻五夫人自是作证,证明闻老夫人的确当着闻大夫人和她的面,提过只要闻府不曾分家,闻二夫人愿意住在院子里,就由着她去的事情。闻三夫人神情平和,闻六夫人脸上很快掠过愤然的笑意。
闻大夫人后来跟闻大少奶奶说:“你六婶变了太多,按理来说,她是世家女子,不应该是这般眼皮子浅的人,可她偏偏做了那些事情。她在府里放出来的那些话,她以后查不到源头。她也不想一想,我们府里只有六房人,近年来,只有三房和六房长期不在府。说的是你二婶,查起来要少一房人,再来你四婶院子里的人少,她又是不管府里的事情的人,你二婶住不住在你祖母的旧院子里,与四房无多大关系。
你五婶院子如今也够住,再说你五叔近年来,也不曾再往房里添人,也用不着眼红你二婶占了你祖母的院子,还接了你七弟一家人陪住的事。只有你六婶,你六叔在外面抬了不少的人,庶子庶女六七人,院子显得有些不够用。唉,你六叔是最让人瞧不明白的人,明明从前他待你六婶诚意深,身边无任何的人。可是新婚几年过去了,这房里人添置得让我瞧着都觉得的眼花,而且是庶子庶女就这般一年一年的有,六房的院子,是显得窄小。”
闻大夫人感叹不已,闻大少奶奶也跟着感叹不已,闻府一向风平浪静,大家相处得舒服,少有这几月来是非多。闻大少奶奶想起要置办冬衣的事情,她跟着头痛起来,瞧着闻大夫人说:“母亲,今年守孝,衣裳色彩全用素色可好?”闻大夫人听后点点头,素色的衣料花样,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想来不会被人挑剔。闻大少奶奶试探的说:“母亲,六婶前几天暗示我,他们一家人常在外面,这次做冬衣,公中也应该有所弥补表示。”
闻大夫人眉头深锁起来,她平静的说:“她又想挑什么事,她这一房在外面,公中也不曾刻薄过她这一房。你按例行事,她有不平,要她来跟我说话。”闻大少奶奶应承下来,想想低声提醒说:“母亲,你和父亲还是想法子查一查六叔和六婶的事情,我瞧着六婶做这些事情,六叔不会不知情。”闻六夫人秋天回来后,要求闻大少奶奶追加六房人秋衣,闻大少奶奶当时没有太过在意,也不当什么大事,只当她是出口提醒,后来补了两房人的秋衣。
自从六房人齐在闻府,闻朝青有时会出府处理庶务,他通常都会跟闻朝鸿说明事务,有时会拖着闻秀桦兄弟一路同行。金氏和儿女们常在房子里面,她和闻春意做着针线活,因为守孝的日子里,两人也没有做那些色彩浓烈的络子,而是静心做一些家里人要穿用的内里衣裳。闻秀玉带着两个弟弟在房里看书,他顺带指点两个弟弟的功课。四房人,日子过得安生。却抵不了闻六夫人上门主动亲近。
闻六夫人仿佛不记得两房人的僵持关系,她常笑着上门寻金氏说话。闻秀玉便会带着两个弟弟退下去,由着闻春意在房里陪着她们。闻六夫人常问金氏这几年府里的情况,而金氏一向不太管事,只能笑着说不知情。闻六夫人便把眼光落在闻春意的身上,她关心闻春意的亲事,感叹着她因为守孝误了亲事。闻春意神情淡淡的瞧着闻六夫人,嘴里干巴巴的说:“六婶,孙女为祖母守孝,是应尽的孝心。”
闻六夫人来了四房两三趟,见金氏和闻春意神情淡淡,而闻朝青瞧着又是要上交庶务给大房处置的模样,等到冬风起,她就转往大房去了。金氏浑身都觉得轻松起来,总有那么一个来意不明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打心眼里觉得坐卧不安。然而此时传来乔姨娘病重的消息,四房的人,跟金府大夫人商量过后,一房的人,去金府见过乔姨娘一面,那时乔姨娘正清醒着,金风岩夫妻正守在一旁,她见女儿一家人赶来,还能笑着说了两句话。
金风岩夫妻在乔姨娘面前笑意灿然,等到乔姨娘喝药睡沉下去,金风岩一脸沉重神情跟金氏说:“大夫说,就在这两天,还说姨娘早已没有生趣,强拖着她活下来,不能放她早归去。”金氏满眼的泪,她是女人,如何不明白乔姨娘说不出口的苦。她早在金风岩成亲生子后,就觉得乔姨娘待人处事越发得不在意起来,她口口声声说:“这一辈子,活到现在,总算能安心下来了。”
冬日里,乔姨娘去了,金氏紧跟着大病一场,闻朝青忙前忙后的打理她,等到金氏病情恢复过来,四房才恢复从前的那种安祥日子。金氏病好之后,瞧着闻朝青和儿女,脸上一直挂着清浅的笑意。她休养过来的神色,仿佛是从内到外又焕然一新,眉眼间少掉一直存有的那些怯懦神情。闻朝青的神情也不同以往,夫妻两人瞧着就比从前情意更进一步。闻秀玉兄弟和闻春意乐见父母如此,有时父母都在时,他们会自觉的避出去。
闻春意在这个冬日迎来十七的生日,这样的时候,自然只有自家人惦记着,金风岩夫妻照例是派人送礼过来。雪下得太大,麻家姐夫和闻雪意只带乖宝一人赶了过来,一家人,吃了一顿素菜,就当为闻春意庆生。闻朝青和金氏瞧着又长大一岁的闻春意,夫妻两人都担忧不已,然而同样是只能静等着时光慢慢往前走。闻雪意瞧着神情举止沉稳的闻春意,心里自是急上火,可是同样是没有办法行事。
归家的路上,闻雪意深深的叹息一口说:“我现在听不得‘林’字,一听到这个字,就想起那一家做下的事情,累及雪朵的亲事。”麻家姐夫瞧着她的神情,开口安抚说:“那样的人,你会舍得自家妹子跳下去?你要庆幸,幸亏有人拾了那人,要不然,害了的人,就是雪朵。现在这样不错啊,等到雪朵守孝出来,也不到十八岁。我们帮着寻一寻合适的人家,到时订亲后,就可以谈及婚期,生育时,也不用太过担心她。”
闻雪意悠悠叹一声,事到如今,不这样想,又能怎么办。或许自家妹子的良缘,就是要经历一番风雨才会降临。RS